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玫瑰娇》作者: 知酒仙【完结】   文案:   发现未婚夫出轨表妹,赶去酒店看戏的沈烟却撞见前前未婚夫,谢晏。   修罗场?   不是。   坦白局?   不是。   是暧昧跟撩拨。   参加完渣男小三婚礼,她被姐妹团拉去酒吧喝酒。   沈烟坐在卡座,一身黑色抹胸短裙,精致漂亮的锁骨显现地恰到好处,灯光是有若无的打在她身上,媚艳又孤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认识坐在吧台上的男人吗?”   “C大钓系校草谢晏嘛,谁不认识。”   沈烟撑着脑袋看去,男人脸上没什么笑意,只是那双桃花眼美得让人惊心。   “欸,要不要打赌,堵谁能把他带走。”   “疯了吧,就他这样的高岭之花谁能。”   沈烟不屑笑笑,猛喝一大口酒,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谢晏。   许是当晚酒意上头,趁着昏暗的灯光,她勾住男人的脖子,肆无忌惮的吻了上去。   嘴里是淡淡的酒味,温热干涸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   等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离开她唇,俯身在她耳边哑着声音:“玩大冒险?”   “嗯。”沈烟回神,头还昏着:“抱歉,下次请你吃饭算是赔罪。”   谢晏勾唇坏笑:“不要这个。”   沈烟直起头,对上他勾人的眼眸:“那你要什么?”   男人坏笑一声,直接勾上她脖子往前一带,吻得缠绵又痴情,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什么痴情男主。   他轻擦了她嘴角,眼眸含笑:“这个。”   乖娇美人X钓系男主   就喜欢暧昧不清,极限拉扯。   ————   双C,又欲又纯,狐狸和猫的顶级对决   女主是真有病,男主也不是什么好人。   强取豪夺?好像有点。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烟,谢晏 ┃ 配角:下本预收《私心》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玫瑰无花期,爱意永不散   立意:共建和谐时代 第一章   八月刚来,怀城还处于闷热状态,街道两旁栽种的树压根起不了任何作用,冲天的热气让人心烦。   酒店外停靠着一辆白色保时捷,车里的女人仰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车内空调呼呼吹在她身上,受不到一点热气,好不惬意。   忽的,铃声响起。   稳了两秒,她才慢慢悠悠坐起身来,拿过手机一看。   孟眠眠。   她接起,没什么语调,好似没睡醒:“喂?”   “卧槽!”   对面开口就是国粹。   沈烟莫名被吼了一嗓子,皱了皱眉点开扩音,顺势把手机丢到副驾。   电话这头,孟眠眠大着嗓门吼道:“你在哪儿啊?”   尖锐的音调环绕整辆车,还真担得起‘震耳欲聋’四个字。   沈烟坐起来,轻飘飘看了眼窗外:“酒店门口。”   孟眠眠顿时觉得头大,蹭蹭下床:“妈的,你还真去了。”   她刚醒就看到群里发来消息,说是看到沈烟未婚夫和陌生女人去酒店开房,还贴心配上高清图,虽说没看到小三正脸,但从穿着上来看也知道是个娇软装乖的绿茶。   一袭白色长裙,黑长直简直是标配。   ........   沈烟蓦地勾唇笑起,她语调轻缓,更带了些玩味:“限制级的床.戏,当然要来看了。”   车前镜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眼下黑眼圈明显,头发凌乱,很有种被渣男小三联合欺负的软弱正牌样。   不错不错。   沈烟倒是很满意她现在这副鬼样子。   但.....   她捏着脸左右瞧了瞧,好像少了些什么。   “怎么感觉你不是去捉奸,而是去看戏....”孟眠眠听她这么说,气不打一处来:“他妈的,床上那个到底是不是你未婚夫?”   “不是。”   孟眠眠穿衣服的手顿了下:“......”   只听几秒后,沈烟用那勾人的嗓音淡淡说:“是前未婚夫。”   孟眠眠无声叹息,穿好裤子:“行吧,行吧,你等我过来。”   捉奸这样的事,她还得去帮一帮,沈烟虽然长得漂亮,但脾气傲丝毫不懂示弱,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表现出可怜,惹人疼惜才是上道。   “算了,等你来,这边早完事了。”   沈烟找出眼药水,仰起头对着眼角滴了两滴,煞那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孟眠眠翻了个白眼:“我裤子都换了?”   自己不仅把裤子换了,还戴了顶帽子,连口罩都挂在耳朵上了,她却让自己别来!!!   “那换回来呗。”这头,沈烟接的快。   孟眠眠瞬间无语,扯掉口罩:“龟孙子,他是不是不行?”   她从家开车过去,最多二十分钟。   秦明轩这个龟孙子怎么连二十分钟都撑不住。   弱。鸡   沈烟噗嗤一笑,低头收拾东西:“行不行,我倒是不知道,反正.....”   她胡乱抓了两下头发,继续补充道:“他肾.虚。”   孟眠眠愣了两下,反应过来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他妈真够毒的。”   论嘴毒,还得沈烟。   正说着,手机滴了两声,沈烟抬眼看去,屏幕上显示‘姑姑’两字。   拿过手机,关了扬声,说:“不说了,活菩萨打电话来了,回来聊。”   “行啊。”孟眠眠点头,可又想到正在床上翻云覆雨的两人,忽的,笑出了声。   “你说,要是你姑姑见着了床上的人,会不会气晕过去?”   沈烟想也没想,直接道:“不会。”   “活菩萨前几天参加了女子铁人三项,还拿了冠军,你说就她那样的体格怎么能被气晕,把他打晕还差不多。”   孟眠眠止不住发笑:“你姑姑是个狠人。”   四十多岁,又是富家千金出生,偏偏喜欢这些让人流汗的运动。   笑够后,孟眠眠看了眼时间,道:“行吧,你自己好好处理,有事打电话。”   “好.....”沈烟笑了,语气拖了老长,像是撒娇。   她的声调听起来永远勾人媚惑,但撒起娇来,就有本事让人心神一颤,爱惜的紧。   孟眠眠听后,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她时常想,就沈烟这样的人间尤物,以后会被什么的男人拿下。   挂了电话,沈烟以最快的速度换上平底鞋下车,背身单手关上车门。   她怕自己再晚一点,对方就完事了。   不得不说沈烟是个极其好看的女人,二十一岁的她,腰细,胸大,皮肤白,就连脸都属上层。   走在路上,光是被她美色吸引的,就有好几个。   偏她见了这些人,只是勾唇淡笑,眼神并未偏移半分。   冷漠,高傲,张扬,自信,这都是沈烟的代名词。   有人问她为什么不谈恋爱,她说:“我没有心。”   没心的人最是冷漠。   等电梯时,沈烟给沈云雨回了通电话。   “姑姑....”电话接通,她立马哭腔,嗓音软得不行。   沈云雨接起电话,着急忙慌道:“欸,小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电话那头杂音很多:“我这边快到了,你别怕,姑姑和姑父马上到,一定能把死小三抓住给你出气。”   听出她语气里的着急生气,沈烟不屑哼笑,心里却在想,她这位姑姑可真是把活菩萨的一面做到了极致。   沈烟吸了吸鼻子,继续抽泣着:“姑姑你们快点来吧,我害怕。”   “好好好,姑姑马上就到。”   沈云雨安慰后又说了一阵,这才挂断电话。   还真应了那句话:沈家,人人演技派。   挂了电话的沈烟立马恢复冷漠样,她明明生的一双桃花眼,眼眸含泪时,更是我见犹怜,可人的很,偏偏搭上她冷漠的神情,攻击性十足。   “一楼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箱内灯光迅速打在她身上,抬眸看去,骤然怔住。   她和电梯里的人四目相对,对方还是那副样子,嘴角显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眸漆黑明亮,有着死命盯着猎物般的狠劲。   谢晏!!!   “喂!你到底上不上电梯。”谢晏身旁的女人不耐烦道:“快点好吗?我们赶时间。”   沈烟移开目光,轻飘飘看了眼挽着他胳膊的女人,黑色抹胸收腰长裙,脚上踩着一双恨天高,身子紧贴谢晏,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肌无力。   多半是从酒会带出来的女人。   她浅浅弯了下唇,走进电梯。   四十一楼按钮已经按下,沈烟见了手指不自觉顿了下,随后面不改色按下三十九楼。   谢晏全程没说一句话,两手撑在腰后金属栏杆上,西装外套被他随意搭在手腕,衬衣衣袖卷到了手肘,手臂青筋暴起,张力十足。   电梯门上俩人身影映照明显,谢晏就她身后明目张胆瞧着,目光移不开半分。   “谢少爷,你说待会儿咱们怎么玩呢?”女人胸口抵着谢晏手臂,娇媚口吻问道。   谢晏紧盯沈烟,没什么语气:“你说。”   “不如我先陪你喝几杯.....”女人有意停顿,拼命往他脖颈处攀,嬉笑声尽显:“之后嘛,您想怎样就怎样呗。”   沈烟强忍着恶心,瞥了眼这对狗男女。   他身边的女人像是媚。药吃多了,扭来扭去,跟得了多动症的蛇一样。   厌恶的情绪瞬间到达顶峰。   女人笑得欢,手指撩动着男人衣领,那双割了双眼皮的眼睛一个劲盯着男人侧脸瞧,恨不得现在就脱掉衣服,展示自己傲人身材。   也不知道谢晏在想些什么,只见他突然勾唇,低沉嗓音顺着女人撩拨着:“真的是我想做什么就能做?”   ......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女人娇羞一笑,轻飘飘拍了他一下:“讨厌。”   她极力压在谢晏侧身,想要去吻他脖子。   “三十九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沈烟就冲了出去。   谢晏看着沈烟跑开背影,眼神瞬间冷到极点,头一偏亲吻落了空,女人失落看着他:“谢少爷.....”   他没说话,只是用力抽回自己手臂,一副生人勿近样等着电梯到四十一楼。   沈烟出来后,没走几步腿下一软,她单手撑着墙站着,胃里一阵翻滚,对着垃圾桶干呕。   “妈的,谢晏这个疯子....”   她抬起手背擦了下嘴角,胃里难受让她不断喘气。   休息两三分钟后。   沈烟狠狠咬牙直起身,现在没时间骂谢疯子,她要等沈家人和秦家人来酒店然后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退婚!!!   她把卫生纸丢进垃圾桶,迈着步子往前走。   今天这婚,她非退不可。   转角一过,沈烟远远就瞧见房门口站着两人,他们穿着西装,戴着耳机。   要是没猜错,他们是秦明轩的保镖。   沈烟气笑:“秦明轩怕是个傻子,开房竟然带保镖。”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五分钟吗?   现在沈家和秦家的人还没来,她不能轻举妄动,要是被他们发现,今天就白搭了。   “谁?谁在哪里?”   保镖像是发现了人影,朝沈烟方向大声吼道。   “是谁?”   见对方走了过来,沈烟下意识侧身利用墙柱子遮挡,两手紧握单肩包链条,呼吸间她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怎么了?”另一个保镖见状跟了来,问。   他警惕盯着门后:“好像有人。”   沈烟趁他们说话分神的功夫,转而躲进安全通道。   “不可能,今天这层楼早被少爷给包下,连保洁人员都不会来,怎么可能有人。”   他低眼,右手搭在安全通道把手上,暗自瞟向安全通道,语气故作轻松:“应该是我看错了。”   “我就说,是你多心了,回去。”   “行。”   可就在他们转身离开时,他却突然推开安全通道大门,蹿了出去。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他看到楼梯口有个人影往楼上跑出去,脚步声不停。   他连忙跟上,对身后的人吼道:“我去追,你去告诉少爷一声。”   “好!”   两人分头行动,一个跑上楼追沈烟,一个通知秦明轩。   沈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后面的人紧追不舍,她暗自道:必须想个法子甩掉他才行。   抬眼往墙上看去。   四十一楼。   忽的,脑子里闪过一人。   来不及多想,她直径跑了出去,站在房间号4015前,盯着电子锁足足愣了好几秒。   不远处脚步声逼急,她紧咬唇,指尖也不自觉掐进掌心里肉。   一秒,两秒,三秒   ..........   沈烟缓缓深吸一口气,按下密码。   1。。。8。。。0。。。   沈烟屏住呼吸。   。。。5。。。   “滴”的一声,房门打开。   沈烟心尖莫名一颤,又特无语笑了下,推门进去。   作者有话说:   下本预收《私心》   青梅竹马,暗恋成真,合约夫妇   谁能拒绝一双看见女主就放光的狗狗眼呢?   ————————   #靳予年夜会美女# 爆   #靳予年和美女同回住所#   #靳予年恋情#   话题一出,靳予年恋爱的消息迅速霸屏热搜,粉丝,路人,吃瓜群众无一不拿着放大镜去看视频里出现的女人。   靳予年是谁?   他可是从出道以来,一直占据各大榜单,手拿十项大奖的超级影帝,说是顶流也不为过。   不得不说团结就是力量,仅半小时,对方身份就被扒了个精光   就在大家要群体攻击时,却发现她竟是顶流的小青梅,隔壁当红小花,程知恩   “散了,散了,假瓜....”   “他俩不可能,说是打了一晚上牌,我都信”   “就他俩躺一个被窝,我都认为是纯聊天”   “这瓜不熟.....”   YXH:气死!!!我说的是真的!!!   作为网友评出最不可能在一起 cp榜第一名,他俩属于狗都不谈。   直到节目组去靳予年家里突击采访,看到床上躺着个女人,她穿着靳予年的衬衣,领口敞开,昏昏沉沉抱着男人的腰撒娇。   “必须去吗?我想你陪我。”   男人眼里是无尽宠爱:“好。”   靳粉:卧槽!我家哥哥恋爱了,哭哭哭哭   知粉:干得漂亮,程知恩,睡了男神   YXH:你们给我道歉...... 第二章   房间内,灯光昏暗,女人长发散落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脸上泛着阵阵红晕,酒气冲天。   床对面男人懒散坐在单人沙发上,身上随意披了件白色浴衣,腰带并未系紧,锁骨下方的伤痕很是明显。   茶几上摆着电脑,显示屏里是各楼层走廊监控,就连此时站在他房门口的女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谢晏脸上没半分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他右手拿着酒杯,杯里冰块还没融化,微微晃动时发出声响,右手食指沿着杯沿轻轻滑过,像是在等谁.....   房门被人推开,而后又被关上。   谢晏听着动静,仰头喝酒,嘴里全是冰冷烈酒,凉得舌尖发麻。   他侧头看去,嘴角带着略微笑意,正等人自己过来。   沈烟扒着门透过猫眼往外看,保镖果然跟了过来,他在门口转悠半天,想敲门的手伸了又伸到底还是没能敲响。   想也知道他不敢,月湾酒店四十楼以上住的都是些名流,就算给他八个胆子也不敢贸然敲门。   几分钟后,保镖对着耳麦说了什么,悻悻然转身离开。   沈烟收了手移开视线,往后退了几步。   还好没被发现。   忽的,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沈烟陡然看去,阴阴凉一双好看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沈小姐这是走错房间了?”谢晏说的随意,可语气里满是凉薄。   沈烟眉头轻皱,抬脚走过去,她站在茶几前,背对着门,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哪怕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也忘不了他穿着一身黑西装,手臂上戴着黑纱,眼神狠厉:“沈烟,我们彻底完了。”   那天雨下的很大,她是淋着雨走回去的。   路人看见她纷纷投来诧异眼神,可她却像失魂孤鬼游荡在雨中。   沈烟回神,神色淡然看向床上躺着的女人:“没做?”   衣服没脱,脸上全妆,垃圾桶干净,完全没有做过的痕迹。   谢晏不屑勾笑,单手撑着脑袋,肆意朴侃:“这都看都出来,沈小姐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你太爱干净。”沈烟往单人沙发上一坐,双手环抱在胸前:“对于这种勾勾手指就上钩的女人,不戴.套,怕是不久之后我就能给你坟头点烟。”   男人突地气笑了,舌尖抵了抵侧脸:“嘴真毒!!!”   “谢少爷教的好。”沈烟不以为然,笑道。   谢晏:“......”   忽的,沈烟瞥见茶几上的电脑:“这是酒店监控?”   还没等谢晏反应过来,她一伸手把电脑拿了过来,翘着二郎腿瞧着。   谢晏看她如此肆无忌惮,心中不爽,换了个坐姿看她:“谁允许你碰了?”   “看看又不会掉肉,好歹咱俩睡过,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吧?”她嘴上说着,手上动作却没停,很快入了酒店内网,找到沈家,秦家众人。   是了,他们可不是什么一般朋友。   酒杯被谢晏推远,目光灼热,更加肆无忌惮看她,沈烟敲打键盘,神色干净自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化妆的,眼眸含水,唇色淡红,皮肤白嫩的好像轻轻一捏,就能留下痕迹。   他咬咬牙,真TM想毁了她这副娇软可怜样。   沈烟像是没看见他一样,用手腕上的头绳绑了个低马尾,露出白皙脖子,她耳后往下有颗浅痣,曾几何时是他最爱的地方。   虽然沈烟什么话也没说,也没多余动作,可在谢晏眼里看来这是活生生挑衅。   下一秒,沈烟却突然对上他投来的目光,弯唇浅笑:“谢少,我要报警吗?”   谢晏猛然一怔。   这话,他多久没听过了。   他俩第一次是在国外一家度假酒店,窗外是湛蓝大海,头顶是可伸缩天窗,做的时候,把天窗打开,房间内不开一盏灯,只借着自然又微弱的月光照明。   沈烟坐在沙发上等他从浴室出来,披散着长发,双手勾上他脖子,□□裸对上他满含□□的眼睛,娇嗔含笑:“谢少,我要报警吗?”   他是怎么说的。   好像是说:“没用,他们管不了做。爱。”   沈烟被他抱上床,浴袍滑落。   身下女人仰着细长脖子,指尖肆意抓扯他后背皮肤,刺痛感更加剧了他体内从未有过的快感,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庞在下颌汇聚,最终落在她锁骨。   那时候,他才真正意义上知道什么叫做美人软骨,帐中生香。   要说他为什么要洗三次澡,是因为沈烟有着严重近乎于病态的生理洁癖,哪怕他是头一回,沈烟也嫌弃到不行。   偏偏这嘴毒的,让人误以为是个老手。   看他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沈烟合上电脑,归位:“行了。”再次错开他眼神,拿上包,玩味道:“谢少好好玩儿。”   床上女人也是可怜,好不容易得了金主,却连人都没睡到。   可就在她离开那一秒,手腕被人拽住,她被迫转身,一个力道让她跌倒在男人身上,下巴狠狠撞上他肩膀,疼的嘶了声。   “谢晏你王八蛋。”   谢晏不怒反笑,手放在她腰上,固执地不让她乱动。   他低头找到那颗浅痣,偏头靠过去,温暖湿润的气息瞬间袭来,一道沙哑压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烟,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一吻落下。   ————————   与此同时,三十九楼闹得不可开交。   秦明轩瘫软在沙发上,身上脸上到处都是巴掌印,被指甲抓出来血痕随处可见,额头还在流血。   他母亲拿来毛巾帮按在额头,满脸忧心瞧着自己儿子。   “还疼吗?”   秦明轩觉得丢了脸,抢过毛巾自己按着。   不就是上了个女人,用得着大张旗鼓把自己教训一顿吗?   床上女人裹紧被子低下头,没说话也没哭,全程没半点情绪波动,倒是不同于之前那些女人,很懂事。   偏偏是她那个狠毒的妈,见了自己就打。   秦明轩不耐烦横了眼,不再看。   “老赵,这事儿咱们俩家人还得合计合计,想想该怎么解决。”秦父背手站在窗前,转过头平静主持大局。   赵江是个说不上话的,偷偷看向沈云雨,等着指示。   “怎么解决。你说怎么解决?”沈云雨气不打一处来,怒道:“现在是你儿子做了混账事,你来问我们?”   她原本是来瞧沈烟的热闹,不成想这热闹出现在自己女儿身上。   赵欣儿虽然是个赔钱货,但好歹是自己亲生的,她被人糟蹋了,不是明摆着让自己抬不起头。   这口恶气她怎么也咽不下。   秦母知道他们不占上风,便赔着笑脸:“这不是在想办法吗?您先别激动,我们好好聊聊。”   沈云雨双手抱臂,横眉冷对:“那你们说怎么聊。”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指着他们一家三口:“我可告诉你,欣儿虽然姓赵,但也是沈家人,这事儿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了,怕是你们今后没法在怀城立足。”   沈云雨这话说的在理,现在秦家不景气,就想着和沈家结亲,度过难关。   可他们已经和沈暮沉订下婚约,要了沈烟做儿媳妇,哪能再要一个欣儿。   赵欣儿虽然是沈云雨的女儿,可沈云雨早就嫁了出去,赵欣儿就只能算得上是外孙女,哪有沈烟这个名正言顺的亲孙女好呢!   秦父秦母对视一眼,谁也没吭声。   意思很明显,他们都不想丢了沈烟这条大鱼。   而沈云雨想的却是,怎么才能坑秦家一大笔钱,让赵欣儿嫁进秦家不太可能,秦家不景气,秦明轩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们最中意的女婿人选,可是谢家的两个儿子,不论是谁,都能拉他们赵家一把。   两对父母谁都不敢先开口,先开口的人必定落了下风。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房门被人猛地踢开。   嘭的一声响。   沈烟不紧不慢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人一到,房里人神色各异,惊恐,害怕,惊慌,不屑。   反正,不是欢迎的意思。   “哟!都在啊,还挺热闹。”   沈烟随意撩了下头发,双手环抱手臂,背着黑色流光腋下包,站在事件中心。   见他们都不说话,她悠哉环视一圈。   赵欣儿头发凌乱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唇上口红胡乱沾染在嘴巴周围,身体上欢爱痕迹明显。   秦明轩可以啊!有长进。   沈烟稍眯了下眼,心中不免赞扬:还算聪明,知道保留犯罪现场。   她又看向秦明轩,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额头正中间鼓了个大包。   他人本来就丑,被打之后就更丑了,多半是在她妈肚子里的时候发生了变异,长得和亚洲羊头鱼几乎一样。   沈烟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爸也真是的.....   选女婿也应该戴上眼镜选嘛,就他六百度的近视能看上什么好样貌。   沈烟越看秦明轩越觉得丑,脸上是更加明显的嫌弃,鄙夷。   秦明轩被沈烟瞧着心慌,总觉得她在嘲笑自己:“你TM到底在看什么?”   沈烟上下打量他,认真道:“看你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脸。”   秦明轩:“.......”   “真丑。”   “沈烟我艹你妈.....”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猛地踢倒椅子,像个抓狂的亚洲羊头鱼正反扑腾。   秦母见情形不对,拉过他手臂,示意他冷静。   可秦明轩却甩开秦母的手,气得直抓头发。   秦母被甩得踉跄一下,软弱的站在一旁,她在自己儿子面前向来没有话语权。   沈烟没空搭理,转而看向沈云雨,说着:“姑姑,你怎么能下重手呢。”   被沈烟突然点名的沈云雨,身子一顿。   “你把秦少脸毁了让他以后怎么出去见人,要是又有小姑娘围上秦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上了秦少的钱,不是因为脸才喜欢的。”   沈云雨听出她意思,立马迎合笑道:“是了是了,秦少爷如此帅,是姑姑冲动了。”   就秦明轩这种草包样,还帅。   我呸。   姑侄俩不愧是沈家人,明里暗里尽是嘲讽。   饶是再好脾气的秦父也听不下去,说道:“沈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我秦某虽然没什么大文化,可人说的话还是能听懂。”   沈烟面不改色,盯着秦父,他这是想将自己一军。   暗讽自己不是人。   “是我眼距窄了,没能看见伯父。”   这话说的不假,是真没看见。   秦母也是个聪明的,趁机端来椅子:“小烟来,快坐。”见沈烟没动,上手就去拉她:“坐下,咱们好好聊,这次是明轩错了,我让他给你赔个不是。”   沈烟往后退一步,侧过胳膊不让碰。   秦母一时尴尬,收了手。   “聊就算了,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她抬眸大方道:“很简单,我和秦明轩解除婚约。” 第三章   房门外,谢晏后背倚墙,听着屋内动静。   在听到沈烟提出解除婚约时,他下意识拧起眉:“蠢!”   “解除婚约恕秦某做不到。”   沈烟心下一沉,不明所以看向他。   “我想你应该知道,秦沈两家联姻是大势所趋,这中间有多少利益往来,关系要打理,不是你这个小姑娘能说清楚的。”   秦父眉目清秀,说话也不急不慢,恰到好处的声调,直戳人心窝子。   见沈烟说不上话,他乘胜追击,继续道:“联姻只是走个形式,两家生意才重要,就算是你父亲,也拒绝不了上亿的生意。”   沈烟双眼憋的通红,两手紧握拳,动弹不得。   她深知秦父说的是真的,哪怕是沈暮沉也会为了家族生意,放弃自己。   “照你这么说,你儿子和我妹妹这事,就算了?”   要是婚约现在毁不了,他们秦家也得出点血。   果然,秦父愣了几秒。   终于舍得用正眼看赵欣儿,又对上沈云雨审视的眼睛,转而平静道:“男人嘛,身边有点花花绿绿很正常,你情我愿的事,又有什么好说的。”   “滚你妈的老东西!!!”   沈云雨抄起枕头就砸过去,秦父脑袋被打歪,险些站不住。   “爸,你怎么样?伤到没?”   “........”   原本就怒火中烧,被秦父一激,沈云雨完全忍不了,抄起家伙就开干。   “你儿子是精。虫上脑,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们秦家可真是狗畜生一堆生。”   看老爸被人打,自己被骂,秦明轩冲的上前,指着沈云雨怒吼:“老太婆,你说谁呢?”   沈云雨也不带输,对着他啐了声:“你喊谁老太婆,没教养的狗东西!!!”   在俩人骂声当中,沈烟后退几步,一股子烦意涌上脑门。   头一偏,又正巧对上赵欣儿眼睛,之前被人责骂都没流一滴眼泪,现在眼睛全红了。   沈烟对她浅浅摇头,今天这事怕是败了。   她明白沈烟意思,再也抵挡不住心里委屈,顿时捂脸无声哭泣。   是倔强,是不甘,是满怀恨意。   “够了!!!”   秦父一声吼,叫停他们。   他拉走秦明轩,捂上额头急促呼吸道:“我们秦家可以做出让步,今盛的生意,你们赵家可以分五成走。”   全程没说一句话的赵江,突然看向秦父,只是他神色凝重,像是在盘算这中间能得到多少利润。   “不要讨价还价,五成是我最大让步。”他怕对方讹上自己,立马加话,亮出底线。   此话一出,沈云雨和赵江显然心动,在他们眼里女儿就是赔钱货,将来能嫁入豪门自然是好,要是不能,交几个富二代男朋友对于家里生意也有益。   沈烟瞧他们听钱起舞的样子,周身寒意四起,今儿还是头一回,她为赵欣儿感到不值。   “哟!还挺热闹。”   闻声,众人看去。   在一众注视下,谢晏缓缓走来。   此时的他早已换了身干净衣裳,戴着金丝边框眼镜,两年沉淀,足以让他摆脱小孩子才有的稚气。   嘴角依旧勾着慵懒笑容,漆黑的眸子却冷地吓人。   虽然是再常见不过的搭配,可配上他那张妖孽一般的脸,足够让人心神恍惚。   没错,这就是谢晏。   一个无论沈烟遇到何种情况,都能像救世主一样出现的男人。   谢晏没看沈烟一眼,走过来却自动站在她身前,完完全全替她挡住哪些鄙夷的目光。   头是半分未低,冷眼审视着众人。   秦明轩先认出他:“谢....谢晏?”满脸疑惑:“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他两年前就出国了,怎么现在回来了。   谢晏看去,险些被他这张精彩绝伦的脸逗笑:“秦二少的脸怎么毁了?”   他强忍笑意,一本正经道:“以前我还没注意,现在看来,你倒真有点像亚洲羊头鱼。”   沈烟瞪他,说什么亚洲羊头鱼,有病吧!!!   伸手扯上他衬衣,没成想,人家根本不搭理她,反而往前走了半步,拉开距离。   沈烟气得笑了两下,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   很显然秦明轩没听懂,满脑子问号:“什.....什么鱼?”   “一种海洋生物。”   秦明轩:“.......”   他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不过他敢肯定,这鱼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满屋子的人都盯着谢晏,毕竟他和沈烟的事,当年可是闹的人尽皆知。   哪怕是沈家和谢家这种世家大族,都难逃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就在谢晏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的沈烟却使坏把他勾了过去。   沈烟踮起脚,俯身在他耳边,耳语:“你来干什么?”   “没人告诉你不能勾男人这儿吗?”   谢晏垂眸看向自己裤腰,沈烟两指并拢隔着衬衣磨着他皮肤,倔强发狠的女人就俯在自己身边,他无谓笑笑。   沈烟并没松开,反而拉扯更紧了几分:“这是沈家和秦家的事,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她现在分不清谢晏来这儿到底安得什么心,反正依照他以前作风,但凡惹了他的,免不了脱层皮。   “不是你说,咱们好歹睡过,不能不近人情吗?”   沈烟一时语塞,侧眼看他。   他稍低头,似笑非笑说着:“就凭你,真的能斗过秦家那个老东西?”   闻言,沈烟抬眸看去,正巧秦父也打量着谢晏,很明显秦家不敢动他。   沈烟一时语噎,转头别扭道:“我不会说谢谢。”   谢晏右眉向上一扬,单手揣兜,笑得恣意:“那敢情好,我也不需要。”   沈烟没搭话,只是松开手,单是往后退了步。   “谢少是来见我家小烟的。”   沈云雨在一旁把他们两个的互动看了个精光,虽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单从他们神态动作上来说,怕是离复合不远了。   “不是。”谢晏懒懒散散看她一眼:“是来瞧热闹的。”   秦父慢条细理整理了下衣服,说道:“咱们这儿怕是没什么热闹,能入谢少的眼。”   他对着秦明轩抬了抬下颌:“你儿子不就是热闹。”   秦父:“........”   这回答快准狠,连沈烟都不自觉把视线放在秦父身上。   很好,一张快烂了的脸。   这头沈烟正高兴,谢晏也持续输出。   “话说,你小子对人姑娘用强了吧!”   他上下认真打量了秦明轩,脖子上吻痕抓痕遍布,肩膀上还有牙齿印,再看向赵欣儿,露出的脚腕上还留有被捆绑的红色痕迹。   啧啧啧,花样挺多。   “玩些花样,增点乐趣罢了。”秦明轩不以为然笑了笑,越过谢晏看向沈烟,眼神轻蔑:“可要论花样,怕是没人能玩的过谢少,你说是吧!沈烟。”   沈烟看向他,心里一阵恶心:“你真是恶心透了。”   恶心到让人反胃。   谢晏弯唇带着凉薄笑意,漆黑的眸子冷漠异常,捏着手腕:“既然说不清楚,不如去警局好好聊聊。”   众人皆是一惊,不知所措。   秦明轩瞬间慌了:“你什么意思?”   谢晏对着他挑了挑眉:“你说呢?”   “.......”   门外响起敲门声,三位警官走了进来,出示证件:“你好!我们是XX分局,接到报警,说是有人强。奸未成年少女。”   秦母连忙把秦明轩护在身后:“警官,你们怕是弄错了吧!”   警官不听她废话:“弄没弄错,先跟我们回警局再说。”   又示意身后的女警官过去。   “小姐,麻烦您和我们去趟医院。”   沈云雨紧紧抓住赵欣儿手臂,有些不知所措看向赵江:“这.....”   赵江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万一这事儿真善不了,那就一口咬定是被秦明轩逼迫,反正他们有的是法子脱身。   偏偏不知道沈烟是哪方的人。   倘若她站谢晏这头,怕是今儿这事就是故意的。   两位警官上前准备带走秦明轩,秦父着急上前阻拦,大吼道:“我要见律师,我要见律师!!!”   见况,警官很是冷静,淡淡道:“见律师也得去了警局才见得了,带走。”   “妈的,谢晏!!!”秦明轩气急,挣脱掉身旁警官,冲的上前抓住谢晏衣领:“你他妈是故意的,你是故意整我,好为沈烟出气.....”   谢晏仰起脖子,吊儿郎当笑着,漆黑的眸子往下,居高临下看他:“不是为她,是为我自己。”   秦明轩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谢晏突地反手抓住秦明轩衣领,往上一提,邪魅的眼睛照出秦明轩满是惊恐的脸,用着只有他们才听得见的音调:“沈烟是我的。”   话毕,他脑中唯一一根弦断了,怒吼:“妈的,谢晏!!!”   谢晏松开手,不碰他,好似故意让他动手一般。   见状,警官上前钳住他双手,冷声:“带走。”   秦明轩被带走时,眼眸狠厉,不依不饶:“谢晏,我他妈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   又看见沈烟还站在谢晏身后,他红着眼,大声吼道:“沈烟你妈的贱人,贱人!!!”   眼看着他要碰上沈烟,谢晏一把拉过沈烟手腕,侧身护着。   “.......”   一场闹剧过后,沈烟甩开手,头也不回大步往前走。   人不在了,谢晏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也不懊恼,摇摇头跟了上去。   酒店门口,沈烟站在阴凉处,看着他们被带上警车。   谢晏走出来,单手揣兜,说的漫不经心:“用不着担心,哪怕秦家和赵家没本事,你们沈家也会出面保住他们。”   沉默许久。   沈烟才淡声回答:“赵欣儿不是未成年。”   谢晏偏头看她,沈烟神色冷漠,只是盯着警车内的赵欣儿瞧:“三个月前,她就成年了。”   他一顿,顺着沈烟视线看去。   赵欣儿没哭,她在笑,她怎么会在笑呢。   还没等他想清楚,沈烟就看了过来,语气中带着些嘲笑意味:“你失算了。”   谢晏皱眉,视线收回来,目光直视她:“故意的?”   先是闯进自己房间,而后等沈家,秦家看完床。戏后再出现。   难怪啊,赵欣儿在遭遇这事儿后,并没有先去洗漱,而是完整保留了当时情况。   他越想越心凉,神色默然。   自己只是她这出戏的棋子,她才是那个上帝视角。   沈烟摆手笑笑:“不能说是故意,只能说用了点手段。”   谢晏觉得好笑,俯身靠近:“你玩儿我呢,沈烟。”   他突然靠近,身上那种木质香引得沈烟身子颤了颤,上半身向后仰,强忍不适感对上他审视的眼睛。   “放心好了,这事儿还结束不了。”   谢晏勾了勾嘴角,没说话,只是眼眸深深地看她。   倘若不是知道他看谁都是一副情圣样,怕是自己又会沦陷。 第四章   九月开学。   相比起大一新生累死累活过军训,她们大四生,就是心梗写论文,做毕业设计。   “早啊!学姐。”   “早。”   沈烟今早穿了件灰色连帽卫衣,奶茶栗棕色的头发随意绑了个丸子头,懒懒散散不成样子。   看沈烟累到眼皮都在打架,林煜有些心疼问她:“学姐,你毕业作品还没着落吗?”   “没呢。”她摇头,把专业课的书放回书柜:“我还在想什么时候出校采风。”   他想了下,认真建议:“这几天最好不要去。”   沈烟关上书柜看他:“为什么?”   “今早,夏学姐为着请假的事,被教授骂的狗血淋头,现在大家都不敢谈请假。”   沈烟恍然大悟,点头。   还好没开这个口,被抓就完了。   “行吧,我先不说,谢了。”   林煜耸肩笑了笑:“客气了,学姐。”瞧着沈烟没睡醒乖巧样,动了坏心思,他舔了下嘴唇。   紧接着,一个侧身单手撑著书柜,把沈烟半圈进自己身下,直白撩人:“我很喜欢学姐,学姐知道吧。”   沈烟身子一顿。   背靠书柜,抬眸轻笑,了然点头。   “知道。”   他嘴角笑容加深,目光炙热,沈烟脸上倒是没别的表情转而看向他肩膀,伸手轻轻覆上。   他心里一紧,顺着沈烟纤细白皙的手指看去,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可下一秒,他跳动不安的心便停止跳动,直接判了死刑。   只见沈烟拍了拍他肩膀沾上的白灰,抬眸含笑道:“可学姐不喜欢你,你也知道吧。”   声音婉转又妩媚,哪怕是冷意拒绝,也不会让人动怒生气。   咯噔一下,他也不恼见好就收:“伤心了。”   “走了。”她笑笑不为所动。   等她进了教室,哀嚎声四起。   夏枝双手撑在四角板凳上,百无聊赖地走神,刚一抬头,就见沈烟走了进来:“怎么才来?我都挨完骂了。”   沈烟笑看她一眼:“早就知道你挨骂了。”   回到自己工位,揭开塑料薄膜,假意欣赏还是一推泥的雕塑。   夏枝猛地坐直身子,反问:“怎么知道的?”   在她身旁研究自己新美甲的宋颜,立马接话:“想也知道是林煜告诉她的呗。”   沈烟嘴角留有笑,在她们对面坐下,摸了颗薄荷糖撑着脑袋咔咔嚼着。   宋颜看了眼沈烟,放下手机,双手环抱在胸前:“我出去的时候,她和林煜正调情呢。”   “哇哇哇!!!”夏枝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林煜是她们学弟,入校三年来没少谈恋爱,可他骨子里喜欢的还是沈烟,但凡沈烟有丁点想要谈恋爱的迹象,他恐怕会立马甩了现女友去追沈烟。   说他深情,那是对沈烟。说他渣,那是对现任。   宋颜对她挑了挑眉:“怎么着啊,吊着还是谈。”   她们紧盯沈烟,等她二选一。   嘴里糖被嚼碎,沈烟一副呆样,又拿了几颗糖,摊开手递过去:“吃糖不。”   两人怔住,莫名白她一眼。   还挺会转移话题。   宋颜瞪她,拿了颗糖,撕开糖纸吃下:“你真是无聊透了。”   不谈恋爱,绝对洁癖,理性又抑郁的女人怕是连阎王都不想收她。   沈烟换了个姿势同夏枝对视一眼,撇嘴,耸肩,无可奈何。   “卧槽!这男人有病吧。”   孟眠眠转过身一声吼,又神色惊慌丢掉手机。   三人齐刷刷看去,孟眠眠今天画了个烟熏妆,黑色长发下半段染成蓝色,看起来个性十足。   “餐厅是他选的,菜品,酒是他点的,结果饭钱他要我付三分之二,说是我多吃了两口肉。”   她头疼,手指揉上太阳穴:“现在相亲男都这么精吗?”   “哈哈哈哈哈哈。”   “卧槽。”   她也是倒霉,总遇到些奇葩相亲男。   孟眠眠老爸十九岁和女朋友闯了祸,这才有了她,女方觉得他们没法养育女儿,生下她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从那时起她就和身为纹身师的帅气老爸生活在一起。   也许是知道孟眠眠和自己一样太有个性,担心她以后会嫁不出去,就变着法子给她介绍优质男。   总归这些男人都不咋行。   孟眠眠老爸的眼光跟沈暮沉一样,眼睛瞎的像是没眼角膜。   她白眼摇头,持续无语,又觉得嘴里没味,问:“去不去抽烟,抽烟不。”   “不去,我戒了。”宋颜摇头,又吃了颗糖:“新认识个弟弟,他喜欢像白纸一样的姐姐。”   沈烟重新看向宋颜,难怪她今天穿了身白色连衣裙,就连脸上的妆容都淡了不少。   “他疯了吧。”   夏枝睁大眼睛看她,两手板过她肩膀,不停前后晃动:“你醒醒,醒醒啊。你可是宋颜!!!”   宋颜玩的开,但只限于暧昧期,但凡男方开始喜欢她,就立马变身渣女,冷漠无情的甩掉他们。   用她的话来说,她宋颜只活在征服男人的欲望中。   宋颜被她晃得脑袋晕,挣脱掉束缚:“我现在不像白纸吗?”她咬着下嘴唇,突然开始撒娇:“姐姐。”   “咦......”夏枝一把推开她,满脸嫌弃:“好恶心。”   视线一直在五乘五方格玻璃窗上的沈烟,突然坐起来,认真道:“你是要重新刷层白胶吗?”   对面三人皆是愣住,眨了眨眼。   几秒后。   爆笑!!!   孟眠眠拍腿狂笑,笑得牙龈露出:“我去,沈烟,我发觉你真是个人才。”   夏枝单手捂脸偏头偷笑:“天才。”   反而是宋颜强忍怒气,咬牙切齿道:“小烟啊。你真的很幽默。”   意思是说,自己已经要靠物理方法才能洗净身上污浊吗?   沈烟这嘴毒的让人想揍她。   她双手一摊,眨了下眼无辜道:“是嘛,我也觉得。”   孟眠眠:“走啦走啦,陪我抽烟。”   “........”   在还没发生打斗事故之前,孟眠眠和夏枝一人拉走一个。   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斗嘴。   沈烟被孟眠眠拉去天台,今天天气很好,抬头就能看见蓝天白云,就有点像是动漫画布中的天空。   除了她们俩,还有其他人来天台聊天抽烟,这地方应该是他们艺术生独家聊天室和吸烟室。   孟眠眠找了个位置,夹了根南京递过去:“来一根。”   沈烟淡淡看了眼,摇头:“不来。”   她身子往后靠着椅背,右手臂搭在椅背上,看向远处交缠在一起的风筝。   “咔!”一声点燃烟,烟云吐雾中,孟眠眠问:“看学校论坛没?”   沈烟身子一僵,淡声道:“我不看那玩意儿。”   “C大新任校草,谢晏,身高一□□,曾是校篮球队主力,两年前出国留学,人长得帅又聪明,还是个富二代。”   她看过这篇文,文字下面配了好几张在校园开学祭偷拍的照片。   谢晏坐在看台椅,单脚踩上座椅,右手拿了罐汽水随意搭在膝盖上,黑色鸭舌帽下是他分明流畅的下颌线,脸上带着懒散笑容同身边的人时不时说话。   那种在人群中能一眼分辨出他的气场,也只得是谢晏。   还有人在下面评论,说他一整晚都在看操场右边,不知道在看谁,反正就没回过头。   怕是只有沈烟知道,他是在看自己。   除了那天在酒店见过一面,他们还是第一次借着人群正大光明看向对方。   “真释怀了,不恨?”她点了下烟灰,偏头看沈烟。   沈烟皮肤白,在太阳下她那皮肤白的却有些病态了。   她噗嗤一笑,显然是被孟眠眠问出来的话逗笑了,神色乖张回她:“恨过了。”   又问:“不报复?”   沈烟眨了下眼,回过头看她:“报复是什么。”   这话问的无脑又无语,好像两年前的委屈,她已经忘干净了。   孟眠眠白她一眼:“得了吧,你用不着跟我打哑谜,嘴上说不恨,其实心里面已经有了上百种方法去整死对方。”   沈烟垂眸笑了,摸着系在手腕上的红色平安绳,没吭声。   脚尖踩灭烟蒂,孟眠眠说的平静:“沈烟,你瞒不过我。”   她和沈烟一起长大,最近几年沈家不太平,她是看着沈烟从一个深渊走进另一个深渊。   要说这中间谁是推手,谢晏可是能排第一。   沈烟抬起头笑容明朗,一字一句缓缓道:“知我者,眠眠也。”   孟眠眠长叹气,问:“想好怎么做了。”   “还没。”她下意识抿唇,心烦:“最近没空管他。”   孟眠眠:“不都退婚了,还有什么事。”   开学前,秦家特地包下酒店餐厅,宴请沈家众人,为了解除婚约当众道歉,搞这么大排场沈烟却没出席。   她不去还好,要是去了,也是给人数落。   可是以沈烟的臭脾气来说,她去了也不会吃亏,顶多让大家都下不了台。   之前还交缠在一起的风筝突然断了线,只剩下独一个摇摇晃晃。   沈烟站了起来,盯着风筝出神:“婚是退了,可这事儿还没完。”   等了几秒,连最后的风筝也落了下来。   孟眠眠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只是说了句:“赵欣儿可真狠。”   是挺狠的,不过.....赵欣儿是真不聪明。   不聪明还蠢。   “走吧,回去上课。”孟眠眠拍了拍她后背,顺势推她往前走。   下楼的时候,孟眠眠突然发问:“下节课谁的?”   沈烟想了下,很是老实说:“赵女士。”   听说是赵女士,孟眠眠那张脸就像烂番茄一样,愁的可怜。   “OH MY GOD!!!我会被赵女士给怼死。”   沈烟一把揽过她肩膀,说的雄心壮志:“放心好了,有我在。”   孟眠眠整颗心甜了起来,就差满含热泪:“小烟儿,你真好。”   “我会在赵女士怼你之前,请她留你一命。”她松开手,快速下楼,边跑边大声说:“毕竟你挺重,不好扛回去。”   孟眠眠被她这样一搞,完全懵了。   一股子怒气直冲天灵盖,咬牙切齿:“沈!!!烟!!!” 第五章   “下课前,说句题外话,咱们班现在还有学分没修够的同学。”   赵女士一身灰色职业装,棕色短发,单手拿着文件夹随语气挥动,随性干练。   她那双眼睛根本就是精准打击,和孟眠眠来了个隔空碰撞。   “这些没修够学分的,尽早去补修学分,免得后面忙起来忘了这事,学分没修够是毕不了业的。”   孟眠眠咯噔一下,脑子里闪过她大一挂了科的高数,莫名心惊起来。   她往旁靠了靠,小声问:“我高数是不是挂了?”   “嗯。”沈烟画着画,顺口回她:“大一就挂了。”   孟眠眠倒吸一口凉气,不死心:“重修了?”   “没。”她画笔不停:“不是你说不到最后时刻,绝不碰数学吗?”   孟眠眠咬紧牙:“我去!!!”   美术生是不用学高数的,可偏偏她们学校标新立异非得在大一开了高数这门课,挂了科还要补考,补考不过还有重修。   好家伙,她就是挂了科,补考没过,还没去重修的倒霉蛋。   “对了,还有一句。”赵女士往前走了几步,恰好走到她们长桌旁:“交了出国留学申请的同学,找个时间去找班助,领份资料后来找我聊。”   沈烟拿画笔的手顿了下,抬起头眼眸无辜盯着赵女士胸前佩戴的胸针瞧。   “我这周都比较有空。”赵女士感受到视线,和沈烟对视,指尖点了点桌子,慢腾腾说:“过时不候。”   每个字都直接敲在沈烟心上,轻轻抿了下唇,转过头,在画本上签上名。   画本往窗户旁移去,顺着阳光,拍了张照片,发上网。   沈烟收了手机,赵女士也已经出教室,她问:“走吧,咱们去吃饭。”   上午就只有这么一节课,要不是因为赶进度,她们是不会来这么早。   “行啊。”孟眠眠懒洋洋站起来,拿上包走出教室:“去三食堂吃,今天有小火锅。”   今天食堂这个点,人不是很多,她们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得不说,宋颜是个凑热闹的。   那么多空位她不坐,非得选靠近窗户的座位。   谢晏坐在窗户旁,上衣黑色短T,左臂内侧有段像是音频似的纹身,单手把着玩打火机,神色懒散地靠着背椅。   他对面坐着个女孩儿,要是没看错,是舞蹈系的言书瑶。   一桌子菜,谢晏没吃一口,应该是陪人来的。   “宋大小姐,能收起你花痴一般的眼睛吗?”孟眠眠坐在宋颜对面,刚吃两口藕就放下筷子,抄起手看她:“也不知道谁被你看上了,造孽啊!!!”   宋颜不理,收回眼神,满脸兴奋:“咱们学校竟然还有这种人物,痞气中带了点不羁,脸上虽然没笑容,可光是这张脸足以让人羡慕。”   孟眠眠来了兴趣,转头看去:“谁啊?”   “从咱们这桌往前数五张桌子,一男一女那桌。”   其实很好找,毕竟长得好看还能入宋颜刁钻的眼睛,不多见。   孟眠眠顺着视线看去,谢晏那张妖孽脸就算是化成灰,她怕是都能找到。   “他....他不是.....”   孟眠眠顿时当机,神色惊慌看了眼低头吃东西的沈烟,又满脸问号的看了回去。   让她惊讶的不是谢晏,而是谢晏为什么会跟言书瑶在一起。   “认识啊?哪个系的。”宋颜瞧她口齿不清,又惊慌失措的样子,身体往前一靠。   孟眠眠皱了下眉,没吭声。   沈烟拿了根吸管,低头插进酸奶盒子,咬着吸管慢腾腾说出一个名字:“谢晏。”   宋颜看过去,足足愣了好几秒。   反应过来后,睁大眼睛捂住嘴,慌张道:“那不是你,你的.....”   “前男友。”沈烟说的平静,又满不在乎。   说完觉得不对,又慢腾腾补充道:“准确来说,是前前未婚夫。”   宋颜:“!!!”   知道自己说错话,宋颜抿了下唇,委屈巴巴看向孟眠眠,孟眠眠一个眼神过去,吓得她缩了缩脖子。   谁知道他就是谢晏嘛。   她也就见过几次,谢晏虽然长得好看,但毕竟不是自己的,记不住也正常。   再说了,自己也记不住那些前男友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宋颜莫名其妙问了句:“复合吗?”   沈烟长得漂亮,谢晏又是个大帅哥,俩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宋颜一直觉得好看的人就应该在一起。   赏心悦目。   想当年,她可是沈烟和谢晏的隐藏CP粉。   孟眠眠一顿,吼她:“说什么胡话!”   当年的事,闹的半个怀城都知道,要不是封了消息津城大学没人知道这事,还不知道沈烟要被挤兑多久。   沈烟抬起右手,酸奶盒子被缓缓举过头顶,盯着不远处的垃圾桶,眉眼一弯,伴随着酸奶盒掉进垃圾桶那一刻,她说:“我缺男人吗?”   两人看着酸奶盒精准投进垃圾桶,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宋颜连忙摇头:“不缺不缺。”   她沈烟怎么可能会缺男人呢,都是别人上赶着来追她。   沈烟垂眸笑笑,把碗筷往前一推,不再动筷。   “沈烟!!!”   闻声,沈烟抬头看去,言书瑶走了过来,站在桌旁脸上挂着淡雅的笑容,谢晏在她身后,漆黑的眸子直愣愣看向她。   “好久不见。”言书瑶又往前走了半步,语气亲热的好像和沈烟是多年好友。   就在其他人瞧热闹的时候。   沈烟淡淡收回视线,表情漠然,回了句:“你谁?”   “.......”   众人哑言,宋颜跟孟眠眠更是抿唇偷笑,这种能把人气死的话,也只有沈烟说得出。   言书瑶一时间尴尬在原地不知所措,抠着手指,回头看向谢晏。   谢晏没看言书瑶,反而错过言书瑶,指尖撑着桌面,舌尖抵了抵侧脸,调笑道:“沈小姐,记忆力不太行啊!”   “我就是记不住无关紧要的人。”沈烟声音软软的,眼眸看人时那种含情羞涩被她运用的恰到好处:“可有关谢少的,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是吗?”他直起身,随手拉了张椅子,右手肘放在桌面,饶有意味看向她:“不知道沈小姐记了些什么?”   两人一来二去,明晃晃是在说话,可语气中暧昧明显,让她们一众看客都觉得脸红心跳。   宋颜扬了下眉,盯着他手腕瞧,谢晏戴着和沈烟同款手绳,只不过他手绳的颜色是深蓝色。   卧槽,沈烟还是白月光。   同样看见的还有沈烟,还好来食堂之前,她把手绳取了下来。   她轻眨了下眼眸,身子靠过去,手掌撑脸,谈笑道:“上个月的酒店房费,我们AA吧!让你一个出,怪不好意思的。”   谢晏霎时愣住,虚眯了眼看她,目光中更带了些审视。   她身旁的宋颜被惊到刚喝的水差点喷出来,连续干咳了两声,急忙发消息给孟眠眠。   宋颜:【卧槽!!!这是真的?她们上个月去开房了?】   孟眠眠也被这话给惊到了,连忙回她。   孟眠眠:【我不知道,她只说上个月去酒店捉奸,没说遇到谢晏。】   宋颜:【疯了疯了,捉奸都能遇到前前未婚夫,这运气该去买彩票。】   孟眠眠:【咱们先看看,不要插手。】   宋颜:【行行行,先不管。】   抬起头,她暗戳戳瞟了眼言书瑶,对方脸色煞白,像鬼一样赤红着眼紧盯着沈烟。   宋颜又低下头,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宋颜:【妈的,你快看那女的表情,像是要把沈烟大卸八块。】   孟眠眠也看了过去,是有点吓人。   又想到沈烟的腹黑,她倒是松了口气。   孟眠眠:【放心好了,沈烟能把她大卸八块。】   宋颜抿了下唇,抬起头和孟眠眠对视一眼,两人相继点头。   说的没错,沈烟不会输!!!   两人对视半晌,还得是谢晏先受不住移开眼。   他忽的笑出声,大手绕到沈烟后脖颈,往自己怀里一捞,压在她耳边□□裸警告:“沈烟,别作死。”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旁,沈烟往旁移了半分,正想把他推开,可抬眸就见言书瑶哭唧唧的脸,她却突然不想了。   沈烟嘴角勾起一抹笑,单手环上谢晏脖子,眼眸明亮盯着言书瑶瞧,嘴唇贴着他耳朵语气婉转又暧昧:“怎么办呢?我就见不得你好。”   谢晏自嘲扯了扯嘴角,下意识捏上她后脖颈。   真想掐死她。   言书瑶看着沈烟跟谢晏暧昧,她却只能紧咬牙关,什么也做不了。   一股子委屈涌上心尖。   沈烟就是这样,贱人一个,只会抢走自己的东西。   手掌的凉意让沈烟不自觉缩了缩脖子,为了报复,同样的,她那双手从谢晏脖子后方直接往下,两根手指撩开领口顺着颈椎骨往下,慢慢悠悠数上骨节。   只有谢晏知道沈烟的手有多细多嫩,毕竟以前没过多久,那双手就红了。   谢晏眼睛一闭紧咬牙,默了半晌,口干舌燥的他瞬间炸了。   勾引人心这事,她沈烟就没输过谁。   猛地扯过她手腕,狠厉道:“沈烟,你....”   不等他说完,沈烟偏过头直接张嘴咬上他耳廓。   她没留口,疼得谢晏嘶了声。   “谢晏,这是你欠我的。”   耳边声音响起,谢晏猛然怔住,心下一沉,没再动。   空腔里血腥味渐起,沈烟伸出舌尖像小猫一样触了两下,咬痕不深但还是出了血。   好了,她解气也满意了。   释然推开他肩膀,往后一靠。   男人耳朵红的吓人,更别提耳廓那处小伤口。   沈烟当着众人面,拿出纸巾擦了擦手,淡声道:“谢奶奶说,让你有空回老宅。”   谢晏还为着她先前的话走神,默了半晌,才从嘴里吐出半个字:“行。”   沈烟晃神看他一眼,失魂落魄的样子怪可怜的。   可惜啊!她已经不善良了。   等收拾好碗筷餐盘,沈烟站起来,把一包卫生纸丢他身上:“擦擦。”   谢晏垂眸没说话,苦涩一笑。   是了,他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谢晏,我们回去吧。”言书瑶当透明人这么久,总算找到机会说话。   谢晏回神,把卫生纸揣进包里,直径走开,撂下一句:“别跟着我。”   衣服擦过指尖,凉意袭来,只剩她孤零零一人。 第六章   高三那年,他们逃课去看日出。   五点左右,天边出现一缕晨阳,橙黄色阳光透过云层,雾蒙蒙地洒在群山之间。   谢晏动了下身,虚眯睁开眼,身边早已没了人,他坐起身愣了几秒,拉开帐篷看出去。   栅栏边上站了个女孩儿,晨阳下她仰起头,双手撑着栏杆,微风吹动着裙摆,恬静动人。   根本不是昨晚张牙舞爪咬人的小猫。   摸上耳朵处的咬痕,他低头无可奈何笑了笑,真狠!!!   “好看吗?”他走过去,站在沈烟身旁,看她嘴角向上弯,问。   沈烟不带迟疑,回他:“好看。”   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日出。   她转头看去,目光直直落在被自己咬出血的耳朵上,伸出手小心抚摸:“疼吗?”   “你说呢?”谢晏低头对上她充满歉意的眼睛,哼笑了声:“小姑娘,挺厉害啊!”   沈烟沉默片刻,抓上他领口往下一拽,亲了下他唇。   眼睛弯成月形,笑意满满:“还疼吗?”   谢晏捏了下沉烟的腰,眼眸满含情。欲,就是不吭声。   她又亲了好几下,嘴里絮叨着:“别生气了,好不好,谢晏.....谢少”   “.....阿....晏……”   阿晏这两个字被她说的跳脱又暧昧,活生生让人生不起气来。   谢晏忍了会儿,说:“就这么喜欢老子耳朵?”   “嗯,喜欢。”沈烟不含糊,点头。   勾一下,闹一下,就能红耳朵的天之骄子,她可喜欢的很。   谢晏无奈笑了声,对她扬了下眉:“得,送你了。”   沈烟被这话给烫了下,手臂环上他脖子:“谢少大方!”   他蹙了下眉,俯身额头抵着她额头,强迫道:“叫阿晏。”   沈烟乐呵了声,侧头压在他耳边,呼了口气:“阿.....晏.....”   谢晏呼吸急促了些,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还是被她勾的。   他扣着沈烟后脑勺,发狠似的吻上,沈烟被惊了半秒,很快配合起来。   可沈烟那是谢晏的对手,才过了几分钟,她便喘不过气,伸手推开他。   但谢晏偏不让,反而勾着她不松口,沈烟被惹烦了,张嘴就去咬他。   谢晏松了口,两人鼻尖厮磨,喘着粗气:“沈烟,你这个小疯子。”   沈烟嘴不饶人:“彼此彼此。”   两人在日出下尽情接吻,当□□达到顶峰时,谢晏也只是抱着她,没多余动作。   沈烟说,她要他耳朵,可谢晏却想把自己都给她。   沈烟说,他欠她,他就想欠她一辈子,最好还不上,她就能永远记得自己。   谢晏说,沈烟是疯子,殊不知,他自己就是疯子。   灯光昏暗下,酒吧吧台,谢晏给自己倒酒,加冰块,一口喝完,不像是来买醉倒像是来送死。   “蒋哥。”   蒋南川站在入口,把被雨淋湿了的外套脱下来,抬头看了眼里面,问:“人呢?”   “在哪儿。”店员手指指向吧台:“说是您朋友,来了有一会儿,也喝了很多酒。”   蒋南川点下了头,把车钥匙给他:“帮我停下车,刚才来的急,没停到车位上。”   “好。”对方接过。   这场雨下的急也下的大,他开车出门的时候还是大晴天,可刚开上路雨就铺天盖地落下。   “今儿是来喝闷酒,还是来诉情伤?”蒋南川坐在他身旁,做了个手势,拿过杯子给自己倒上一杯。   谢晏没回,侧过身跟他碰了杯,仰头喝下。   蒋南川无语笑了下,陪他喝了口,瞧见他耳朵上沾了血,问:“耳朵怎么回事?”   他低着眼,食指沿着杯沿打圈,想了会儿,嘴角最终挂起笑:“猫咬的。”   听到是猫,蒋南川不禁笑起,顺势往后一靠:“是沈烟吧。”   除了沈烟,怕是没人敢碰谢晏。   酒杯被他往前一推,单手把玩着打火机,没再喝,头晕沉沉的,先前喝多了点。   他突然出声:“我后悔了。”   嗓音沙哑低沉,像是着了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被渣了。   蒋南川侧头看他,眼里满是情伤,看起来怪可怜的,但他是谢晏。   担了谢晏的名字,倒也不觉得可怜。   蒋南川直接回呛他:“后悔没用,沈烟可不吃回头草。”   他苦笑:“我知道。”   “知道还说。”蒋南川白他一眼:“你怕是忘了当年把沈烟欺负的有多惨。”   沈烟是谁,是他们学生时代,乃至整个怀城都公认的美人。   偏偏遇上谢晏,败给了他,也输给了自己。   还在医院住了小半年。   顶天的小美儿,怎么遇到些渣男。   谢晏手一紧,指骨分明,打火机“咔”地一声,蓝紫色火焰向上窜起,他抬手挡风,嘴里含烟低头点燃。   烟雾里,是他意味不明的侧脸,左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了。”蒋南川叹了口气,坐起来,把着他肩膀劝道:“咱们没当好男人的命就好好当个渣男。”   点了点烟,烟灰掉落,默了半晌。   他说:“我不想放手。”   两年,太久了。   蒋南川侧头啧了声:“兄弟劝你一句,舔狗不是那么好当的。”   特别是当沈烟的舔狗。   谢晏后背靠座椅,嘴角扯出一抹笑:“如果对象是沈烟,我心甘情愿。”   蒋南川呆了半秒,惊呼:“卧槽!!!”指着谢晏天杀的脸:“你他妈这副表情,老子还真觉得大情圣转性了。”   谢晏挑了挑眉,语气懒散又痞里痞气:“还真是。”   蒋南川一噎,端起自己杯酒同他碰了碰,没说话仰头干完。   ————   “雨下大了。”   宋颜端了杯咖啡,站在窗前,看着屋外狂风四起,问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咖啡好喝吗?”   孟眠眠抿了口,苦的她牙齿直打颤:“好喝,很好喝。”   好喝到她想哭。   宋颜心花怒放笑了下,偏头看向撑着脑袋盯着窗外出神的沈烟:“美人儿,能赏脸喝一口吗?”   沈烟神色懒懒的:“喝了,苦。”   宋颜瞪她,又想起她和谢晏在食堂暧昧不清,一咬牙在她对面坐下:“谢晏长得好看家世又好,你真的不想和他再续前缘?”   沈烟听着,没说话。   “我看得出来,谢晏他很喜欢你,那双眼睛看你的时候除了漠然还有宠溺,别看他和言书瑶在一块,他眼里可没她。”   沈烟被她话给逗笑了,转头看她,顿了半秒说:“他长得好看我长得更好看,他家世好我家世也好,你觉得我沈烟差在哪儿呢?”   她眼眸带着些光亮,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自信让沈烟更加明媚张扬。   被沈烟这么一怼,宋颜显然说不出话。   得了,沈烟骨子里的叛逆出现了。   宋颜往桌上一趴,担心道:“你就可劲玩儿,别把自己玩进去就行。”   他们两个都腹黑,强硬,不服输,勾引人的手段更是高超。   就不知道玩到最后,谁更厉害。   “不会。”沈烟淡声回。   玩弄人心这事,她已经会了。   瞧这雨怕是停不了,沈烟回过神,问她们:“枝枝回来吗?用不用去接她?”   孟眠眠边玩游戏边说:“不回来,说是要和男朋友去看晚间电影。”   夏枝和她男朋友是高中同学,两人不在一个城市,虽然是异地恋,但丝毫不影响他们谈恋爱。   尽管如此,她们也一致认为,夏枝男朋友没担当,软饭男一个。   “枝枝才是我们几个中最幸福的,羡慕啊!!!”宋颜偏头枕在手肘上,突然开始EMO。   孟眠眠抽空看她一眼:“要是长得像,你也可以。”   宋颜顺着她继续说:“你要是能遇到好男人,也不用去相亲。”   手机响起,沈烟拿来一看,起身离开。   孟眠眠手上不停:“想打架?”   宋颜说:“打呗,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孟眠眠:“拿家伙不?”   宋颜:“用手。”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没注意到沈烟已经离开。   她出来走到走廊尽头,接起电话:“喂。”   沈暮沉一开口就像在开会,公事公办说话:“书读的怎么样?毕业设计有着落没?什么时候来公司?”   沈烟推开窗户,给开了个小缝,让风吹进来:“这都开学多久了,才打电话来问我,你这个当父亲的是不是不太称职啊?”   她深深吸了口雨中空气,湿润的空气浮在脸上,粘粘的。   “刚帮你处理完婚约的事,就翻脸不认人。”沈暮沉沉着气,说:“连爸爸都不知道喊了?”   沈烟冷笑,直接开怼:“要不是你把我卖给秦家,也不会出退婚这样的事。”   空气中陡然冷了几分。   沈暮沉叹气:“是爸爸眼光不好,选错了人。”   “得了。”沈烟觉得心烦,说:“您说吧,打电话来干什么?”   她和沈暮沉一样都是利益主义者,绝不做赔本买卖,沈暮沉更不会没事儿打电话。   “周末回趟老宅,爷爷回来了。”   听到老爷子回来了,沈烟换了个站姿,疑惑着:“爷爷不是去山里小住,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书元退下来后,每年都会去山中小住,一住就是两三个月,如今才走一个月就回来,这事儿反常。   沈暮沉说:“你爷爷知道了欣儿的事。”   沈烟哼了声,又莫名笑起来:“爷爷是想围魏救赵?”   “别胡说。”沈暮沉还忙着去开会,快速下最后通牒:“周末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伞,别淋雨。”   沈烟没说话直接挂了电话,她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撑着护栏,任由飘来的雨落在自己身上,心里默默叹气。   他们秦家还真有本事,可当真能万世太平吗。   想了半晌,她还是拨了电话过去:“堂姐,我是沈烟。你有认识的娱乐报社吗?我想给寄点东西过去。” 第七章   周五,今天下了一天的雨,原本约了教授面谈留学的事也因为下雨不了了之,沈烟就这样窝在寝室画了一整天。   上次画的少女后背图大获好评,美到骨子里的蝴蝶骨,犹如媚艳蝴蝶飞舞人间,被粉丝称为“蝴蝶少女”   偏偏有眼尖的粉丝发现少女回头时的眼眸里画了个人。   还是个男人。   凑巧的是,今天还未上色的画稿就是个男人,他穿了件校服外套没拉拉链,左肩懒散背著书包,单手揣兜,笑容慵懒邪魅,不可一世。   沈烟笔一甩,仰头躺在背椅上,闭目养神。   又是谢晏,每回动笔画高中生,都不自觉会沾上他的身影。   突地寝室门被打开,祝美双站在门口单手握着门把手,和其他人说话:“谢谢啊,下回我帮你拿。”   沈烟眉头一皱,却没睁眼。   祝美双和别人说完话,转身进寝室那一刻却猛然怔住,自顾自缓了几秒才提着外卖盒子进来。   她回头瞟了眼沈烟,小声问:“你不去吃饭吗?”   沈烟没半点情绪,说:“不去,等会儿要走。”   “哦。”祝美双坐回到位置,顺口说:“那你什么时候走?”   听她这话的意思,是想赶人。   沈烟睁开眼,转过头看向祝美双,凉飕飕一双眼就这样瞧着。   正准备打开外卖盒子的祝美双感到一阵凉意,慢慢转过头,睡眼惺忪的沈烟周身满是凉意,看起来寒气十足。   祝美双错开眼不敢再看:“我是说.....”指着外卖,用着蚊子声音说:“我买了螺蛳粉,你不是闻不惯嘛。”   沈烟没去看外卖,而是打量着祝美双。   自从大二那年,祝美双偷了沈烟期末作品被发现后,她就不敢直视沈烟。虽然沈烟放她一马没上报给学校,可祝美双非但没有感恩而是明里暗里找着沈烟错处,就连沈烟要和秦明轩结婚的消息都是她放出来的。   祝美双干的这些事,沈烟不是不知道,而是想等着哪天事情闹大了,收不了场,她再打着正义的名义把对方干掉。   要知道,沈烟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她啊!睚眦必报。   沈烟嗤笑一声,拿上画稿背上包,大步流星离开寝室。   寝室门被她轻轻带上。   门一关,祝美双便对着门呸了声:“装什么装,不过是家里有钱,有什么了不起。”   装模作样!!!   沈烟走下楼,站在寝室门口等人。   今天下雨,开车来寝室门口接人的并不多,三三两两几辆车停靠在路边。   包里手机震动,沈烟接起电话:“怎么了,陈叔。”   “小姐,你现在还在学校吗?我这会儿在商场,还没出发。”陈叔喘着气,语气有些着急:“我原本打算接到小姐再去商场取东西,可宋女士非得让我现在去取,说是给老爷子准备的礼物耽误不得。”   没听到沈烟声音,陈叔整颗心悬在梁上,小心翼翼说:“我马上叫车来学校。”   沈烟没什么语气:“算了,陈叔。”   她捏了捏鼻尖,缓了缓倦意:“你把东西拿了,就回老宅吧,我自己回来。”   陈叔知道沈烟脾气,没再多说:“好的小姐,你路上小心。”   “好。”沈烟挂掉电话,勾唇笑笑。   宋清秋长本事了,当真以为她哥哥进了董事会就能光耀门楣。   愚蠢。   她抬头看天,灰蒙蒙的一大片,怕是待会儿的沈家会比现在更暗更模糊。   须臾,一辆SUV卡宴缓缓停靠在沈烟面前,车上男人打了把黑伞从车上下来,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   沈烟下意识看去,伞下是谢晏的脸。   “上车,送你回去。”   沈烟淡淡看了眼,往旁走了几步,装作不认识。   谢晏被她装不认识的反应给气笑,反手把门一关,单手揣兜,直接恐吓:“别让我说第二遍。”   沈烟对上他眼睛,他的恐吓很是直接。   她拿画稿的手莫名开始出汗,谢晏的不择手段她是知道的,不达目的绝不罢手。   但这会儿在学校,他也不敢做什么过激的事。   徒然,车辆鸣笛声四起。   这边的道路是单车道,谢晏的车刚好挡住了后面驶来的车,这才被鸣笛驱赶。   沈烟眉头轻皱看向谢晏,他嘴角带着调侃意味的笑,像是在说:你要是不上车,我就一直等。   她狠狠咬牙,怒气直冲头顶,对着谢晏无声说脏话。   “XXX,XXXXX,XXX,XXX,XX。”(请自行想象。)   恨不得把他祖宗全都骂上一遍。   鸣笛声还在继续,夹杂着的还有怒骂。   可谢晏却很有耐心,安静等着沈烟上车。   沈烟心想:大不了自己淋雨出校门,反正不坐谢晏的车。   可转头就看见不远处言书瑶,她撑着伞目光直直地看向他们,身边还有两个朋友,像是在说谢晏在前面,让她过去。   沈烟眉头骤然舒展,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她回头对着谢晏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撑伞,毕竟公主是不能淋雨的。   谢晏愣了瞬,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往她身边走去,把伞撑过去护着她上车。   沈烟坐在副驾驶,从车里看去,言书瑶咬下嘴唇开始犯委屈,要哭不哭的样子很是林黛玉。   她心里高兴,冷眼瞧着对方笑话。   谢晏上车后瞧她这么高兴,顺着视线看去,是言书瑶。   他扯了扯嘴角,难怪啊。   一脚油门,车辆驶离校园。   谢晏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开口问:“就这么讨厌言书瑶?”   “讨厌。”沈烟看向窗外,回答直接,不带一点犹豫。   数不尽的雨滴落在挡风玻璃上,而后被雨刷扫净,但车窗里的脏东西还在,就得打破玻璃才能擦干净。   “要不是因为你保她,她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沈烟转过头看他,眼神冷漠,说:“大一的时候她诬陷我推她下楼,害的我差点被学校开除,就算之后真相大白,言书瑶照样当她乖嫩嫩的团宠,而我却连一声道歉都没有,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话毕,沈烟冷哼一声,眼眸露出寒光。   没整死言书瑶,是她善良。   谢晏默默听完,心里堵得慌,哑声说:“我没保她。”   “哦。”她不以为然。   “言家和谢家是世交,我也是看在言家的面子上才和她说几句话,不熟。”   沈烟只是听着,没说话。   停车等绿灯亮起时,谢晏掀眸看去,沈烟很是平静,眼里没半点波动,冷漠的让他心惊。   三秒,二秒,一秒   ..........   “开车。”沈烟眼看着绿灯亮起,抬了抬下巴。   谢晏憋着一股子气,无处发泄。   车辆继续行驶,他突然冷不丁说话:“你放心,和我谢晏做过的只有你。”   车内温度骤降。   沈烟身子一僵,巨大的冲击让她险些喘不过气,说实话,她没想过谢晏会乱花丛中过不染一丝香,还真稀奇。   谢晏无可奈何笑起,他是真着了沈烟的道。   “我只想和你做。”   这话说的坦荡又自然。   “.......”   沈烟脸骤然红了下,转而开窗,任由风吹散她身上燥意。   “热了?”见她开窗,谢晏意味不明笑了下,问:“要不要吹空调。”   沈烟又是一僵,咬牙不说话。   以前,只要做完,沈烟就会撒娇逼着谢晏开空调。   谢晏那肯啊。   小姑娘刚流了汗,一热一冷准要感冒。   后来,他想了招,做的时候不开空调不吹风扇,而是在房间放盆冰块等它慢慢融化,任由冷气装满房间,那会儿再怎么热都热不起来。   沈烟白眼,想起言书瑶,尽情调侃:“看来,言书瑶是技术不好,没让你念念不忘啊。”   谢晏冷笑,说的肆意:“没碰,怎么念念不忘。”   “她不是.....”沈烟一愣,话没说完。   忽然想起,言书瑶曾经在自己主页上明晃晃暗示她和谢晏在一起了。   这难道是假的。   在正视自己欲望这事,谢晏向来坦荡,不至于在这事儿上说谎。   想到这儿,沈烟兀地笑出声,撑着脑袋笑容明媚:“真可怜.....”   谢晏不知道她笑什么,舌尖抵了抵侧脸,耐着性子说:“睡会儿,还早。”   沈烟这会儿心情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往后一靠老老实实闭眼睡觉。   从学校开车回怀城要两个小时,两小时的车程开回去,这天早就黑了。   ——————   沈老爷子从山里回来就撑着拐杖端坐在沙发上,陪他的除了犯事的沈云雨一家人,还有沈暮沉和带着孩子住进沈家的宋清欢。   “打个电话问问小烟到哪儿了。”沈书元见外面已经黑了,不放心沈烟,和身旁的人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就去。”陈叔立马掏出手机,拨通号码。   沙发末端,宋清欢的女儿江雪莱接话:“她能出什么事啊,多半是和人出去玩了。”   江雪莱是宋清欢和前夫生的,当年宋清欢是挺着大肚子进的沈家,也仅仅是住在沈家。说白了,她只是沈暮沉的情妇,连姨太太都算不上,更别提她这个和前夫生的孩子。   沈书元瞪了眼江雪莱,带着些怒气说道:“你现在可真会教孩子,教出来的孩子坐没坐相,懒懒散散像什么样子。”   这话是对着沈暮沉说的,可话中意思直指江雪莱。   沈暮沉看着财经杂志不为所动,倒是沈云雨一家人早早看过去,等着笑话。   目光袭来,江雪莱面上挂不住,规矩坐了起来。   沈誉林为她打着掩护:“爷爷,我姐姐最近太忙了,有些累,这才想躺下来休息一会儿,不是想对您不敬。”   沈誉林身上好歹留有沈家的血,就算沈书元不喜欢宋清欢她们母女,但对沈誉林还是很好的。   沈书元脸色缓和了些,转而夸奖道:“听说你参加的机器人比赛,还拿了奖,做的很好。”   “只是我运气好,还是比不上姐姐,姐姐她....”提起沈烟,沈誉林眼神都亮了个度:“才是真厉害。”   好在没人察觉他心思,只觉得他是谦虚随便说说。   “你姐姐小时候是奶奶带着的,学识教养自然高出一等。”提起妻子,沈书元脸上才有了笑容。   “老爷子,小姐没接。”陈叔拿着电话,走过来。   沈书元轻叹了口气,说:“再等等。”   江雪莱偷偷翻了个白眼,她沈烟是有多大面子,让大家饿着肚子等。   这会子雨已经停了,只是树梢上的雨水有一滴没一滴的落在车上,发出咚咚声音。   谢晏把车停在沈家前面,侧眸看向睡得并不安稳的沈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她双手紧紧抓着安全带,眉头也皱起。   他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右手撑着靠椅,细细瞧着她这张小脸。   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才能这么乖巧。   早在谢晏靠过来沈烟就醒了,木质香很淡但属于谢晏强有力的压迫感让她不得不醒。   瞧她眼眸明晃晃动了,谢晏挑了下眉,抿唇笑了。   还挺能装。   他抬起沈烟下巴,因为鼻子堵,她微张着嘴巴呼吸,淡淡红唇很能勾引人。   沈烟心里一紧,在谢晏亲下来之前,她猛地睁开眼睛。   刚睁开眼的她,眼里还带着些雾气,虽然是被吓的。   “醒了?”谢晏没改动作,带着些笑意问。   他们中间隔了些距离,但又好像空隙不大,两人呼吸间能听得明明白白。   沈烟强装镇定,转而明媚笑起:“不亲吗?”   谢晏一愣,目光从嘴唇转移到眼睛,和她四目相对。   见他不说话,沈烟双手环上谢晏脖子,眼眸轻起间带着惋惜,娇娇软软的声音勾的谢晏心痒难耐。   沈烟面不改色,心想: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多久。   谢晏抬手遮住沈烟的眼睛。   独自缓了几秒后,似笑非笑说:“我怎么不知道沈小姐喜欢在车上?”   沈烟说:“说什么呢。我只是替谢少可惜,不难受吗?”   她眨了眨眼,睫毛挠过谢晏手心,让他呼吸急促了些。   “难受的话。”谢晏咬牙俯身在她耳边,耳语:“沈小姐给吗?”   仗着看不见,沈烟尽情撩拨:“我能给,谢少敢要吗?”   谢晏僵了僵。   短暂沉默。   谢晏默然收回手,坐回去:“回去吧。”   像是触到了某种开关,两人没再说话。   沈烟安安静静收拾好东西,看他失神,挥手笑道:“谢少,晚安。”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   好想要评论啊,有小可爱来说说话么 第八章   客厅里坐了一屋子的人,短暂沉默后。   宋清欢从餐厅走出来,小心询问:“沈叔,晚饭已经热过两遍了,还热吗?”   众人看去,巴不得马上开饭,一家子人是真饿了。   沈书元没吭声,看着电视。   宋清欢是个明白人,面上笑笑,转身对着沈誉林说:“誉林,你给姐姐打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到。”   沈誉林皱了皱眉头,不太乐意。   谁都知道沈烟不喜欢他们,现在打电话不是往枪口上撞。   就在气氛冷到极点时,玄关传来响声。   “爷爷,我回来了。”沈烟换好拖鞋,走进客厅。   今儿人多,她刚走到客厅,无数双眼睛就看过来,平白添了些厌烦情绪。   沈烟环视一圈,镇定自若站在原处。   “姐姐。”沈誉林先站起来,喊她。   沈烟没看他,只是淡应了声,越过他往老爷子身边走去。   沈誉林垂下头,神情有些失落。   “回来了,就开饭。”沈书元没说什么,任由沈烟扶他起身。   众人在餐厅一一落座,沈烟是老爷子心头肉,自然坐在老爷子身边,而宋清欢倒是能依着沈暮沉在他身边坐下。   沈云雨坐下时,没好气地看了眼沈烟,说:“我说,小烟啊,你以后还是早点回来,让大家伙等你,好意思嘛。”   沈烟手一顿,神色平静地看向沈云雨,又看向宋清欢。   宋清欢脸色不变,给沈暮沉和老爷子盛汤:“沈叔,你尝尝这汤,今早刚从养殖场送来,很新鲜。”   她起身把汤端过去,而后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等回话。   “你坐吧,不用站在这儿。”沈书元没看她,沉声说。   宋清欢点头:“好。”   看她讨好老爷子的狗腿样,沈烟突地笑出了声。   赵欣儿不解,小声问:“怎么了?”   沈烟往后一靠,操起手笑着说:“姑姑,我回来晚这事你倒是怪错人了。”   “怎么。”沈云雨被她这话闹晕了,满脸问号:“不是因为你回来晚,才让我们等的吗?”   沈烟直视宋清欢,朝她抬抬下巴:“你说呢。”   被大家伙盯着,宋清欢显然不知所措,放下筷子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怎么回事?”沈暮沉瞧着不对劲,问。   宋清欢摇头:“不知道。”   就在她想要分辨几句时,沈烟先开口。   “陈叔是沈家老人了,也是爷爷最亲近的人,哪怕是我爸和姑姑都不敢命令陈叔跑商场取东西。”   沈云雨点头,觉得沈烟说得很对:“当然了,陈哥和我们一起长大,也算得上半个沈家人,谁敢让他去做事。”   听这话,沈烟笑得更欢了:“自然是有人敢了。”   心下一沉,宋清欢脸色愈加难看。   众人心思难料,但沈烟这话指向谁,大家心里倒是有底。   沈书元也不傻,筷子一放,抬起头,眼神尖锐看向众人:“小陈是我的人,谁敢把他当佣人,就给我滚。”   “是。”众人皆回答。   老爷子又看向宋清欢,问:“明白了?”   “明白。”宋清欢脸色刷白,直楞楞点头。   沈云雨哼了声,颇为傲气道:“有些人还当真把自己当主人了,哪成想连户口都上不了。”   宋清欢咬牙忍了下来。   沈书元又看向默默吃饭的沈烟和赵欣儿,声调软了几分:“吃完饭,小烟和欣儿来书房找我。”   “哦。”沈烟自顾自剥虾,顺口答应道。   看起来也是没规没矩。   可赵欣儿就不一样了,放下筷子乖乖回答:“知道了,外公。”   “爸,有什么事不能跟我们说啊,非要找孩子,她们那懂这些。”沈云雨见老爷子要单独问话,赶忙劝道。   沈书元不再多说,起身离开:“我吃好,你们自便。”   众人茫然,沈云雨更是泄了气瘫坐在座椅上,相反,沈烟和赵欣儿吃得很是开心,特别是赵欣儿连喝三碗汤。   沈家外停的车上,谢晏慢条斯理抽完烟才开车离开,可他没回谢家而是一个电话过去,组了个局。   晚饭后,沈烟和赵欣儿按照老爷子吩咐,去了书房。   这会儿子的书房,连根针落下都听得清楚。   赵欣儿跪在地上,脚边是碎瓷片,老爷子坐在椅子上怒气冲天,好在沈烟提前让他吃了护心脏的药,否则,老爷子现在应该在医院吸氧。   “你是说,怀孕了?”   “是。”赵欣儿低头不敢看,护着肚子点头。   沈书元捂着心脏喘气,厉声道:“打掉,马上。”   赵欣儿惊慌,连忙摇头,求道:“外公,我不能打掉孩子,这是我的孩子。”   这时候,沈烟正背起手,歪头瞧着前些日子从拍卖会上买来的画作,仿佛身后的事与她无关。   “我会给你找最优秀的医生做手术,保证这次手术对你的伤害能降到最低。”沈书元双眼一闭,不再多话。   她跪着往前,伸出双手想要去拉老爷子的手,求他不要拿掉自己的孩子。   沈书元坐着不动,赵欣儿哭求了半天,竟连一丝理由都不说出。   她说不了,也不能说。   沈烟转过身,双手撑著书桌懒散站着,瞧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赵欣儿,觉得头疼,淡淡对她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赵欣儿了然,跌坐在地上,渐渐收了哭声,回答沈书元:“我听外公的。”   “太晚了,都先回去休息。”   现在已经十二点过了,按照以往,沈家十点准时熄灯。   这话一出,沈烟把拿在手上玩儿的佛珠往后一放,头也不回走了出去:“走了。”   沈书元神色暗暗地看向沈烟,也只能是叹气。   一个一个都不省心。   赵欣儿撑着地,缓缓站起来:“外公晚安。”   “欸。”老爷子长长应了声。   严厉话语中,是他对小辈的疼惜。   赵欣儿出了书房站在门口独自擦了擦眼泪,护着肚子回房。   这孩子,她拼死也要保住。   沈烟出来后没有回房,而是站在走廊尽头抽烟,她右手抱着左臂,左手夹着烟,吁吁吐烟,月色下的女人,多了份冷漠。   “在这儿抽烟,不怕被外公看见。”赵欣儿过来,转头对着沈烟善意笑了下。   见她来了,沈烟下意识把烟扔地上,一脚踩灭,知道身上沾有烟味,又往旁走了两步和她拉开距离。   瞧她和自己故意拉开距离,赵欣儿也不生气,只当她洁癖犯了。   风吹在身上,凉意袭来,赵欣儿双手抱臂取暖。   “明天你把秦明轩约出来,最多半个小时记者就会到,你自己小心。”   突然,沈烟开口说话,赵欣儿一顿,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还是答应下来。   “好。”   她下意识摸着肚子,想起老爷子说的,神色有些慌张:“那孩子怎么办。外公他一定会让我打掉孩子的。”   沈烟淡淡瞟了眼她肚子,转而换了个话题:“医生已经去看过了,他恢复的很好,不过你也知道痊愈后又会被送进去。”   过了这么久,还是第一回 听到他消息,赵欣儿眼眸亮了几分,而后又黯淡下来:“那他之后,会不会.....”   沈烟换了个站姿,心中烦意难消,说:“已经用沈家的名义嘱咐过了,不会再有人欺负他。”   赵欣儿悬着的心落下,一滴泪滑过脸颊:“那就好,那就好。”   只要他能好好活着,自己做的这些事就不算白费。   ——————   第二天一早,沈烟陪沈书元吃完早饭,又跟着他去谢家。   车里,沈书元看沈烟玩手机玩得起劲,忍了忍,还是开口问她:“不是说永不进谢家大门,怎么今天又要跟我去了。”   沈烟眼没抬一下,说:“不是您说谢奶奶种了新鲜蔬菜,想让我去尝鲜吗?”   苏月英从谢家产业退下来后,就喜欢在院子里养养花养养菜,时不时叫上老爷子来吃饭,聊天,喝茶。   他们一同长大是青梅竹马,长大后各自成婚,又经历丧偶,老年人嘛就喜欢热闹,这一去二来,让原本关系就好的两人,更加成了亲人。   哪怕当年谢晏和沈烟的事,也没能坏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见套不出话,沈书元直接问:“谢家小子回来了,你们见过没有。”   她说:“我们同校。”   意思就是说,他们早见过了。   沈书元心一梗,叹气说:“见着了也没必要打招呼,他们谢家跟我们沈家有交情的,就只有我和月英,旁的人你见不见,打不打招呼的都无所谓。”   沈烟听了个半截,低头看赵欣儿发来的消息。   赵欣儿:【十点,商场地下停车场。】   沈烟:【十点半,准时到。】   发完消息,她把手机反过来扣在腿上,往旁一瞧,就见老爷子正盯着自己瞧。   莫名渗得慌。   想起他刚才说的,沈烟扬起灿烂笑容,乖张问道:“爷爷,要是我告诉你,我想嫁进谢家呢。”   老爷子怔了瞬,半晌没反应过来。   风吹进来,她冷地颤了颤身,转而关上窗。   “进他们家不可能,但我能允许他入赘,或者他和谢家断绝关系,否则,免谈。”沈书元义正言辞,连语气都严肃了几分。   沈烟愣了瞬,一时说不出话,忽的抿唇笑起,说得认真:“爷爷,您一定要长命百岁。”   “行,爷爷肯定好好活着。”沈书元乐呵了,笑道。   只要爷爷在一天,他们就不敢欺负小烟。   到了谢家,院子还是那院子,秋千还在,花还在,树还在,只是树上刻的字不见了。   “小烟啊。”苏月英站在屋檐下,朝沈烟招手:“快别站在院子里了,进屋喝点汤。”   沈烟回神,应道:“好。”   鱼汤已经熬成了奶白色,上面的杂质也被舀干净,汤白不腥,味道很好。   苏月英一个劲瞧沈烟喝汤,生怕她不喜欢:“好喝吗?”   几口汤下去,沈烟很喜欢,回答:“好喝。”   “喜欢就好。”苏月英见到沈烟,心里是一阵欢喜:“小烟长得可真好看。”   沈烟嘴很甜,乖巧道:“谢奶奶也很漂亮。”   苏月英手一摆:“哎呦,奶奶年纪大了,没小烟好看。”   “嗯.....”她想了想,说:“那等我过生日的时候,分谢奶奶一个愿望,希望谢奶奶永远漂亮。”   “哎呀,我家小烟不止好看,嘴也甜。”苏月英一颗心暖到不行:“为什么这么乖的女孩儿不是我孙女呢。”   话毕,就想伸手想抱抱她,但想到沈烟不喜欢别人碰她,也就算了。   苏月英神色暗了暗,心里泛酸。   小姑娘以前都是直接喊奶奶,现在却连姓一起叫,是生分了些。   “得了得了,别寒暄了,再怎么说也变不成你家的。”看她们聊的欢,沈书元不乐意了,说道。   苏月英离开座位,走过去:“我和小烟说话,你个老头插什么话,连菜都摘不干净。”   一篮子的菜,连好的坏的都分不清,好好的菜被摘的只剩光杆子。   沈书元把菜丢进菜篮,嫌弃拍了拍手:“只能怪你养的菜不好,坏都坏了一半。”   “别说废话,快来厨房帮忙。”话不多说,拉他起来,直接推进厨房。   “你都半截入土的人了,怎么还不会切菜。”   “比不了你,脑子糊涂,做个菜盐放半包。”   “.......”   沈烟摇头笑笑,坐回到沙发上刷手机。   这会儿九点刚出头,离十点半还早。   昨晚,她把没上色的画稿发上去,下面就有无数留言,其中有个热度最高的。   【wind大大,他就是你高中时期喜欢的人吗?】   沈烟弯唇笑笑,回:【是】   她高中时候,可喜欢了。   不一会儿,又有人问;【现在呢?】   沈烟盯着评论愣了好一会儿,手指滑动刷新半天,愣是没回。   现在。   她也不知道。   这时,苏月英端了东西从厨房出来,问:“小烟,能帮奶奶一个忙吗?”   “您说。”她回神,收起手机。   “能帮我把醒酒汤端给小晏吗。”苏月英有些着急:“他昨天很晚才回来,一身酒气,你也知道,小晏这小子只听你的。”   她絮叨说了半晌,丝毫没发现沈烟早已变了脸色。   不见沈烟说话。   苏月英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尴尬笑道:“你看我老糊涂了,还是我去。”   自己真是老糊涂了,光是高兴沈烟来看她,全然忘了当年的闹剧。   就在她转身离开时,沈烟却站了起来,接过碗:“您给我吧,我去。”   沈烟上楼,凭记忆进了他房间。 第九章   昨晚喝完酒,谢晏是被蒋南川扛回来的,迷迷糊糊中,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唇上渐渐有了暖意,像是有人给自己喂水,顺着温水咽下,喉结滚动,干哑的喉咙总算有了湿度。   谢晏虚眯睁开眼,恍惚间,是沈烟的脸。   眼睛,鼻子,嘴唇尽数都是她的,迷糊中食指弯曲轻碰上她脸颊,触感真实,像是真的。   谢晏心里慌神,对上对方眼眸,慌乱是真的情,欲也是真的。   手掌往她后颈去,他半撑起身子,大手往怀里带,一偏头,直接吻上。   生怕眼前的人下一秒就消失不见。   嘴唇被他辗转勾勒,是桃子味。   他觉得不够,远远不够,下半身像是夹杂着火气,怎么也消散不了。   趁对方没拒绝,舌尖顺势滑弄进去,两人都很强势,交缠玩弄。   舌尖缠弄,对方闪躲的快,他勾不到只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口腔温度升高,桃子味的果香肆意散去,余下的是两人低吟的呼吸声。   急促呼吸间,只听到窸窸窣窣抽泣的声音,眼眸暗了暗,只见她泪水缓缓滑落,委屈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猫。   谢晏心里一阵抽疼,轻抚擦净她泪水,把她往怀里一扣:“不哭了,不哭了,是我错了,全是谢晏的错。”   他轻轻抚着对方后背,一个劲道歉:“是谢晏不好,让小烟受委屈了。”   “.........”   耳边叨叨的声音愈演愈烈,谢晏抓着被子大口喘气,忽的一下,猛地睁开眼。   白色天花板,身边空无一人。   混沌中,他撑着床坐起来,低头看向没湿的衣服,自己额头脖子上全是汗,侧头看去桌上连一杯水也没有。   谢晏垂眸扯了扯嘴角,苦笑:“原来是梦。”   他就说,沈烟怎么会来这儿。   下床,脱掉衣服裤子进浴室洗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他才下楼。   “我说,老太太你一大早上叨叨的干什么呢。”   谢晏垂着脑袋左手捏着脖子,懒洋洋地走向厨房。   路过餐厅时隐约觉得有人,还以为是老太太没在意,继续道:“酒还没醒就被你吵醒了。”   “说什么呢,还不打招呼。”谢奶奶一巴掌拍在他后背,白他一眼。   不争气的东西。   谢晏刚从冰箱把水拿出来,后背就被苏月英狠狠打了一巴掌,疼的他耸肩膀。   “大早上的,手劲怎么这么大。”   苏月英没说话,只是瞪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某一瞬间他觉得不太对劲,缓缓转过身,一双历经风霜打磨过的眼睛正凝视自己。   谢晏呼吸一窒,险些站不稳。   “看什么,叫人啊!”   谢晏回过神,立马站好,规矩喊人:“爷爷好。”   此刻的他那顾得上喝水,背挺得老直,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   沈老爷子平淡应了声,继续品茶。   谢晏缓缓长吁一口气,满脸写着懊悔两字。   老爷子怎么会来。   大意了.....   “让让。”一声清脆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谢晏这心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回头看去,沈烟端着菜站在他身后,眼睛不带眨一下的盯着他。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他错愕地看向沈烟。   手里的菜盘子实在是太烫了,沈烟着急吼他:“让开让开!!!”   自己都快被烫死了,他竟然走神。   谢晏一愣,视线留在她手上,上前一步,连忙替她端过盘子:“我来。”   沈烟撇撇嘴,没好气的看他。   傻子。   她跟着过去落座,座位还是老样子,她挨着谢晏坐,沈书元和苏月英坐在他们对面。   乍一看,好像什么也没变。   沈书元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就吃饭,会不会早了点。”   这还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能吃完吗。   沈烟倒是觉得老爷子应该多吃些饭,免得待会儿怒气上来,饿肚子。   “不会不会。”苏月英拿着碗盛饭,说:“吃完饭,咱们还可以去外面逛逛,就当消食了。”   她把碗递给沈烟:“小烟来,接着。”   沈烟眼睫颤了颤,看着堆成山的碗:“呃....谢谢。”   自己是喜欢吃碳水,但不是饭桶。   盯着面前一大碗饭,沈烟内心是不愿意的,天知道,她是猫的胃。   沈烟舔了下唇,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动筷。   可手还没碰到碗,就被身旁的人给端走。   谢晏神色自然地拿了双干净筷子把饭赶进他碗里。   耳边是他们说话的声音。   “前几天你不还说脚疼,走不了路逛不成街,今天就好了?”   苏月英笑着打马虎眼:“好了好了,早好了。”   沈书元不信,接过碗,打量着她:“诓我呢?”   “那能啊!”苏月英乐呵笑道。   她不过是想给俩孩子创造些机会。   谢晏沉默地把碗重新放在她面前,沈烟顿时愣住,恰好是她平时的饭量。   见她不动,谢晏侧头看她:“多了?”   “没。”沈烟撇嘴,别扭的拿筷子吃饭。   谢晏弯唇偷笑,沈别扭名不虚传。   他转而把视线放在那盘白灼虾上,正大光明的开始剥虾。   “小烟很喜欢吃虾吧?”苏月英见谢晏在剥虾,帮衬着自己孙子:“这盘虾是奶奶特意给你做的。”   沈书元抬眼就见谢晏一个劲地虾剥,脑子里顿时警铃响起。   好啊,是场鸿门宴。   沈烟却突然开口:“是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谢晏手一僵,半碗的虾怕是给不出去了。   “是,是吗?”苏月英神情错愕看向谢晏,他僵直身子,神色黯淡。   沈烟抬眸,神情疏离又不失可爱,乖巧应道:“人嘛,是会变的。”   她是喜欢,但不是必需品,她沈烟要什么有什么,不缺这些。   桌上四人神色各异,但只有一点,就是无尽的尴尬。   “尝尝其他的,你谢奶奶手艺很好。”沈书元眉头舒展,心里止不住高兴,招呼着打破僵局。   “好。”沈烟面不改色,吃着其他的菜。   谢晏神色漠然,全然没了胃口,后背靠着椅子,自顾自抽了张纸擦手。   同一时间段,赵欣儿怀了秦明轩孩子的事在网上迅速发酵,吃瓜群众只知道沈家和秦家解除婚约,并不知道其中原委。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是赵欣儿背着自己表姐和表姐夫搞在一起,还怀孕了。   铺天盖地的全是咒骂,渣男配小三天生一对。   陈叔得了消息,立马给沈书元打电话,可电话铃声却在车里响起,老爷子忘了拿手机,又给沈烟打电话,还是跟昨天晚上一样,打不通。   没办法,他从医院出来后,就驱车去谢家。   玄关突然传来动静,沈书元望过去,问:“你还叫了人?”   苏月英摇头:“没啊。”   按理说没人会来。   下一秒,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满头大汗的陈叔。   苏月英招呼着:“小陈,你怎么来了。”   陈叔努力平缓气息后,走上前,看着沈书元颤声道:“老爷子,出事了。”   “你说什么?”沈书元眉头紧锁,眼神凌厉了几分。   VIP病房内,打斗争吵已经停了,这应该是第三次,赵家和秦家再一次见面,为的还是同一件事。   秦母走进病房,秦父问:“记者还在吗?”   “还在。”   也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消息,把秦明轩和赵欣儿抓了个正着,要不是因为赵欣儿动了胎气晕倒,还不知道要怎么甩开那群记者。   秦母心思深沉,想起赵欣儿,眼底全是厌烦。   偏偏没防住赵欣儿的肚子,硬生生被她摆了一道。   得到消息,苏月英就和沈书元坐上陈叔的车,往医院赶去。   她怕沈书元怒火攻心,犯了心脏病,就跟着一起去医院,想着要是真的闹起来,还能帮忙劝劝。   “是你放出去的消息,让他们去堵人的。”谢晏单手开车,手肘随意放在窗框,问她。   沈烟窝在副驾驶,笑了笑:“怀疑我?”   “少给我打马虎眼。”谢晏啧了声,满是燥意:“我还不知道你。”   她这个人毒的很,你不惹她就能和平共处,但凡惹了,哪怕当时她不爆发,之后也会想尽办法扒对方一层皮。   “所以呢,要把我推出去。”沈烟语气平静,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谢晏气笑了,若有若无勾了勾唇:“我谢晏在你眼里就个畜生吧!”   这次,她倒是有了反应,目光直视:“差不多。”   “说不定,比畜生还要畜生。”沈烟笑得欢,单脚踩在椅子上,抱着膝盖,静瞧着对方反应。   谢晏笑不达意,舌尖抵着后槽牙,伸手就去拿烟,可意识却比手快,没碰。   “不抽?”她问。   谢晏下颌线紧绷,眼神凌厉,嗓音软了几分:“秦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单凭你搞不定。”   他到底是服软了。   沈烟漫不经心笑笑,放下脚重新坐好:“无所谓,开心最好。”   他脚底一用力,方向盘一转,尖锐的刹车声,十分刺耳。   沈烟依着惯性后脑磕到了座椅,吓得她死命抓住安全带。   车停在路边,谢晏快速解开安全带俯身钳住她下巴,脸色沉的吓人:“沈烟!!!”   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喊她,沉沉的压迫感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烟被迫看他,眼底猩红,倔强的神色好生可怜。   她笑:“怎么?着急了?”   谢晏力气大了几分,恨不得掐死她:“说了,别作死。”   “早死过一回了,我不怕。”说着,一滴泪落在他手上。   她哭了,又哭了。   心口莫名被烫了下。   谢晏眼眸颤了颤,松开手。   沈烟小口喘着气,抹了把眼泪,倔强地看向窗外。   沉默半晌。   谢晏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些沙哑:“知道你恨我,可是沈烟.....”他无奈扯了扯嘴角,妥协道:“你该留着力气来对付我,而不是把命白白送出去。”   秦家虽然财力不足,但人家手段又多又毒,手里不知道握了多少条人命。   跟他们硬碰硬,这就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沈烟怔了瞬,低声喃喃道:“为什么要回来……”   他垂眸不语。   沈烟转头看他,默不作声盯了好一会儿,冷声发问:“明知道我睚眦必报,为什么要回来?”   明知道自己恨他,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谢晏扯了扯嘴角,自嘲牵起一抹笑:“是啊,我为什么要回来。”   回来找罪受吗? 第十章   医院VIP休息室。   秦父率先开口:“晚辈觉得,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应付外面记者。”   现在公司股票急降,之前签的合同也被割了,再这样下去,怕是只能去海里捞钱。   沈书元何尝不知道中间原委,但真要让赵欣儿嫁去秦家,他也是万般不愿意的。   秦家是个土匪窝,暗地里干了多少亏心事,多少条人命在他们手上送了出去,这些个烂账,只怕是说不清。   但又想到赵欣儿央求着自己不要拿掉孩子,心里又多了些疑虑,细想着,她是不是真心喜欢秦明轩,才想留下孩子。   “你继续说。”沈书元对着秦父抬了抬下巴   “不如两家结亲,既能堵住外面口舌,又能让赵小姐安稳的把孩子生下来。”秦父说的诚恳:“这毕竟是秦家血脉。”   沈书元想了半晌,转而看向秦明轩,严肃出声:“你自己说,是不是真想娶欣儿?”   秦明轩低头懊恼半天,赵欣儿是长得不错,家世也还行,更何况肚子里是自己孩子,可他玩儿惯了,突然多了个娇滴滴,没脾气的妻子,实在是觉得亏。   “怎么?不愿意。”见他不说话,沈书元倒是多了份怒气。   “老爷子多想了,怎么会不愿意呢。”秦母连忙陪着笑脸,推搡着秦明轩:“轩儿,快回答老爷子。”   秦明轩身子僵硬,神色里尽是不服气,就是不开口。   房门被推开。   沈烟走在前头,进来后直接选了个靠门口的位置坐下,而后跟着进来还有谢晏,眼见着谢晏带着懒散笑意在沈烟身旁坐下。   只见他翘起腿,单手绕过沈烟身后,手臂搭在椅背,姿势随意,暧昧十足。更吓人的,是他俩在某一瞬间的神情都是一样的。   不知道是真有默契,还是爱意从未消散。   秦明轩见着他们,脑子里那根筋一下就断了,不屑哼笑:“谢少还真把自己当沈家人了,哪儿都有你。”   他们两个这么明目张胆,含情脉脉,说不定早搞到一起了。   自己才是那个被戴绿帽的人。   沈烟淡淡白他一眼:“自己的事都一团糟,还有心思管别人,你这心可真大。”   “心大不大我不知道。”秦明轩笑着咬牙:“可你俩是什么关系?该不会和我订婚的时候,就搞在一起了。”   沈书元怒眉,险些动了拐杖。   秦父一惊,手掌重重压在他肩膀:“轩儿,说什么胡话,快跟沈小姐和谢少道歉。”   要是现在老爷子打了秦明轩,他这个做父亲的,怕是说不起话,只能任人宰割。   秦明轩不理,厌恨地看着沈烟和谢晏。   敢给自己戴绿帽,沈烟真是好本事。   苏月英稳了许久,还是受不了气:“我看你们秦家是越来越不景气了,当年老秦在的时候,还不是这么个光景,这才过多久怎么变成这副样子?”她轻飘飘扫视他们秦家人:“当年的秦氏集团是何等风光,老秦走了后,儿子不行,孙子更不行,一个一个的连教养都没了。”   “老太太言重了。”秦母赔笑。   沈家惹不起,谢家他们更惹不起。   谢晏眯了眯眼看过去,薄唇勾起弧度,笑道:“如各位所见,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曾缔结姻亲。”   话毕,眼眸瞬间狠厉了一个度,盯着秦明轩似笑非笑发问:“你说什么关系。”   众人皆愣。   “你们果真有一腿!!!”秦明轩蹭的一下站起来,大吼。   秦明轩声音大,音色又难听,吵得沈烟耳朵疼,她不耐烦啧了声,说:“爷爷,白医生还在等您去做检查,咱们走吧。”   “好。”沈书元忍了忍怒气,起身。   既然谈不了,就无需再谈了。   “别啊,别啊,老爷子留步。”秦父秦母一个着急,赶忙拦住沈书元去路:“都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对,没教育好孩子。”   秦母连忙拉住苏月英手臂,对着秦明轩着急道:“轩儿,快道歉。”   秦明轩不动,满身的傲气。   让他给沈烟道歉,下辈子去吧。   “啪”的一声。   秦明轩狠狠挨了一巴掌,半张脸被打得通红,可见秦父用了多大的力气,人到现在手还在抖呢。   “道歉!!!”秦父咬牙切齿,气的手发抖。   秦明轩像是受到天大委屈一样,颤声道:“爸……”   秦父双手紧握拳,狠狠咬牙:“道歉。”   “........”   沈烟撇撇嘴,神情冷漠看着秦明轩挨打。   可心里的气还是没消。   这个秦父莫不是没吃饭,动手能力也太差了。   比起他打大儿子的时候,可温柔多了。   “没消气?”谢晏俯身靠在她耳边,问。   沈烟嗯了声。   就是没消气。   他勾唇笑笑:“等会儿给你出气。”   沈烟茫然转头看去,恰巧和他挨得极近,谢晏笑得欢,不可一世的傲气,让人心惊。   见沈烟呆呆的,谢晏头往下,额头碰了碰她:“回神了,傻子。”   沈烟回瞪他:“你才傻。”   “行,我傻。”他直起身,声调缓了缓,说的暧昧。   沈烟心里别扭,离他远了些。   谢晏这个人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明明之前还在吵架,现在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变色龙吗?   见秦家人端着,沈书元嫌眼睛累,摆手:“别了,别了,就算道歉了,我们也受不起。”   “咱们走。”   话毕,他们走出病房,独留秦家人面面相觑。   出来后,沈书元想着赵欣儿醒了,就和苏月英去她的病房瞧瞧情况。   沈烟跟着谢晏去停车场,眼看着他从自己车后备箱里拿了工具,去了另一边。   谢晏空出一只手,自然而然牵起沈烟的手走过去。   动作熟练的连沈烟都没察觉异样,小跑步跟上,问他:“去干什么?”   “替某人出气。”谢晏勾唇一笑,带着些坏意。   沈烟心尖一颤,眨了眨眼,抿唇看向一边。   让你多管闲事了。   几分钟后,他们站在一辆橘色兰博基尼前面。   这么骚包的颜色一看就是秦明轩的。   扳手在谢晏手里转了几圈,他坏笑地在车身处深深划了几道,拿出事先备好的白色手套戴在手上又用工具给四个轮子放气,临了还特别用心的给每个轮子上了把锁。   美其名曰,防止车被偷。   沈烟目瞪口呆瞧着这一切。   坏小子。   幼稚鬼。   完事后,他丢掉手套走到沈烟面前,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沈烟顺势从包里拿出湿纸巾给他。   谢晏自然接过擦手,沈烟歪头看向他身后已经变得不成样子的车,担心问:“会被发现吗?”   他笑了声:“没监控。”   湿纸巾被他扔到垃圾桶,又带着沈烟回自己车上。   工具被他放回去,等他关上后备箱走过来,就见沈烟双手抱臂靠着驾驶室的门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晏单手揣兜,摸不着原委,轻声问:“还没消气?”   沈烟抬眸明晃晃看他,饶有兴趣反问:“你是早知道他把车停在这儿,所以才带我来,是不是?”   “是。”他没掩饰,答的直接。   做坏事他向来坦荡。   不由得她心跳加速,慌乱的咬着嘴里嫩肉。   谢晏皱眉,上前捏住她小脸,冷声警告:“不准咬。”   脸被他捏的生疼,沈烟一掌上他手臂,挣脱掉束缚,心里委屈:“凶什么凶!”   谢晏一脸懵:“谁凶了?”   指着自己的脸给他瞧,怒气冲冲:“你没凶吗?”   她这张脸确实嫩,稍一用力就红了。   谢晏咬牙忍下,低声道:“我错了。”   沈烟面不改色但心里爽,很久没见谢晏认错了。   不错,扳回一城。   她转身拉开车门上车,谢晏顿时觉得头大,这回追人怕是不好办。   谢晏上车后,单手把着方向盘,无奈问道:“去哪儿啊,祖宗。”   “回学校。”   谢晏认命般给她当司机,送祖宗回学校。   等他们进学校,就见树上挂着的横幅换了新。   “热烈欢迎科技小组返校。”   沈烟想着,傅祁年应该回来了。   又看了看谢晏,偷摸一笑。   这下可有的玩。   车停在宿舍前面的路上,沈烟解开安全带,正想头也不回帅气开车门下车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却说话。   “明天我等你下课,然后带你去吃饭,中餐,西餐,法餐还是日料,你选一样。”   沈烟身子一顿,反身瞪他:“什么意思?”   谢晏认真道:“说了要重新追你,决不食言。”   他没法放弃沈烟,这一辈子就栽在她身上了。   沈烟猛然怔住,一股怒气冲到脑壳顶:“我讨厌你。”   谢晏低笑一声:“我喜欢你。”   他看向沈烟,漆黑的眸子里全是占有欲,俯身靠近,一手揽过沈烟纤细的腰身。   沈烟双手握拳抵着谢晏肩膀,发狠道:“你已经退婚了。”   她很明白两年前的当众退婚,对于她和谢晏来说,是不能提的禁忌。   可这一回,谢晏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勾着她头发,说:“那就在提一次。”   对于沈烟,他势在必得。   “谢晏你王八蛋。”沈烟恨他,一字一句咬牙道。   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   自己难道是玩物。   可有可无。   两人面对面,呼吸极近,近乎于勾缠在一起。   “我知道。”嘴唇碰了碰她,想要但又极力克制,嗓音沙哑又暧昧:“所以沈烟,别拒绝我。”   沈烟偏头:“我不会回头。”   上过一次当,她就不会再上一次。   谢晏把她小脸给扳回来,直径吻上。   回来后,两人从来冷眼相对,谁都不愿服软,更别说接吻了。   就沈烟这心思巴不得咬死谢晏。   换气呼吸中,他下意识舔唇。   是桃子味。   谢晏心脏狂跳,一大波惊喜冲击着他。   果然,是她。   大手护着她后脑,转了个方向,再次吻上,这次他大力了些。   沈烟被逼得呜咽两声,舌尖被他勾去,压根不给她喘息机会,谢晏很清楚沈烟弱点在哪儿,就指着她亲。   怀中女孩儿身子一软,眼眸含水带着雾气,被迫承受这一切。   半晌后,他移开唇,抵着她额头,低喘气。   沈烟气急带着哭腔,怒骂:“王八蛋。”   抹去她眼泪,谢晏勾引着笑:“承认吧,沈烟,你对我有感觉。”   沈烟颤了颤身。   是啊,她有感觉,她就是贱。   这会儿子的她眼眸一湾死水,没半分波澜,哼笑:“换了谁,我都有感觉。   “荡。妇的女儿有什么不会的。”   谢晏整颗心沉到谷底,双手冷的发抖。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是嘴贱,他这会儿全知道了。   谢晏吓得死死抱住她,祈求道:“别说,别说这个,我求你了。”   “小烟,你别说这个。”   沈烟任由他抱着,眼泪止不住往下掉:“这不是你说的吗?”   “忘了?”丢魂笑问他。   谢晏红了眼睛,不敢放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沈烟这颗心已经碎了,再也拼不起来,她用力推开他:“得了,我不接受。”   趁他失落慌神,沈烟快速拉开车门,嘭的一声关上。   快步回宿舍时,迎面碰上带着礼物来的傅祈年。   他见沈烟神色不对,连忙问:“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沈烟错过他,冷声撂下一句:“拦住他。”   “啊?”傅祈年懵了,回头看去,就见谢晏失魂落魄跑来:“卧槽!谢晏!!!你他妈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晏没理会,踉跄地往前去。   就算他还没清醒,现在也能明白个大概,傅祈年赶忙拉住他:“别去了,你没听见她说吗?”   “放手!!!”谢晏大力挣脱开,怒吼。   现在不去说清楚,以后就难了。   傅祈年拼命拦他:“你给我冷静点。”   强劲掰过他肩膀,双手抵住,压低声音说:“你要闹的全校都知道你和沈烟的事吗?”   听到动静,已经有人朝这边看过来了。   学校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被人扒出之前的事,那沈烟她.....   傅祈年想也不敢想,冷声说:“沈烟她不能再经历一次,她会受不了的。”   谢晏听了,果真没多余动作,僵在原地。   懊悔,痛苦,害怕,这会儿全都袭击着他全身。   作者有话说:   谢少多少有点过了,难怪追妻火葬场。   就罚你再追一会儿。   谢谢小可爱们支持…… 第十一章   晚上七点,津城酒吧。   这会儿酒吧刚营业,还没多少人,穿过大厅,上楼,最里的包厢门口,傅祈年还没进去,就见有人出来。   “谁在里面?”   服务员手拿托盘,摇头:“不认识,是个新面孔,但她好像和谢少认识。”   半小时前,有个女人来酒吧直接开口说找谢晏,他原本留了一手想给蒋南川打完电话询问后再带她去,结果她直接亮出和谢晏的合照。   让他不得不带她去找谢晏。   傅祈年迟疑几秒,又问:“长得漂亮吗?”   服务员想了想,说:“与其说漂亮,不如说乖巧。”   乖巧。   那就不是沈烟。   就沈烟那张极具攻击性的脸,说是漂亮也不为过,但有一点,她绝不乖巧。   “行吧,你先去忙。”傅祈年了然,说道。   “好。”对方离开。   傅祈年看了眼包间,转而坐在一旁沙发上,拿出电脑开始工作。   “谢晏,你别喝了。”言书瑶抢过酒瓶,软声劝道。   她在朋友发来的视频里看出是他,看他失魂落魄,心里放心不下,这才左右打听来酒吧找他。   手里没酒,他也不恼,单手扯了扯领口,领带拉低领口敞开,露出泛起红意的脖颈,酒气燥意让他仰头往沙发上一靠,阖眼休息。   言书瑶慌了瞬,脸上泛起阵阵红晕,羞得偏过头。   谢晏喝醉后,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大哭大闹胡言乱语,只是躺在沙发上休息,除去了平日里的冷漠,疏离,这会儿子的他更像跌落凡间的少年。   言书瑶环视房间,包房里只有她和谢晏,这里没有监控,哪怕是下药,都不会被人发现。   看着桌上那半杯白水,言书瑶心里打鼓,咚咚地。   包里的药被她不停摩擦,手掌出了汗浸湿了包裹着药物的纸巾,另一个口袋是她朋友得知自己要来找谢晏故意给的套。   她静默想了半晌,还是觉得不用它,能怀孕最好。   言书瑶回头看了眼还在呼呼睡觉的谢晏,指尖活动偷摸把药拿出来,身子往前倾一点一点地把药洒进去,比起害怕更多的是兴奋。   她想了这么久的男人,就快要是自己的了。   摇了摇水杯直到药溶解在水中,她端起水杯转过身,轻轻碰了碰他:“谢晏,起来喝点水好不好?”   谢晏眉头皱起,不耐烦地打掉她伸过来的手,头转向另一边。   他的侧颈很好看,喝酒后皮肤会呈现红白色,喉结凸起时不时吞咽,动作自然又性感。   言书瑶不自觉舔了下唇,缓缓伸出手往他脖子攀去,潜意识里学着沈烟的动作。   高三上学期,她跟着校舞团去他们学校表演。   就是在后台空教室,看见了谢晏和沈烟。   谢晏虚坐在课桌上,脸上挂着淡笑,沈烟站在他面前无聊地玩他胸前的领带,他低头眼眸含笑宠溺着,像是在哄人。   言书瑶那见过谢晏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走,躲在走廊窗户后瞧着他们。   “还气呢?”谢晏软声问。   沈烟轻声嗯了声就是不看他。   谢晏强忍住笑意,一把揽过她腰身,往自己怀里一带:“说吧,要怎么才不生气。”   “嗯?”下巴放在她头顶,耐心哄着问。   沈烟心里憋着一股气,想也没想说:“你给我道歉。”   他回答快:“对不起。”   沈烟愣了一秒,不解气。   “没诚意。”   沈烟转身退出去,手腕转两圈领带狠狠往下拉,依着惯性谢晏被迫低头,又伸出双手捏他耳朵。   “我讨厌她们碰你。”   对于谢晏她有着比常人更深的占有欲,自己的东西绝不允许别人碰一下。   谢晏无奈笑了:“祖宗,哪有什么她们,尽会冤枉人。”   沈烟抬眼瞪他,谢晏闭嘴,举起双手:“我错了。”   手指往下,捏了捏他耳垂,耳朵顺势红了起来,沈烟憋着坏招,双手攀着他脖子,踮起脚,勾引着去碰他薄唇。   谢晏心尖一颤,两手抓着课桌紧了紧,喉结上下滚动。   沈烟很明了谢晏心思,偏头吹了下耳朵,一字一句软乎喊他:“阿...晏...”   谢晏咬牙,上半身往后一退错开她的吻,而后俯身向下,去亲她。   他攻击性很强,可沈烟躲得也快,就是不给亲。   谢晏烦躁啧了声,捏着她下颌,情。欲难消的他狠了几分:“勾了人又不给,谁教你这样耍人的?”   “是你活该。”沈烟得意笑了。   谢晏眨了下眼,叹气:“得,我活该。”   “可是小烟....”他眼眸黑了瞬,直视对方,弯唇似笑非笑:“我谢晏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魅惑引诱的嗓音,极具侵略性的笑容。   操场上大灯亮起,灯光穿过树木照进教室。   沈烟心脏狂跳,睫毛颤了颤,此时的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跑!!!   还没等她往后退一步,腰身又被勾去,眼前阴影笼罩,嘴唇被他狠狠压着,舌尖勾勒强势滑进去,占据她整个口腔。   知道自己躲不掉,沈烟用最快的速度反守为攻,借他肩膀的力度往上攀,呼吸交融,唇齿相依。   窗外的言书瑶惊讶于两人的大胆,又羡慕沈烟的手段能和谢晏接吻,勾的他舍不得放手。   从那时起,她就一股脑全栽在了谢晏身上,她想抢,从沈烟手上抢走他。   手机震动,言书瑶吓一激灵,是谢晏的手机。   她回过神,捂着胸口喘息。   看着谢晏睡颜,再次端起水杯,娇滴滴地开口:“谢晏.....”   见他没反应,言书瑶学着沈烟样子喊他:“阿晏,阿....”   手还没摸上他脖颈,谢晏猛地睁开眼睛,神色冷然,掰过她手腕,狠厉道:“谁准你这么叫我的。”   言书瑶吓得连连后退,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颤声说:“我...我只是想让你喝点水。”   她一咬牙,强装镇定,把水杯递过去:“喝水。”   谢晏盯着水杯看了几秒,无色无味,是高级货。   忽的,他缓缓笑起来,舌尖抵着侧脸,嘲道:“言书瑶,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蠢。”   “.......”   听这话,言书瑶瞳孔轻颤,但还是直视他眼睛。   不让自己动容半分。   谢晏眉毛一挑,松开手,俯身去拿湿纸巾,靠在一边沙发椅背上慢条斯理的擦手。   他觉得脏,很脏。   装成沈烟样子,学她动作,就真以为自己会抬抬正眼看她?   可笑至极。   等他擦干净手,轻飘飘瞥她一眼,轻蔑开口:“给男人下药,求他上自己,你是第一个。”   言书瑶瞳孔颤了颤:“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听不懂是吗?”谢晏没多余表情,拿起手机打电话:“很快就懂了。”   言书瑶不明所以,紧张的往后退了退。   “给我找两个人进来,要男的。”   “........”   挂了电话,手机被他一甩,从桌上重新端起水杯,冷声道:“现在,喝掉它。”   水杯被他拿在手上轻轻摇晃,食指点着杯壁,恐吓着让她喝下。   言书瑶彻底懵了,紧张地缩在沙发角落,拼命摇头:“谢....晏,我....”   这东西她不能喝,一丁点都不能。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谢晏为什么会喊人来....   该不会是他早发现了杯里的东西,自己喝了后。   让那些人....   言书瑶吓到眼泪直流,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瞧她怕成这样,谢晏缓缓收回眼神,问:“现在懂了。”   杯里的水被他尽数倒掉。   她憋红着眼,垂下头,咬牙装坚强。   “言书瑶,你这些伎俩,沈烟根本不屑于玩儿。”谢晏嗤笑一声,说的狂妄又落寞:“你恐怕不知道,我和沈烟之间,玩儿手段的人从来都是我,而不是她。”   在这件事上,谢晏一直都很卑劣,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是他惯用的伎俩。   手指夹了烟,“咔”一声点燃火,烟星火光在昏暗的灯光下燃起。   他懒散咬烟,自嘲笑笑:“但凡她动动手指,用不着多说,我都甘愿上钩。”   只要是沈烟,什么都无所谓。   言书瑶心里憋屈,眼睛红肿发狠问道:“你就这么喜欢她,哪怕被玩弄?”   她哪点比不上沈烟了,凭什么。   “是,我就是喜欢她,很喜欢。”谢晏回答肯定,不带一丝犹豫。   沈烟可是他暗恋三年,追了两年才得到的女孩儿。   怎么能不喜欢。   他侧头看了眼言书瑶,手指点了点烟:“知道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言书瑶呼吸一滞。   双手紧紧抓着裙摆,静等着他说。   她很想知道自己哪儿比不上沈烟,跟着他去国外待了两年也丝毫没让他碰自己。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烟雾弥漫中,凛冽的下颌线,若有若无的笑容,衬得他矜贵异常。   他说:“我谢晏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还不至于饥渴到去找替身。”语气凉薄,肆意审视嘲笑:“再说了,单凭你这姿色样貌,配当她的替身吗?”   言书瑶没啃声,除去泪水就是止不住的癫狂。   “你也配让我瞧上,我谢晏是瞎了,还是你言书瑶更能让我爽。”   谢晏的嘴毒就毒在专门往人心窝上戳,戳不死,也能让人丢半条命。   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当然是指哪儿打哪儿。   这下,言书瑶全知道了。   自己在谢晏眼中连做沈烟替身都不配,真是可笑又可悲。   说不定,他放任自己在社交平台发照片,只是为了气沈烟,想让沈烟回到他身边。   言书瑶忽的笑了,到头来,自己成了他的棋子。   外面传来敲门声,门被打开,进来两人:“谢少。”   言书瑶吓得一激灵,低下脑袋,不敢动。   谢晏没看他们,烟蒂被扔进烟灰缸,说道:“给你个机会,滚!!!”   言书瑶哭着抽泣两声,愤懑地咬牙站起来,头也不回跌跌撞撞跑开。   门口站着的两人见状,皆是一愣。   傅祈年一眼就认出逃走的女人是言书瑶,就是孟眠眠经常说的小白花。   得,该他出场了。   收好电脑,拿上资料,背上包,走进包间。   “你们都先去忙。”他对身后的两人说。   而后走过去,站在桌前,笑意满满瞧着这位落寞少爷:“我来陪这位少爷。” 第十二章   沈烟回寝室正撞见祝美双在收拾东西搬寝室,她抬腿找着能落脚的空位,三个大跨步回到自己位置上坐着。   头又疼又晕,太阳穴那处的血管突突地跳动不停。   包往床铺一甩,钥匙一丢,往椅子上一躺,手背搭在额头,闭上眼继续难受。   祝美双回头看了她一眼,撇嘴翻了个白眼。   等下就搬走,也不用看她们几个脸色。   敲门声响起。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美双。”娇滴滴撒娇的嗓音响起,陈可涵站在门踌躇着,半天没抬脚跨过地上推着的东西。   祝美双见她来了,脸色一变,高兴着:“你来啦,快进来。”   急忙踢开地上东西,给她腾出一条路,还伸出手牵她过来。   陈可涵看着那只整理过东西脏兮兮的手,笑容僵在脸上愣了几秒,最终伸出手抓了下她胳膊,并没握上手。   这个时候的祝美双只顾自己高兴,丝毫没发觉陈可涵神情异样。   “你坐我这儿。”椅子被她推了过来,高兴招呼着:“吃东西吗?中午去买的西瓜,还剩半个,吃吗?”   说着就把西瓜递了过去,吓得陈可涵连忙摇头。   “不用不用,我还不饿,你放着吧。”   祝美双有些泄气,把西瓜放回去,又看到桌上还有苹果就拿起一个:“那你要不要吃苹果。”   东西都还没递出去,陈可涵一溜烟跑到沈烟身边。   祝美双僵了下,默默把苹果放进口袋。   “欸,沈烟。”   沈烟睁开眼,对她浅浅笑了下。   虽然头疼,可她在外人面前还得装装样子,陈可涵可是来者不善。   陈可涵侧身靠着衣柜,打趣说道:“听说,秦家要和赵家结亲了,你可真是凑成了一段姻缘。”   在车上,沈烟就已经得到消息,一个月后秦明轩和赵妍儿举行婚礼,正式嫁进秦家,这也算是她跨出去的一大步。   不成想,内部消息,陈可涵也知道。   沈烟面不改色,坐直身子说:“还真亏你拍到的照片,才让我有机会去捉奸,否则,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可下一秒,她神色一遍紧盯陈可涵,弯唇笑:“谢谢了。”   她这个人有窥探人心的歹意,笑容还是那个笑容,但语气语调全都换了,是□□裸的恐吓。   陈可涵是个人精,哪里会不知道沈烟的警告,摆手一笑,装着胡涂。   “客气。咱们好歹同学一场,该帮的还是要帮。”   意思就是,该拍的照片照样拍,该放出去的消息依旧放,该八卦的还是要八卦,反正你管不了我。   沈烟一笑而过,不再多说。   身后的祝美双直接成了背景板,但还是竖起耳朵听了个全部。   原来,沈烟被退婚了。   她偷摸一笑,心情大好。   陈可涵也点到为止,转身一看,祝美双正累死累活搬着箱子,假意问道。   “用不用我帮你?”   祝美双赶忙摆手,指着她手指说:“不用不用,你不是刚做了指甲,刮花了就不好看了。”   “真对不起,早知道就不做美甲了,这样我也可以帮你搬东西。”陈可涵十指张开,瞧着自己新做的美甲,一脸歉意。   “没事儿,反正你也不知道。”祝美双笑起来,额头满是汗水。   陈可涵嘟嘴泛着委屈说:“美双你真好,不像我寝室的那些人。”   沈烟略微想了下,她寝室里一个是前学生会会长,一个是酒吧主唱,另一个已经考上国外大学搬了出去。   反正啊,没人能哄她,宠她,把她像祖宗供着,她们三个有个性的有个性,有人品的有人品,个个不是好惹的主。   也难怪,她想找个免费的佣人。   如此说来,祝美双这条傻鱼是被陈可涵捡了回去。   她擦了擦汗,安慰道:“我这不是去陪你了嘛。”   “也对。”陈可涵得意笑起,还特贴心递给她一张纸巾。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是热恋情侣,谁也离不开谁。   沈烟心里憋笑,拿起手机给宋颜发消息。   沈烟:【在哪儿,我来找你。】   宋颜秒回:【寝室,你快点,我还要出去。】   沈烟:【行。】   起身看了眼主子和仆人,稍一顿,轻缓缓说:“你们慢慢搬,我先走了。”   陈可涵想着:“欸,沈烟。”她下意识邀请:“下次联谊你也来嘛,每次找你都推了。”往前走了一小步,话语直白地想让沈烟报答她:“好歹,我也帮了你一个小忙,你说是不是?”   沈烟沉沉看了陈可涵一眼。   转过身,开始她一系列操作。   拿起手机:“谢谢。”   背上包:“我不喜欢。”   走出去,关上门:“再见。”   “........”   她真的是一个动作一句话,动作行云流水,绝不拖沓。   留下她们两个愣在原地。   沈烟这话说的,礼貌有了,拒绝也有了,反正找不到一点错处。   陈可涵轻微笑了下,这个沈烟还挺有个性。   就是不知道,谢晏当初是怎么追上的。   出了寝室,直接上五楼,轻车熟路进了宋颜寝室。   一进去,好几杆子衣服横在中间,三辆小推车上全是彩妆,宋颜就穿着一身白色礼服坐在杂物中间,悠哉惬意化妆。   听见动静,她没抬头:“来了。”   沈烟稍叹气,越过这些东西,走到宋颜身旁。   一眼就看出她今天穿着跟之前不是同种类型的礼服。   乖巧,柔顺,大方,得体。   这些词是好,但放在宋颜身上,就知道她是装的。   沈烟来了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在她右后方,问:“去结婚?”   宋颜精细描眉,从镜子瞟了她一眼:“别乱说,我外公八十大寿,要去祝贺。”   沈烟深吸一口气,差点憋死自己。   指着她这身打扮,满脑子浆糊:“祝寿穿一身白,确定你外公不会生气?”   到底是去祝寿还是去吃席。   “........”   宋颜手一顿,转过头看她。   茫然眨了眨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突然反应过来:“妈的,光记得那小孩儿也会去,忘了是去给老头祝寿。”   沈烟声音有些哑,挑眉一笑:“敢情你不是去祝寿,是去钓小孩儿。”   “就是去钓小孩儿。”她说的大方,不带一丝犹豫。   在宋颜的世界里,喜欢就追,不喜欢就分,反正不会委屈自己。   有时候,她还挺羡慕宋颜的魄力。   头疼的沈烟神色恹恹,半晌没说话。   “说说你,找我干什么?”她从化妆镜里看沈烟,问。   沈烟伸了个懒腰,说:“我寝室太闹了,来你这儿睡一觉。”   这会儿她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软乎乎的也没什么力气。   她敢保证,快要发烧了。   “行啊,反正我寝室没人。”   今天她们寝室都有事,不会回寝。   最后一步涂上口红,宋颜瞧了瞧自己画的素颜心机妆,抿嘴一笑。   不错,清纯又可爱。   转过身去想让沈烟看看,沈烟脸颊有些红,呼吸不畅还在小口喘气,看起来难受的很。   宋颜愣了下,伸手摸上她额头,着急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   沈烟难受的咽了咽口水:“有点难受。”   还好额头不怎么烫,宋颜收回手,稍微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就大声吼她:“你是不是去淋雨了?”   前几天雨下个不停,就算今天没下雨,但气温骤降,到处都是湿气,再一看沈烟今天穿的衣服。   白色薄款丝质衬衣,领口随意系了个蝴蝶结,高腰牛仔裤,衬得人大方又干练。   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要生病。   宋颜一想到她去淋雨,暴脾气瞬间上头:“沈烟你他妈有毛病是不是,我就没见过下雨不打伞只知道淋雨的。”   她那嗓门大起来和孟眠眠有的一拼。   沈烟拧了拧眉,打断她,哑声小声说:“我没淋雨。”   “真的?”宋颜直视她,不太相信。   “嗯。”略微点了下头。   她实在是太难受,吸了吸鼻子,脱了鞋子就往床上爬。   宋颜看她动作,连忙把她扶上床。   “快睡快睡。”   又去把窗帘拉上,窗户留了个小缝通风,整个寝室瞬间暗了下来。   沈烟在床上乖乖躺好,鼻子堵得慌让她不得不张嘴小口小口呼吸,小脸憋得通红,身上却没有出汗。   过了会儿,已经换了身衣服的宋颜从外面回来把粥放在桌上,轻轻踩在踩在阶梯,摸了下她额头,已经开始烧了。   又给她把被子盖好,小声说:“我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沈烟鼻腔发出声音,浅浅应了声。   宋颜又担心叹了口气,继续说:“保温桶里有粥,等会儿醒了就喝点。”   沈烟脑袋太沉了,不太能听清她说了什么,翻了个身继续睡。   手机响个不停,她家里人催得太紧,宋颜不得不先离开。   “我走了。”   “拜。”   宋颜走后,寝室恢复平静,只剩沈烟急促呼吸声。   ——————   后半夜,酒吧正是热闹的时候,傅祈年刚忙完,坐在吧台要了杯水喝。   蒋南川见样顺势坐了过来,看了眼二楼,问:“那小子怎么样了?”   他喝水喝的急,像是八辈子没喝过一样。   蒋南川就这样望着,默默地把自己面前的水杯推了过去。   傅祈年大口喝完,手背擦了下嘴边水渍,砰的一声放下空杯子,咬牙说:“还在睡。”   他说了两小时,是好话说尽坏话恐吓,可人家非但不领情还睡着了。   气的他离开之前,把空调开到了二十九度,还给他盖上了厚毛毯。   热不死他。   想起之前谢晏的话,蒋南川转了转椅子,看向傅祈年,打量着问:“你说他是真后悔了,还是假的。”   身为天之骄子的谢晏,会后悔。   说实话,他不信。   可转念一想,对方可是沈烟,这样说来,他后悔也并无道理。   “不知道。”傅祈年摇头,轻哼了声:“反正是真舍不得。”   蒋南川一听,火气蹭蹭地往头顶上冒:“那他明知道自己舍不得,当年为什么要放出照片,这不明摆着把沈烟往火坑里推吗?”   能在订婚宴上,放出沈烟母亲和自己父亲的床照,他谢晏可是第一人。   他还记得沈烟当时的神色,那叫一个惨。   两人相继叹了口气,对沈烟是怜惜,对谢晏是白眼。   混账东西。   傅祈年往后一靠:“谁说不是呢。”   好好的小姑娘,多骄傲的一个人,在那段时间卑微到骨子里,几乎是任人践踏。   得亏当时封了消息,没闹多大,要是连学校都知道了,沈烟怕是没法活了。   “这下好了,两个都不是好惹的主,以后还有得闹。”   蒋南川一个头两个大,抬头看了看他这家破店,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个问题。   安静了会儿。   傅祈年突然来了兴趣,笑着问:“你猜谁会赢。”   蒋南川想也没想,立马道:“当然是谢晏了,又毒又狠。”   要论耍手段,没人能玩得过他。   傅祈年不以为然,摇了摇头:“我赌沈烟。”   耍手段沈烟不太行,但要说,怎么勾住男人的心,她可是高手。   蒋南川眨眼,面露呆意。   傅祈年浅喝一口水,坏笑道:“沈烟可不会输。”   “........” 第十三章   早六点,谢晏洗了个澡,浑身收拾干净后,随便找了件卫衣套在身上。   黑色连帽卫衣胸前是彩色logo,灰色运动裤,纯黑色鸭舌帽被他随意拿在手上,单手揣兜在一众视线下,缓缓下楼。   痞态,肆意,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眉骨锋凛平白添了一丝狠厉。   有那么一瞬间,蒋南川突然想明白沈烟为啥会和谢晏谈恋爱。   妈的,谢晏是真他妈帅。   “哟,少爷舍得下楼了。”傅祈年视线从电脑移到谢晏脸上,不自觉开始嘲他。   关店已经三小时,他才从楼上慢慢悠悠下来,还趁机洗了个澡。   瞧他把自己收拾的又帅又干净,哪像自己天生劳碌命。   谢晏没理,自顾自倒了杯水,仰起头漂亮的脖子露出来,水溢出嘴角,喉结上下滚动,瞧久了还挺色。   蒋南川莫名咽了口水,摸上自己脖子,转过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难怪他和沈烟在一起的时候,脖子就没一处好地方,不是吻痕,就是抓痕,谁能拒绝谢晏的勾引。   兜里的手机震动不停,谢晏拧眉,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杯子被放在桌上,他沉沉叹了口气。   心里莫名烦躁,拿出手机。   没显示名字。   他接起:“喂。”   没声。   他皱眉,拉过椅子顺势坐下,耐心用尽。   “说话。”   这回倒是有声,只不过是呼吸声。   谢晏突地笑了,这声还带了些娇喘。   指尖点着桌面,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怼回去。   桌对岸,傅祈年手机正巧响起来。   宋颜。   “是知道我回来的消息,故意打电话找我要礼物啊,宋颜你可真行,礼物早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   他和宋颜是通过沈烟认识的,两人天生不对付,时不时怼上几句倒也不会真生气。   本想着宋颜会像往常一样,可今天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宋颜硬生打断。   “你在哪儿?”   这语气,把傅祈年搞得一愣一愣的:“酒吧,怎么?”   宋颜走出宴会大厅,反手关门杜绝身后一切吵闹,语气有些着急:“你马上开车去医院,沈烟一个人在哪儿,听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要做手术。”   “你说什么?”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整个人愣在原地。   听筒里宋颜声音还在继续,可傅祈年早把目光聚在谢晏身上。   猛然间,一股子心慌充斥谢晏全身。   谢晏眯了眯眼眸,脸色瞬间暗下来,等着傅祈年说话。   哪成想,傅祈年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却传来声音。   只听见颤微微的喘息声加大,声音仿佛是蒙着被子说出来,嗡声嗡气:“阿...晏...”   “我好疼啊……”   谢晏眼眸骤然放大,心尖一颤,拿手机的手更是僵硬。   是沈烟!!!   同一时间,傅祈年对着他吼道:“沈烟在医院。”   嘭的一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谢晏早就出了酒吧。   听到动静的蒋南川,两手提着外卖着急忙慌跑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傅祈年外套一穿,拿了车钥匙跟了出去:“我跟过去看看。”   “哦。”蒋南川呆呆点头,显然在状况外。   等人跑没影了,他才反应过来:“不是,到底怎么回事?”   “好像是说沈小姐在医院。”身旁的人弱弱回了句。   蒋南川看他,问:“谁?”   对方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您女神,沈烟,沈小姐。”   “卧槽。”   蒋南川一声惊呼,手中外卖被丢到桌上,匆匆跑了出去。   他跑到门口,就见傅祈年开着自己的车去追谢晏。   再往远处瞧。   油门被轰的震天响。   谢晏这个天杀的,油门多半被他踩死了。   疯子。   凌晨四点,沈烟蜷缩在床上是越来越难受,不单纯是简单地发烧,连肚子也开始疼了,右下腹更是按压疼。   她在床上翻来翻去疼得眼泪直掉,头发被汗打湿,身上衣服没一处干的。   最后实在受不了,她才咬牙打电话叫救护车。   到了医院,医生给她做了一系列检查,最后确定是急性阑尾炎,需要手术。   谢晏赶到医院直接去了急诊,着急找了半圈后,在倒数第三张床位上看到了沈烟那张苍白的脸。   在看到沈烟那一瞬间,谢晏那颗悬着的心渐渐安了下来。   幸好。   找到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沉着步子,朝沈烟走去。   这会儿的沈烟已经没多少意识,只记得有人拿了单子让她签字,还问了些问题,她是怎么回答的自己都不知道。   隐约只记得,要手术。   谢晏手指并拢扯着卫衣袖子给沈烟擦汗,她漂亮的小脸苍白得不像话没半分血色,眉头皱起难受的紧紧抓着被子。   他伸手转而握住沈烟的手,轻轻捏了捏,像是在说‘我在’。   像是感受到什么,沈烟眉头自然松了松。   谢晏拿另一只手轻托着她下巴,拇指擦了擦她眼角的泪。   没有血色的小脸,看起来可怜极了。   谢晏轻声道:“小可怜。”   其实沈烟很爱哭,每次都要哭好久。   高考结束后的暑假,沈烟被沈暮沉带去公司学管理,每天面对一大群大老爷们,还要被人指着后背说小话。   你说委屈吗?当然委屈。   偏偏在公司的时候,沈烟又倔强又强硬,分分钟把对方怼到下不了台。   一回家她就全蔫了。   沈烟到家后最常做的事,就是在玄关脱掉鞋子丢掉包,直径跑到谢晏身边,扳过他身子跨坐在他腿上,尽情委屈矫情。   谢晏那会儿忙数据,人坐在沙发上身子往后靠,腿上放着电脑,十指分明地敲着键盘,身后是巨大的玻璃窗,灼热的阳光打进来,整个人逆光看不清神色。   沈烟揽过他后颈,脑袋轻轻蹭着他颈窝,偷摸着躲阳光。   他单手放在沈烟腰后,摸了下沉烟脑袋,笑问着:“今天还哭吗?”   这几天,她不是回来抱着自己哭,就是在床上哭。   眼泪多的是晚上要换被套的程度。   沈烟埋下脑袋用额头蹭了蹭他肩膀,倔强的吐出两字:“不哭。”   他勾唇轻笑:“哟,小可怜坚强了。”   头发扫上谢晏脖子,又痒又撩,他抬手绕过沈烟脖子后方把散落的头发尽数撩起,顺带着用手腕上的头绳给她绑了个低马尾。   沈烟肆意享受着,继续摆弄谢晏耳朵。   眼瞧着一点点红了起来。   空调风凉呼呼吹在沈烟身上,瞧着有些冷了,谢晏抱着她往旁挪了挪,不让冷风直接吹到她身上。   玩得累了,沈烟半移开身子,勾下谢晏脖子,乖巧问道:“你亲亲我。”   谢晏视线还留在电脑上,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吻上去。   先开始是浅吻,有一下没一下,到后来是谢晏被沈烟压在沙发上亲。   哪怕是冷风,也阻挡不了身体的热度。   手指任意撩拨着谢晏后颈,灼热呼吸声浅浅萦绕在俩人之间,虽说动作不多,但恰到好处的停顿,总能勾起对方心里那么一丁点占有欲。   谢晏很是享受沈烟的主动,双手一摊恣意配合着沈烟。   以至于最先受不住的人也是他。   只见谢晏一用力把沈烟抱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卧室走。   察觉情况不对,沈烟双手勾住他脖子,惊呼:“做什么。”   谢晏笑的坏,依着力量把她往上颠了颠:“干正事。”   沈烟白他一眼,去卧室能干什么正事。   对他来说是正事,对自己来说就是体力活了。   沈烟身子僵了僵,连忙道:“我还没开始哭……”   这几天不管做什么都哭,现在都有应激反应了。   不哭一哭,好像浑身不舒服。   谢晏踢开房门,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把沈烟放到床上:“待会儿就哭了。”   心脏咚咚的跳个不停,眼看着他拉开抽屉。   沈烟躺在床上,下意识往床头挪去。   谢晏两指夹了一个,回头看去,直接抓住她脚踝拖了回来。   跑得掉吗?   他身子往下压,手指扫走她耳边碎发,语气暧昧又撩拨:“等会儿尽情哭,我不哄。”   “.......”   她就像池子里的鱼,和爱人享受着鱼水之欢。   沈烟爱谢晏,喜欢谢晏,可以无所顾忌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切脆弱。   那段时间,她是真以为谢晏会是她阴暗人生里的一束光。   可他却在不久之后,亲手把那束光给收了回去。   池子里被圈养的鱼儿,是一辈子回不到海里。   回去了,也得被海水呛死。   沈烟躺在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冰冷液体进入身体,穿过满是消毒水味道的走廊,明晃晃的灯光刺得眼睛疼。   她虚眯睁开眼,先看到的是男人宽阔后背,右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推着病床往前。   虽然头还晕着,视线模糊,但她还是认出了谢晏。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又被他瞧见了。   你可真笨啊,沈烟。   手术室前,蒋南川也刚到,他和傅祈年站在一旁,谢晏就站在床边和护士交流。   “患者名字?”   “沈烟。”   “年龄?”   “21。”   “有无药物过敏史?”   “没有。”   一问一答,护士问什么谢晏就答什么,对话流畅,不带一丝含糊。   对方拿了手术注意事项的单子递给谢晏,顺带问了句:“你和患者是什么关系?”   谢晏拿笔的手一顿。   沈烟掀了掀眼皮,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也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   半秒后。   谢晏沉声道:“未婚夫。”   三个字定下他俩关系。   坦荡又认真。   傅祈年弯唇笑起:得,又被下蛊了。   蒋南川惊讶张大嘴:他妈的,这混蛋认真的。   只有沈烟在听到那声未婚夫时,闭上了眼。 第十四章   怀城的冬天又冷又寒,窗外大雨倾盆,本就是下午两点天暗的像黑夜,见不着一点光亮。   客房内,早已隔绝了外面的争吵,剩下的是沈烟微弱呼吸声。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身后脚步声越衤糀来越近,沈烟站在落地窗前,依着灯光从玻璃看向身后的人。   身上的西装外套早已不见踪迹,衣袖被卷到手肘,领带被拉下随意挂在脖子上,嘴角处的伤很是明显,就连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也乱了。   漆黑的眼眸没半分动态,看上去颓了好几个度。   谢晏站在沈烟身后,错开视线没敢看她,单手把着椅背撑着身体。   他不知道沈烟听到了多少。   沈烟斜眼看了看窗上印出的影子,莫名觉得好笑。   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装给谁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渣了他。   哦,不对。   就是自己渣了他。   外面的雨声吵得人心烦,树木东倒西歪像世界末日。   沉默半晌。   沈烟突然开口:“人都走了?”   身后的人乖乖嗯了声,算是回答。   事发突然,照片放出来那一刻,所有人的反应都是疑惑,惊慌,不可思议,沈谢两家人到最后是满腔愤怒。   谢晏脸上挨了谢文江一巴掌,嘴角的伤却是沈暮沉打的,沈暮沉动手时他没躲,老实站在原地任由对方的拳头落在他身上。   巨大的疼痛让他从阴影里回神。   如今这事没能给他带来报复后的快感,心却像缺了一块疼得难受。   穿过人群,他在角落里看见了沈烟,她今天穿了件白色长裙,手腕上戴着花环,很漂亮,像个不谙世事的公主。   四目相对,眼神里的冷漠深深刺痛了谢晏的心。   一阵窒息感压在他心上,险些喘不过气。   “有烟吗?”沈烟转过身,语气平淡的问他要烟。   谢晏愣了几秒,而后把烟给她。   沈烟顺手接过,手指夹了根烟,打火点烟,烟雾散开,在雾中她把烟盒合上连带着打火机丢到桌上。   她穿着白色长裙手里拿烟的样子,平白添了层媚意。   左手环腰抱着自己腰身,右手肘放在左手背上,一下又一下迷失在尼古丁里。   身后是无尽暗夜,和她脸上的光亮形成反差。   谢晏眯了眯眼,点烟吸烟的动作,像个老手。   他明明记得沈烟不会抽烟。   “用不着奇怪,我以前就会抽了。”沈烟神色平静,食指点了下烟,烟蒂顺势落下:“在很早以前。”   谢晏咬牙,语气里带了些委屈:“你又骗我?”   沈烟回的坦荡:“是,我又骗你。”   在知道谢晏是付清卉儿子,知道他要来怀城二中读书的时候,她拙劣的演技就已经用在谢晏身上了。   可她没想到玩儿手段的后果,是把自己搭了进去。   火星燃到尽头,她丢了烟,白色高跟鞋没一丝犹豫直接踩灭。   沈烟掀了掀眼皮,双手环着手臂,声音低低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晏喉结滚动,哑声道:“不久前。”   沈烟不死心,继续问:“是求婚前还是求婚后。”   谢晏垂下眼眸,没回答。   须臾,沈烟咧开嘴角笑,清晰的眼眸忽然染上一层水雾。   原来,是求婚前。   这场订婚宴,不过是他的报复。   而自己只是一颗棋子,一颗能激化沈谢两家矛盾的踏脚石。   她落寞转身,步履沉重,颤微微拉开门走出去。   谢晏心一紧,连忙跟了上去。   沈烟是跑着下楼的,这时候的大厅早已没了人,空落落的压根看不出在这儿十多分前正在举行热闹的订婚礼。   白色长桌上,大片红玫瑰绚烂绽放,高耸的酒杯塔陡然出现在眼前,彩虹色的马卡龙是沈烟最爱。   她伸手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很甜,甜的有些发腻。   果然,甜的东西吃多了,只能用苦来调和。   谢晏跑来,伸出手去拉她:“小烟,我们谈谈。”   双手撑着长桌的小姑娘,冷冷看了谢晏一眼,随后当着他的面把酒杯塔一股脑全扫到地上。   “轰”地一声,酒杯塔骤然倒塌,红酒淋了沈烟一身,地上满是红酒和玻璃碎片。   此时的沈烟像是游戏人间的孤魂,右手紧紧抓着块碎片,鲜红的血和红酒融为一体,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忽然一股巨大力量,把她拉了出来。   谢晏眉眼深沉,死命抓住沈烟肩膀,怒吼:“你他妈发什么疯!!!就这么想死?”   想死。   是了,刚才她是真的想。   沈烟抬起头,脸上沾了些红酒晕染开了她白皙的脸庞,和着眼泪滑了下来。   谢晏心尖一颤,疼得发紧,他从未见过沈烟这副落寞样,明媚的眼眸没了温度。   “谢晏,当初接近你是我不对。”沈烟声音低低的,一改往日亲热:“我承认,我是故意的,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错。”   沈烟说的坦荡,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泪。   谢晏瞧着,莫名心慌,缓缓放下手。   沈烟是故意的,他也是故意的。   做错事的,本就不是他们俩。   他默然出声,说的无情:“沈烟,咱们这关系怕是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他摇头无奈笑笑,整个人略显落寞。   “咱俩彻底完了。”   话毕,无人瞧见他渐红的眼睛。   沈烟手上一用力,任由玻璃扎进手掌,脸上挂着泪:“也是,毕竟隔了两条人命。”   两个已经死了的人,却依旧祸害下一辈。   长辈们的错事却要让小辈们来还,这个世界真是糟透了。   “你和那女人搞在一起的时候想过你儿子吗?现在还让我娶这个荡。妇的女儿,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沈烟回来....”   “柳竹音上了你的床,逼死我妈,我谢晏做不到和她女儿过一辈子。”   “没关系的,沈烟,会好起来的。”   “咱俩彻底完了。”   “不是你的错,不是,回来,沈烟.....”   混沌中,两种声音在她耳边不断穿插,两股力量撕扯着她身体。   疼痛,崩溃,懊恼,惊慌,恐惧。   手臂上的刺疼让她猛地睁开眼睛。   沈烟双目忽的睁得老大,神色惊恐地大口喘气。   “醒了?”   耳边响起声音,她瞧了过去,是傅祁年。   傅祁年坐在床边椅子上,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说道:“现在还不能喝水,等会儿用棉签蘸点水给你润润唇,都起皮了。”   沈烟侧目盯着自己扎了针的手背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做完手术了。   太久没喝水,以至于她说话的时候喉咙又烧又干,她问:“几点?”   傅祁年回答:“快中午了。”   原本阑尾炎手术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可沈烟睡的太沉,怎么叫都叫不醒,好在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也就让她睡了。   沈烟没说话,只一个劲地咽口水,想让自己好受些。   病房内没了声,傅祁年左右瞧了瞧,就他和沈烟两个人实属有些尴尬。   虽说他和沈烟认识,也玩得挺好,但在之前他和谢晏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而沈烟是和他兄弟有着剪不断关系的女孩儿。   想着沈烟睡着时说的话,傅祁年就不得不为谢晏做些事了。   他脸上挂着笑,调侃着问:“顾医生什么时候回来?”   “我怎么知道。”沈烟没想他会问这个,有些诧异。   傅祁年挑眉:“有件事,我还比较好奇。”   沈烟茫然看向他。   他说:“在你心里是顾医生重要还是谢晏重要?”   沈烟脸色一变,没吭声,抬眼直视傅祁年眼睛。   这种莫名的压迫感和谢晏动怒时一摸一样,傅祁年长嘶了声移开眼睛。   妈的,这俩也太像了。   傅祁年把头转向另一边,瞧着墙上挂钟,心里数着秒数,嘴上却说:“你睡着的时候,叫了谢晏的名字又叫了顾医生的名字,数了下,两个人的名字是相同的次数。”   两年前是谢晏,两年后是顾呈安。   谢晏啊谢晏,你小子多半没戏。   他们这群人里,要说铁石心肠,还得是沈烟。   傅祁年想到这儿,突然觉得谢晏有些可怜。   现在沈烟还没正式开始,要是开始了,还不知道谢晏要被怎么玩弄。   “怎么着?”傅祁年转过头,饶有意味地看着沈烟问:“是俩个都吊着,还是二选一?”   谢晏单手提着东西,右手握着门把手,沉默听着病房里的对话。   沈烟顿了顿,哑声说:“问我之前,你应该去问谢晏,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傅祁年皱了下眉,实在是无话可说。   连他这个做兄弟的,都猜不出谢晏到底要做什么。   沈烟单手撑着床坐起来,傅祁年见样起身给她后背垫了个枕头。   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扯到伤口,沈烟疼的小声长吸了口气,左手虚晃的放在伤口上,乖乖靠着枕头坐好。   稍缓了会儿,她才开口:“两年前我就说过,要是他再出现在我面前,绝对玩儿死他。”   “.......”   傅祁年身子一僵,他敢肯定沈烟是认真的。   房门外的谢晏,心脏抽疼,摸着左边锁骨下的伤疤。   嘴角略微勾起一抹笑。   真的,好疼。   沈烟的右手早已没了知觉,玻璃直直扎进谢晏左边锁骨下方,鲜血染红了白色衬衣。   谢晏没推开她,任由沈烟发泄。   沈烟踮起脚,就跟往常一样,贴上他耳朵说话。   “以后有多远滚多远,再出现在我面前,我绝对....”   谢晏拧眉,额头冒出汗水,双手紧握拳咬牙死撑,等着她说。   只听到沈烟用那娇媚的嗓音说着狠话。   “绝对玩儿死你。”   “......” 第十五章   病房内持续着低气压,房门外宋颜匆匆赶来。   “他是.....”   宋颜走近了就见谢晏愣愣的站在房门口,疑惑着问:“你怎么不进去,沈烟不在病房吗?”   宋颜的嗓门有时候和孟眠眠是同一音域,她说的话被病房内的沈烟和傅祁年听了个明白。   沈烟表现的无所谓,听到了就听到了。   这本就是她心里话。   倒是傅祁年脸上的表情实在是过于精彩,变色龙都不见得有他变得快。   谢晏回神,推门进去。   宋颜不明所以的跟在谢晏身后,以最快的速度把刚才那情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她停下脚步愣在原地,视线紧跟谢晏。   卧槽!他该不会在偷听。   宋颜闭了下眼,满脑子懊悔。   真是笨死了,也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   “怎么去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傅祁年见谢晏提着东西进来,从椅子上起来,伸手摸了摸脖子,说话缓和着尴尬。   谢晏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又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摆好,顺便回答他:“我不来,你走得掉吗?”   傅祁年尬笑两声,确实走不了。   宋颜进了病房和傅祁年对视一眼,绕过床尾走到床的另一边,侧身坐在床上,又看了眼吊瓶,软声问她:“还好吗?”   “死不了。”沈烟笑笑,无所谓道。   宋颜急了,拍了拍床头柜:“呸呸,说什么胡话呢。”指着她右边肚子:“就是阑尾炎,手术做完就好了。”   沈烟点头配合着笑。   谁都知道阑尾炎做完手术就会好起来,可疼起来的时候是真的要了命。   宋颜瞧着沈烟寡白的一张脸,不由得搓搓胳膊,问着:“现在能吃东西吗?你脸都白了,瞧着怪渗人的。”   沈烟本来就白,生病后的脸色更加白了好几个度,就跟恐怖电影里的女鬼一样。   沈烟刚想回宋颜,却被谢晏硬声打断。   “不能,她现在连水都不能喝。”   谢晏站得笔直,目光停留在沈烟身上,眼眸动容满是爱意。   沈烟身子僵了僵,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听到谢晏声音,她就难受的紧,一股子闷气无处撒。   病房内突然静了声。   有些尴尬,又有点僵。   宋颜和傅祁年打了眼神战,最终她败下阵来。   她缓了几秒后出声:“那我们就再等等,等等。”   说完,还拍了拍沈烟手背,示意她别着急。   沈烟忍不了生着闷气,侧目看向谢晏,冷声问:“不走?”   谢晏弯下腰,直视她眼睛,反问:“赶我?”   “是。”沈烟回答快,她就是在赶人。   谢晏略微笑了下,仅同她对视几秒便妥协道:“行,我等会儿再来。”   走之前,还特狗的把饭盒,水收拾干净全部带走。   沈烟就眼睁睁看着谢晏做出一系列暴行,疯长的怒气直冲冲冒出头顶,纤细白嫩的手紧握拳,破天荒的冒出青筋。   眼看着谢晏走了出去,傅祁年也赶紧跟上:“那我也走了,你好好休息。”   沈烟压了压脾气,转而道谢:“谢谢。”   他耸了耸肩:“客气了。”   只要你们别作死,好好活着,他就谢天谢地了。   宋颜脖子伸的老长直到瞧不见他们,又一个劲发出感叹:“妈呀,谢晏是玩儿真的,他是不是在追你?”   今早傅祁年给她回消息的时候,就说是谢晏在陪沈烟,一开始她还不信,如今一看是真的。   “妈妈呀,我的CP要成真了。”   “……”   “欸,什么时候答应人家?”   “……”   “嗯?沈烟?说话。”   “……”   她一个人说了半天,身后的人毫无反应。   只听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宋颜觉得奇怪转身看去,活生生吓她一跳。   “干嘛?”   沈烟咬牙掀开被子,左手捂着伤口强忍疼痛,颤颤巍巍挪开身体侧坐在床沿,有一股气在肚子里乱串涨得不行。   让她在这儿放,不如死了算了。   宋颜看来时,沈烟正准备伸长手去取输液瓶,她赶忙伸手去拿吊瓶,着急问:“拿吊瓶干什么?不是让你好好躺着,动什么动。”   沈烟摇头,推开宋颜指着卫生间,弱弱道:“卫生间,卫生间。”   片刻,宋颜反应过来,赶忙举起吊瓶,扶着沈烟站起来:“我给你拿着吊瓶,你慢点。”   明明就不过五步路,沈烟却生生走了十小步才进了卫生间。   谢晏没出医院,而是去了一楼咖啡厅,傅祁年在他对面坐着,小口品尝咖啡。   见谢晏看着窗外出神,傅祁年同样看了过去,不得不说私立医院很有情调,连院子里种的都是玫瑰花。   一朵一朵绚烂绽放,美不胜收。   傅祁年看着花:“你刚才也听见了吧,沈烟是不会回头,把心收了算了。”见谢晏没什么动作,继续道:“听兄弟一句劝,两个人桥归桥路归路,别在纠缠了。”   桥归桥,路归路。   他怕是做不到这么大方。   谢晏心里止不住发笑,想起他口中的顾医生,眉宇微动,冷声问:“顾医生是谁?”   傅祁年一顿,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你不知道?”   谢晏摇头,他怎么会知道。   傅祁年不信,敲了敲桌面:“这两年你当真没调查过沈烟。”   把沈烟一个人放在国内,他真舍得?   谢晏薄唇动了动,低声道:“没有。”   两年来一次也没有,他不敢知道沈烟任何消息。   怕她病了,瘦了,哭了,更不敢去听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所有的不敢,让他躲了两年。   傅祁年叹了口气,后背靠着背椅,说:“顾呈安是沈烟的主治医生,你走后沈烟生了场大病在医院住了小半年。”   谢晏仔细听着,渐渐垂下眼眸。   “话说回来,沈烟喜欢上顾呈安很正常。他家五代都是医生,家世清白,人际关系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人长得帅,性格温柔,有耐心,说起来是个结婚人选。”   比起谢家那些糟心事,顾家这样的家庭才最适合沈烟。   生病住院。   心理医生。   听到这话,谢晏手指紧了紧,哑声问:“那时候,她过得不好?”   听他这样问,傅祁年忽然打开了话匣子,替沈烟打抱不平:“何止是不好,简直是任人践踏。那时候就连路边的一条狗都要对着沈烟叫两声,你说她过得好不好?”   明明不是沈烟出了床照,不是她做错了事,可到最后,所有的谩骂都要她来承担。   偏偏沈烟却像个没事人样,冷漠的出奇。   有时候,还真有点佩服沈烟。   谢晏手指无意识紧了紧,任由指尖掐进掌心。   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傅祁年换了个姿势,继续刺激他:“有次沈烟喝醉了,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吹风,我们问她在看什么。她说在看月亮。”   “可哪天晚上根本就没有月亮,你猜她是怎么回答的。”   这回,谢晏总算有了反应,掀了掀眼皮看他。   傅祁年笑了笑,说:“她说,这里没有,不代表他那里没有。”   他话中意思很明显,就是说沈烟看月亮想的不是你谢晏而是顾呈安。   那会儿正巧是顾呈安出国的时候。   可谢晏的思绪却越走越远。   大一后的寒假,沈烟他们一家去了外省过年。   初二晚上,沈烟打了个电话给谢晏,开口就说:“谢晏,我想你了。”   没有矫情,没有扭捏,突如其来的表白搞得谢晏一愣一愣的。   等了半晌,沈烟都没听见谢晏说一句话,莫名只听见他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疑惑着问:“干嘛呢?”   谢晏把衣服装进行李箱,拉过椅子坐下,淡声道:“订机票,我现在飞过来。”   手指不停滑动着屏幕,冲动中还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智。   沈烟吓到了,猛地从椅子上起来,凶他:“你是不是有毛病。”   谢晏一笑,不以为然:“没办法,女朋友说想我了,我这个做男朋友的不立马出现在她面前,我都瞧不起自己。”   沈烟抿唇偷笑,默默翻了个白眼:“我后天就回来了。”   谢晏听不进:“可我等不了了。”   沈烟莫名觉得好笑:“就两天。”   谢晏往椅子上一躺,语气委屈:“那你别勾我。”   沈烟无语:“谁勾你了。”   她不过就说了句想他了,顶多算是表白,怎么能算做勾引。   谢晏舔了舔嘴唇,叹气:“沈烟,在你说想我的时候,我都已经想好该怎么接吻,知道哪家酒店的床舒服,还算好了该买几盒套。”   沈烟听着,莫名的心跳加速,脚趾不自觉抓了下地。   她笑骂道:“臭流氓。”   谢晏低沉哑嗓:“哪比得上你。”把手机拿下,薄唇对着出声口咬字撩拨:“小色鬼。”   沈烟的脸破天荒被他逼得泛了一层红,她走到阳台,瞧着晚间月亮,轻声说:“今晚的月亮真好看。”   又圆又大,还亮,没半点杂质。   谢晏转头看向窗外,语调轻缓,宠溺着:“嗯,是好看。”   和你一样好看,娇美夺目又惹人怜惜。   “真好,能和你看同样的月亮。”   “下回一起看。”   “你好。”   须臾,耳边响起女人声音,打断谢晏思绪,烦躁肆意他凉凉看过去。   说话的女人心一晃,脸颊渐红了起来。   他真的好帅。   谢晏也只是瞟了她一眼就收了眼神,自顾自端起咖啡喝了口。   见样,傅祁年开口问她:“有什么事吗?”   女人莞尔一笑,娇羞地把头发别在耳后,目光热烈的盯着谢晏,夹子音骤然响起:“不好意思,我手机不见了,能用你的手机给我手机打通电话吗?”   谢晏没反应,当她不存在,倒是傅祁年缩在椅子上双手抱臂瞧着热闹。   等了几秒,见他不说话,女人歪了下头笑着问:“那个.....”   这会儿,谢晏倒是有了反应,抬眼正视她,坏笑着说:“抱歉帮不了你,手机在我媳妇包里,她去卫生间了,要我帮你叫她吗?”   “......”   傅祁年虚声哇了哇,牛逼。   女人面色一僵,自讨无趣转身离开。   重新订的流食被月湾酒店的工作人员送来,谢晏收下:“走了。”   傅祁年眨了两下眼:“去哪儿?”   他说:“回去。”   傅祁年张了张嘴,止不住的无语:“敢情好,我白说了呗。”   谢晏不会是个傻子吧,怎么听不懂人话。   谢晏回了医院,并没有进病房而是把宋颜叫了出来。   “保温桶里装的流食,她要是排气了就可以喝点,但是要少喝。”   宋颜茫然接过,又听他说:“这份饭是给你,麻烦你照顾她了。”   听这话,宋颜拿饭的手莫名抖了起来。   妈呀,谢晏给订的餐,不会有毒吧。   谢晏察觉她眼神里的慌乱,好意说:“还是说你想吃其他的,我可以让人去买。”   宋颜突地尬笑起来,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你太客气了。”   有吃的就不错了,她怎么敢嫌弃。   谢晏了然不再多问,沉沉看了眼病房,说:“她晚上睡觉不老实,翻身的时候可能会扯到伤口,到时候直接把她叫醒,骂她也成,反正痛起来她管不了其它只会哭。”   宋颜一愣,呆呆地看向谢晏。   男人眼里满是不舍,仿佛能透过紧闭房门看见沈烟。   “我会提醒她的。”   谢晏随意指了下方向,继续道:“洗漱用品和衣服都在柜子里,直接用就行。”   “好。”她点头,惊讶于谢晏的细心。   宋颜打开过柜子,里面牙膏牙刷毛巾是两人份的,化妆品是沈烟常用的,就连内衣尺码谢晏都摸清楚了,更别提那挂了一排的衣服。   谢晏盯着房门愣了几秒,有些泄气地对着宋颜道:“那我先走了,谢谢。”   宋颜笑着摆了下手:“不客气。”   等谢晏走远,宋颜推开房门的手却收了回去,转身跑去追谢晏。   “那个,谢晏.....”她跑来拦住谢晏,喘着气问他:“既然你放心不下沉烟,为什么不自己照顾。”   她看得出来,谢晏很担心沈烟。   之前沈烟在手术室做手术的时候他就守在外面,这才过了多久,他就能把沈烟要用的东西买齐。   这样的心细,怕是没几个人能做到。   谢晏苦涩一笑:“过几天我再来,她今天怕是不想见我。”   他是可以用尽借口留下来,可依照沈烟现在的情况和她硬碰硬,指不定她会怎么伤害自己。   与其让她去伤害自己,还不如在他身上撒盐来的痛快。   宋颜抿唇想了想,到头来还是把心里话说了:“我不太知道你们之间的内情,但我只知道沈烟过的一点都不好,要是你真的想追回她,就慢慢来着急是行不通的。”   她稍叹了口气:“沈烟这个人太固执了,心里要是又道划痕,哪怕嘴上已经释然了,可骨子里却满是伤痕,她啊,活的很累。”   当年的事,宋颜只知道沈烟在订婚宴上被退婚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她从来没问过,就像沈烟从来不去窥探她的过去。   但这几年的相处,也大概知道她为啥放着那么多男人持续性单身,不就是因为释怀不了心里那个人。   谢晏嗓音低沉,眼眸里好像藏了些什么:“我知道。”   宋颜看着他离开背影,嘴角扯出一丝极为难看的笑容,仿佛再次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第十六章   一连几天沈烟都待在医院,饿了有人送饭,渴了有人喂水,连下床都有人扶着,她倒是真正享受了一回咸鱼生活。   可咸鱼生活就两个字,无聊,无聊,无聊。   沈烟三天前就拆了线,原本当天下午就能出院,可沈暮沉一通电话打给院长死活把她留到现在。   一周多的时间,沈烟过的实在是憋屈,再不出医院,恐怕下一个去精神科的就会是她。   沈烟浅浅收拾好东西,其实大部分东西都是谢晏拿来的,她就手机平板在手,再背上一个包完事儿。   她被送进医院穿的衣服已经洗干净挂在柜子里,虽然干净但经历一次大汗疼痛,沈烟现在看着都怵得慌。   扫了眼旁边的衣服,不得不说谢晏眼光好,挑的衣服都是当季爆款有的还是限量款,颜色简单款式新颖又有质感,一看就是高级货。   沈烟紧咬下唇心里做着建设,不出三秒,她还是向漂亮屈服,拿了条黑色裙子。   这时,谢晏刚把车停好,关车门的同时他接了个电话。   “说。”   听筒里传来男人声音:“按你说的做了,那小子短期内回不了国。”   谢晏神色淡淡的,进了住院大楼,说道:“他要是遇到什么难事,你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算我头上。”   男人笑得欢:“行啊,有谢少这话,我下半辈子吃穿不愁。”   谢晏走进电梯按下楼层,不再多说:“挂了。”   “等下。”对方出声拦住,谢晏顿了顿就听他说:“还查到一件事,你前岳父正在给你前未婚妻选老公。”   谢晏眉头一皱,下颌紧绷,冷声问:“谁?”   男人听着谢晏嗓音渐冷,收敛了笑容:“大概会是顾家,就是被你拦住不让人回国的那个。”   谢晏听了心下一沉,转而换了个话题,说:“再帮我查个人,尽快。”   对方收了人名,谢晏挂断电话,直径走出电梯。   沈烟进浴室先舒舒服服洗了澡,吹干头发,最后才吹干头发。   谢晏敲门的时候,沈烟正在浴室咬牙往上拉拉链。   没错,是卡链了。   等了几秒,谢晏推开门走了进去,环视一圈病房没半个人,只有浴室亮了灯。   想着沈烟在浴室,他走到一旁沙发坐下,俯身拿了本杂志打发时间。   沈烟耳尖听见动静,想着是孟眠眠到了。   之前孟眠眠在外省参加比赛没法赶回来,昨天才从训练营解放,今天买了最早的一班航班回来。   当然了,孟眠眠在电话里可凶得很,还发毒誓要骂死沈烟。   现在的她倒也想不了那么多,双手摆弄着后背拉链,埋着脑袋走了出来。   她背对着沙发上的人站着,指挥着身后的人:“快帮我拉一下拉链,拉不上了。”   谢晏瞧着她后背半晌没动。   这条裙子是他无意间看上的,仅一秒,他就确定这条裙子会很适合沈烟。   沈烟撩开长发露出白皙光滑的后背,蝴蝶骨不只是漂亮更是勾人,视线往下,裙子后腰处的设计是镂空的,恰好能看见那朵小玫瑰,还有花骨朵下的英文。   ——Expecto Patronum   希望,快乐,活下去的愿望。   谢晏瞧着出神,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舌尖抵着后槽牙勾唇笑起。   哪怕是过了两年,再瞧见这处纹身还是会止不住的脸红心跳。   昏暗的房间,窗户沾满雨滴,轻声急促的呼吸声混着雨声暧昧交互,闷声的喘息声越演越烈,谢晏伸手护住沈烟脑袋不让她撞上床头。   沈烟低吟一声,动静戛然而止,谢晏俯身往下双手握拳抵在沈烟两侧,喘息声不断。   瘫软在枕头上的沈烟缓了下,哑着嗓子问:“完了?”   谢晏眼底带笑,欲,色不减半分:“没呢。”   还没等沈烟反应过来,他左手勾住沈烟脖子右手拦住她腰身,直接带着她坐了起来。   沈烟全身软绵绵的坐在谢晏腿上,双手环住脖子,下巴抵住他肩膀,带着哭腔求饶:“别了吧,明天还要上课,还要出门。”   谢晏喘息着笑,偏头亲了下她耳朵,哑声缠绵道:“小姑娘,勾了人就要负责。”   沈烟低住谢晏劲窝,手指在他锁骨上画圈圈,乖软撒娇道:“我负不了,怎么办嘛。”   她是真的累了,眼皮子都在打架,身子更是软的不行。   谢晏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轻声道:“小烟会勾人就能负责。”两手向下握住她腰身两侧,手指恰好放在纹身上,似笑非笑哄着沈烟:“再说了,我还没好好瞧过小烟身后的花骨朵呢。”   纹身那处传来热度,吓得沈烟一激灵,抬手就给他一拳,娇嗔着:“谢晏。”   不痛不痒的一拳起不了任何作用,谢晏手上一用力圈住沈烟不让她乱动,他收了收笑容,语气认真:“生日礼物我很喜欢,包括送礼物的人。”   沈烟浅眸一笑,娇宠在她身上尽显,抬起下巴傲着性子:“也不看看你喜欢的人是谁,我沈烟什么时候不讨人喜欢了。”   谢晏沉浸出声:“不是喜欢。”   沈烟一愣,不明所以看着他。   谢晏移开脑袋,瞧着沈烟染上红晕的小脸,眼眸里全是宠爱。   窗帘被风吹的飘了起来,连带着吹起了沈烟散乱的长发。   谢晏喜欢在做的时候,解开头绳任由沈烟长发落下,瞧着身下的人夺目绽放,就像鲜红玫瑰。   “是爱。”谢晏抬手温柔的帮她把耳发别在耳后,薄唇动了动:“我爱你,很爱很爱。”   沈烟顿时惊住了,睫毛颤了两下:“你.....”   这是她第一次听谢晏说这个,心咚咚的跳个不停,神色慌乱骨子里却透露着兴奋。   就在沈烟陷入温情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被谢晏接下来说的话给打断。   大手钳住沈烟后脖颈往怀里扣,额头抵着沈烟额头,低声哄着:“待会不哭,就一次。”   沈烟挣扎,她当然不干。   谢晏不理,勾起一缕头发卷了几卷,直接恐吓:“要是哭.....”   她连忙扑进谢晏怀里,乖软道:“你轻点。”   “好....”谢晏顺着她答应下来。   谢晏俯身向下,嘴唇轻碰了那处,虔诚吻上。   一夜未睡,涟漪不断。   沈烟:“孟眠眠,你快点。”   思绪被沈烟拉了回来,短短几秒却能清楚记着这些细节,谢晏自嘲轻笑了声。   他还真是,只活在过去。   等了几秒还不见动静,沈烟迟疑了,回头想要确认身后坐着的人是不是孟眠眠,依照孟眠眠那大嗓门的性格还不得早吼起来了。   沈烟松了手,慢慢转身看去。   余光还没扫到身后那人,肩膀被人板正了身子,只听见拉链的声音随后裙子紧了紧。   下一秒,耳边陡然响起谢晏低沉的嗓音:“好了。”   沈烟大脑当场当机,猛地转了过去。   骤然对上谢晏那双漆黑的眼眸,没了以前的凉薄此刻却多了份柔情,沈烟手指蜷缩在一起,下意识后退。   刚洗完澡,还没擦干脚上的水,湿哒哒的穿了拖鞋就走了出去来。   沈烟脚下一滑,身子顿时往后仰,她心一紧,扯上谢晏衣服。   谢晏手上用力揽住沈烟后腰,瞧着她慌张,低声带着些怒气:“慌什么?”   自己就这么可怕,怕到见一面就跑。   沈烟独自缓了缓,抓住他衣服的手直接松掉,开始摆烂。   “放开。”   谢晏瞟了眼他们俩现在的姿势,暮的,笑了下:“我要是现在放开,下一秒你就得去骨科。”   沈烟抬眼瞪他,到最后还是老实巴交的抓住他衣服。   谢晏弯了弯唇,眼底笑意加深。   很好,还知道服软。   知道她刚拆完线还没好透,谢晏也不再逗她,揽住腰身把她扶正。   离了他,沈烟迅速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你来干什么?”   谢晏单挑眉,哼了声。   还挺会装不熟。   他单手扶着沙发椅背,侧身坐在扶手上,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抬头看着沈烟。   沈烟站在他面前,右手握住左手手肘,保护欲十足。   两人无声对视,眼神里辗转,拉扯,就是不动半分。   还得是谢晏遭受不住,先说话:“我来讨债。”   讨债这两个字被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仿佛沈烟就是欠钱那个。   沈烟很是无语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谢晏收了收眼神,淡笑着:“这几天的吃食,日用品,包括沈小姐此时此刻穿着的裙子,都是我送来的。”   他扫了一圈房间,有意停顿:“所以...”   他还未说出口,沈烟先一步接过他的话,冷然出声:“所以要我脱掉吗?”   谢晏拧眉,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谢少要我脱掉吗?”沈烟语气玩味,弯下腰和他在同一视线上。   沈烟从来都不是那种乖巧长相,她娇艳的惊心动魄,时常撩人于无形,原本就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偏偏从沈烟嘴里说出来却是别样滋味。   她弯腰靠近,呼吸间是淡雅的香水味,这款香水是某品牌新出的斩男香,不腻反而很欲。   谢晏干涸的喉咙滚了滚,猛地伸手握住她手腕。   天旋地转,沈烟跌坐在他腿上。   谢晏圈住沈烟腰身,她的腰很细,稍微一用力沈烟就完完全全属于他。   他牙咬笑笑说:“非得刺激我。”捏住沈烟下巴,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觉得这样好玩?”   沈烟眉眼向上一挑,毫无顾忌地盯着谢晏的脸瞧,声调委屈着:“不好玩吗?”   伸手覆上他耳朵,指腹勾画着耳廓,不一会儿便感受到耳朵传来的热度,她一笑:“可我瞧着谢少很是享受。”   谢晏不是圣人,他怎么受得了沈烟如此撩拨,右手按住沈烟的手,左臂搂住沈烟腰身,半秒内身体一转,把沈烟压在沙发上。   沈烟长发尽散,整个人慌乱不已,瞳孔快速颤动。   谢晏压下来的时候避开伤口,瞧沈烟躺着难受,还拿自己手臂给她当枕头。   沈烟不敢和他对视,转头看向另一边。   捏住她下巴把脸板正逼迫着和自己对视,温热的气息洒在沈烟脸上,谢晏压低声音说:“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做的。”   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永远不一致,永远倔强,永远困住自己。   明明还有情,却非得装作铁石心肠。   沈烟调笑,明眸沉沉看向谢晏,一字一句缓缓道:“谢少忘了,我没有心。”   没有心的人,怎么能挖到呢。   谢晏喉咙一紧,意味不明的盯着她,呼吸逐渐加重。   天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谢晏是真的想和她一起死。   他垂眸自嘲般笑了笑,那只放在沈烟腰下的手往里探了探,薄唇勾起□□的笑容:“是吗?那我好好看看。”   “.......”   沈烟身子僵直,手掌传来的温度恰好在那纹身下,脚趾不自觉蜷缩抓着沙发。   漆黑的眼眸揣着满腔爱意,但凡沈烟对上他这双桃花眼,潜意识里就会妥协。   哪怕她嘴再严,眼神再狠都不行。   □□拉满,唇齿交融,沈烟一个伸手拉下谢晏脖颈的动作,让谢晏彻底破防。   算了,不就是做一回。   没什么了不起的。   沈烟心里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   “沈烟!”病房外骤然响起声音,俩人皆是一愣。   孟眠眠着急忙慌赶回来,此时还处在暴脾气阶段,转了下把手:“卧槽!怎么打不开。”   她嘭嘭烦躁的敲了两下门:“沈烟,你给我开门,胆子大了还知道锁门了。”   沈烟紧盯着门,默默吞口水。   完了,要是被孟眠眠看到自己和谢晏交缠在一起躺在沙发上,非得骂死自己不可。   谢晏目光落在沈烟身上不挪半分,瞧她害怕样止不住发笑,轻声说道:“我锁上了,她进不来。”   沈烟侧目瞪他,一肚子怨气。   混蛋。   他咬了下沉烟耳垂,灼热的身子持续靠近,摩擦着衣料:“沈小姐,还要继续吗?”   沈烟推开他:“起开。” 第十七章   门外没了动静,沈烟快速理了理头发,裙摆,再把谢晏推进浴室:“要是敢出声就咬死你。”   谢晏愣神还没反应过来,浴室门嘭的一下被关上,他无奈哼笑了声。   见不得人啊。   沈烟努力平复了呼吸,大步往门口走去。   她刚到门口还没伸手去转动门把手,门就被人暴力打开。   孟眠眠冷眼瞧着惊慌的沈烟,食指圈着钥匙环不停转圈圈,黑色短款皮夹克,内搭白色吊带,下身格子短裙,又酷又甜。   短短几天,她连发型都换了,头发染回黑色还剪了个齐刘海,头上戴着皮质贝雷帽。   风格多变啊。   沈烟乖巧一笑,指着她头发拍马屁:“头发还挺好看的。”   孟眠眠莫名被气笑了,还挺会转移话题,人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推开沈烟。   在沈烟的注视下,孟眠眠大步流星进了病房,身上的香奈儿包被扔在沙发,人坐过去二郎腿跷起,对着沈烟勾了勾手指,无声叫她过来。   沈烟弱弱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过去。   软声喊她:“眠眠....”   “欸,你别喊我。”孟眠眠伸手制止:“沈大小姐这么有本事,还叫我干什么呢。”   沈烟无奈翻了个白眼,拉过椅子直愣愣坐下:“孟眠眠,你还来劲了是吧。”   坐下的方向恰好挡住浴室,以至于孟眠眠发现不了浴室里的谢晏。   孟眠眠侧目看她:“你就可劲作,下回再把自己搞进医院。”突地觉得好笑,倾身过去:“欸,你怎么不直接住在医院。”   沈烟错开眼神,低声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有谢晏在就会有下次。”孟眠眠目光冷了几分,快速接话。   谢晏侧身靠着浴室门听着,下意识拧眉。   沈烟抬眸看她,神色空洞更显无助。   “怎么,我说错了?”孟眠眠哼了声,毫不顾忌,冷声反问。   沈烟没回话,咬着嘴里嫩肉,目光呆滞地坐在椅子上。   “难道你忘了那半年你是怎么过的,整天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就连医院天台都因为你....”   她也不管沈烟受不受得了,指着她心窝子戳,之前不敢说的话,全都成了孟眠眠刺激沈烟的利器。   “孟眠眠。”   还未说完的话被打断。   “到此为止。”她紧咬牙关,一字一顿,冷声警告。   沈烟渐红的眼眸含着泪水,两手紧紧抓住裙摆,抬起眼眸时那种破碎感冲击着她全身。   她本就是公主,却落入凡间平白受了苦。   沈烟这位骄傲公主,不够狠,不够绝,不够毒。   每每受伤就只能伤害自己。   鲜血沾染了她漂亮的裙子,人们把她养在玫瑰园里供人观赏。   小的时候,沈烟就是大人们争取利益的棋子,后来她生病了,他们就害怕地远离,见了也会笑她。   说实话,沈烟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迹。   孟眠眠转而软了下眼神,缓和道:“远离谢晏,远离谢家,忘了付清卉这个贱人,你才能活下去。”   她真是错了,竟然放任沈烟去作死。   话毕,把车钥匙放在她手里:“去我车上待着,我去办出院手续。”   沈烟收了钥匙,失魂落魄地起身离开,经过浴室时也只是轻飘飘看了眼。   房门再一次关上,四下无声。   孟眠眠朝浴室看去,语调高了个度,说:“出来吧,谢少爷。”   浴室门开了,谢晏从里走了出来。   上身黑色休闲Polo衫内里是白色短T,下身高腰西装裤,衣服扎进裤子,衬出完美腰身,手腕上戴着三百万的腕表。   还算低调。   手臂上的纹身就这么直楞裸露,毫不避讳纹身背后的那段记忆。   更不用去看他那张脸,反正帅起来是真的能气死人。   孟眠眠淡淡收了眼神,笑着寒暄:“回来这么久,还没好好说过话,今儿这么一看,谢少比以前更帅了。”   谢晏神色冷漠,在床边坐下:“你倒是比以前更会多管闲事了。”   两人中间隔着茶几,像是隔着万里长河。   “就当你是在夸我。”孟眠眠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默半晌。   谢晏换了个坐姿,哑然问道:“住院的半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在说,半年半年,可没人明白告诉他,那半年到底出了什么事,沈烟到底经历了什么。   孟眠眠虚眯了下眼:“奉劝你一句,别去查。”她抬眉凝视谢晏:“连沈烟自己都不敢去回忆,凭你...”   顿了顿,垂眸浅笑一声:“你承受不住。”   这四个字重重压在谢晏身上,连带着心被压得喘不过气。   能让孟眠眠说这话,想必沈烟遭受的苦难不是一星半点。   谢晏失笑:“不管受不受得住,我都会去查。”   哪怕结果不如意,该他承受的他不会逃避半分。   孟眠眠听了倒是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翻:“我倒是忘了,谢少有颗强心脏。”   笑中的语气凉薄又直戳人心窝子:“哪怕知道当年的真相,你也能在国外安安稳稳待上两年。”   沈烟住院的第二天,孟眠眠就拿着监控,录音,笔录,口供,伤情报告杀到了谢晏面前。   把付清卉对沈烟做过的事,平白的没有半分血色的让他知道。   可事与愿违,谢晏并没有回来,而是直接失踪。   一个在医院受尽折磨,一个消失不见。   论渣男,谢晏当仁不让。   谢晏紧了紧拳头,压不住喉咙里的哑意:“我和沈烟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他近乎于是乞求,希望孟眠眠别动容沈烟。   孟眠眠略微挑眉:“本来就没想过插手。”她起身,拿上包:“要是你想沈烟再死一次,就尽情去招惹她。”   她走到床尾,站定身子,冷冷撂下一句:“你以前护不住她,以后也照样护不住。”   人走后。   谢晏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铃声响起,他才回过神。   双手胡乱抹了把脸,起身离开。   孟眠眠把沈烟送回老爷子家,车停在家门口,她看了眼沈烟,说:“回去好好睡一觉,要是心里不舒服就给顾呈安打电话,你的电话他一定会接。”   这话说的有歧义,仿佛在点醒沈烟,顾呈安才是她的救世主。   沈烟点了点头,解开安全带:“路上注意安全。”   她没问孟眠眠对谢晏说了什么,只是脑袋懵懵的下车。   “行。”孟眠眠笑了下,看着沈烟进了沈家大门。   随后,拿起手机给顾阳打去电话。   “你外甥的事解决没有?”   她说的直接,连顾阳听到这话都愣了几秒。   顾阳单手推开门,走进办公室:“给我打电话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孟眠眠没什么语气。   顾阳叹息,抬高肩膀夹着电话,边穿白大褂边说话:“眠眠可真狠心啊,好歹十几个小时前咱们还待在一起,怎么说变就变了。”   孟眠眠气不打一处来:“你TM少恶心我。”   顾阳也不生气,长嘶了声,教训着:“小姑娘家别说脏话。”   “我就.....”话说到一半就听见顾阳沉着嗓子冷冰冰地喊她全名。   孟眠眠一听心都凉了一半,缩了缩脖子,僵硬的岔开话题:“顾呈安短时间内能回来吗?沈烟情况不太对劲。”   “短时间之内不太可能,也不知道这小子得罪了什么人,一直被扣在国外医院说什么也不让他走。”顾阳开了扩音把手机放在桌上,开了电脑看报告。   “是谢晏做的?”孟眠眠听了,脑子里只蹦出一个人。   顾阳说:“应该不是,打听出来是个华裔,家底很厚,还是个富二代。”   孟眠眠静下来好好想了想,八卦之心顿时燃烧起来:“不会是你外甥抢了华裔的女人,然后被人给盯上了。”   顾阳被孟眠眠给逗笑了,说:“真以为顾家的人都是我,想抢谁抢谁。”   “这样比较下来,你还真是个混蛋。”孟眠眠翻了个白眼,顿时呛他。   顾阳无所谓道:“混蛋就混蛋,好歹把你抢了过来。”   孟眠眠脸一红,好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顾阳关了报告,拿起手机关了扩音:“要我去看看沈烟吗?”   “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沈烟对顾呈安以外的心理医生没有任何好感,你来了也没用。”   “行吧。”顾阳不强求,转而问她:“晚上还来吗?”   孟眠眠哑言,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颇为硬气道:“不来。”   顾阳:“空运过来的海鲜,今晚到。”   孟眠眠:“不来。”   顾阳:“酒柜里的酒随你开。”   孟眠眠:“不来。”   顾阳也不急,慢条斯理的拿出杀手锏:“今晚我都听你的。”   “.......”孟眠眠心脏狂跳,打开窗户通风。   紧接着,就听见顾阳似笑非笑地说:“钥匙在你那儿,记得给我留门。”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不给孟眠眠任何拒绝的理由。   孟眠眠哼了声,笑骂:“混蛋。”   沈烟刚进沈家就见大家伙在张罗布置婚礼要用的东西,想来,赵欣儿出嫁那天要从沈家嫁出去。   红灯笼,大红喜字,喜帕喜被,早生贵子的八宝果,还有给宾客们的红包,喜糖摆满了整个客厅。   两年前,她也是这样,坐在他们中间亲手装喜糖,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真不知道是可怜赵欣儿,还是替过去的自己感到悲哀。   沈烟先去茶室和老爷子说了几句,这才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这一待就直接待到了晚上,连晚饭都没吃。   老爷子见沈烟不来吃饭特地让秦姨重新做了吃食,送去沈烟房间。   秦姨走在前面,小惠端着餐盘跟在秦姨身后。   敲响房门,秦姨柔声劝道:“小姐,我新做了点粥,没加任何调味品很清淡。”   几秒后,房里传来声音:“不吃,拿走。”   不知道沈烟拿了什么东西砸门,嘭的一声响,吓得小惠后退几步,秦姨倒是没怎么被吓到,只是叹了口气。   两人在长走廊上走着,小惠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猛地想起两年前的沈烟,有些害怕地咽口水。   又听到声响,小惠吓得一愣,快步跑回到秦姨身边凑过去说:“秦姨你说,小姐会不会又生病了。”   “别胡说。”秦姨停下脚步,严厉教训着。   小惠撇撇嘴:“我没胡说,您是没看见今天小姐回来那会儿的眼神,就跟当年一摸一样。”   沈烟站在客厅盯着她们装喜糖,两眼空洞没有半分温度,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打在沈烟身上遮住了她上半身,阴影下的脸显得阴郁,冷白皮在阳光下晒着像是孤身的女鬼将要灰飞烟灭。   小惠只要一想到沈烟,就止不住的打冷颤。   太可怕了。   “要不,咱们去和老爷子说说,还是早发现早治疗。”她说的认真,仿佛沈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再拖下去小姐的问题就大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们可担不起这份责。”   小惠嘴里絮叨着,压根没注意楼梯口站了个人。   沈暮沉冷然出声:“你说谁有问题。”   小惠猛地僵在原地,硬生生对上沈暮沉杀人般的眼睛,不出半秒就低下头躲在秦姨身后。   秦姨看了眼身后的小惠,往前一小步挡住她,再看向沈暮沉:“先生。”   沈暮沉淡淡看了眼秦姨,随后一步一步走到她们面前,然后停下。   他说:“这个月奖金没了。”   小惠听了胡乱咽口水,弯腰道歉:“对不起先生,是我嘴贱,胡乱议论小姐的事。”   “好好管管手下的人,要是瞧不上沈家,就请另谋高就。”沈暮沉没搭理她,只是冷声警告。   小惠心凉了一半,吓死人了。   秦姨脸色未变半分,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沈暮沉没再多说,错身离开。   走到半路,他停下来说:“等会儿去买条鲫鱼,再把厨房收拾一下,我要用厨房。”   秦姨眼眸一亮,顺势答应下来:“我这就去办。”   说沈暮沉不疼沈烟那都是假的,做父亲的怎么会不疼女儿。 第十八章   后半夜,沈家漆黑一片,全员禁声。   床头柜上那碗鱼汤已经见底,沈烟穿着白色雪纺睡裙平躺在床上,红起眼睛盯着天花板出神,浴室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她听着水声,毫无睡意。   拨了号码,手机就放在枕边,睁着眼听着拨号声。   六声过后,对方声音骤然响起。   “小烟。”   顾呈安还是和以前一样,会温柔的叫她小烟。   沈烟没说话,浅浅呼吸着。   他问:“睡不着?”   听着顾呈安的声音莫名觉得心安,但她还是没开口说话。   过了几分钟,电话那头音乐声缓缓响起。   慢慢的,压住了沈烟满脑子的燥意,僵直的身子也渐渐软了下来。   在歌声中,沈烟撑着床坐了起来,长发下是她白皙漂亮的脸庞。   大洋彼岸,顾呈安拉开书房窗帘,阳光刺眼,但能看见沙滩大海灯塔。   一曲结束,他这才开口说:“沈烟,你不能这样,要自己走出来。”   沈烟喉咙发哑,低声焦躁着:“他回来了,谢晏回来了。”   “所以呢,你想做什么?”   顾呈安在窗边单人沙发上坐下,手机开了扩音放在茶几,语气温柔又直白。   这话把沈烟给问愣住了,她垂眸盯着自己掌心瞧:“我不知道。”   手掌上伤口缝合的很好,几乎看不出异样。   伤口是真的,左手差点废了也是真的。   只有沈烟这颗摆动不安的心是假的。   顾呈安问:“讨厌他?”   沈烟不假思索应了声。   他问:“恨他?”   沈烟哑言,愣了几秒,说:“不恨。”   顾呈安继续追问:“你喜欢他?”   沈烟被问烦了,沉沉吐了口气,紧咬牙关冷声道:“那是以前。”   是以前喜欢,只是以前喜欢。   顾呈安并不纠结于沈烟炸毛的语气,反而浅喝了口咖啡,语气平缓道:“既然不恨又不喜欢,就别把心思放在他身上,试试看其他人。”   “你吗?”沈烟接的快,更没什么语气。   顾呈安脸色变了变,沉了心思问:“谢晏可以,顾呈安不可以?”   今晚没有月亮,阴沉沉的黑云笼罩着整个沈家。   沈烟偏头看去,动了动嘴唇:“床上的女人不得你喜欢。”   不知是不是正撞上顾呈安心坎,只见他手指一紧,又松开。   暮的,他缓缓笑起:“得不到的人,才最惹人惦记。”   沈烟转过头,轻叹了口气。   手指玩着毛毯上多出来的线头,浅眸也渐暗了下来:“顾呈安,你别再装浪子了,不适合你。”   眼眸明亮,温柔绅士,笑起来唇边有梨涡的他,才是真正的顾呈安。   而不是人前有礼绅士,人后冷漠阴狠。   顾呈安一顿,笑得没心没肺:“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从骨子里就已经开始坏了,坏的无可救药。   知道他没听进去,沈烟打了个哈欠不再多说:“困了。”   她重新躺了回去,只不过睡姿变成了侧卧,身上还了层被子。   顾呈安柔声哄她:“睡吧,睡醒了,沈烟就回来了。”   睡醒了,梦里那个被人欺负的沈烟就不见了。   电话挂断,茶几上摆着的资料早已皱巴巴的不成样子,顾呈安换了个坐姿,手指点了点资料上的人名。   嘴里喃喃道:“谢。晏。”   顾呈安莫名笑了笑,瞧不出神色:“有点意思。”   书房门被人敲响,刚穿戴好衣服从浴室出来的女人,头发还未干,修身长裙衬得她胸大腰细,她穿着拖鞋走来。   “顾先生,昨晚睡得好吗?”   顾呈安毫不慌乱,把资料反扣在桌上,拿了车钥匙往她身上丢去。   女人慌乱接住,是昨晚接她时开的跑车,还是全球限量款。   “这车才开一次,给你了。”   女人眨了眨眼,她是猜出对方有钱,可没想到会这么大方。   顾呈安身子往后靠,翘起二郎腿悠哉喝着咖啡,语气凉薄:“现在从这里出去,以后咱们也别见了。”   一时间,女人有些慌了,连忙走到他身旁蹲下。   她压着嗓子乖巧道:“别呀,昨晚咱们不是配合的挺好。”又上手拉住顾呈安胳膊:“顾先生舍得吗?”   顾呈安眉眼往上一挑,侧目看她,凉意四起,狠狠捏住对方下巴,没有一丁点的怜香惜玉。   女人被他掐的生疼,却只能默默忍下。   顾呈安近乎于贪婪的盯着她眼眸,好似能从这儿找到某人影子。   是很像,但不是。   沈烟的眼睛是他见过最明媚,最干净的。   眼前这个人已经脏了。   他啧了声,眼里尽是嫌弃意味:“你又不是处,我上过一次,难道还想让我上第二次吗?”   女人脸上神色瞬间变了样,身子僵住,抬眼看着他冷漠的眼睛。   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是昨晚温柔倦怠她身子的男人。   顾呈安收回手,又恢复之前绅士样貌,把她给扶了起来,伸手理了理她耳边鬓发,温柔道:“走吧,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说完,还亲吻她额头瞧着很是温柔倦怠。   女人却紧抿嘴唇,突然觉得很冷,颤抖着身子离开。   她浑浑噩噩走进电梯,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这个人太吓人了,就像是没有温度的洋娃娃。   脸上带着笑容,语气温柔,让人分不清他内里的阴暗。   第二天,沈烟睡到自然醒,身上披了件紫色薄毯坐在床上吃早餐,秦姨帮她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又转身收拾满地狼藉。   台灯,水杯,化妆品所有能丢的东西沈烟丢了个遍,整个房间只有她睡的这张床是干净的。   秦姨蹲在地上收拾,默不作声,把自己当成透明人,尽量不打扰沈烟。   沈烟喝了两口粥就放下勺子,歪头看了眼秦姨,拿起纸巾擦嘴,淡声说:“秦姨,麻烦你待会儿把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打包好然后寄出去。”   “行,我待会儿就去。”秦姨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抹布,问道:“地址是?”   沈烟垂眸想了几秒,转眸间,圆桌上那几朵肯尼亚玫瑰开得正好。   有了阳光的玫瑰,果真漂亮。   她轻轻弯唇,一字一句道:“曦庭公寓,C栋,1127。”   秦姨怔住,诧异道:“这,这不是....”   这套公寓是当初和谢晏订婚后选的婚房。   她不懂沈烟是什么意思,当初婚约解除后,她就依照沈烟吩咐把她的东西全都收拾好打包带回沈家。   而现在又要寄东西过去,难不成又是因为谢家少爷的关系。   沈烟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累了,不再多说:“去送吧。”   秦姨不好多说,只得点头:“好的。”   这时,房门口传来声响,秦姨走过去开门。   开门就见沈誉林和江雪莱。   沈誉林手上拿着果篮还有一束小雏菊,江雪莱则靠着墙懒散站着,一副我不好惹的样子。   见秦姨来开门,沈誉林立马问:“秦姨,姐姐在吗?听说姐姐病了,我们来看看她。”   他伸长脖子往里探了探,恨不得马上冲进去。   在学校的时候他就听说沈烟病了,那时候沈誉林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就是去医院,结果沈暮沉一通电话直接断了他心思。   秦姨语气平缓,恰到好处的婉拒:“小姐还在休息,小少爷改天再来吧。”   沈誉林霎时顿住,愣在原地没动。   见他失落,秦姨刚想劝说几句,却被江雪莱前先一步。   她双手抱臂,依靠着墙,讥讽道:“不就是生个病,多大点事,还非得要我们来,结果人家还不领情。”   秦姨皱了下眉头,不太喜欢江雪莱说的话。   气氛僵了僵,过会儿就听见沈烟的软蜜没有温度的声音。   “秦姨,让他们进来。”   秦姨侧身,请他们进去:“两位请。”   沈誉林眼眸瞬间亮起,错开秦姨快步进去。   “装模作样。”江雪莱满脸不服气,哼了声。   可还是慢腾腾移着步子走进房间。   沈烟的房间是除了老爷子房间外,是整个沈家最大的,除了浴室,卫生间,衣帽间这些标配,还独有间书房,里头收藏破多,全是些名家画作有些甚至是孤品。   不得不说,老爷子是真宠沈烟。   江雪莱走来后,就见她亲弟弟站在床尾愣神,她歪头一看,沈烟正坐在床上打量着沈誉林。   沈誉林心里一紧,狂跳不安的心就快要蹦出来。   他一直都知道沈烟漂亮,还是那种不施粉黛的漂亮。   这会儿见了,就更加肯定自己心中想法。   沈烟脸上没半点妆容,长发微卷自然垂落下来,哪怕再怎么疲惫她那双眼睛永远带有光亮,眉眼一弯一挑就能撩人于无形。   “还没看完?”沈烟虚眯了下眼,紧凝着沈誉林,语气玩味。   沈誉林猛然怔住,慌乱的移开眼睛,把手上东西举了举拿给沈烟看。   “我买了点水果和花。”   花是小雏菊,也不知道沈誉林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说她喜欢小雏菊,她喜欢的明明是玫瑰。   可偏偏每回沈誉林送来的,都是小雏菊。   “谢谢。”沈烟浅浅叹气。   沈誉林听了是骨子里高兴,脸上的笑意再也控制不住,拿着花就到处找着花瓶想要插起来。   看了一圈,也只有圆桌上有花瓶可里面插了一束玫瑰。   他想把玫瑰拿出来扔掉,可又觉得要是这样做,沈烟一定会生气,就咬咬牙说算了。   “秦姨,麻烦你帮我找个花瓶,我想把花插起来。”   秦姨没立马去办,而是看向沈烟,等沈烟点头她才答应下来:“行,我这就去给你拿。”   他怕秦姨找来的花瓶太素不配花,就跟着秦姨一起去。   江雪莱看着沈誉林高兴地像条哈巴狗,眼里尽是嫌弃:“我这个弟弟可真喜欢你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对你都比对我好。”   她靠在梳妆镜旁,侧身瞧着桌面上摆着的化妆品,随意伸手拿了瓶香水。   刚想喷在手腕上闻闻香,就听见沈烟说:“用之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你是有多大胆敢碰我的东西。”   沈烟语气平淡,甚至在说话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江雪莱。   是了,沈烟就是瞧不起江雪莱,连同她那靠孩子逼宫的母亲。   江雪莱手一僵,但香水已经拿在手上,爱面子的她又怎么能再放回去。   不过就是瓶香水,能有多贵。   她想也没想,直接往自己手腕上喷。   香味淡雅,是她从未闻过的花香还有果香,只稍喷一点就能留香几小时。   沈烟挑眉轻嘲,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是什么香,还挺好闻的。”江雪莱举了举香水,颇为傲娇开口:“你把店家名说给我,我也去买一瓶。”   沈烟没说,只是往后理了理长发,从床上下来。   身上裹着紫色薄毯,嘴角微弯骨子里的傲气激着江雪莱,强迫着她后退。   沈烟比她高很多,单手撑着化妆桌压着江雪莱往后仰,她不敢看沈烟只能一个劲的躲。   只听沈烟娇娇开口说:“这瓶是阮女士新作,还没有上市,你上哪儿买?”   “阮,阮女士。”江雪莱吓到了,口齿不清。   阮女士是做香水起家的,近年来很少看到她的作品,但凡能在市面上买到价格上基本都被吵得很高,能像沈烟这样拿到没上市的香水,少之又少。   其中价值就更不用说了。   沈烟盯着她手那瓶香水,紧接着说:“按照之前市价估值,这瓶没有价格,除非你能请阮女士再做一瓶。”   江雪莱彻底懵了。   沈誉林拿着花瓶跑了进来:“姐姐,我把花插好了。”察觉情况不对,他缓缓走近,愣声道:“花,插好了。”   沈烟笑了笑,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她盯着江雪莱,嘲道:“这瓶就送你了,下次得记清自己的身份。”   即便是进了沈家,得不到的身份还是得不到。   沈烟笑得可人,偏头看了眼沈誉林,眼底笑意明显,随手脱掉身上毛毯,和他擦身而过。   身上是玫瑰香,长发飘动,引得沈誉林渐渐红了脖子。   她走后,江雪莱气的红了眼睛,一个劲盯着沈烟离开方向。   总有一天,她要抢走沈烟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们支持喔!   比心比心比心~ 第十九章   闹剧结束,沈烟并没有因为这事儿影响自己好心情,转而去了书房找沈暮沉讨茶喝。   沈家书房藏书多,只能在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摆了张红木桌椅,圆凳是镂空雕花,桌上摆着茶具,还有沈烟刚做好端来的果子。   沈暮沉在沈烟对面坐下,先尝了口果子,绿豆被磨得很细吃不到半分渣子,果子上的花色是粉色郁金香,不得不说手艺是真的好。   对面的小姑娘脸上没多余表情,手上动作轻缓又很老练,论起茶道来有模有样。   沈暮沉瞧着心里莫名一软,眼看着沈烟从提不稳茶壶的小姑娘长成现在能做茶做果子的大姑娘,他打心底是骄傲的。   沈烟把做好的茶倒进青色冰纹的钟式杯中,右握茶杯左手托着右手腕,稍微躬身给沈暮沉敬茶。   “爸。”   沈暮沉含笑接过,先是闻香,而后端着茶喝上一口。   茶香而不涩,唇齿留香。   是盏好茶。   “做茶做果子的手艺越来越像你奶奶了。”   沈老太太是南方人,出生于世家大族,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闺秀,在沈烟十岁之前一直是由沈老太太亲自教养。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沈烟有时候的行事作风都跟当年的沈老太太没什么差别。   外人看来的柔顺大气,知礼恭顺留着的是沈老太太影子。   可阴暗,腹黑,睚眦必报却是完完整整的沈烟。   “奶奶教的,当然像了。”她给自己倒上一盏茶,侧过身品上一口,淡声回答。   长发被她盘起,用的是玉兰花样式的簪子,清新淡雅又脱俗。   淡淡阳光下,沈烟侧颜明媚,淡雅含笑的样子倒有几分像柳竹音。   沈暮沉盯着沈烟看了许久,突然想起柳竹音,一蹙一笑尽是风情,性子却温柔有时却善良过头了。   要是阿音还在,定不会让沈烟变成这副摸样。   沈暮沉微微叹气,转而盯着窗外瞧。   她和沈暮沉还是老样子,说不了几句话就结束,但待在一处又不会觉得别扭。   时间久了,父女俩也就默认了这种相处方式。   不说话,只品茶用果子。   过了半晌,沈暮沉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听秦姨说,雪莱用了你的东西。”   沈烟掀了掀眼皮,淡声道:“小偷伎俩,她不高明。”   当着自己的面就敢手贱,江雪莱不是长本事了是更蠢了。   沈暮沉偷偷看了眼沈烟,转而放下茶杯:“就从爸账上支钱,算是帮她赔不是。”   “我不要这个。”沈烟嘟了下嘴,摇头。   他十指交握放在桌上,说:“那你说想要什么,爸爸都给。”   “在原有基础上,我的股份再加百分之五。”沈烟语气平淡,分不清喜怒。   沈暮沉面色一僵,抬眸审视着沈烟。   沈烟挑眉淡笑,喜怒不形于色,这是沈暮沉教她的。   沈暮沉心里盘算着,他在沈氏的股份是百分之三十七,而沈烟原本的股份是百分之十五,加上老太太去世后把所有股份给了沈烟,她身上就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要是再加上百分之五,她就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还保不定老爷子会把自己身上那百分之十的股份给谁。   百分之五,怕是太多了点。   沈暮沉垂眸没吭声。   沈烟倒是不着急,又给沈暮沉添了杯茶,开口说:“爸,不如你去问问宋女士看她同不同意。”   她扬了扬嘴角,乖巧笑道:“要是做不到,江雪莱就必须向我道歉,还要买瓶一摸一样的香水送来。”   “小烟。”沈暮沉有些无奈,叹了口气。   阮女士亲手做的香水哪里是好得来的,为着她和柳竹音以往的交情,这才把孤品送给沈烟做生日礼物。   可江雪莱是宋清欢的女儿,那这中间的意义到底是不一样了。   沈烟并不理会,摆了下手继续说:“说句对不起,外加一瓶香水,这可比股份便宜。”   她这话说的不假,确实便宜。   沉默半晌。   沈暮沉最终妥协:“爸爸知道了,我会让江雪莱给你道歉。”   至始至终,沈烟脸上都带有笑容,没半分怒气。   可就是这幅表情,让人摸不清她到底有什么底牌。   反倒是沈暮沉既防备又欣慰,对于喜怒不形于色这点,沈烟学得很好。   察觉气氛有些僵,沈暮沉转而换了个话题。   “欣儿下星期结婚,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没人会说什么。”   让她去参加自己前未婚夫和表妹的婚礼,实属有点可笑,更何况赵欣儿和秦明轩在一起时不太光彩,三个人在婚礼现场再见面,难免被有心人胡乱猜忌。   当年订婚发生的蠢事,沈暮沉怕是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为什么不去?”沈烟诧异,神态又有些孤傲:“人家婚礼,我这个前未婚妻就不能大方祝福吗?好歹是新娘子亲表姐,不去多不合适。”   她要是不去,这出戏还怎么演。   沈暮沉没想到沈烟会说这话,心中疑虑还是答应下来:“都依你。”   等赵欣儿婚礼后,就该把沈烟的婚事提上日程,他已经看上顾家孩子,沈烟的心理医生顾呈安。   可偏偏,她和谢晏又有了联系。   谢家,可不好对付。   沈暮沉眉头紧皱,心中郁结难消。   他问:“你和谢晏,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沈暮沉提及谢晏时,语气中带了些怒气。   “债主关系。”沈烟回的坦荡。   沈暮沉不信,紧盯着沈烟等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沈烟换茶的动作不停,微微一笑:“欠他一身衣服,已经换回去了。”   衣服?   她怎么可能会缺衣服。   这借口,过于敷衍了。   既然她不想多说,沈暮沉也不问了。   只要不和谢晏结婚,其余的随她玩儿去,反正有他这个做父亲的垫底。   “去看看爷爷,为着你做手术没告诉他,还生着气呢。”   他一回来,老爷子就没给他好脸色,亲儿子到底比不上亲孙女。   沈烟了然,把茶具归位后起身。   她说:“我下午回学校。”   沈暮沉点头:“好。”   伤口愈合的很好,回学校也行。   沈烟推开门,还没落脚就退了回来,她侧过身直截了当问:“爸,如果我要整个沈氏,你会给我吗?”   沈暮沉只是懵了一瞬,而后认真说了一个字。   “会。”   只要是沈烟想要的,他会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她。   沈烟听了没说话,内心毫无波澜,直径走了出去。   ============   打包好的东西是第二天送到曦庭公寓,签收人是公寓阿姨。   阿姨拆了包裹,里面全是些女款衣服,还有昂贵的化妆品,一时间她拿不定主意,跑去找谢晏拿主意。   谢晏没穿上衣,从浴室出来。   毛巾随意搭在脑袋上,他伸手胡乱擦去多余的水,水滴顺着头发有一滴没一滴地落在身上,肩宽,腰细,八块腹肌,就连锁骨下方的疤痕都恰到好处。   让人情不自禁就会被勾过去。   敲门声响起。   他站在衣柜前拿衣服,边问:“怎么?”   阿姨站在门口,回答:“有人送来两箱东西,我拿不定主意,还得少爷你来看看。”   谢晏往身上套了件白T,没什么语气说:“我待会儿来。”   关柜子前又拿了件黑色外套,左手上缠着绷带已经湿了,他坐在床边拉开柜子,换药缠绷带,伤口很深,前天晚上砸向镜子那拳是用了全力。   整个过程他没吭一声,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伤口加深,血流不止的时候,他才知道沈烟身上的疼。   原来,你这么疼。   .......   “是些女士衣服还有化妆品。”阿姨见谢晏出来了,连忙从擦了擦手从厨房走来,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拿给谢晏看。   谢晏挠了挠眉心,无语笑了笑。   小白眼狼。   “把衣服拿去主卧挂好,化妆品之类的放在梳妆台,其余的就放在箱子里搬去储物间。”   阿姨偷摸看他一眼,八卦着问:“谢少,是有女朋友了?”   她来这家不久,但也知道想攀上谢晏的女人有很多,但能让谢晏提前准备好衣服化妆品等着来的女人这是第一个。   谢晏嘴角微弯,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家里要有女主人了。”   漆黑的眼眸有了温度,神色自然,不像是说谎。   阿姨怔了瞬,随后缓了缓,笑着说:“那恭喜谢少了。”   “谢谢。”   谢晏笑起来很好看,额前头发搭在眉毛上,像个高中生。   作为一位专业的家政阿姨,她又问:“不知道这位小姐什么来,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需要准备。”谢晏摇头,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沉着嗓子说:“最迟下周她就会来。”   等戏台搭好,浑身沾满刺的小玫瑰就回家了。   他仰头喝水又想起什么,放下水杯说:“要是她输入的密码打不开门,记得帮她开门。”   阿姨茫然眨了下眼:“哦,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种是谢晏骗小姑娘来的错觉。   谢晏眼里那种胜券在握,炙热的冲劲很是强硬。   但愿这位小姐能讨谢少欢心,少惹些麻烦。   ===========   与此同时,赵欣儿正在某家咖啡屋和人谈判。   “赵小姐,以现在的情况你和我们合作是稳赢,我想你也知道秦先生已经是癌症晚期,倘若不换肾他活不过半年,□□已经有了,帮他做手术的医生是国外资深教授,难道你真想放弃这次机会?”   对方律师是位谈判高手,他说话不急不慢,很有逻辑让人不自觉的就跟着他言语后面走。   赵欣儿低着头,面前摆着的合同她没翻看一眼,双手紧紧握拳抵着大腿,满腔愤怒。   “用人命来做交易,不觉得卑鄙吗?”   “这可不是交易,是在救人。”何铭一笑,毫不在乎赵欣儿此时怒气:“我们救的,可是赵小姐的心上人,还是你肚里孩子的亲生父亲。”   赵欣儿呼吸一滞,他的话死死踩在她所谓的底牌上。   她抬起头眼眸渐红了起来,咬牙切齿:“想让我做什么?”   何铭抬了抬眉头,顺势换了个坐姿,变得温和绅士起来:“合同中已经写得很明白。”   他把合同翻开,推向赵欣儿:“不过是想让你说个故事,故事内容已经写得很详细了,届时,能让沈小姐完全相信,你的任务就算完成,合同立马生效。”   这个故事不长,但涉及的人很多,包括那段令人鄙夷的过去。   沈烟的名字涵盖其中,赵欣儿觉得刺眼,心里那么一丁点的善良就快被磨平,消失不见。   “签字吧,赵小姐。”何铭不给她细想机会,顺带把笔递了过去。   眼泪落下,赵欣儿偏头吸了吸鼻子,细指擦去眼泪。   人被逼到悬崖边,她也不得不为自己搏一搏。   赵欣儿不再想,拿笔签字,三秒后合同上就留下她名字。   何铭快速收了合同低头查看,没什么问题后,放宽心道:“赵小姐放心,秦先生的身体我们会时刻关注,不会让他在手术前出任何意外。”   “我以前就听说,他不择手段,没想到竟是这样卑鄙。”赵欣儿轻蔑一笑,甚至是无语:“用这种方式追人,他就不怕东窗事发后,会适得其反吗?”   何铭淡然显得无所谓:“这是我委托人该考虑的事。”   赵欣儿像是被人拿刀抵在背脊,满身的傲气毁于一旦。   收拾好合同,何铭笑着伸出手:“赵小姐,合作愉快。”   赵欣儿没动,直接无视他。   到最后,她还是做了对不起沈烟的事。 第二十章   周二早六点,校外药店门口。   夏枝站在对街树下,她拿手机的手大力了些,满眼踌躇地盯着还未开门的药店。   街上行人寥寥,她一个小姑娘站在街边显得突兀了点。   手机震动,夏枝怔了瞬瞧着消息。   【HH:怎么样?】   夏枝回:【药店没开门。】   她抬头又看了眼药店,心里是说不出的慌张。   过了几秒对方回:【HH:应该没事,我都没弄进去。】   夏枝觉得他发来的消息很是刺眼,手指不停发送消息。   【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要不是你,我会这样吗?】   【说了不行你还来。】   【要是真出事了,我怎么办?】   【!!!】   夏枝一连好几条消息,也不能消散她内里的慌张和害怕,眼泪不自觉在眼眶里打转。   未婚先孕,她想不都不敢想。   HH:【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气。】   知道夏枝生气,对方一个劲哄着人。   又发来两千块红包。   HH:【把钱收着。】   HH:【有了结果告诉我。】   HH:【枝枝,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你不要害怕。】   他人在省外,远程操控的话谁不会说。   夏枝略微一笑,慌乱的心为着他的话稍微安静下来。   他们在一起三年,自己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清楚的,此时此刻,她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街对面卷帘门发出声响,商店陆续开门营业,夏枝看了过去,药店也开了门。   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戴好帽子口罩以最快的速度走进药店。   今天药店里的医生是位上了年纪的阿姨,她看着夏枝这副打扮,二话不说直接道。   “避孕套在最左边,验孕棒在第二个货架。”阿姨瞄了她一眼,说:“要我帮你介绍吗?”   夏枝站在门口,紧张得半天没说话。   阿姨一副了然的样子,摆了摆手:“行吧,你自己看,我先去上个厕所。”   像是对于夏枝这样的,已经见怪不怪了。   人走后,夏枝这才松了口气,慢腾腾走到第二个货架。   满目全是验孕棒和试纸,各种牌子的都有。   夏枝拿不定主意,她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心里止不住害怕,万一真的中了,是打掉还是生下来,她现在没毕业,研究生考试和工作还没着落,结婚生小孩都离她太远了。   她手指握拳紧了几分又松开,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拿。   “知道了知道了,刚到药店,你话怎么这么多?”   听见说话的声音,夏枝手抖了下慌乱着把东西放了回去,往旁看去。   沈烟拿着手机面无表情站在收费台边上,回头望了望并没有瞧见阿姨。   手机那头,孟眠眠扯着嗓子不停说自己胃难受头疼,想必是酒疯过后神志不清了,还听见顾阳哄着她喝水。   沈烟按了按眉心,很是无语。   还是顾呈安小舅有耐心,招架得住孟眠眠的鬼哭狼嚎。   “挂了,待会儿食堂见。”沈烟挂掉电话,随意瞧着玻璃药柜里的药,两手背在身后走着并没有发现货架后的夏枝。   夏枝一眼就认出了沈烟,躲在后面不敢出声,但沈烟直径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总得想个办法。   慌乱中,她小心翼翼走到前面几个货架,上面摆放着止疼类药物还有暖宫贴,仅仅是看了眼她便顺势蹲了下来。   还把帽子取了下来装进包里,手里还拿着暖宫贴像是在比对着哪款更加好用。   沈烟等着阿姨出来,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有人蹲在地上。   第一眼觉得有些熟悉,等第二眼她才认出是夏枝。   “枝枝?”   夏枝一顿,神色自然的看过去:“小烟。”   沈烟有些诧异,走到她身边问:“你怎么这么早来药店,你男朋友呢?”   这些日子夏枝男朋友从省外过来,她一直是和她男朋友在一起的,怎么今天突然出现在学校外的药店,还是一个人。   沈烟眨了眨眼,茫然着。   夏枝用面无血色的脸笑了笑:“他刚把我送到学校就坐早班飞机回去了,我今天来姨妈不太舒服就过来买药。”   “买到了吗?”   沈烟也没多想,之前夏枝因为生理痛去医院输液也是常有的事,买止疼药很正常。   夏枝晃了晃手里的药:“嗯。就这个。”   “那你要买什么?”   沈烟默默翻了个白眼说:“解酒药,孟眠眠昨天喝多了,现在一个劲说自己不舒服,我这个大冤种来帮她买药呗。”   她边说边往柜台走去。   夏枝跟在她身后,偷摸着看向第二个货架,今天怕是买不了了。   阿姨从洗手间出来,迎面撞见沈烟,问:“要买什么?同学。”   沈烟快步走过去:“有解酒药吗?”   阿姨了然,全然没了之前那副面孔:“有,要哪种?”   其实沈烟也不知道哪种好,说:“您看着办吧,我也不知道。”   “行,我给你多拿几款。”说着,阿姨便走到后面货柜上拿药。   夏枝看着阿姨背过身去,连忙把药放到沈烟手里:“帮我付下钱,我外面等你。”   沈烟霎时顿住,不明所以接过药,看着夏枝跑开的背影。   觉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这是....”   阿姨拿着药走来,把药摆在玻璃柜上说:“同学,这几个卖的都挺好,你看看....”   沈烟拿起其中一个看了看,觉得眼熟,二话不说:“就这个。”   “行,这边结账。”她顺手拿了袋子,带着沈烟往门口走去。   结账时,沈烟还把止疼药的钱一起付了。   “这几天吃点清谈的食物,要是胃疼实在受不了就去医院。”阿姨站起来把药装进袋子里,嘱咐着。   沈烟听着,打开手机扫付款码,边点头:“好,谢谢。”   说了也没用,孟眠眠是一句话也听不进。   在等着沈烟付款的时候,那阿姨往货架望了望没看见人:“欸,刚才那人怎么不见了?”   “现在的女孩子还真不自爱。”阿姨小声嘟囔了句,满眼鄙夷。   沈烟没听见,付完钱给她看了眼,就提着袋子走了出去。   “慢走。”阿姨点了下头。   夏枝背对着药店站着,不停发着消息,突然手臂被沈烟一环,她笑着拉上夏枝:“走,去食堂吃早饭。”   人被沈烟吓了下,赶忙收起手机:“我,我就不去了。”说着还抽出手臂:“不太舒服。”   沈烟一脸茫然,瞧着夏枝没半分血色的脸,有些担心。   “要不要去医院?”   她摇头:“不用不用,我回去躺一躺就行。”   “行吧。”沈烟不多劝把药给她,又不放心:“要不我陪你回寝室?”   夏枝脸色实在是不好,总感觉下一秒就会倒地。   夏枝接过药,只想着快点回寝:“我能行没这么虚弱,你不是还要给眠眠送解酒药,快去吧。”   这逐客令下的一点脾气没有,反倒是沈烟觉得不好意思。   沈烟抿了下唇:“行,待会儿回来给你带粥。”   “好。”夏枝笑着点头,和沈烟在岔路口分开。   =========   食堂座椅上,孟眠眠因为头疼趴在桌上摆烂。   顾阳买了早点走来,把早餐一一放在桌上,连带着沈烟那份也摆好了。   他在孟眠眠身旁坐下,看了她一眼后,没脾气的帮她把头发理顺,抓起来扎了个低马尾。   “不想扎头发。”孟眠眠反手打了下顾阳手臂。   顾阳满脸认真说着不同意:“不行,头发会被吹进粥里。”   孟眠眠突然坐起来,死死瞪着顾阳。   顾阳也只是一笑,摸了摸她头发:“是想生病去医院,让我陪你吗?”   “.......”孟眠眠一顿,眨了眨眼。   他继续笑着说:“没想到眠眠这么舍不得我。”   孟眠眠噗嗤一笑,觉得顾阳很是好玩儿,伸手拍了拍他脸颊:“顾叔叔,你真的很茶。”   叔叔辈的茶系男,非顾阳不可。   顾阳怔了瞬,满脑子都是那声顾叔叔。   明明就只年长了八岁,怎么就成了叔叔辈。   “你....”   顾阳侧过身,手肘抵着桌面正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身后却响起沈烟细细嗓音:“真是够了。”   两人齐刷刷往后看去,动作惊奇的一致,瞧见的是一双幽怨的眼睛。   沈烟绕过她们,直接坐在孟眠眠对面,吐槽着:“食堂这地方都能起兴致谈恋爱,除了你俩也没谁了。”   又是摸头杀又是捧脸的。   有伤风化。   “姐妹儿,你看看这周围,谁不是来食堂谈恋爱的。”孟眠眠还昏着手指着那边一圈人,开始反驳:“也就你,单身王者。”   沈烟侧头看了眼,很快就回头神色平静瞧着孟眠眠:“我要是不单身,今儿你就得自己去买药。”   说得没错。   七点。   还是太早了。   孟眠眠紧抿嘴,做了闭嘴动作:“错了,我错了。”   沈烟无语白了她一眼,转而看向顾阳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顾阳同样点了下头,把粥放在沈烟面前:“眠眠说你早上喝粥,蔬菜粥可以吗?”   “可以,谢谢。”沈烟拿了干净的勺子开始喝粥。   喝到一半,孟眠眠看了眼沈烟而后小心翼翼说话:“今晚上蒋南川新店酒吧开业,去吗?”   “去。”沈烟喝粥回答。   原想着沈烟会拒绝,可没想到她这么直接。   这回轮到孟眠眠愣住了,她和顾阳对视一眼。   蒋南川叫的局,谢晏必去。   妈的,简直是阴魂不散。   沈烟在他们目光下,抽了张卫生纸擦嘴:“蒋南川给我打了电话,好歹我住院期间他来给我送了好几次饭,不好欠人情。”   孟眠眠冷冷哼笑。   那哪是蒋南川送饭,分明是谢晏胁迫他来医院守着沈烟吃饭。   谢晏这人八百个心眼。   孟眠眠敲了敲桌子烦躁着问:“可谢晏也在....”   “所以呢?”沈烟抬眼凉凉打断。   孟眠眠怔住,不明所以。   沈烟脸上没一丝笑,完全就是冰冷美人既视感,她说:“我就该像不见天日的老鼠一辈子躲着他吗?那为什么不是他躲着我。”   这话一出,孟眠眠就知道完蛋了。   沈烟开始钻牛角了。   她们对话的整个过程,顾阳没说一句话,默默观察沈烟说话时细微动作神态。   孟眠眠对上沈烟那双眼睛,仅仅几秒她便败下阵来。   沈烟也真是好看过了头,让人无法拒绝。   孟眠眠摆了摆手,只觉得头疼:“算了算了,头疼。”她拿了包起身问着:“我去买水,喝什么?”   沈烟稍微放松身子,说:“咖啡。”   又看着顾阳问:“你呢?”   顾阳不动声色收回目光,用无比认真的口吻发问:“有茶吗?”   孟眠眠单手叉腰,笑着恐吓:“想喝茶,自己回去喝。”   此话一出,那个年长她八岁的男人立马变乖,说:“那就咖啡。”   “等着。”孟眠眠开心了,拍了下手转身去买咖啡。   沈烟莫名吃了一地狗粮,嫌弃着摇头。   这怕不是在谈恋爱,是在训狗吧。   就连仪表堂堂,为人处事谨慎认真不出任何差错的顾阳,都能乖乖听她的话。   眠眠这魅力不容小觑。   沈烟往后靠着椅背,双臂怀抱在胸前,百无聊赖地等着孟眠眠买来的咖啡。   顾阳倒是沉稳收拾着碗筷,过了半晌,他忽然开口。   “这几天天气闷热,要是睡眠不好晚上可以喝点安神茶,如若整晚整晚睡不着,还得去问问主治医生。”   沈烟凉凉看过去,顾阳倒是没躲避她投来审视目光,手上动作不停,继续道:“刚说话的时候语气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提到某人眼神躲闪,指尖不自觉扣手,这会儿手心还留汗吧。”   他说得直接,全中。   沈烟漠然怔住,背过身子很是明显的抗拒。   “顾医生可真是大善人,我都不用去医院等时间,就能挂上专家号。”她慢条斯理抗拒着一切。   顾阳很是注意患者情绪,语气温和平淡:“顾呈安在国外回不来,我好歹是他小舅,他托我照顾你,怎么着也得照顾好你。”   “顾医生还是多关心关心眠眠,我.....”沈烟看向他,明眸一笑:“我不需要心理医生。”   话毕,脸上起了笑容。   是个乖乖的小姑娘。   顾阳眯了下眼,不太能看清沈烟这突然转变的情绪。   “我买来了。”孟眠眠拿着咖啡走来,察觉情况不对,目光在他们之间打转。   沈烟淡淡一笑,接过咖啡,轻声道:“我先回班上等你。”   “好。”   沈烟走后,孟眠眠立马坐过去,小声问:“怎么样?小烟是什么情况。”   顾阳想了瞬,缓缓看向孟眠眠,茫然道:“她说不需要心理医生。”   孟眠眠泄气,她就知道。   与其说不需要心理医生,倒不如说她不需要除了顾呈安以外的心理医生。   作者有话说:   今天电脑出了问题,晚了点。   谢谢小可爱们支持喔,比心心!   这章不是过渡章,每一个出现的人物都很重要,大家继续看下去吧,说不定会有反转。 第二十一章   沈烟走出食堂,一手拿着咖啡一手刷着论坛。   微风轻吹,驱散满是燥意的道路,篮球场依旧热闹,哪怕是大太阳下也能打得火热。   论坛还是一样无聊。   兼职,考试,外卖,探店,还有数不尽的表白。   她退出论坛,给夏枝发去消息。   【沈烟:好些没?给你点了红糖水和粥。】   等了几分钟,夏枝回她。   【好多了。】   夏枝从椅子上起来,走到阳台。   想让风把自己吹明白点,不让脑子糊涂。   【我想睡一觉,等会就不去开课题会了,帮我个请假。】   沈烟咬着吸管看着消息,动了动手指。   【行啊,帮你请假。】   【要是还不舒服,就给我发消息。】   夏枝站在阳台气息不顺但很是耐心的回消息:【好。】   沈烟抿唇笑了下,继续咬着吸管有一口没一口喝着咖啡。   回头时,却看见了熟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热了,她用咖啡杯冰着额头,顺带着挡太阳。   是好气又好笑:“妈的,真是疯了。”   外卖员把车停在宿舍寝楼下,手里还提着外卖,腾出一只手打电话。   “喂你好,你的外卖到了,是紫馨苑二栋403,方便下来拿一下吗?”   夏枝接了电话,慌张跑下楼。   外卖员在楼下等着,他说的话正巧被走来的陈可涵全数听见。   403.   沈烟的寝室。   陈可涵留了个心眼,走近了点去瞧袋子里装了什么。   除去饭店专有的打包袋,好像还有药店的袋子,至于里面到底是什么药,她看不清。   但从外形和颜色上来看,是个细长的粉色药盒。   “同学?同学?”   外卖员觉得奇怪,这人盯着自己手里的外卖看了好久,还越靠越近。   他伸长脖子左右看了看周围环境。   没想到在这种教书育人的地方,还有人想偷外卖。   真是把书读进狗肚子里了。   想着,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把外卖换了只手拿着,断了她肮脏想法。   “你有什么事吗?”   陈可涵一愣,脸上僵着笑容直起身,又不好意思的把头发勾在耳后,温柔客气的说:“外卖是送到403吗?我和她们是同学,可以帮你送上去。”   外卖员没动,想让他被美色吸引,不如去做梦。   美女哪有赚钱重要。   “嗯?”见他不动,陈可涵乖巧用气音问着。   外卖员看着她,正打算教训几句,就有人走了来。   “陈可涵?”夏枝走来,满眼疑虑盯着她。   陈可涵狠狠咬牙,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真他妈的背。   “你外卖到了。”仅愣了一秒立马恢复热情乖巧,转身指着外卖,对着夏枝说。   夏枝直直瞪了她一眼,走过去:“你好,我来拿403的外卖。”   “尾号是?”   “0376”   确认尾号后,外卖员把两个袋子分别给到夏枝:“这是单独下单买的,你拿好。”   “谢谢。”夏枝点头,顺势把装药的袋子放进装粥的袋子里。   然后转身走进宿舍楼,整个动作没半点慌张,很是自然。   陈可涵对着外卖员一笑,跟着夏枝跑进去。   她走在夏枝身后,语气活泼说着话:“这家店的东西好像很贵。”   好像在说,就你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外卖。   “嗯。”夏枝没什么心情搭理她,步子大了点。   陈可涵背着手,并不气馁:“不过,你是生病了吗?”   夏枝心一凉,猛地停下脚步。   她知道自己买药了。   夏枝站在楼梯口,背对着身后窗户,凝视着站在台阶上的陈可涵。   偏偏陈可涵不害怕,反而笑着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站在夏枝对面。   指了指她手里的外卖,说:“你不是买药了吗?难道不是身体不舒服。”   陈可涵这张脸本就可爱,乖乖巧巧一个人却喜欢做些窥探别人的事。   夏枝慌了瞬,紧紧抓着塑料袋,咬牙:“不是我。”   “那是谁?”陈可涵像是抓住了缺口,锲而不舍追问:“沈烟?”   这家店的东西,只能是会员才能安排外送,就夏枝这种上学都是贷款怎么点得起这么贵的外卖。   听到沈烟名字,夏枝瞬间炸了,十分厌恶看向身后的人:“陈可涵,你真的很多事。”又走近了点,上下扫视她,眼中不屑:“八婆这个称号很衬你。”   说完,嘭的一声关上门。   身后的人吓得打了个激灵。   过了几秒,她缓了过来。   “哼,拽什么拽。”冷哼了声,凉凉看向紧闭的房门。   陈可涵抄起手,边走边说,很是得意:“我想知道的事就没不知道的,等着瞧好了。”   门一关,夏枝再也站不住,猛地跌倒在地。   崩溃大哭,不自觉地连手都开始发抖了。   ========   沈烟坐在长椅上,悠哉翘起二郎腿,咖啡放在身旁,左手臂搭在大腿上,右手掌撑着侧脸瞧着小年轻谈恋爱。   宋颜穿了条白色裙子,长发尽数放下,清风吹动,很有种清纯美人样。   沈烟突地笑了,还真有她的。   勾搭小男孩儿的手段越发高超。   宋颜两手背在腰后,抬起头,一步一步靠近身前男孩儿。   三步之后,小男孩儿被她堵在前车窗。   陆也被迫抵着车窗,车身上闷热气息袭来,让他轻微皱了皱眉。   不喜欢,好臭。   可下一秒,随着微风吹来还有宋颜身上的果香,淡淡的消散他满身燥意。   宋颜靠近了瞬,抬眸就是陆也慌乱不堪上下滚动的喉结,对方使劲伸长脖子往后仰,不让这种怪异情绪压在他身上。   宋颜眼眸尽显温柔,舌尖勾了勾牙齿,含笑道:“不能来个分别吻吗?”   陆也神色有些不自然,脸颊一下就泛起红晕,别扭道:“刚,刚刚才亲过。”   他就不应该答应宋颜送她回学校,刚上车就被她亲了个遍,吓得他连忙开窗通风,连水都不敢喝。   宋颜挑眉,带着些坏意:“刚才亲过了,现在就不能了?”   “嗯。”陆也不敢看她,闷声闷气。   见样,宋颜也不逗他了,撇撇嘴很是委屈的低下头。   “原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   “我.....”陆也慌了,声音闷闷地解释:“不是不喜欢你。”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遇到宋颜,整个人就会不受控制的想黏着她,听她说些无聊的话,还没半分脾气的陪着她。   “那是什么?”宋颜抬起头,乖乖巧巧看着他。   陆也瞳孔轻颤,对上她装着乖巧又恣意洒脱的眼睛。   宋颜不是那种一眼看去的大美女,她是越看越漂亮,越品越着迷的女孩儿。   这一刻,陆也想占有她。   想要宋颜满心满意喜欢他。   可是陆也很清楚,她只是玩玩,不是真的喜欢他。   突地,宋颜出声喊他:“弟弟。”   趁他走神,宋颜踮起脚,扯住他外套往下拉,白皙的胳膊直接搭在陆也肩上。   陆也猛然回神,不明所以顺着她弯下腰,让她不至于踮脚难受。   宋颜不再踮脚,手臂圈着他脖子,乖乖巧巧询问着:“要姐姐教你接吻吗?”   “.......”   陆也呼吸一滞,红晕从脖子一直延伸到耳朵。   他还没开口说话,唇上就有了暖意。   指尖骤然收紧,细细感受唇上被人吸允的快感。   不难受,很舒服。   等到宋颜离开嘴唇,都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喜欢吗?”她淡唇亲启,柔媚的嗓音刺激着陆也全身。   陆也毫无意识低头,鼻尖轻轻蹭了蹭她鼻尖,神色眷念。   喜欢,很喜欢。   得到回应,宋颜开心的不行,又亲了他嘴角。   “真乖。”   陆也的睫毛很长,像个小姑娘,是个需要人爱护的小少爷。   忽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她对陆也存有的歹意。   宋颜从包里拿出手机,接起来:“喂。”   不知道为什么,陆也突然有种即将要被抛下的感觉,伸了伸手指,也只敢勾住宋颜食指。   小心翼翼玩着她指尖,让她能感受到自己还在。   “这么会亲,怎么不抱着啃啊!”沈烟往后一靠,嘴上带着笑,确实看了出好戏。   宋颜吓了跳,连忙转头四处找人。   她动作幅度大,就快挣脱掉陆也。   陆也不准,小心思一动,也不管会不会被宋颜笑,连忙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找了圈,在斜对面大树下的长椅上看到了沈烟:“我去。”   两人来了个隔空对视,沈烟笑得欢,对她挥了挥手:“弟弟真帅。”   宋颜脑中警铃骤响,捞起互相握住的手宣誓主权。   “我的。”   陆也听见了,垂眸一笑。   好喜欢。   沈烟偏头轻嗤了声,无聊。   她才不喜欢弟弟。   糟心。   想着还有课,顺口问了句:“待会儿有课,走不走?”   “走,你等我下。”   宋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全然不顾身旁的小可怜。   陆也皱起眉头,很是不爽。   转头瞪着沈烟。   沈烟愣了下,好笑哼了声:“哟,这小孩儿还挺有脾气。”   不知道宋颜对他说了什么,两句话就哄得他乖乖的,也不闹脾气舍不得人了。   没过几分钟,宋颜就跑了过来:“走。”   沈烟偏头看了眼陆也,轻轻一笑,由着宋颜挽住自己胳膊。   她可不敢拉宋颜,毕竟有的小孩儿占有欲太强。   等她们走远,沈烟这才开始盘问:“小孩儿成年了吗?”   宋颜白她一眼,像是在看傻子:“真当我是畜生?”   “你还真有点像。”沈烟上下认真看了看她,淡淡道。   “我....”   宋颜哑言,恨不得跟沈烟拼个你死我活。   她抬了抬头傲娇道:“我可是三好青年,不至于去拐卖未成年人。”   沈烟抿嘴偷笑:“不错,挺有法律意识。”   那小孩儿多半刚满十八岁。   宋颜是真的无语,不再说话,打开杯盖一口喝光咖啡。   等她去丢垃圾,沈烟站在一旁问:“说真的,这次认真不?”   “他挺黏人的。”宋颜背对着沈烟说。   沈烟挑了下眉,最多三个月。   可宋颜下句话却panpan让沈烟摸不着头脑。   “可我喜欢。”她笑着走过来,眼眸闪着光亮不像是开玩笑。   “......”   沈烟僵了僵,疑惑着:“认真的?”   宋颜没接这话,反问:“你对谢晏认真吗?”   风吹过来的一瞬间,沈烟垂眸淡淡一笑,慢腾腾吐出一个字:“真。”   喜欢他是真的,玩弄他是真的,见不得他好更是真的。   这辈子,她都要谢晏活在自己埋藏的阴影下。   宋颜不以为然,眼眸缓了一瞬,认真道:“沈烟,你真的很假。”   “.......”   沈烟没吭声,手指却慌乱的摩擦指腹。   宋颜跟着沈烟走到绿色围网前,篮球场上比赛激烈,喊着加油的女孩儿们围了一圈又一圈。   “明明放不下,却强迫自己去恨他,嘴上说着玩弄,却狠不下心。”宋颜说得直白了点:“打着不爱他的旗号去爱他,难道不假?”   她看过去,沈烟神色淡淡的看着操场上奔跑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   沈烟眼眸动容,很是平静:“是真是假又有多重要呢。”   承认还爱着谢晏,真的好累。   宋颜无奈叹气,还是没说通:“你到底是在伤害他,还是在伤害你自己。”   表演系人格,动不动就活在过去阴郁世界里。   找不到爱人,得不到爱护,只能伤害自己来博取一丁点爱意。   她真是活的太累了。   沉默半晌。   沈烟抬手指了指右前方。   “看哪儿。”   宋颜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球场上打球的是谢晏还有傅祈年,谢晏下场走到一旁看台上,刚一坐下好几个女孩儿就围了上去。   宋颜不明白沈烟是怎么做到毫不关心的,她不屑一笑:“这么多女孩儿扑上去又是递水又是送温暖的,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沈烟摇摇头,说得傲气:“他不会喝。”   “.......”   谢晏被一群人包围,打开瓶盖一股脑喝着自己带来的水,恍惚间好像是看到了谁。   他凉凉看过去,穿过人群透过围网看到的是沈烟一张漂亮的脸,在自然光照下明媚活泼。   沈烟也同样看着他,歪头浅笑。   是两年未见的乖巧漂亮。   谢晏心尖一颤。   仅仅几秒,沈烟就回过头,语气平淡又高傲:“气泡水才是他喜欢的。”   换句话来说,谢晏只会喜欢沈烟。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们支持喔,比心心   最会搞事的人来啦(陈可涵) 第二十二章   哨声响起。   紧接着球场上满是欢呼声。   赢了。   谢晏眼眸暗了暗盯着沈烟离开方向,忐忑不安,潜意识觉得她的笑容别有深意。   “瞧什么呢。”傅祈年从人群中走来,看了眼魂不守舍的谢晏,拿了瓶水打趣着问:“沈烟来看你打球了。”   话一出,他自己先摇了摇头。   想也知道不可能。   不曾想没半点反应的谢晏却不合时宜嗯了声。   吓得傅祈年呛了一地的水:“你说谁?”   他低头咳了两声扯着嗓子,全然不相信。   谢晏轻微抬头看他,没什么语气:“沈烟。”   手一抬,矿泉水瓶以一个投篮的姿势,完美进了垃圾桶。   瞧着,谢晏轻微挑了挑眉,薄唇略微勾起一丝弧度。   挺好。   “我去,真的假的。”听到沈烟两个字从谢晏嘴里说出,傅祈年整个人梭的一下穿过去把着他肩膀,四处找人:“人呢?”   有朝一日,能让沈烟来看谢晏打球,那真是比中彩票还难。   不让沈烟来陪着看球,还是谢晏宠出来的。   谢晏没什么神色移开眼:“走了。”   傅祈年:“.......”   高中那会儿,打球打的疯,不管是大太阳还是下雨有时间就约。   为着不耽误陪女朋友,每回打球谢晏都把地方选在沈烟家附近的球场。   今儿日头毒,两局过后就相约着下一场。   几个人瘫软在台阶上,喝水,擦汗,哪怕被毒太阳晒脱皮也甘愿在球场上挥洒汗水。   年少轻狂。   张扬热烈。   谢晏靠着围网懒洋洋站着,右手托着手机指腹在屏幕上不停按动,时不时弯唇浅浅一笑,毫不在乎从额发滴下的汗水。   他们这伙人喝完水,分别碰了碰旁边人的胳膊,示意往谢晏那儿瞧。   众人偷笑,恋爱中的男人。   哎呦,也不知道是谁能有本事收了谢晏。   几个人相互怂恿,你碰碰我,我碰碰你。   毕竟除了傅祈年就没见过谢晏女朋友长什么样。   听说,是个长得像天仙一样的大美人儿,还是怀城二中的年级第一。   单是学霸就很让人羡慕了,可人家长得也漂亮,这就不是羡慕能说清的。   有胆大的伸手做了阻止动作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交给他来问。   他轻咳了声,润润嗓子,心理建设也就一秒,朝着谢晏玩笑道:“晏哥,把嫂子带出来给大家伙见见呗。”   听到动静,谢晏先看了他们一眼,发完最后一条消息这才收了手机走过去。   见人走过来了,他也不慌手肘靠在别人肩膀上,扯着嗓子道:“这么久了,咱们连嫂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说完,还不忘怂恿周遭的人:“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众人一听,立马起哄。   “就是就是。”   “带出来呗。”   “.......”   这个年纪的男孩儿,不是比游戏谁打的厉害就是比谁家的女朋友长得漂亮。   相反的,自己游戏厉不厉害无所谓,有个漂亮的女朋友那就是绝杀。   谢晏懒懒扫了他们一眼,一本正经拒绝:“不带。”   众人皆愣,正想问为什么。   就听见谢晏特狗的说:“我女朋友太漂亮了,带出来....”   他顿了顿,眉眼向上一挑,神色嚣张又傲娇。   “怕你们有落差。”   “.......”   听没听见的,见着他这副样子,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是他。   谢晏嘛,天之骄子,一向如此。   但凡有女朋友的人,气得直捂心口:“哎呦我去.....”   没法聊了,没法聊了。   这玩意儿比暴扣来得更凶残。   “得了。”傅祈年笑得欢,走到人群中,略微抬了下眉:“他才不会带出来,这家伙护食。”   言语中,很是嫌弃。   只怕有一天,谢晏会被沈烟给玩儿死。   谢晏薄唇抿了下,很是无奈耸了下肩。   就是想看你们破防。   知道护食这事儿的人,立马呛声:“何止是护食,根本就是在养闺女。”   有一回,谢晏破天荒把沈烟带来看球,前一晚刚下完雨球场还没干透,这会儿太阳还出来了。   整个球场又湿又闷还热。   好几个人的女朋友受不了,看了会儿就离开。   偏偏沈烟乖得很,坐在干净凳子上玩着谢晏手机,等谢晏进球的时候就抬起头和他对视一笑,两人默契十足。   跟谢晏打球的人心里发苦啊,不只要在球场上被虐,还要在承受他惨无人道的秀恩爱。   可上半局还没打完,谢晏丢了球就朝沈烟跑去。   球场上的人愣在原地,满脑子浆糊看着他背起沈烟快步离开球场。   事后,他们才从傅祈年嘴里知道缘由。   沈烟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谢晏远远看见她弯腰摸腿就猜出是蚊子作怪,走进一看猜得没错。   白皙的腿上鼓了好几个包,红红的,想也知道很痒。   谢晏叹息,心里莫名泛起一股子怒气。   怎么就不知道换个地方,跟着她们去蛋糕店坐着也成啊。   偏偏坐在这儿被蚊子欺负。   谁知道小姑娘一点脾气没有,勾着他手指牵了过来,抬起头乖愣愣问道:“打完了吗?”   谢晏眼眸轻颤,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下,又痒又疼。   他再怎么生气但凡对上沈烟娇弱明媚的眼眸,脾气什么的立马消失不见。   谢晏轻叹息,牵着沈烟小手在她面前蹲下,稍微仰头看她。   沈烟眨了下眼,乖乖看着他蹲下。   眼前这人眼眸动容,浅浅呼吸间全是爱意。   沈烟怔了瞬,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看着自己。   下一秒,就见谢晏伸手轻轻捧着她侧脸,指腹摩擦着眼尾下方,动作很轻很温柔。   怕是把她当成易碎的瓷娃娃了。   沈烟抿唇淡笑,很乖很漂亮。   谢晏手指一顿,对上她眼睛,无可奈何道:“我家小烟,为什么这么没脾气呢?”   沈烟把他的手拉下来,摇摇头:“不是没脾气,是我想陪你。”   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谢晏手指,淡淡解释着:“你不是也陪我去看无聊的电影,听能让人睡着的音乐会,还顶着太阳去给花束剪枝。”   谢晏听着,眼眸暗了瞬。   舌尖低着牙冷笑道:“礼尚往来?”   知道他想歪了,沈烟笑得眉眼弯弯的。   他真的好笨。   笨蛋帅哥。   手臂往他肩上一搭,抵着他额头柔声解释:“是心甘情愿。”   焦躁的气温下,两人呼吸交缠,吮吸着那么一丝干涸。   谢晏心房软的不行,埋进她颈间,细细吸允她身上香味,气息变得急促:“沈烟,你就尽情玩儿死我好了。”   他这辈子怕是要栽到沈烟身上。   沈烟笑得欢,摸着他脖子后面的碎发,有点扎手但触感很好。   “行啊。”沈烟松了松手拉开点距离,神色明媚道:“那说第一个玩儿法。”   谢晏勾了勾唇,没脾气陪着:“说。”   她偷偷看了眼球场上人,又转过来小声撒娇:“谢少能背我回去吗?太热了不想走。”   少有的撒娇示弱,让谢晏溃不成军。   谢晏挑了挑眉,笑了声:“行啊,谢少不止能背还能抱呢。”   无所不能的天之骄子,挡着众人的面,没半点脾气的背着他喜欢的姑娘回家。   那个时候,他们是真的很好。   好到沈烟刚满十八岁就订婚。   傅祈年从过往回忆中出来,侧目看着谢晏,问:“她怎么你了?”   失魂落魄,跟勾了魂一样。   谢晏换了个坐姿,自嘲扯了扯嘴角:“没怎么。”   要是能怎么就好了。   傅祈年啧了声,毫不避讳的怼他:“那你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做给谁看。”   谢晏坐起来给了他一拳,笑骂了声:“是不是见不得我好。”   说到这个,傅祈年来了兴趣:“欸,你还别说,我倒是挺想看看,你这位天之骄子被虐的体无完肤的样子。”   被沈烟玩虐,着急上火,爱而不得。   想到这儿,傅祈年更加开心了。   只能说,她沈烟好手段。   他凑过去,歹意满满挑了挑眉:“肯定可怜极了。”   谢晏冷冷看了他一眼:“去死。”   傅祈年摆了摆头,像个吉祥物又特贱的说:“哎呦喂,死不了。”   怎么样,气死你。   谢晏:“.......”   他们一个活泼搞怪,一个冷漠阴沉,远远看去,还真像一对。   侧边站了三个女孩儿,手里还拿着东西,原本是想送给傅祈年的,可一看到他和谢晏两人之间的互动,纷纷愣在原地不敢动。   以前要防女人,现在连男人也要防。   真是一年比一年卷。   也有胆大的狠狠咬了咬牙,走了过去:“那个,傅学长。”   傅祈年收了笑容,立马变了个脸色,温柔道:“怎么?”   他身后的谢晏凉凉瞥了他一眼,无语冷哼。   变色龙。   她把自己做的蛋糕递过去,红了脸颊羞涩道:“这是给学长你的。”   傅祈年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收下:“谢谢啊。”   女孩儿瞬间涨红了脸,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周围的女孩儿见傅祈年没拒绝一窝蜂全都围了上去,又是送吃的又是要联系方式。   “晚上的联谊,学长会去吗?”   她说的是大一新生由学生会举办的联谊,正巧蒋南川新店开张就想着去捧场,活动也借了他地盘。   “嗯。”傅祈年拿着手机任由她们扫码,嘴上说着:“可我不参加联谊,是去帮忙。”   她摆摆手,还是止不住的高兴:“没事没事,能看见学长就行。”   傅祈年嘴角向上扬了扬,很是温柔。   小女孩儿们又是一阵偷摸的笑,兴奋又害羞的看着傅祈年。   谢晏被她们吵得脑袋疼,往旁挪了挪位置。   白色毛巾往脑袋上一搭,窝在椅子上养神。   东西送了出去,微信也要到了,几个人很是高兴的说再见:“学长再见。”   刚走没两步,就被傅祈年叫住:“等下。”只见他从兜里摸出糖来,瘫在手掌上:“请你们吃糖。”   几个女孩儿惊喜万分,纷纷去拿糖。   “谢谢学长。”   “学长真好。”   “.......”   听够了彩虹屁,傅祈年很是满意自己独有的魅力,双手叉腰低头笑笑。   转过头去看谢晏,抬了抬眉挑衅着:“瞧见没,这人气。”   谢晏懒懒一笑,伸手比了根手指。   弱爆了,空巢老人。   傅祈年无所谓耸肩,远距离点了点他。   你这是嫉妒,孤寡老人。   谢晏对他勾了勾手指,大喊了声:“交际花?”   傅祈年被吓到,作势就要打他,三五步跑到他面前,低声吼道:“我这叫暖男。”   他看了看周围,还好没人听到。   谢晏不以为然:“哦,中央空调。”   傅祈年瞬间炸了:“卧槽,你不是。”   “不是。”谢晏接的快。   他眼眸暗了瞬,是说不出的认真。   傅祈年哑言:“.......”   他摇摇头:“疯了疯了。”   谢晏掀了掀眼皮,全身散发着冷气,失笑道:“我是挺疯的。”   傅祈年猛然怔住,侧目看去。   谢晏弓着上半身,两手指夹着还剩半瓶水的瓶口,一下一下玩着翻水瓶的游戏。   说出这句话后,他太平静了,就跟当年他要订婚的前一周一样平静。   傅祈年慌乱咽了咽口水,用力撞了下他胳膊:“你该不会对沈烟做了什么,逼她跟你好吧?”   他太吓人,甚至是不计后果。   手上一失力,水瓶瞬间倒地,谢晏没去管,往后一靠,语气凉凉道:“你说呢。”   阳光刺眼,帽檐下凛冽分明的侧脸只剩阴影,手肘搭在腿上食指一下又一下点在手背,眼眸暗淡无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祈年焦躁的摸了把头发:“妈的,你可别乱来。”   谢晏不急不慢,语气强硬:“不是乱来,我等不了了。”   现在的缺口不是沈烟,而是顾呈安。   他能感觉到,顾呈安会是第一个抢走沈烟的人。   傅祈年完全没明白过来,语气冲了点:“怎么就等不了了,这才过多久。”   说好了慢慢来这才开学多久,就等不及了?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顾家那边开始和沈家接触了,不出意外,顾呈安快回国了。”谢晏薄唇抿紧,语调不是一般的冷。   不得不说,沈暮沉还是有点手段的,能把顾呈安给捞回来。   他多半已经动了心思,要让沈烟和顾呈安结婚。   傅祈年皱了皱眉:“你动顾呈安了?”   谢晏毫不在乎向上挑了眉眼,手指骤然收紧,调笑道:“是让他在国外多呆了点时间。”   傅祈年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   他早该知道谢晏是个疯子,一遇到沈烟,什么都不顾了。   但愿顾呈安能毫发无伤的回来。   美术系教室。   沈烟扎了个低马尾,在方块玻璃下画着草稿,平静又自然。   教授站在讲台上,对着沈烟道:“沈烟,你过来下。”   她起身走过去,手机震动,屏幕亮起。   【小烟,我快要回国了。】   【等定好时间就告诉你。】   【回国后,我希望第一个见着的人,是你。】   作者有话说:   哎呦喂,修罗场啊!!!   本文八月五日入V,晚上九点更新喔。 第二十三章   课题会结束,回寝室换了身衣服又叫上夏枝,一起坐宋颜的车去蒋南川酒吧。   想着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怕路上会饿就靠边停车去超市买了点东西。   刚开车门一股热浪来袭,闷得吓人。   “热死了热死了。”孟眠眠推开超市的门,直接站在空调前,嘴里一直嚷嚷着热。   宋颜特无语看了她一眼,这才几步路就喊热了。   手往后一挥,拉着夏枝去选面包。   “欸,吃不吃冰激凌。”等凉快点,孟眠眠视线落在一旁的冰柜,独自开朗道:“这儿好多种。”   说着,推开冰柜,开始选冰激凌。   宋颜低头看着包装袋上的日期,顺口说:“行啊,可以多买几个。”   反正是孟眠眠付钱。   “枝枝呢,要那种口味?”孟眠眠已经给自己选了两个,转头问着夏枝。   夏枝一愣,摇头拒绝。   “我就算了,吃不了。”   宋颜把面包放进夏枝手里的红色篮子,突然想起:“也对,你现在吃不了冷的。”   夏枝僵着身子,抿了抿唇。   宋颜只当她是不能吃冰激凌而感到沮丧,手臂往她肩膀上一搭,揽着她往收银台走去,安慰着:“没事儿,大不了我们陪你喝热咖啡。”   夏枝静静看着她,立马看出她眼里的邪恶。   “我才不要。”夏枝抽身转了圈,撇撇嘴:“到时候你们吃了冷的又喝热的,万一肠胃炎,你家小弟弟,眠眠家的大叔,还有小烟那个未婚夫.....”   提到沈烟未婚夫,她却突然想不起名字,问:“她未婚夫叫什么?”   宋颜立马补充:“谢晏。”   “哦,对。”她点点头,继续道:“他们三个还不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夏枝一想到他们三个凶神恶煞把自己堵在角落,手里还拿了把刀逼问自己。   她就害怕。   两手不自觉抖了抖。   咦,见血。   宋颜噗嗤一笑,捏了捏夏枝小脸:“你也太可爱了点。”   还挺会想。   是个做白日梦的好手。   孟眠眠手里抱了一堆冰激凌一股脑全都放在收银台,她笑着问:“说了我们三个,怎么不说说你家男朋友。”   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就是。”宋颜想了想,好像真是这样:“好久都没听你聊你家男朋友了,之前不都是我男朋友怎么怎么样吗?”   夏枝缓了瞬,逼着自己冷静。   收银员走来,看了眼东西,问:“就这些东西吗?”   孟眠眠手里拿卡,说:“嗯,帮我们拿几个大袋。”   她身旁的宋颜察觉夏枝情况不对,小心翼翼问:“吵架了?”   夏枝帮着装东西,淡淡回答:“没有,没吵架。”   宋颜深深看了眼夏枝,不再多问。   多半是吵架了。   收银员:“一共八百七十五,怎么支付?”   孟眠眠直接把卡递出去:“刷卡。”   动作直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宋颜觉得惊奇,凑过去瞄了眼。   这张卡好像有点眼熟。   喔唷,孟眠眠发财了,这么大方。   付完钱,一人提了一个袋子走出去。   孟眠眠善后:“谢谢啊。”   “东西拿好,慢走。”   路上,宋颜还是忍不住问了句:“眠眠小姐是发财了,八百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了,还真不是你风格。”   之前连半块西瓜都要记账上的人,今儿破天荒花了八百大洋连空话都不说一句。   实在是不正常。   孟眠眠吃着冰激凌,神情茫然:“不是我的钱,为啥要眨眼睛。”   宋颜停下脚步,和夏枝对视一眼。   咯噔一下,快步走到孟眠眠身旁,压低声音咬牙道:“你不要告诉我....是沈烟的卡?”   “嗯哼。”孟眠眠又咬了一口,止不住的开心:“就是我的财神爷。”   宋颜:“......”   她往车里看去,笑容满面:“财神爷,小的来给你送冰激凌了。”   说完,一溜烟跑过去,很是狗腿。   “咱们不会挨骂吧?”夏枝不好意思摸了摸脖子,有些慌张。   说好了是孟眠眠请客,谁知道拿的沈烟的卡。   这下人情全成孟眠眠的了。   她们是帮凶。   宋颜机械的转过脖子,笑都笑不出看向夏枝。   整个人很是无语。   沈烟坐在后排,打开车窗任由热风吹来,长发微卷时不时被吹起几根,透过树梢像是故意般有束光打进来落在她腿上。   她微微低头两手拿着手机,拇指点着屏幕,一下一下。   屏幕上是一份放大了的纯英文报告。   【methadone】   沈烟睫毛轻颤,眼眸逐渐发红,是说不出的难受。   脑海里不停播放先前的通话内容。   【这是种戎断药物,一般用于阿片类药物的依赖者,根据不同患者的情况使用药物的时间长短不一,我们了解到谢先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在XX医院接受治疗,这是家私人医院,想要拿到治疗方案实属不易。】   【我们还发现谢先生在治疗途中很喜欢吃一款抹茶味的冰激凌,每回出现戎断反应,他都是靠吃冰激凌撑下去的。】   【过程很痛苦,但他都咬牙撑下来了,连主治医生都说很想见见能让谢先生付出一切的你。】   沈烟略微扯了扯嘴角,神色极其不自然。   低声喃喃道:“这就是原因吗?丢下我,不回来的原因。”   好疼啊。   真的好疼。   沈烟愣愣出神,丝毫没注意到跑来的孟眠眠。   一道阴影下来,脸颊突然被冰了下。   沈烟全身一抖,神色慌张看过去。   孟眠眠手拿着冰激凌:“给,抹茶味冰激凌,你最喜欢的。”   沈烟敛了眼眸,伸出手接过冰激凌。   孟眠眠拉开车门坐在她身边,怀里还抱着一大堆东西,看了眼她拿在手里的冰激凌吐槽道:“你还是喜欢吃个,我记得你从高中开始就喜欢吃这个了,都不知道换换口味。”   沈烟没说话,只是看着手中冰激凌愣了许久。   她好像.....   没法换了。   .......   七月十四日,整个怀城都处在烈阳烘烤下,气象局已经发了好几条高温红色预警,最高气温将达到40.1摄氏度。   “哎呦,今天可真热,你也别出门了,免得中暑。”沈老爷子在客厅看新闻,对着刚下楼的沈烟说。   “哦。”沈烟淡淡瞟了眼,没什么情绪:“我回房了。”   沈老爷端了杯茶品上一口,瞧着时间差不多了,问:“谢家小子今天来吗?用不用叫人去接。”   几个星期以来为着期末考试,谢晏都会来沈家和沈烟一起读书学习。   沈烟觉得烦,站在楼梯口理了理头发,别捏道:“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昨天被拒绝的那么惨,这么要面子的谢晏怎么可能再来。   察觉她情绪不高,沈老爷子一副我看透了的样子,八卦着问:“吵架了?”   “没。”沈烟不想说了,直接上楼。   沈老爷子转过头,摇头笑了笑:“现在孩子还挺早熟。”   陈叔弯腰收拾着早报不明所以:“老爷子是说,谢少爷和咱们小姐?”   沈老爷子眼里藏有深意:“你等着看好了,这小子今天准来。”   陈叔:“……”   这炙热的夏天,连空气里都是喜欢的甜味。   沈烟回到房间,往床上一躺,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心里不舒服很不舒服。   须臾,手机响起来。   她没什么情绪看了眼亮起来的屏幕。   谢晏。   先前还没情绪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沈烟蹭的一下坐起来。   拿着手机足足愣了几秒才接起:“喂。”   那头,谢晏声音低沉还带有点哑意:“睡得好么?”   他这一问,把沈烟给问懵了。   没搞懂意思的沈烟,真的仔细想了想自己的睡眠质量。   好像还行。   沈烟顺口应了声:“嗯。”   谁知道,她刚说完,谢晏瞬间炸了:“你还嗯,我一晚上没睡,你说怎么办吧。”   谢晏坐在沙发上,气得肝疼。   沈烟软了几分,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谢晏不依不饶,语气强硬哄着她:“沈烟,咱们不能好好谈谈吗?像个成年人。”   沈烟皱眉持续性茫然。   她也刚成年一个月。   算成年人吗?   沈烟撇撇嘴,没脾气道:“那你说。”   “是你说。”谢晏勾了勾嘴角,平白添了些笑意:“怎么样才能做我女朋友?”   沈烟心里别扭,揪着床单小声道:“必须得谈恋爱,做女朋友吗?”   谢晏简直被她给气笑了,咬牙切齿:“不然呢?让我做炮。友?”   沈烟:“......”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   谢晏也不急,吊儿郎当窝在沙发里等着沈烟说话。   沉默半晌。   沈烟突然冒出一句无厘头的话:“我想吃冰激凌。”   谢晏陡然愣住:“什么?”   沈烟闭了下眼,语速极快说了好长一段:“抹茶味冰激凌,你现在出去买,要是送到我手里没化,我就答应你做你女朋友。”   说完,也不等谢晏反应,急忙挂了电话。   谢晏眨了眨眼,反应慢了半怕。   募地,弯唇笑起,漆黑的眼眸闪着光亮。   无奈拿了钥匙出门。   沈烟没再躺,起身拉过椅子趴在桌上,阳光刺眼,单手拿手机百无聊赖玩着,还能挡挡太阳。   窗外蝉鸣吵得人心烦,沈烟直接趴着装死。   她肯定是脑子抽了,才说出这种无厘头的话。   “啊啊啊啊,烦死了!!!”沈烟拿过抱枕抱在怀里,脑袋埋了进去,闷声闷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沈烟以为是秦姨,不耐烦道:“秦姨,我说了不喝银耳汤。”   没听见秦姨的唠叨,倒是听见急促喘息下似笑非笑的声音:“冰激凌吃不吃啊?”   沈烟猛地转头看去。   谢晏抱着一箱冰激凌,为了保温上面还裹了棉被,头发被汗水浸湿,胸腔起伏,可脸上却带着笑容。   沈烟从错愕里回神:“你.....”   电话结束到现在刚好一小时零五分。   怎么可能这么快。   谢晏来不及说话,把箱子轻轻放在桌上,手肘倚着箱子勾唇笑着:“沈烟,你还挺会玩儿。”   沈烟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歉意。   谢晏眉头微挑,带着天生的散漫跟恣意:“离你家最近的超市今天关门,另一家没这口味,知道老子跑了多少个地方给你买吗?”   她是知道超市今天休息,正是因为知道她才会让谢晏去买。   想着,他不会认真。   结果,他不仅当真了,还真买了回来。   下一秒,谢晏弯腰两手撑着椅子扶手,把沈烟直接圈进自己领地。   谢晏自嘲般扯了扯嘴角,上来就恐吓:“没晕倒,算我命大。”   沈烟一下就软了,弱弱抬起头:“对不起,我是说着玩儿的。”   “可我认真了。”谢晏直直对上她眼睛,眼中意思很是强硬:“箱子里有三十个冰激凌,总有一个是完整的。”   他们靠的很近,呼吸交缠,迫于他眼神里的压迫感,沈烟只得盯着他薄唇瞧。   谢晏一笑,抬起沈烟下巴:“所以,愿赌服输吗?”   语调认真又低沉,深深勾着沈烟。   沈烟垂下眼睫认真思考了下,神态犹豫又乖巧,盯着他薄唇看了一秒,凑上去在他嘴角亲了口。   她往后一退,笑得明媚乖巧:“恭喜啊,谢少,你有女朋友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支持喔。   比心心。   当初还是很甜的…… 第二十四章   晚八点,水石街热闹非凡,街道靠近洺江顺着走下去,周围全是小酒馆,KTV,酒吧,还有数不尽的烧烤,串串,夜市小吃种类丰富,喜甜食的奶茶店在这儿倒显得格格不入。   宋颜把车停在路口,对她们说:“你们先去,我停车。”   “那快点,别等我把酒喝完了你才来。”孟眠眠解开安全带,走之前还不忘撂下一句。   宋颜无语撇嘴。   到底谁不能喝。   往前走,豪车停靠,浑黄的路灯下三三两两站着从场子出来抽烟透气的人,他们大都穿著名牌,聊着装逼的专业知识。   也有那种约上三五好友来酒馆纯聊天,可更多的,是明眼人一瞧就知道的海王海后,一夜情这事儿你情我愿。   不论男女脸上大都带着笑,用着酒精麻痹神经,企图得到那么一丁点的解脱。   孟眠眠挽着沈烟手臂,瞧着夜光十色,俊男靓女,忍不住感叹:“在这儿抢生意,蒋南川真舍得下血本。”   地理位置优越,人流量大,周边设施齐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就是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在寸土寸金的水石街买下三层楼。   沈烟神色恹恹的,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薄荷糖,她淡声回:“三个人出资开店,他也不算下血本。”   夏枝来了兴趣,接话问:“另外两个是谁?”   薄荷糖被嚼碎吃掉,喉咙满是凉意,沈烟往下咽了咽:“谢晏,傅祈年。”   孟眠眠诧异:“你怎么知道?”   难怪,她今天左眼一直跳。   原来是阴魂不散。   “想也知道是他们。”沈烟弯了弯唇,说得无所谓:“蒋南川有人脉,傅祈年有势,谢晏有钱有势还有人脉,不是他还会是谁?”   孟眠眠无语:“照你这样说,得谢晏者得天下呗。”   沈烟深深看了她一眼,略微弯了弯嘴角:“事实如此。”   谢晏确实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偏偏沈烟在他心口划了一道,让伤口越来越深,愈合不了。   孟眠眠长叹了口气,她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再往前走五百米,一块巨大的LED显示屏上是用英文字母拼成的最字。   “ZUI”   不断交叉闪烁的灯光打在沈烟身上,眼睫眨了眨,她歪头一笑:“有点意思。”   走进去,最先看到的是无数个能活动的玻璃镜,地板下埋藏着能闪出不同颜色的光线,人在镜子前神色不一,模糊到看不清真实的自己。   沈烟没怎么仔细看,手指在玻璃镜上滑动,只觉得有意思。   这东西,多半是傅祈年想的。   穿过一条走廊,廊上的灯只开了一半,大约是为进入主会场做准备。   门口有安保还有工作人员,查了信息后,才能撩开黑布帘子进去。   这条走廊比之前的长廊更加昏暗了点,墙上挂着丑爆了的雕塑品,上面还打着绿光。   倘若不是提前知道这里是酒吧,还以为是进了阴曹地府。   沈烟走在前面,两只手臂往后一边一个被死死抓住。   走三步胳膊往下沉一次,还伴随着细微的惊呼声,沈烟无奈叹气:“至于吗?”   孟眠眠死死扣住沈烟胳膊,整个人贴了上去:“怎么不至于,去鬼屋就用的这种帘子。”   夏枝也吓得不行,伸出脑袋弱弱补充:“还有密室。”   太可怕了。   这种邪门艺术她真的欣赏不来。   “我去。”   孟眠眠掰着沈烟胳膊,尽量不碰墙,小声骂道:“蒋南川疯了吧,好好的一个酒吧弄成这样。”她气大了,越说越低狠:“他怎么不跟鬼过一辈子。”   沈烟抬头看了看壁画,也是蹙眉。   瘆得慌。   提及蒋南川,她还是轻轻劝道:“人刚分手,积点口德。”   孟眠眠撇了撇嘴,想起蒋南川前任,忍不住帮腔:“那女人不是好东西,卷钱就跑,害的蒋南川差点把老店买了。”   沈烟脚步不停,点点头:“是可怜。”   一旁的夏枝认真听着,只觉得好人没好命。   大门就在前面,隐约还能透过门缝看到光亮。   “到了到了。”   孟眠眠先冲出去,沈烟和夏枝相视一笑跟着。   震耳的电音声,闪屏灯扫视全场,主舞台上DJ拽翻全场,圆场内男男女女随音乐舞动,嬉笑调情暧昧,气氛被烘托到极致。   错开人群,走上透明质感的楼梯,直接上三楼。   三楼今天被包了下来,大都是本校学生还有蒋南川的朋友,他们坐在中间长桌玩游戏,其余人搭伙坐在沙发上喝酒闲聊,有种不把人灌醉不罢休的架势。   比起一楼的热闹,三楼更像是小型会客厅,吵闹中留有一丝理性。   在他们中间,最会看人眼色的当属陈可涵,她可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早早的把言书瑶绑在自己身边。   最近生意不好做,她家后面几单生意还得言书瑶父亲开路,可不能得罪了这位小公主。   看她不断给自己倒酒,陈可涵软声问道:“书瑶,你怎么不吃菜,酒喝多了,小心明早胃疼。”   话是这么说,可手上却没半分劝慰意识,相反还趁机把手边的酒往言书瑶身前推了推。   不让她喝酒,说说就行。   万一小公主生气,遭罪的可是自己。   她要是想喝尽管喝好了,大不了之后送她回家,还能有机会见见她父亲。   言书瑶挣脱手腕,全身泛着酒气:“没事儿。”   陈可涵抿了下唇,目光移到吧台。   打从他们到酒吧开始,谢晏就坐在吧台,要是有人找他喝酒也能陪着喝上一杯,聊天的话就是对方说,他时不时应上一声。   看得出,他没心思。   吧台灯光不亮打在他侧身留有阴影,后背宽阔安全感十足,右腿弯曲踩在凳踏上,左脚撑地,指骨分明的手玩着打火机,蓝色火光窜出,勾画着他似有似无的笑容。   陈可涵轻叹,不愧是天之骄子,一举一动都能惹得女人们心痒难耐。   她打量着偷瞄了眼言书瑶,俏咪咪说:“你也不用着急,谢晏不在那儿坐着嘛,有的是机会。”   倒酒的手一顿,眼睛瞬间燃起火气偏头看向陈可涵,见她惊慌失措,言书瑶不屑一笑转而乖巧轻哼了声:“这机会给你,你要不要啊。”   陈可涵狠狠咬了下唇,知道自己说错话,赶忙去拉她胳膊:“我就说说,别生气啊。”   言书瑶不理,甩开胳膊,手肘撑着沙发默默出神。   陈可涵垂眼泛起委屈。   蒋南川忙完走过来跟他们寒暄,全然一副大老板样子,说话幽默风趣,有他在场子就不会冷。   手中的酒还没喝,抬眼就见人上来:“哎呦。”   他放下酒杯急忙走过去,吊儿郎当打趣:“这不是孟姐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孟眠眠气不打一处来,手里的酒往他怀里一推:“你少来。”   没吓死她,是她命大。   陈可涵看着楼梯口的沈烟,疑惑着:“沈烟怎么来了?”   她不是说不参加联谊。   难道是为了谢晏。   陈可涵心里开心,偷摸瞄了眼言书瑶。   这下有得看了。   今儿个沈烟穿得漂亮,藕粉色的雪纺衫带着荷叶边,手腕处收紧,袖口打开,脸上妆容干净,长发随意散着,明媚中带着少有的乖巧。   沈烟把蛋糕送出去,笑着祝贺:“恭喜,新店开张。”   蛋糕形状是他最喜欢的车,虽然幼稚但合蒋南川心意。   蒋南川心一软,开心收下:“谢谢我妹。”   沈烟一笑,打趣着:“不是女神吗?”   他手臂往沈烟肩上一搭,满是笑意哄着:“还是妹妹亲热点。”   可刚一转身,就对上谢晏那杀人般的眼睛,身子一僵赶忙放下,尴尬的转过去和她们说话。   沈烟不明所以,转而看去。   隔着长桌,两人四目相对。   昏暗的灯光,也抵挡不住暗涌下的燥意。   身后的夏枝察觉蒋南川的尴尬,把花束递过去:“恭喜啊,蒋老板。”   蒋南川看着夏枝一顿,温柔内敛的女孩儿。   他接过,语气轻缓:“谢谢,今天好好玩。”   带着不同于其他人的小心和疏离。   孟眠眠站着有些累,把人肩膀往前推:“走呗,不是说调酒给我喝。”   蒋南川笑笑:“就怕你喝不完。”   说着,便带着她们去吧台。   可没走几步,沈烟脚下一顿,错开夏枝去找孟眠眠拿烟。   “你先去,我去抽烟。”   孟眠眠看去,剪不断的关系还真让人恼火。   窝在沙发上的言书瑶目光追随着沈烟去阳台,心中不悦。   指尖不停抠着沙发,厌恶情绪到达高峰。   突地,身边沙发凹陷,耳边响起干哑不怎么好听的声音。   “喝这么多,不怕待会儿误事?”   言书瑶撑着脑袋凉凉看过去,等看清是谁,她不屑笑笑:“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沈烟的姐姐。”   姐姐两字被她咬地重重的,语调却是轻挑,完全的瞧不起。   江雪莱腰背挺直,揣着傲气:“什么姐姐不姐姐的,我跟她不熟。”   言书瑶轻看了眼江雪莱,什么话也没说,伸手拿酒。   “要我说,沈烟也真是好本事,谢少一回来她就贴上去,为了能和谢少在一块不惜把自己亲堂妹推出去。”   她也不管言书瑶听没听,目光落在谢晏身上继续道。   言书瑶轻嗤,冷声问:“想说什么?”   江雪莱看向她,满眼无辜:“不想说什么。”   她又凑近了点,低声道:“只是言小姐真的愿意把谢少让出去?要是你们多在国外待上一段日子,说不定这婚事就订下来了。”   真到那时候,怕是沈烟也活不成了。   言书瑶听着,酒杯里的酒轻轻晃动,她说:“用不着激我,你要是想整沈烟就自己去,何必把我给推出去。”   她是恨沈烟,但她不蠢。   拿她做挡箭牌,好让江雪莱坐收渔翁之利。   这种蠢事,她才不会做。   江雪来身子僵了下,面上倒是和气:“看来是我想错了,原以为咱们是一路人。”   再次回头,谢晏早已不在吧台,而是去了阳台。   沈烟和谢晏一前一后,磨砂质感的阳台窗被关上,独留两人身影,不乱想都不行。   江雪莱眉眼一挑,笑容激人:“谢少可真是独爱一人,连点烟这事儿也能做的毫无脾气。”   身旁的言书瑶微怔,顺着江雪莱视线看去。   巨大的冲击让她手一抖,红酒尽数洒在长裙上。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喔,不要着急。   下本预收《私心》   一本正经搞笑女主VS笑料百出倒霉蛋男主   ————————   #靳予年夜会美女# 爆   #靳予年和美女同回住所#   #靳予年恋情#   话题一出,靳予年恋爱的消息迅速霸屏热搜,粉丝,路人,吃瓜群众无一不拿着放大镜去看视频里出现的女人。   靳予年是谁?   他可是从出道以来,一直占据各大榜单,手拿十项大奖的超级影帝,说是顶流也不为过。   不得不说团结就是力量,仅半小时,对方身份就被扒了个精光   就在大家要群体攻击时,却发现她竟是顶流的小青梅,隔壁当红小花,程知恩   “散了,散了,假瓜....”   “他俩不可能,说是打了一晚上牌,我都信”   “就他俩躺一个被窝,我都认为是纯聊天”   “这瓜不熟.....”   YXH:气死!!!我说的是真的!!!   作为网友评出最不可能在一起 cp榜第一名,他俩属于狗都不谈。   直到节目组去靳予年家里突击采访,看到床上躺着个女人,她穿着靳予年的衬衣,领口敞开,昏昏沉沉抱着男人的腰撒娇。   “必须去吗?我想你陪我。”   男人眼里是无尽宠爱:“好。”   靳粉:卧槽!我家哥哥恋爱了,哭哭哭哭   知粉:干得漂亮,程知恩,睡了男神   YXH:你们给我道歉......   ———————— 第二十五章   阳台在酒吧背后, 是不同于正门的热闹,这边更多的是幽深小巷。   夜晚的风消散了闷热,多了些清凉。   今晚没有月亮, 黑云密布, 在整片天空重重压了一层。   沈烟走来,手臂随意搭在金属护栏上, 手里拿着烟盒,指尖沿着烟盒上滑动使其不断转动。   她嘴里还懒懒叼着烟,眼眸暗淡没什么情绪看着周遭一切。   这地方,晚上还是别来, 实在是有些吓人。   安静,昏暗, 人少。   万一有人死在这儿, 都不会被发现。   她刚才只拿了烟, 没拿打火机,现在烟在嘴里很是无味。   想着就这么叼着也行,反正现在也不想进去。   须臾, 一只指骨分明的手伸了过来, 同时举在自己身前的还有那束蓝色火焰。   沈烟懒懒看向火焰,嘴角微微勾起。   对方身上的木质香虽然淡, 但都出自同一人。   用不着回头都知道来人是谢晏,沈烟没拒绝,略微偏头点烟。   黑夜中点燃星火,轻轻吐烟后,烟雾弥漫。   谢晏转过身手臂向后搭在护栏上, 后腰靠着栏杆, 偏头看向沈烟。   她背着光, 侧颜干净漂亮,像个不染凡尘的公主。   可位公主却长于玫瑰园,全身带刺。   视线往下,看着她指尖夹着的烟,淡声问:“不戒?”   “你不也没戒。”沈烟轻呛,手指点烟。   谢晏懒懒一笑:“早戒了,在吃糖。”   “薄荷?”   “嗯。”他笑笑点头:“吃不惯其他的。”   说着,从兜里掏出薄荷糖,撕开包装纸,往嘴里一丢。   口腔里的温度使其慢慢融化,清凉的味道席卷整个味蕾。   沈烟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这么骄傲恣意的一个人,是怎么染上那玩意儿,又是靠什么撑下来戒掉的。   谢晏啊,你真是够了。   她淡红着眼眸转过头,左手下意识攥紧,不断呼吸平复心境。   谢晏嘴里嚼着糖,想起她早上来过球场,心里还是忍不住问:“今天来看球了?”   沈烟狂吸了口咽,缓缓吐出烟雾:“路过。”   谢晏轻哼了声,她这两个字也太过疏离了。   同在阳台上的两人,没一句话,一个眼神。   等到星火沉底熄灭时,他们也没说一个字。   安静的吓人。   烟抽完了,沈烟觉得留在这儿也没意思,撂下一句走了,就从谢晏身边经过。   谢晏掀了掀眼皮,盯着她腰身眼眸暗了瞬,手臂往前一伸直接扣住沈烟手腕,往自己怀中一拉。   被他这么猛地一带,沈烟脚下不稳,两手抓着谢晏手臂,顺着他脚步转了两圈。   最终,她被谢晏带到阳台侧面,后腰被他护着抵在护栏上。   停下时,能清楚听到他撞到墙面时的闷哼声。   “你是不是有病。”沈烟呼吸不顺,狠狠直视他眼睛。   从这个角度向后看,沈烟上半身全在外面,要是一个不小心,他们两就得一起死。   “是。”谢晏苦笑,带着病态的笑容:“已经病入膏肓了。”   只要想起她一个人在医院的那段日子,他就难受的紧,这颗心像是被人剜了一刀。   死不了,活不成。   她沈烟可真是位刽子手,杀人于无形。   沈烟偏头不理,伸手去推他肩膀。   推不动,走不了,被他死死圈住。   沈烟抬眸瞪他,逼急了淡红了眼眶:“不滚?”   谢晏弯唇一笑,笑她的不自量力。   不管怎样,她今天的疏离冷漠狠狠刺激着他,比起言语间的恨意,这种冷态更让人崩溃。   食指一挑,沈烟被迫抬头,转而用指腹钳住她下巴,语气急燥又不甘:“今天怎么不玩了?”   沈烟对上他漆黑的眼眸,头一回生出害怕心思。   她逼着自己冷静,手指紧了紧又松开,极力掩饰自己的慌张。   抬眸一笑:“玩什么?”   谢晏手上力气不松半分,不断靠近怀中的沈烟:“不是要勾引,不是要玩儿我。”他语调极快,眼眸里迸发出火光:“怎么今天不来了?”   “嗯?”他抓着沈烟手腕,大手一带和她十指相扣抵在自己心口上。   仿佛这样,才能真正感受到有活气的沈烟。   沈烟眼睫轻颤,瞧出谢晏的不安和害怕。   他竟然害怕了。   突地,她咧开嘴笑起,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眼底却带着泪光。   有朝一日,能让谢晏慌乱和不安。   自己倒是有点本事。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早一点,早一点让自己看到他是舍不得的,是害怕的。   沈烟脸上笑容不减,抬头往他身前凑。   盯着他喉结,有一瞬没一瞬的瞧着,眼眸转动,原就带泪的眼睛,这会儿在细弱光亮下,更显得婉转动人。   谢晏身子僵了僵,盯着她动容的眼睛,是不说出的火气跟燥意。   怀里的人,挣脱掉手腕,纤细的手指从他锁骨开始勾画,隔着衣服细细往上。   锁骨,侧颈,耳尖,耳廓,再到喉结处打圈缠绕。   谢晏闭眼强忍不适,喉咙像火烧一般干涸痒意不止。   沈烟踮起脚去探他的眼睛,果真像个没入世的小孩儿。   手臂他肩膀上一搭,两手在他脖子后面相互锁住,往下一带。   谢晏被迫低下头,和她对视。   四目相对,沈烟眼里是看不清的娇媚,而他被这种虚无的不安感搅得头脑发昏。   只见沈烟缓缓笑起,脖颈后面的手又松开,转而捏着他已经红透了的耳垂,稍微淡吹了口气后。   头一偏,嘴唇凑近他喉结,眼眸却紧盯他薄唇。   语调玩味又暧昧,一字一句道:“我要是真勾引你,你扛得住吗?”   谢晏懵了瞬,虚眯了下眼,手腹收紧,让沈烟的腰身紧紧贴着他。   沈烟顺势靠去,腰间收的太紧,喘不过气。   她不停拍打谢晏手臂,想让他松开。   大口喘息间,腰上力量一松,可手臂又移到她后背向上手掌扣着她脖子。   挑眉调笑中,是他低沉哑意的嗓音:“不试试怎么知道?”   眉眼如月光温和,漆黑见不着底的眼眸却涵盖着戾气。   见她不说话,谢晏低头去探她淡红的唇,低声诱。惑:“嗯?”   两唇之间连一根手指都放不下,偏偏不碰不给,呼吸萦绕,心中那团干柴仿佛下一秒就被点燃。   “不后悔?”沈烟缓缓抬眸,柔声玩味。   谢晏挑眉:“当然。”   话毕,来不及多想。   唇上覆上凉意,他把人抱紧了些手指陷进秀发,呼吸不断交换。   细细研磨唇形,舌尖顺着嘴角滑进,口腔中的温度不断上升,谢晏冲劲热烈,像疯了一般扣住她后脑吮吸甜意。   转换呼吸间全是薄荷的味道,沈烟睁开眼,眼眸湿润盯着谢晏细微表情。   爱意浓烈,永不消散。   她呼吸一滞,松了口慢慢抬眼,笑容妩媚。   谢晏低沉呼吸,探问:“薄荷?”   唇齿间全是薄荷清凉的味道。   “还有冰激凌。”沈烟把着他肩膀,带着喘息声:“抹茶.....”   谢晏愣了瞬,他漆黑的眸子就没离开过沈烟,闪过一丝不解看着她。   见他不明白,沈烟哼笑了声:“看来谢少是忘了,真可惜。”   谢晏眼眸动容,甚至是慌乱。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沈烟全都知道了。   知道他在国外不堪的一切。   他松开手,极其不自然地往后退。   沈烟虚眯了下眼,盯着他瞧:“你....”   窗户猛地被人拉开,探出个脑袋。   宋颜歪头精准找到沈烟:“欸。”   要说的话被迫吞进肚子里,沈烟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谢晏侧边,对着宋颜抬了抬头。   宋颜笑意满满,紧盯着沈烟红唇瞧。   哇哇哇。   干柴烈火。   谁知道被人给盯着沈烟丝毫不慌,还对着自己笑。   不过这样的笑容,她倒是不想再看一回。   瘆得慌。   她嗓音高调,满眼的意犹未尽:“别抱着啃了,进来玩游戏,孟眠眠快输光了。”   话一说完,宋颜很是懂事的离开。   沈烟浅叹了口气,侧目看了眼情绪低沉的谢晏,想了想还是没说话,抬脚离开。   可刚走两步,手腕被人给拽住。   “不够?”沈烟轻笑,讽刺意味加重:“可我不陪.睡。”   沉寂片刻。   谢晏低沉的嗓音骤然响起:“还能回去吗?”   “你呢?”沈烟反问,垂眸看着他手臂内侧的纹身,细细嗓音打击着谢晏:“忘得掉吗?”   沈烟转过身,抬起他胳膊手掌敷了上去,轻声问:“很疼吧?”   谢晏低头没说话,任由沈烟的手指摩擦着纹身。   “那场大火对你来说很疼,可对我来说是解脱。”   谢晏身子僵硬,动弹不得。   沈烟掀了掀眼皮,抿唇笑起,说完便松开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包间里,欢笑声吵闹声不断。   你死我话的既视感。   门一开,孟眠眠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朝沈烟扑过去:“你可算来了,他们欺负我。”   傅祈年一听这话,瞬间炸了:“谁欺负谁啊,你看。”伸出胳膊就给沈烟瞧:“都是她打的。”   沈烟看去,手臂内侧红了一片。   也真够狠的。   孟眠眠喝了酒脾气大,打掉他的手,搂紧沈烟侧腰:“愿赌服输,你不知道啊?”   傅祈年气得头发都立起来了,指着她:“孟眠眠,你玩儿赖。”   孟眠眠不理,一把推开他:“走开走开,我们来玩儿。”   沈烟被孟眠眠带到沙发上去坐,傅祈年回头望着刚进来的谢晏,无力摇头。   好男不跟女斗。   沈烟坐在沙发头,左手旁是夏枝,单人椅上是谢晏,其余人围着长桌坐了一圈。   空酒瓶被孟眠眠往桌上一放,招呼着:“来来来,咱们来玩真心话。”   宋颜抢先:“我先说,转到谁谁答题,答不上或不想答就喝酒,无上限。”   她们俩个可真是女中豪杰,难怪蒋南川想花高价聘她们来酒吧工作。   就这架势,还不把人给喝趴下。   酒瓶转动。   几秒后,停在斜对面的男人面前。   问:“初吻给了谁?”   他说:“前女友。”   ........   第二轮。   问:“和你身边的异性。交杯酒。”   小情侣相视一笑很是大方,喝完还接了个吻。   .......   问题越来越多,气氛被烘托到极点。   慢慢地从一人一题变成一人三题。   沈烟手上拿着杯酒没喝,带着笑容瞧热闹。   突地,下一秒。   瓶口指向谢晏。   众人微愣,热闹的气氛往下降了几分。   谢晏扫视他们一圈,挑了挑眉,单吐一个字:“问。”   抽题的人不敢,踌躇在原地不敢动。   蒋南川倒是不怕,把人挤开:“我来问。”   他喝了酒,早就天不怕地不怕。   “谈过几任女朋友。”   “一任。”   “初吻地点。”   “她家。”   一问一答,谢晏没半点避讳。   沈烟面无表情听着。   “最后一次接吻,注意...”蒋南川坏笑问:“是舌。吻”   谢晏勾唇一笑:“刚刚。”   沈烟手一顿,笑容有些僵硬,但也只有一秒便转换。   众人皆愣,目光不受控制地往谢晏和沈烟身上看去。   嘴角破了皮,还带着血渍。   确实很激烈。   傅祈年瞧着尴尬,连忙劝道:“好了好了,下一个下一个。”   可下一个,却落在沈烟头上。   命运使然,不得不信。   沈烟不同于谢晏,笑容留在脸上:“问。”   “理想型?”   “没有,凭感觉。”   “上一次接吻在哪儿?”   问题一问出来,蒋南川都想咬断自己舌头。   妈的,这是什么问题。   谁知沈烟大方一笑:“阳台。”   好家伙,众人又是一惊。   他俩是真的。   谢晏勾了勾唇心情很好,抬头喝酒,空了的酒杯摆在桌上。   “最难忘的事?”   蒋南川默默翻了个白眼,什么智障问题。   沈烟想了想,淡声道:“大二那年去爬山许愿。”   宋颜和孟眠眠同时开口问:“许的什么愿望?”   沈烟是什么时候去爬山,她们完全没听过。   “罚酒。”沈烟平静看过去。   两人认输,闷声灌酒。   沈烟往沙发背上一靠,眼眸明亮,缓缓道:“我要他一生顺遂,爱而不得。”   谢晏手指一紧,喉咙像是含了口血。   有人不懂,茫然问着:“这,这是祝福?”   沈烟笑得欢愉,转而看向情绪不稳的谢晏:“是诅咒。”   作者有话说:   女主很疯,只是还没彻底出现,男主嘴贱是真的,追妻火葬场也是真的。   谢谢大家支持喔!   比心心 第二十六章   全员禁声的包间内只剩空调在运转, 冷风徐徐吹在身上,使得原本僵硬的氛围就更加冷了。   沈烟倒是一脸无所谓,微微弯起嘴角, 在所有人偷偷的注视下, 俯身去拿桌上的酒。   淡蓝色的酒色晕染开薄荷的香气,一饮而下, 勾去嘴里血腥味。   她看着空酒杯,食指在杯壁外沿点两下,忽而垂眸笑了笑,说:“你们玩儿, 我去洗手间。”   酒杯被放在桌上,侧身拿包从谢晏身旁经过。   淡雅果香瞬息探入谢晏鼻息间。   “咔”一声, 房门被轻轻带上。   蒋南川楞楞看向谢晏。   他拧起眉头, 手上用力青筋裸.露, 深不见底的眼眸狠劲十足。   蒋南川瞧着,干咳了几声,又开始招呼:“好了好了, 咱们继续, 咱们继续。”   他站起来不停摆弄着桌上瓶瓶罐罐,想让这冷气氛马上过去。   见傅祈年走神伸手碰了下他肩头, 傅祈年没理直径看着谢晏。   这家伙,情况不对。   夏枝左右瞧瞧,立马笑起来帮着蒋南川:“该谁了?该谁了?”   蒋南川看向为他帮腔的夏枝,嘴角笑意加深。   夏枝抬了抬眸,抿唇笑了笑。   孟眠眠嘴里含着鱿鱼干, 懒懒道:“傅祈年。”   “我操.你大爷。”傅祈年先是一懵, 看到孟眠眠后又炸了。   孟眠眠笑得乖张:“欸, 我没大爷。”   “.......”   傅祈年闷声受气,猛灌酒。   孟眠眠真是他人生中的煞星。   沈烟走出包间,这一层洗手间全是人,她穿过长廊去了二楼转角处的洗手间。   水流哗哗往下,白色水柱不停击打她手掌,沈烟低眸没半分神色。   谢晏肯定恨死她了。   她又忽然笑起,觉得刚才那话说得很好。   摆脱不了的恨意才能让人惦记一辈子。   “你这样有意思吗?”   蓦地,身后响起细软嗓音。   沈烟抬起头,从镜中往后看。   言书烟侧身抵着门,双手怀抱在胸前防备感十足,神色不悦紧盯沈烟。   沈烟只淡淡瞟了言书瑶一眼,又低头继续洗手,几秒后关掉水龙头,走到一旁扯出卫生纸擦手。   她把言书瑶当空气,满腹骄傲的擦拭手指。   言书瑶背对着门,手往后伸暗自把门关上,转而说道:“你这样玩弄谢晏,觉得很有意思?”   “怎么,你觉得委屈?”   沈烟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平静道:“你要是委屈,就去找他求安慰呗。”   言书瑶狠狠瞪向沈烟,沈烟眼里的不屑跟高傲,怕是她这一辈子都学不会。   她走近点,眼眸渐渐红了起来,恶狠狠盯着沈烟指责:“谢晏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你根本不配。”   想起谢晏在国外那段日子和沈烟的当众戏谑,她就替自己委屈。   凭什么是沈烟,她到底有什么值得谢晏低声下气的求和。   在暗黄灯光下,沈烟笑得明媚:“可是怎么办呢,他就是喜欢我,他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个。”   言书瑶睫毛颤了颤,双手紧握拳。   是了,谢晏只会再一次毫无保留的爱上沈烟。   她靠在干净的洗漱台上,懒懒勾起笑容:“我只要勾勾手指,他就会上钩,而你....”   沈烟低眸由下往上打量着她,轻笑:“哪怕是脱光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看你一眼,与其在这儿泛委屈,不如好好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魅力。”   沈烟气场强烈,哪怕她穿着再乖巧,也阻挡不住她骨子里的傲意跟娇媚。   言书瑶一时语噎,半晌说不出话。   她没魅力,没实力,没本事,不能像沈烟一样勾住谢晏。   可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两年来她什么都没得到,可沈烟却轻而易举得到一切。   沈烟眉眼一挑,不想跟她多费口舌,走过去开门。   “你知道谢晏在国外是什么样子的吗?”   沈烟脚下顿住,侧目看去。   言书瑶像是找到出气口一样,冷声笑起:“知道他是怎么染上那东西的吗?”   沈烟蹙眉,漂亮的眸子中狠厉顿显。   包间内欢闹声再次响起,你追我赶,骰子声越来越大,抨击谢晏全身,脑门突突地疼。   酒杯被他捏紧又松开,仅一秒,杯底发出巨大声响。   “你干什么去?”傅祈年看他站起来,着急问。   谢晏直径走向门口,没吭声。   傅祈年不放心,起身去拉:“你他妈想干什么?”   谢晏甩开手,凉凉扫视众人,冷声警告:“别他妈跟过来。”   “懂!”   傅祈年僵了瞬,至于其他人直接愣在原地,不敢动。   .......   夏枝靠在宋颜身上,弱弱问道:“会不会出事啊。”   谢晏刚才的眼神是真吓人,满身的火气,深邃的眼眸里全是戾气。   “不会。”宋颜摇摇头。   孟眠眠继续喝上一口,说:“谢晏再怎么混蛋,都不会动沈烟。”   夏枝不懂,歪头看向孟眠眠。   孟眠眠往后靠上沙发,眼底笑意加深:“只有沈烟欺负谢晏的份。”   夏枝茫然眨了眨眼。   真是这样吗?   可她怎么觉得,会是沈烟受欺负。   傅祈年走回来,沉沉看向孟眠眠,神色不佳。   但愿不会出事。   洗手间里,全然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沈烟靠着墙,用尽全力才没倒下。   言书瑶像是疯了一般,红着眼睛在沈烟身前来回踱步:“他可是谢晏啊,那么恣意洒脱的一个人,在医院像条狗一样被绑在病床上动弹不得。”   沈烟垂眸不语,任由指尖掐进肉里。   “他发病的时候,连镇定剂都没效果,不停去撞床沿,撞得头破血流,浑身脏兮兮的没半点人样,可哪怕是这样.....”言书瑶冲过来,一把抓住沈烟手臂:“哪怕是这样,他都要爱你。”   沈烟心尖一颤,疼意不止。   言书瑶加大力气,抓得沈烟生疼:“可你又是怎么对他的,沈烟!!!”她语调高扬又尖锐:“你是怎么对他的,还说你配吗?”   不断的质问,压得沈烟喘不过气。   “砰!”的一声,随着刺耳的声响,洗手间的门被人暴力踢开。   谢晏站在门口,凛冽的寒气瞬间袭来。   他侧目看去,沈烟红着眼睛,眼角掉落泪水,神色惊恐地看向自己,仿佛瞧见了什么脏东西。   谢晏止不住的心慌,害怕的不敢和她对视。   “哟,谢晏来了。”言书瑶一笑,更加肆无忌惮:“你也是来给沈烟说故事的吗?”   言书瑶的话,更像是导火索。   谢晏此时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他冷笑一声,努力压住狠意,走到言书瑶身前,没半分怜香惜玉抓起她胳膊,拖了出去。   胳膊上的力量一松,沈烟顺势跌倒在地。   她双腿卷曲着,右手握住左手腕不停摩擦,心跳莫名加快,一大股窒息感死死压迫着。   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疼,没半分减弱。   豆大的眼泪掉下来,灼烧她冰冷的皮肤,张开嘴大口喘息。   惊恐障碍症。   又来了,它又来了。   这种感觉比死亡还要难受。   穿过幽暗的长廊,谢晏一脚踢开后门,言书瑶被拖到后巷。   这会儿已经开始下小雨,雨滴一点一点落在他们身上。   言书瑶被谢晏用手臂抵住喉咙往墙上压,好在他留有空隙,没让言书瑶张不开嘴说不了话。   “跟她说了什么?”谢晏这会儿好保留着一丝理智,冷声问。   言书瑶努力咽了咽口水,抬眸看他。   巷子里的灯光昏暗,还有飞虫围绕灯管飞舞,满地潮湿夹着着下不大的雨滴进水坑,这条路的尽头放着泔水,臭味随着风有一瞬没一瞬飘来。   谢晏后背挡着光晕,看不清神色,只知道他气息浮躁,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死在他手上。   可偏偏,言书瑶像是豁出去一般,含笑着回:“就说了你在医院的境况,告诉沈烟不好吗?你不是也想让她知道吗?”   “你他妈找死!!!”谢晏眼眸狠厉,语气平静而冰冷。   言书瑶身子一僵,后脊发凉,莫名的恐惧感袭来。   她想得没错。   谢晏手臂用力,言书瑶拼命拍打他手臂却没半点作用,窒息感来临,整张脸憋得通红。   “我看你是疯了,敢去和她说这些。”   ......   言书瑶想呼吸却没办法,只能用余光去看他。   谢晏低声笑起来,声音低沉好听,却让人头皮发麻:“就算我今天整死你,我都不会有半分歉意,因为你该死。”   “唔....唔....”   言书瑶惊慌,眼泪夹在着雨水落在谢晏手上,又融化消失不见。   她心里苦笑,怕是真要死在他手上了。   “谢晏!!!”沈烟顾不得其他,跑出来。   她只看了眼快要没气的言书瑶,转而去掰谢晏手臂,大喊:“放手,谢晏,我他妈叫你放手!!!”   谢晏眼里充血,听不见半点声音。   “谢晏!!!”   沈烟彻底慌了,要是言书瑶死了,谢晏就完了。   她抬起眼眸看着他,手掌覆在他手背上牵住,轻声喊他:“阿晏...”   谢晏有了动静,转头看她。   沈烟哭腔严重,哑着嗓子说:“阿晏,松手好不好。”   她从鼻腔发出声音:“嗯?”   谢晏眼神涣散,到底还是收了手。   她强撑着把谢晏往后推,拉住他的手不放,转过去冷冷看向摔倒在地的言书瑶。   好在,她还有呼吸,只是脖子红了点。   言书瑶手捂着脖子大口喘气,手掌撑地胃里一阵翻滚,不断干呕。   死而复生。   “滚!”沈烟凝视言书瑶,怒吼:“滚啊!”   她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嘲讽意味明显,到底是撑起身来狼狈离开。   脚步声走远,巷子又恢复原有的安静。   先前没闻到的恶臭味加深,沈烟不敢吸气只能用嘴呼吸。   沈烟没看他,只是凝视着言书瑶离开方向,对谢晏说:“我让傅祈年来接你。”   察觉到她要离开,谢晏拉她拉的更紧:“别走。”   “小烟,你别走。”谢晏一下就软了,鼻音很重,没有脾气的求她。   “求你了,别走。”   沈烟转过身,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心脏猛缩了下,是说不清的感觉。   她把手机放到他手里,说:“拿着。”   意思就是,我会回来。   谢晏拿着手机,乖乖站在原地等沈烟回来接他。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谢少也有今天,下一章你可是要哭的。   谢谢大家支持喔!比心心 第二十七章   细细雨滴落在水坑溅起水花。   滴、滴、滴   一声接着一声。   在寂静的深巷子里听来格外诡异。   言书瑶不知道走了多久, 这像迷宫一样的巷子,不是死路,就是数不尽的转角。   果然, 又是一条死路。   她用右手支撑着墙面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渐渐地喘息声越来越大,呼吸不畅, 急促的呼吸却吸不进任何氧气。   脚下一软,顺势栽倒在地。   被雨洗刷过的泥坑溅了她一脸的泥,发丝黏在脸上全然没了之前精致妆容。   此时的言书瑶更像是卑劣小丑。   她来不及多想,着急去拿包里的哮喘药, 可手上没了力气颤颤巍巍拿了出来后,药瓶滚落到身子一侧。   视线越来越模糊, 言书瑶没了力气。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 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只纤细的手。   沈烟手拿药瓶凑在她嘴前, 让她咬住吸嘴。   整个过程,沈烟没说一句话。   她蹲在地上,眼眸清冷, 很是冷静。   但手臂内侧那一道道鲜红抓痕, 触目惊心。   几分钟后,言书瑶松开吸嘴, 浅浅喘气,开始自主呼吸。   言书瑶眼睛红肿,低头闷声问:“为什么要救我?”   她明明可以装看不见,自己死了不是更好。   沈烟凉凉看她一眼,顺势把药瓶盖上放进她包里, 拍了拍手, 说:“你要是死了, 我和谢晏跟着脱不了关系。”   “你要死,也不能是在我们面前,最好走远一点。”   沈烟撑着膝盖站起来,往后一退,垂眸审视地上这个被恶臭包裹全身的女孩儿。   臭虾米一只。   愚蠢又自卑。   言书瑶轻哼了声:“真没想到,你还能护着他。”她坐起来,一步一步移到墙边,靠着墙抬眸轻嘲:“当初的订婚宴可真热闹,那句荡。妇的女儿你想必还有记忆。”   那会儿的沈烟成了整个怀城的笑柄,随便一个人都能朝她扔石子,吐她两口水。   真是畅快。   可这样的日子却没能把她给逼死。   言书瑶心里悔恨,要是再狠一点,让沈烟就这样死了,该多好。   “那又怎么样。”沈烟嘴角微弯,很是无所谓:“你家倒是清白,可你清白吗?”   言书瑶莫名怔住,语气强硬:“你什么意思?”   “怀城九中有个学霸,说是样貌跟谢晏有一二分相似,而你和他传过一段校园恋。”   “不过是个传言,你这么认真干什么?”言书瑶心里一紧,但面上很是平静。   沈烟歪头一笑:“这可不是传言,是真的。”   言书瑶听着,没说话。   沈烟伸手打了个响指,食指指着言书瑶:“恋爱传闻刚出来的时候,你就请了一个月的假,而那个男孩儿依照你家的安排出国,为什么啊?”   言书瑶气息不稳,梗着脖子:“我生病住院不是很正常。”   “也是。”沈烟点点头,撇撇嘴很是无辜:“拿掉孩子后的你,身体怎么能不虚,当然要好好调理。”   言书瑶瞳孔震慑,是眼见得慌乱。   “什么孩子,你他妈在胡说些什么?”   她都说得这么明白,可言书瑶还在装,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沈烟挑了挑眉:“当然是被你打掉的孩子。”她往前走几步,顺势蹲下,一字一句缓缓道:“言书瑶,未婚先孕,弃夫杀子,你可真狠。”   沈烟勾唇笑着,神色凝然,那双眼眸更像是刀子,一刀一刀划在言书瑶心口。   凉飕飕的风吹得人全身战栗,昏昏沉沉的脑子在这一刹那,疼痛不已。   默然半晌,只留雨滴声。   言书瑶两手紧抓裙摆,憋红着眼睛,咬牙问道:“你想做什么?”   既然沈烟能说出这话,就表示她做好了万全准备。   没个百八十万,怕是不能堵不上她的嘴。   可沈烟又怎么可能缺钱。   沈烟浅浅笑起,看来是真的。   她不过是听了传言,稍微用了脑子猜了猜。   没想到,竟被她猜对了。   “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搞清楚状况。”   沈烟耸肩笑笑,再次起身,脚后跟点地,很是惬意。   “咚”地一声。   身后不远处传来声响,沈烟看过去。   转角处是垃圾堆,好几个蓝颜色的桶错落摆在黑色垃圾袋前。   视线渐渐往角落里去,白色高跟鞋尖露出来,恰好被水坑反射看的一清二楚。   沈烟虚眯了眼,神色冷了一度。   偷听。   她没立马过去,而是转过身轻声警告:“有些事要咽进肚子里,带进棺材,懂吗?”   言书瑶听得明白,轻笑一声。   她这是想让自己瞒住谢晏的事。   还真有点像苦命鸳鸯。   言书瑶抬起头,狠狠笑出声:“不怕我鱼死网破吗?”   依现在的情况,哪怕是不要自己的名声,她也要沈烟和谢晏死无葬身之地。   沈烟笑得无语:“那就试试。”   “......”   “看到时候是你外公先死,还是你父亲哥哥先去蹲局子。”   言书瑶怔住,死死瞪着沈烟。   看她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说。   沈烟轻蔑一笑,转身后走了两步后,停下脚步,凉凉道:“既然装了一辈子,那就继续装下去好了,书香门第的名声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言书烟狠狠咬牙,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输了,输得彻底。   她不敢拿整个言家去做赌注。   寒意刺骨,冻得她动弹不得。   沈烟站在转角口,只看了眼垃圾堆,勾起唇。   脚上用力,空桶和堆成小山丘的垃圾堆骤然倒塌。   夹杂着空桶落下的声音还有声尖叫。   角落里老鼠蟑螂仓皇逃窜,唯有躲着的人不敢动分毫。   沈烟眉眼一挑,在昏暗的路灯下,是高傲公主的姿态。   她轻飘飘开口:“看来,阴沟里的老鼠是见不得人的。”   说完,头也不回消失在巷子深处。   半晌后,言书瑶站起来撑着墙,却突然发现先前那堆垃圾冒出个人来。   她跪在地上,不断咳嗽。   言书瑶走近了点,她身上全是污渍,散发着臭味。   站在原地,用手指堵住鼻子偏头看去。   “江雪莱!!!”   ........   ========   谢晏坐在石阶上。   一条腿曲着懒懒搭在台阶上,一条腿踩在阶梯上,手肘任意放在膝盖上,手里拿着手机。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按亮屏幕。   光亮打在他凛冽没有温度的脸上,像个活死人。   他没抽烟,连糖都没吃,眼神虚缓着盯着手机瞧。   位置还是那个位置,他没移开半分,任由雨水滴在他身上。   和以前一样。   听话的男朋友。   沈烟轻叹了口气,走过去坐在他身旁,问:“不冷。”   感受到身边传来温度,谢晏像是活过来一般,偏头看去。   可最先看到的是她手臂上的伤口,他皱起眉头,拉过她手腕放在自己曲起来的膝盖上,轻声问:“手怎么了?”   他低头不停对着伤口吹气,好似这样能替她减少些疼痛。   见他着急,沈烟没什么笑意,任由他在自己手臂上作乱。   她说:“惊恐症犯了。”   谢晏手上僵直,鼻头微微泛酸,低声道:“对不起。”   要不是他,沈烟也不会接受心理治疗。   她莫名觉得好笑,收回手用衣袖挡着:“要是你两年前说这话,我可能就原谅你了。”   “不对。”说完,又觉得不是这样,凉凉笑意说:“不是我原不原谅你的问题,而是你能原谅我吗?”   当年她敢放火,就想过一辈子不被谢晏原谅。   付清卉死在她面前她连眼都不眨一下,可谢晏是无辜的。   她向来睚眦必报。   就当她是恋爱脑好了,谢晏这家伙是对她下了蛊。   谢晏眼眸猩红,声音很轻带着鼻音:“就不能忘记?不能重新开始?”   沈烟心脏抽疼,何尝不知道谢晏的骄傲,能这样低声下气说话可不多得。   她摸了下眼泪,决定快到斩乱麻,说:“忘不了了。”   两条人命,怎么可能忘记。   谢晏闭了闭眼,没说话。   她说:“谢晏,咱们算了。”   周围寂静,沈烟这句话简直是往他心口上插。   鲜血淋漓。   沈烟不敢再待下去,怕反悔,站起来就往旁跑。   手腕被谢晏死死拽住,动不了半分。   他抬起头,眼睛红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怎么就算了,为什么就算了?”   “你想玩就玩,想报复就报复,我统统接受,可你现在却不要我了。”谢晏笑得轻,眼角不自觉掉泪,声音打颤低声咬牙:“沈烟,你他妈怎么这么狠。”   沈烟手指不自觉蜷缩在一起,冷风吹来连心尖都在颤抖,她说:“就当我狠吧,你最好能恨我一辈子。”   那样的话,你就能永远记住我。   谢晏一把扯过她手腕,抱住她腰身,脑袋埋了进去:“不要,你不要这样,小烟....”   他带着哭腔,眼泪打湿了沈烟上衣。   谢晏闷声闷气,手臂死死抱紧沈烟腰身,不断哀求:“你别这样对我,好不好,别不要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小烟……”   沈烟瞧着他因为抽泣而不断颤抖的身体,她伸出手很想抱他。   可是不能,她不能这么做。   她低头静静看着这个抛去骄傲,在自己面前哭泣的男人。   眼眸含笑带泪,心里喃喃道。   谢晏,算是我还你这个人情。   谢谢你当年帮我擦去指纹,做了不在场证明。   延绵不断的雨下,两人在幽深的巷子深处,静等着释怀那天。   作者有话说:   哭吧哭吧,最好哭大声点   我二女鹅是个小可怜,记住火灾,要考喔!   谢谢大家支持,比心心 第二十八章   十月二十一日, 天空昏暗阴沉下起绵绵小雨,稀稀拉拉的雨打在伞上,滴答滴答扰人清静。   山脚下有位老伯, 他时常坐在小店前, 守着他身后的家人。   今天下雨,人很少, 老伯远远就见沈烟走上弯曲小路,和之前一样穿了件白色长裙,只不过今日还穿了件黑色外套。   沈烟推开门,门上铃铛响起, 像一阵风。   老伯站起来,脸上挂着和蔼笑容:“来了。”   “您好。”沈烟抿唇淡笑。   她反手把玻璃门关上, 站在地毯上轻轻蹬脚, 收好伞后走了进去。   老伯转身去拿架子上的花, 拿了花放在沈烟面前:“算了算时间,就猜你这几天会来,这两束花就帮你留着了。”   沈烟拿起花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她笑了笑:“谢谢。”   花很新鲜, 还留有香味。   老伯看了看外面还下个不停的雨,皱了皱眉头, 担忧道:“今天下雨路有些滑,自己小心点。”   “我知道。”沈烟对着老伯略微点了下头,走了出去。   老伯瞧着沈烟孤零零一个人淌着水,走上台阶,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六年前, 他刚来墓地当守墓人, 晚上照常去墓地巡查, 先开始都挺正常,可走到静园时却听到细微的抽泣声。   声音不大,但随着风声传入耳里,又在这种地方很难不让人害怕。   他打着手电筒,披着军大衣走了进去。   静园是公墓里最好的一处,天晴的时候太阳耀眼,雨后能见彩虹,到了春季还能瞧见白色木兰花盛开。   听说是位有钱人家的太太葬在这里,想来她生前就很有福气,死后才能被人安葬在此。   他走近,哭泣声越听越清楚。   最后,他在栽种了木兰树下的墓前见着了沈烟。   沈烟穿着校服坐在地上,两腿弯曲手臂抱住腿,脑袋深深埋了进去,只剩不停抽泣颤抖的身体。   “小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墓地早就关了门,她是怎么进来的还不可知,光是她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坐在墓地前哭,就很让人奇怪。   沈烟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去,手电筒光束刺眼,她用手挡了挡。   老伯反应过来把光束缩小了点,又看了眼她身后墓主的名字。   柳竹音。   是个女人。   他看着没再哭泣的女孩儿,大概猜到了她为什么大晚上的还在这儿,柔声问她:“她是你妈妈吗?”   沈烟点点头,快速抹去脸上泪水。   像个被抛弃的小孩儿,小小一只。   弱小,可怜。   他轻轻叹了口气,耐心劝道:“可你也不能大晚上还留在这儿,你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还这么冷。”   沈烟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对不起。”   她低着头,不停抠手指很是不安,带着细微的哭腔:   “我就是.....有点.....想我妈妈了。”   她抬起头看向老伯,眼里全是泪水,倔强笑着,带着那唯一的坚强。   他微微怔住,渐渐红了眼眶,能让她大晚上的来找妈妈,肯定是受委屈了。   对于沈烟来说,墓地里放着的不是那小盒子,是她受了委屈唯一能寻求庇护的妈妈。   ========   沈烟撑着伞,走到柳竹音墓前。   照片上的柳竹音还是那样好看,笑起来嘴角一处有梨涡,永远的温柔。   “妈,我来看你了。”   她把花束放在墓前,淡雅笑着就跟柳竹音一样。   “我最近过的很好,跟秦明轩这个渣子退了婚,还挺开心的。”   沈烟顿了顿,轻声絮叨着:“谢晏回来了,他好像过得不好,我以前一直以为看到他过得不好,会很高兴很解气,可实际上.....”   沈烟吸了吸鼻子,低声说:“有点难过。”   说着,眼泪控住不住地往下掉,死死咬住下唇,这才忍住没哭出声来。   这都过了多久,每次来看柳竹音她都要哭一场。   嘴上说着自己过得好,实际上一点都不好。   沈烟用手背擦干净脸,不再提谢晏的事,说了些家里的事,反正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最后要走了,她蹲下来用衣服袖子擦了擦照片,说:“您要是在那边遇见付清卉,记得告诉她一声,她儿子快被毁了。”   沈烟停下手,看着照片眼眸含笑,乖巧道:“妈妈,你在那边要开心哦。”   柳竹音在去世前三年,一直郁郁寡欢,脸上再也没了笑容。   所以,沈烟希望她能开心。   走出静园,这片公墓贫富差距明显,她走到另一处。   这边背光,下水道被枯叶堵住到处都是积水,阴深深一片,更别提安葬这的人。   现实版的乱葬岗。   沈烟站在墓前,瞧着照片上的人,凉凉一笑:“真可悲啊,坟头长满了草都没人来帮你收拾。”   付清卉生前很爱干净,死了之后却被谢家随便找了一处葬在这儿。   生前得不到的爱意和尊重,死了也照样得不到。   手里的玫瑰在这里显得越发耀眼夺目,往她坟前扔去。   “老规矩,赏你的。”   沈烟戏谑笑起,没了之前的乖巧。   站在枯树深处,明媚玫瑰栩栩如生。   这会儿雨小了很多,破天荒的还出了太阳。   沈烟左手提着裙摆走下阶梯,一步一步走的很小心。   “你倒是来的早。”   听到声音,沈烟把伞撑高往下看,黑伞下宋颜仰头看着自己。   沈烟抿唇笑起:“要去喝热咖啡吗?”   作者有话说:   哎呦,她只是想妈妈了。 第二十九章   “真好喝。”宋颜双手捧着纸杯, 发出声声感叹。   热气不断往上冒,带着苦涩味道的咖啡刺激着味蕾,在雨中喝杯热咖啡暖心又暖胃。   宋颜偏头看了眼沈烟, 像个小孩儿向她求夸奖:“好喝不?”   沈烟垂眸看了看, 没什么多余表情抿了口,单吐出一个字:“苦。”   宋颜张了张嘴, 又收回来。   “小孩儿口味。”   沈烟耸耸肩,没反驳。   她就是。   “话说回来。”沈烟没再喝,拿着当个暖手袋,想了想回击:“你冲咖啡的手艺跟谁学的, 教了这么久还是不好喝,就不能改改教学方式吗?”   从大二开始, 宋颜就时不时冲咖啡给她们喝, 味道还是一样, 又苦又涩。   “他教的。”她低声哼笑。   沈烟愣了下,用余光瞧她神色。   他。   宋颜初恋。   车祸去世。   知道沈烟在看自己,宋颜深吸一大口气, 双手举起伸懒腰, 假借动作不让自己去想。   “多半是他没教好,害得我现在都学不会。”宋颜撇撇嘴, 一声声全是叹息:“你说他得多狠啊,教一半就不教了,我今天还骂了他一顿。”   沈烟心下一沉,伸手拍了拍宋颜后背,没说话全是安慰。   她是大二偶然发现宋颜也会来公墓, 刚巧和她是同一天。   两人没问没说, 来公墓的时候也只是碰到了才约着喝咖啡, 这相当于是仅属于她们之间的秘密。   好在宋颜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我现在好了。”她揽过沈烟肩膀挑眉笑道:“我有弟弟。”   沈烟转过头去看她,僵着笑容。   难得她有想要安慰人的欲望,现在都喂了狗。   有弟弟在身边陪着,宋颜又怎么可能会难过。   真是疯了。   宋颜捧着沈烟快要收回去的脸,板正让她看着自己。   瞧着沈烟这张白嫩小脸,就忍不住在她脸颊上嘬一口。   难怪谢晏把持不住。   这种尤物似的小美人儿,很难不让人产生遐想。   沈烟不自觉往后仰,现在的宋颜真他妈像个色狼。   “干什么?”她两手交叉在胸前挡着,眼睛虚了虚审视着宋颜。   这年头,不怕色狼就怕遇见女流氓。   她说:“你去玩男人吧。”   沈烟怔住,有些茫然。   “啊?”   宋颜捏了捏她小脸,越说越起劲:“或者谈恋爱,要不然留着你这身材和脸,太可惜了。”   说着,还不断往沈烟身上瞟。   胸大细腰皮肤白。   全了人对美的幻想。   她要是男人,定要追上沈烟,好好感受美人在怀的情。欲。   爱而不得也都认了。   沈烟打掉她的手,真是气疯了,冷言:“你是不是有病。”   说完,就往旁挪了挪位置。   远离远离。   宋颜叹气,有些失望,耐心劝道:“要不你也去钓个弟弟。”   沈烟:“疯了吧。”   头疼头疼。   宋颜继续:“哥哥也行啊。”   沈烟:“走开。”   白眼白眼。   宋颜无语了,后背靠着柱子,轻飘飘说:“听傅祈年说,你把谢晏折磨的够呛,连续好几天高烧不退。”她突地靠近,八卦的问:“他会不会烧成傻子啊?”   大帅哥变成傻子,还是因为情伤。   真可怜。   沈烟俯身去拿包里的烟,淡声回:“我可以把你送过去。”   宋颜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干什么?”   沈烟坐回来,轻笑:“去看他是不是傻子。”   宋颜:“.......”   不愧是沈烟,话题终结者。   “不过话说回来。”宋颜盯着沈烟侧颜,神色沉了沉:“你说了结束,可谢晏当真能结束吗?”   咔一声点燃,打火机被她丢进包里,手指夹烟,懒散抽着。   沈烟轻吐烟雾,淡淡的:“他手里已经没有筹码了,所以结束轮不到他说。”   换句话来说,她沈烟什么都看淡了,已经没了继续下去的理由。   “我看不见得。”宋颜怔愣了瞬,摇头。   “谢晏这个人不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当真没筹码了吗?”她凝视沈烟:“你别被他套进去了。”   沈烟指尖点了点烟,沉吟片刻,问:“知道什么了?”   明明之前她还很想嗑自己和谢晏的CP,怎么现在全都变了。   咖啡见底,纸杯被宋颜放在角落,她说着:“谢晏父亲想要和我家结亲,对象是我表姐,可他拒绝了。”   她悄悄看了眼沈烟,有意停顿。   沈烟冷冷听着,微微抬了抬下巴:“继续。”   宋颜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沉声道:“他拒绝的理由,是要娶你。”   沈烟怔住,皱起眉头看向宋颜,整张脸写着不可能三个字。   “他当时来赴宴,手上还戴着戒指,要是我想得没错,是你们当初选好的对戒。”   说着,宋颜摇头笑起。   不免对谢晏感到佩服,这种不留情面的宣誓主权,还挺让人抱有好感。   星火燃尽,烫到指腹内侧。   沈烟快速丢掉烟蒂,那一块被烫得火辣辣的疼,她用食指按住。   缓了缓,等痛感稍退后,她踩灭烟蒂。   她说:“我会小心的。”   “那行。”宋颜点头,不再多说:“你知道就行。”   最终要怎么做,是沈烟和谢晏的事,她能做的就只是当个旁观者。   ==========   中午回学校,孟眠眠和夏枝已经在食堂等着了。   她们停好车,直接去食堂。   “这儿。”   她们刚进食堂,就见孟眠眠朝这边挥手,动作幅度很大,差点打到路过的人。   “这儿这儿!!!”喊声还越喊越大,周围的人全都看了多来。   宋颜低头用手挡脸,低声道:“妈的,她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她今天都没化妆,真是够了。   沈烟懒懒一笑,大大方方走过去。   好在她是化了妆的。   孟眠眠看她们过来,伸手去夹火锅里的牛肉“怎么这么慢,菜都要煮软了。”   “我说孟眠眠。”宋颜把包一放,咬牙低声说:“你怎么不再大声些让周围的人一起来吃火锅。”   她想也没想摇头,嘴里还嚼着牛肉,冒着热气,说:“那可不行,他们来了我吃什么,我都不够。”   说着,又夹了盘牛肉下进去。   宋颜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饿死鬼转世。   沈烟在夏枝身旁坐下,她看了眼汤底,疑惑着问:“不是无辣不欢,怎么点了菌汤锅。”   身旁的夏枝顺手递给她碗筷,饮料。   孟眠眠头也不抬,边吃边说:“枝枝胃口不好。”   宋颜手上伸去筷子,顺口问:“怎么还没好,我记得你生理期不是结束了。”   她们四个人的生理期时间差不多,多半是在一起待久了的缘故。   “医生说要吃清淡点。”夏枝没什么太大反应,低头吃菜。   宋颜点头,眼睛紧盯着快没了的牛肉:“也是,不然你下回疼的更厉害。”   咬着吸管喝饮料的沈烟,盯着夏枝看了许久。   总觉得,夏枝不太对劲。   可想了几分钟后,她又摇了摇头。   多半是和她男朋友吵架了,就以夏枝这样乖乖的性格,不至于去惹事。   沈烟抿唇笑了下,去夹锅里的菜。   可捞了半天,只捞着两片黄瓜,软掉的土豆片,荤菜是一点没有。   沈烟懵了,这就没了。   “啪”一声,宋颜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气呼呼道:“吃个火锅用得着这么赶吗?”   沈烟看向孟眠眠。   果然,她已经吃完,坐在位置上补口红。   孟眠眠举着镜子,说着:“我家人多,不快点就没得吃了。”   孟眠眠小时候是跟着伯父家一起生活的,家里小孩儿多,每顿三盘菜份量又少,不抢着吃就得饿肚子。   宋颜转过来,认真道:“她家堂兄妹瘦的跟竹竿子一样。”   “.......”   沈烟笑了声,起身去点菜。   孟眠眠在宋颜身后白了她一眼。   收回目光时,瞟见夏枝还在闷头吃东西,坐起来惊讶道:“卧槽,枝枝你还在吃啊。”   夏枝的手僵了僵,默默放下筷子。   宋颜见夏枝不吃了,还以为是被孟眠眠说的,瞬间护短:“怎么了,她不是刚吃吗?”   “没啊。”孟眠眠摇头,解释着:“你们来之前,我们就先吃了一场。”   吃的还是素椒面,那份量说是一顿午饭都是足的。   宋颜看着夏枝,着急道:“枝枝你不减肥啦。”   这会儿认真看去,夏枝确实胖了点。   夏枝尬笑着,伸手去拿饮料:“吃了再减嘛。”   她低头猛喝饮料,移开视线不敢看她们。   宋颜看她不停喝着柠檬水,莫名被酸的皱起眉头。   她不是怕酸吗?   难道是换口味了。   搞不懂。   “欸,这周末去野餐呗。”孟眠眠突然想起顾阳跟她说的,坐起来问她们俩:“顾阳在郊区有间民宿,正好能烤烧烤,去不去。”   “行啊,反正没事。”宋颜伸长脖子等着沈烟投喂,顺口说道。   宋颜说完就没搭理孟眠眠了,嘴里嘟囔着:“买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她都要饿死了,刚才只吃了口平菇,哪够啊。   夏枝对上孟眠眠目光,满脸歉意:“对不起啊,眠眠,我这周有事。”   孟眠眠顿时泄气:“怎么都有事。”   见沈烟端着盘子走过来,宋颜转过头问她:“还有谁有事?”   “沈烟。”孟眠眠摆摆手,拿起手机不耐烦道:“她周末要是参加赵欣儿婚礼。”   听这话,宋颜猛地来了兴趣,扒拉着孟眠眠:“我去,去参加她堂妹和前未婚夫婚礼,沈烟够厉害啊!”   孟眠眠哼了声:“何止是厉害,简直是阎罗王上身。”   她怎么不拿本生死簿在手上。   整死一个,勾一个。   沈烟走来看她们一个个望着自己,突然有种当鸟妈妈的感觉。   “干什么?”   宋颜:“哇哦....”   孟眠眠:“牛逼....”   下一句给到夏枝。   夏枝四处望了望,默默给沈烟竖起大拇指:“厉害。”   沈烟皱眉,很是嫌弃。   有病。   ========   雅江别院。   二楼书房,没有开灯只有从落地窗透进来的自然光亮。   谢晏懒散坐在书房转椅上,手臂曲着搭在扶手,歪头用蜷曲的食指撑着太阳穴,安静看着太阳落山。   放在书桌上的红酒只倒了小半杯,旁边还摆着药,他同样没碰半点。   敲门声响起。   谢晏回神:“进来。”   他人走进来,经过暗处来到书桌前,光亮打在他身上。   是一张冷静又负有野心的脸。   来人是何铭。   “谢少,听说你找我。”   谢晏凉凉掀了掀眼皮,问:“合同拿到了?”   他这会儿的声音更加低了,还带着干哑。   想来,是退了烧的后遗症。   何铭:“是。”   谢晏坐起来,侧身去拿红酒,淡抿上一口润唇,说:“告诉她一声,这周末见到人就说。”   何铭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道:“婚礼人多,会不会不太好。”   中途要是被人打断,或者被其他人听到,这之后要处理的事可太多了。   谢晏笑了声:“她不是傻子,知道躲着。”   能成功嫁进秦家,搅得秦家一团糟,她就是有本事。   何铭不再多说:“我明白了,这就去说。”   “走。”谢晏淡然一笑,抬手做了个手势。   房门再次被关上。   等太阳完全落下,谢晏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   往园中看去,街灯已经亮起。   满院子的玫瑰,万般夺目。   谢晏勾了勾唇,没了往常的懒散嚣张,多了一层冷意。 第三十章   婚礼当天, 黑云密布,外头下着大雨还伴随着闪电,从酒店俯身往下看, 游泳池, 沙滩,游乐园应有尽有。   谢晏还挺会做生意, 本就是亏损的酒店竟被他做到了高奢酒店前三。   可今儿这天气实属是逗了点,选在这种的鬼天气。   为着下雨,婚礼会场由室外转到室内,布置在三十层, 这会儿还在接亲,沈烟觉得无聊就开了间房躲懒。   “小姐, 宋女士和江小姐来了。”秦姨开门走了来, 站在沈烟侧后方说道。   沈烟神色淡淡的, 只觉得累,摆下手:“让她们进来。”又留了个心眼,侧目看向秦姨:“记得把房里监控打开。”   秦姨了然:“好。”   开门之前, 秦姨把室内监控全部打开, 这些隐藏式监控是沈烟带来的,为的就是防止惹上不必要麻烦。   “沈小姐。”宋清欢进来后, 很是规矩的没有喊沈烟小名,而是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闻声,沈烟转过身,上下打量着宋清欢。   长发盘起,耳饰简单, 一身薄荷绿色小香风套装, 衬的她优雅大方。   倘若不是知道她的过去, 怕是真的会觉得宋清欢才是从名门走出来的富家小姐,和沈家联姻成了沈家女主人。   “沈小姐,雪莱之前胡乱用了你的香水,是她做错了,我带她向你道歉。”   沈烟没动,对她的话自若惘然,只是歪头瞧着宋清欢身后的江雪莱。   她虽然低着头,但左边脸颊有很明显的巴掌印。   沈烟无声叹了口气,只觉得可惜。   怎么办,她最喜欢用右手扇巴掌了,偏偏有人抢先一步。   宋清欢明了,把香水拿出来放在桌上。   “这是阮女士所做非卖品,沈小姐瞧瞧是否是这款。”   沈烟半晌没动,宋清欢顿了顿,偷偷递了个眼神给秦姨,秦姨看了眼沈烟走上前收下。   房内冷气开得很足,寒意刺骨。   沈烟冷哼了声,走过去坐在单人沙发上:“许久没见,我都不知道宋女士竟然成了喇叭,江雪莱成了哑巴。”   她两指夹着高脚杯,轻轻晃动杯里红酒,轻笑:“喇叭,哑巴,不愧是一家人,挺配的。”   宋清欢脸色一僵,冷意席卷全身。   自己好歹也是长辈,这么些年被沈烟这小贱人压的喘不过气,还时不时遭她数落。   要不是为着沈氏股份,她才不会摒弃所有在这儿低声下气。   而这一切全都是江雪莱引起的。   她转身狠狠推了把江雪莱,强压下怒气:“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向沈小姐道歉。”   江雪莱像是被封印了般,被推得后退两步,而后很快上前站在沈烟面前弯腰道歉:“对不起,沈小姐,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她说话的语速很快,一本一眼,像是早就背好了一样,没任何歉意。   沈烟撑着脑袋,嘴角弯弯的,笑意明显。   拙劣演技。   简直没眼看。   盯了几分钟后,她随意摆了下手:“行,我原谅你了。”   宋清欢眼眸一亮,赶忙拉开江雪莱,激动着问:“那股份....”   只要股份不变,就会有机会。   沈烟不给她说话机会,打了个额响指:“秦姨,请宋女士出去,我想和江小姐单独聊聊。”   “我...”宋清欢笑容僵在脸上,不明所以的看着沈烟。   秦姨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吧,宋女士。”   宋清欢没法只好先离开,走之前还恶狠狠瞪了眼江雪莱,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送走宋清欢后,江雪莱完全变了样,满脸傲气紧盯沈烟。   “说什么,我也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沈烟没理会,对着秦姨摆了摆手,秦姨得了指示走去拉上窗帘。   房间突然暗了下,而后灯光明亮,晃的江雪莱眯了下眼。   她突然有些慌了,不知道沈烟要干什么。   反观江雪莱的慌张,沈烟略微仰起脖子浅尝一口红酒,媚惑人心,她本是出生在罗马的人,举手投足间全然就是位娇美小公主。   红酒味留在唇齿间,香醇浓郁,是瓶好酒。   沈烟站起身来,脚上踩着五厘米高跟鞋,双手抱臂在胸前,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江雪莱。   她干哑的嗓音止不住地发颤:“你别乱来,楼下可都是人。”   沈烟脸上挂着明媚笑容,就跟当初在沈家第一回 见到江雪莱一样。   她这副乖张表情深深刺激着江雪莱内心,那块遮羞布被扯掉剩下的是她骨子里的自卑。   沈烟高高在上站在三楼楼梯口,低眼瞧着提着行李箱上楼的江雪莱,那是她第一次到沈家,宋清欢为了撑场面,破天荒的给她买了一身名牌。   可五位数的裙子,在沈烟面前依旧让她抬不起头。   人和人的差距其实从出生就决定了的,不管她怎么打扮怎么学礼仪,依旧像个拙劣演员。   沈烟手上还抱着束红玫瑰,凉凉瞟了她一眼后,没说一句话就把她身边的行李箱给踢下楼。   行李箱滚动发出阵阵声响,江雪莱慌了神连忙跑下去:“你干什么?”   衣服散落一地,劣质行李箱缺了好大一块。   江雪莱不争气地掉了眼泪,跪在地上捡衣服。   听到动静跑来的宋清欢只是看了眼沈烟,而后把所有怨气全都发在江雪莱身上:“江雪莱,你怎么回事,刚来就给我惹事。”指尖狠狠戳向江雪莱脑袋,指责她:“还不给小烟道歉。”   江雪莱任由宋清欢责骂,眼泪直掉,却不啃一声。   眼见着江雪莱被推搡在地,沈烟皱起眉头一脸不耐烦,她走下楼。   “来沈家之前,没人教过你们规矩吗?”   宋清欢一愣,停了动作,诧异的看向沈烟。   沈烟走到她们跟前,江雪莱急忙擦掉眼泪,手里还护着一件衣服,多半是她那个坐牢的父亲留给她的。   “对不起啊,小烟,雪莱刚来还不懂规矩,我之后好好教教她。”宋清欢脸上重新恢复笑容,赔着笑脸。   宋清欢心里明白她今天能住进沈家,全靠沈烟点头,哪怕肚子里是沈家的种,只要沈烟不点头,她和她孩子就只能是见不得人的小三和私生子。   沈烟冷冷直视她:“我说没规矩的人,是你。”   宋清欢:“......”   “小姐。”秦姨走来,略微扫了眼她们母女,很快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沈烟移开视线,一笑:“好好教她们规矩,不准她们上三楼。”   秦姨点头:“好的。”   她离开前,直径站在江雪莱面前,凉薄开口:“既然是寄人篱下,就该明白自己身份,你们不是来沈家当主人的,明白吗?”   一双黑色高跟鞋,脚背白嫩,脚踝纤细,江雪莱下意识挪了挪脚企图藏起来。   同样是黑色高跟鞋,江雪莱却感到不适,她就像一只攀附的猴子,丑陋不堪。   这种感觉在今天再一次出现。   江雪莱强忍害怕,颤声着:“沈烟,我可警告你,你别乱来....”   沈烟眉眼弯了弯,笑得特别漂亮,就像被人精美装饰过的洋娃娃。   可这样的洋娃娃却让人感到害怕。   啪。   一巴掌。   江雪莱右脸狠狠挨了一巴掌,她捂脸惊恐着:“沈烟你....”   话还没说完。   啪。   第二掌落下。   江雪莱被扇懵了,她想反抗,可手还没抬起就被沈烟给扼杀。   她被狠狠推在地上,房门被秦姨堵着她逃不掉,一扭头就是沈烟冷意十足的脸。   彻底完了。   沈烟缓缓蹲下,食指略弯抬起她下巴,红唇亲启:“你真觉得你做的蠢事,我会不知道。”   江雪莱身子猛然僵住,惊恐的表情在她脸上尽显。   她知道了,沈烟全都知道了。   沈烟无奈叹息,撑着侧脸:“出现在学校论坛上我和谢晏的照片,在酒吧后巷录下我和言书瑶的视频卖给报社,还有当初谢晏给我打的那通电话是你接的,对吧?”   “你,你想起来了。”   沈烟撑着膝盖站起来:“对啊,我全都记起来了。”她垂眸自嘲一笑:“我也觉得意外,接受过治疗的我怎么会记起来呢。”   当年沈烟住院,江雪莱跟着沈誉林去探望,那会儿距离订婚宴已经过了三星期,顾呈安也在这时候回国成了沈烟的主治医生。   私人医院有面开满蔷薇花的墙,一袭白色长裙的沈烟就站在其中,阳光,花墙,微风,阴影,全都环绕着她。   活在烈阳下的小公主,眼看着就会像花一样绽放后枯萎。   就莫名觉得惋惜。   江雪莱撑了把伞坐在长椅上,对着走来的沈誉林说:“你说沈烟是不是真傻了,她现在连话都不会说。”   沈誉林在她身旁坐下,瞧着花堆里的沈烟。   江雪莱哼笑,瞧着笑话:“手臂上的伤口一条接着一条,真够狠的。”   “江雪莱!”突地一声,沈誉林直直吼上她。   江雪莱稍微一愣,转而瞪他:“吼我做什么,我说的不是实话?”   沈誉林咬牙转过头,低声负气:“她会好的。”   她一定会好起来。   江雪莱深深看了眼沈誉林,小孩子心性就是不会遮掩,她说:“你还挺喜欢她。”   “我没有。”他眼眸躲闪,大声反驳。   可声音越是大声,越能证明他心里有鬼。   江雪莱不愿跟他掰扯:“得了,就算你再怎么喜欢她,你也没那个命。”   沈誉林不解,就见江雪莱对着沈烟那边抬了抬下巴:“这才退婚多久,就又有人追了上去,命真好。”   顾呈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沈烟身边,手上还拿着一大束黄色玫瑰。   男人身姿挺拔,戴着副眼睛,整个人文质彬彬,目光温柔,伸手把怀里玫瑰递给沈烟。   沈烟稍仰起脑袋,面目表情接过。   他们俩站在一起,就是莫名合拍。   沈誉林差点忘了,沈烟对于男人有着致命般的吸引力,多的是有人为她飞蛾扑火。   整颗心像心扎一样疼,他猛地站起来:“走了。”   江雪莱一笑。   同父异母。   这种歪心思动的太吓人了点。   顾呈安低头听着沈烟说话,嘴角时不时勾起笑容。   郎才女貌。   赏心悦目。   她瞧着,突然动了心思,拿出手机对着他们拍了好几张照片。   角度找的很绝,随随便便看去就是小年轻谈恋爱。   接下来的日子里,江雪莱还做了很多这样的事,不仅仅是照片,还有视频,连两人对话都录得很清楚。   误会,讽刺,嘲讽,在沈烟和谢晏之间越演越烈。   那段时间,谢晏差点死在国外。   沈烟低眼审视趴在地上的江雪莱,带着凉凉笑意说:“江雪莱你真的惹到我了,你千不该万不该拿谢晏当靶子,把我和他耍的团团转,当我们是马戏团的猴子吗?”   她从未想过,自己和谢晏会栽到江雪莱手上,白白耽误了两年。   “你果然还喜欢着谢晏。”江雪莱低着头,闷声闷气说。   沈烟缓缓笑起:“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江雪莱炸了,怒吼着:“那你为什么要放任那些女人去勾引他。”   国外的言书瑶,还有前几天在酒吧,学校那么多女人跑去勾搭谢晏,沈烟明明知道却一点反应没有。   哪个女人能忍受喜欢的人被其他女人勾搭。   沈烟无所谓耸耸肩:“他不是没碰嘛,连你他都没正眼瞧过。”   她说的直接,越发讽刺江雪莱。   江雪莱突然有些害怕:“你真的有病。”   沈烟就是个疯子,住院的时候故意弄伤自己,为的就是逼谢晏回国。   他不回来,沈烟就真能从天台往下跳。   “无所谓了。”沈烟不怒反笑,拿出一张机票丢在她面前:“给你个机会,出国。”   江雪莱惊慌,恶狠狠瞪着沈烟:“你想囚禁我。”   沈烟抿了下唇,装着无辜:“别说的这么恶心,我只是做了妹妹该做的事,花钱送姐姐去见大世面,仅此而已。”   地上的人紧咬唇不说话,手里发狠紧抓着机票。   “小姐,先生打来电话说婚礼要开始了,让我们过去。”秦姨接了个电话,而后走来说。   今儿事忙,耽误不得。   她拍了拍手,说:“还有一周的时间,好好享受。”   沈烟刚转身,脚踝就被人抱住。   “沈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这样,别把我送走。”江雪莱慌了神,抱着沈烟长腿,拼命求饶:“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的我全都给你,真的真的,你放过我。”   这地方是个小岛,人生地不熟,让她以后怎么活。   沈烟弯腰抬起她下巴,歪头对着她哭唧唧的眼睛,怜悯地开口:“好好在哪儿待上一阵子,等哪天我心情好了就接你回来。”   洋娃娃脸上的笑容变了。   她到底是长于玫瑰园里的公主。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们支持喔!比心心。 第三十一章   沈烟出了房门在长廊上走着, 秦姨跟在身后,她好几次想开口说话但又咽了下去。   “想说什么?”   秦姨抿唇,摇摇头。   沈烟站在电梯口按下按钮, 回头瞧了眼秦姨说:“你是想问我, 为什么要把江雪莱送去那么偏远的地方?”   那地方何止是偏远,怕是在地图上也只能用放大镜才看得到。   人口少, 交通不便,粮食紧缺,最重要的是岛上没有医疗设施只有个上了年纪的神婆老太太。   小岛上的生活真不是人受的。   “我是觉得把她送去国外找人看管起来,不让她胡乱惹事, 等风头过来再把她接回来不是很好吗?”秦姨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   万一江雪莱在小岛上出了事, 沈烟难逃罪责。   真要出了事, 就不是钱能解决的。   沈烟听了只是淡淡一笑, 等电梯门开了走进去按下楼层。   楼层不断下降,沈烟双手抱臂转头看了眼电梯内监控,把到嘴边的话给生生压了下去。   秦姨莫名觉得心慌, 缩在角落装透明人。   长大后的沈烟越发像柳竹音了, 清冷的脸庞,魅惑人心的眼睛, 还有那摸不清底牌的心思都跟柳竹音如出一辙。   只不过,沈烟更加偏激,更加固执,比起柳竹音的自由,她就像是被困在院里的玫瑰, 一辈子都走不出那片废墟。   走在三十楼, 喜庆氛围越来越烈, 同她穿在身上的深红色吊带长裙一样,既简单又张扬。   在场外等着入场时,沈烟红唇亲启,说:“江雪莱的父亲是个瘾君子,前不久赌钱欠了九千万。”   秦姨诧异,看向沈烟:“他,他不是才放出来吗?”   江雪莱的父亲因为集资,暴力放高利贷等一系列问题被判六年,算下来,他也只是刚出狱半年。   “人心如此,他已经废了。”沈烟语气淡薄,拾起花环戴在手腕上:“最好玩儿的,是他准备把江雪莱买给东家做JI。”   秦姨彻底怔住了,难以置信。   江雪莱好歹是他亲女儿,一个当父亲的不至于把女儿当畜生卖出去吧。   秦姨愣愣地说:“就算把江雪莱给卖了,也值不了九千万啊。”   沈烟拿了朵玫瑰在手上把玩:“是值不了,但能让他过一段时间爽快日子。”   她把玫瑰放在眼前,对着灯光转动,轻飘飘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个变态对处的向往。”   现实生活中变态的男人远比书上写的,影视剧拍的,更加恐怖。   秦姨听着,莫名打了个寒颤。   又想到沈烟把江雪莱送出去,秦姨渐渐明了她的用意,心里一暖,笑着说:“小姐这么做,是想帮江小姐躲过她父亲。”   小岛偏远,不易被人发现,更何况是私人的,没谁能擅自登岛抓人。   “不全是因为这个。”   秦姨狐疑,侧耳等着她说。   “宋清欢准备和贺家联姻,贺家的生意这几年是越做越大,要是真能成为亲家,她在董事会就更能说的上话,到时候,我在沈家就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丧家之犬。”   沈烟笑得无所畏惧,但眼睛里的野心却出卖了她。   秦姨眨了眨眼,仿佛看不真切眼前的小姑娘。   她乖巧笑着问秦姨:“现在,还觉得我善良吗?”   秦姨神色软了软:“小姐一直都善良。”   会给流浪猫狗喂食,过马路会故意走得很慢护着行动不便的老年人,会在事后买个新的行李箱给江雪莱,会注意到自己腿上的伤。   这样的小姑娘怎么能不善良呢。   沈烟嗤笑一声:“那你还是没看透我。”   她眼眸轻颤,语调张扬娇媚:“我可是睚眦必报,心狠手辣。”   “.......”   沈烟指了下门,工作人员授意开门,秦姨摇摇头紧跟在后,同入会场。   灯光昏暗,主舞台上满是白玫瑰,每张桌子用黑色桌布包裹,一小束白玫瑰摆在正中心,简单大气还不失温柔。   她走到主桌,站在老爷子身边问好,又和沈暮沉打了个招呼。   沈暮沉轻声说:“来了就快坐下,婚礼要开始了。”   “好。”她点头。   宋清欢左右没瞧见江雪莱,心里紧了紧,开口问:“雪莱没和你在一块吗?怎么不见她。”   沈烟没看她一眼,直白道:“我又不是保姆,还要向你汇报你女儿的行踪。”   宋清欢僵在原地,一股子怨气压在心底,只能听到周围嬉笑声。   在这样大的场合下,沈烟都能毫不避讳不给她半分面子,可想而知,在沈家她宋清欢又能好过谁。   “叫人去找找看。”沈暮沉招了下手,吩咐道。   “好的。”   沈烟没坐主桌,而是去了沈家小辈那桌。   沈家一众小辈无一不认识沈烟,但沈烟却不太能叫得上名字,只是点头笑笑。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沈烟扭头就看见一张温柔漂亮的脸,香水味很淡是果香。   女人温柔一笑:“小烟。”   沈烟笑容明媚,拉住姜柚的手:“堂姐。”   姜柚笑笑在她身旁坐下,拿过热毛巾擦手,又看向沈烟这一身打扮,羡慕着:“还是年轻好啊,稍一打扮就赏心悦目。”   “堂姐是在夸我,还是在怼我。”沈烟撑着脑袋,歪头看向姜柚。   姜柚不解:“我怎么怼你了。”   她抿唇想了想,带着撒娇意味:“堂姐不打扮都好看,可我只能打扮后才能比得上堂姐的一星半点儿。”   “你啊。”姜柚气笑了,捏了捏沈烟小脸。   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偏偏这些绿茶话被她学了个精。   沈烟笑得欢,伸长脖子到处找人:“我那乖乖的小侄儿还有帅气的堂姐夫,去哪儿了。”   姜柚和迟野高中时候就在一起了,从恋爱,订婚,结婚,生小孩一直到现在,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他们俩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如今,一个是新闻社大拿,一个是娱乐公司老板。   真让人羡慕。   一提到这个,姜柚就头疼:“你小侄儿不愿意当花童,闹了好一会儿的脾气,你姐夫带出去教训了。”   沈烟噗嗤笑出了声:“我姐夫还真做到了,你只管生孩子他来带。”   迟野可是圈内有名的老婆奴,严父。   之前,还为着没能进产房陪同生产,在产房外急得大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老婆孩子没了。   沈烟至今都记得,姜柚被推出来后看到迟野哭得泪流满面的脸和那双幽怨的眼睛,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丢人啊!   姜柚喝了口水,紧接着吐槽:“你是不知道,慕慕现在到了狗都嫌弃的年纪。”   她怎么也没想到,还在读幼儿园的儿子竟然背着他们在幼儿园收了好几个小朋友做小弟,比他爸当年还要张扬,还要拽。   沈烟不信,出声反驳:“不可能,慕慕多可爱啊。”   小慕慕今年四岁,小帅哥一枚,还是个教养很好的小暖男。   “他就喜欢你这样的美女,在你面前装乖呢。”姜柚无情吐槽。   沈烟:“......”   一想到自己爱沾花惹草的儿子,她就觉得头疼,这臭小子长大后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小姑娘。   台上灯光亮起,司仪走上台。   “请各位来宾尽快入座,婚宴即将开始。”   沈烟和姜柚顺着灯光看过去。   新郎致词,新娘入场,交换戒指,轻吻,双方父母致词.....   眼看着一系列繁杂枯燥的待办事项完成,沈烟心里就一个念头,以后结婚绝对不能像动物园的猴子被人观望。   “接下来,请各位来宾拿起手边的彩色纸飞机,把祝福给到两位新人。”   沈烟叹了口气,觉得好笑。   他俩要是能幸福,她名字倒着写。   这会儿姜柚出去找儿子,其他人也散场走了出去,现在这桌就她一个,不站起来好像也不行。   更何况,自家爷爷那双鹰眼穿过层层人群,紧盯着她,让她不得不站起来。   身边小孩儿多,跑来跑去,扒拉着人群拼命往里挤,沈烟不愿和他们挨着,挪了几步往后退。   她心思不在这儿,周围又吵又闹,台上突然传来一声响。   “嘭”地一声。   礼花,礼炮齐放。   婚宴又一次迎来高潮,沈烟被人推得东倒西歪,脚下一滑,整个人顺势往后倒。   半秒内,腰腹收紧。   天旋地转间,她并没摔倒在地。   “站都站不稳。”   耳边响起一声浅笑,沈烟猛地睁开眼。   谢晏薄唇微弯,背着灯光看向沈烟,漆黑的眸子带着笑意:“沈小姐未免太弱了点。”   沈烟怔愣了瞬,对上谢晏那双调笑的眼睛,两手还紧紧抓着他衣领。   哪怕对方衣领被扯皱,沈烟都没一丝歉意。   她撑着谢晏肩膀站了起来,顺势往后一退,拉开距离。   “谢少还挺会英雄救美,怎么哪儿都有你。”沈烟双手环抱在胸前,别开头没看他。   谢晏听着不由笑起,弯腰捡起她掉落的外套。   他走过去,不等沈烟拒绝,直接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把沈烟裹的严严实实。   沈烟觉得热,甩开手挣扎两下。   结果没半点用,两只手被谢晏死死钳住,他手上一用劲把沈烟给拉到怀中。   周遭灯光昏暗,不知不知觉中俩人已经站在了角落。   谢晏头一歪,靠过去,低哑着嗓音勾着:“沈小姐这副撩人摸样还是别被其他人看到,毕竟这儿狗比狼多。”   沈烟觉得好笑,哼了声:“他们是狗,那谢少呢。”   他懒懒一笑,松开手:“我不是沈小姐的追求者么。”   沈烟哑言,直接无语。   谢晏盯着她看了好一瞬,视线最终落在她脖子上。   项链是折断翅膀的蝴蝶。   他记得这款项链是一年前出现在国外拍卖会上,当时是被一国人买了去。   顾呈安。   作者有话说:   嘿嘿,吃醋了吧。   谢谢大家支持喔!比心心 第三十二章   谢晏虚眯了下眼, 目光灼热紧盯着项链,几秒后,他舌尖抵着后槽牙, 冷笑。   原来, 他就是顾呈安。   沈烟整个人被谢晏堵在角落,身后是照片墙, 侧边是大型花束柱子,她人小小的,像条被逼上岸的鱼。   侧边的男人,视线始终留在自己身上, 沈烟觉得心慌,紧咬牙关就是不开口说话。   她想不通, 谢晏这家伙想做什么。   顾呈安这三个字堵在谢晏胸口, 项链戴在沈烟脖子很是刺眼。   他冷哼一声, 想也不想直接上手。   刺眼的东西就该丢掉。   沈烟瞥见他伸过来的手,懵了瞬:“你....”   可她话还没说出口,白炽灯光直接打到他们身上。   沈烟下意识侧过头闭眼, 身前的男人快速反应过来, 大手挡住沈烟那张小脸,转头看去。   一双冷冽的眼睛紧盯台上, 神色不愉,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压迫感在谢晏身上尽数散开。   台上主持人一时咽了咽口水。   天知道,他这倒霉催的运气。   竟然,撞上了谢少和沈小姐这两尊大佛。   周围瞧着笑话的人不算少数,大都是悄无声息看着, 不敢多说一句。   秦明轩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怨气, 也是赶巧撞上了。   他二话不说抢走话筒, 盛气凌人对着他们道:“既然是谢少和沈小姐,那就请二位说点吉祥话,祝福祝福我们夫妻俩。”   四下无声。   尴尬,尴尬,还是尴尬。   赵欣儿垂眸觉得难堪,走上前去扯了扯秦明轩西装:“明轩,你别这样。”   秦明轩不听,毫不畏惧对上谢晏。   长臂一揽,抓住赵欣儿肩膀把她揽在怀里,反面来说,是种示威。   赵欣儿被他抓的生疼,胃里一阵翻滚,她偏过头捂住嘴不让自己吐出来。   谢晏懒懒一笑,侧过身直接挡在沈烟身前,凉凉笑意一点都不虚,单手揣兜瞧着笑话。   说秦明轩蠢,他可是真蠢。   好歹是自己的结婚典礼,却非得把自己弄成傻子一样。   谢晏朝身旁打了个响指,工作人员立马递上话筒。   “我就祝秦二少心想事成,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四个字被他说的凉薄又玩味,灯光下的笑意衬得他桀骜不驯。   好似天之骄子就是为他所生。   赵欣儿心一紧,双眼不争气染上雾气,心慌地看着谢晏,轻轻摇头。   近乎于是跪下祈求他不要再说下去。   秦明轩皱了下眉头,潜意识里觉得谢晏话中有话,不怀好意。   他今天的目标很明确,是沈烟。   稍微偏了下头,就见沈烟躲在谢晏身后,被谢晏挡着瞧不见她什么样子。   “沈小姐呢?沈小姐不说点什么吗?”   秦明轩问的直接,众人视线再一次齐聚在沈烟身上。   此时的沈烟低着头,眼睛死死闭上,火辣辣的刺痛感在她眼里打转,先前的灯光太强,眼眸被光闪了闪眼泪侃侃流下。   谢晏轻咬了下牙关,漆黑的眼眸暗了瞬,冷冽的目光直视对方,身子不挪半分。   聪明的人一瞧就明白。   谁敢动沈烟,就是跟谢晏作对。   没人敢去触霉头。   偏有秦明轩这个傻子非得不知死活的去碰,要不是为着沈烟,怕是谢晏当场就不会给秦家留面子。   “够了明轩,别再说了。”秦父抹不开脸,上台一把抓过秦明轩厉声教训着。   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蠢到家的儿子。   看来当时舍去秦明煜,是他这个父亲做错了。   也不知那孩子在监狱里过得怎么样。   秦明轩那双眼直楞楞留在沈烟身上,不甘二字充斥着他全身,嫉妒几乎在他眼里迸发。   就差一点,只差一点。   他就能把沈烟娶回家,报当年的一脚之仇,偏生谢晏回来了,让他怎么甘心。   谢晏歪头冷笑一声,话筒在他手上转了个圈,慢条斯理道:“还有一句话。”   众人皆竖起耳朵听着。   他说:“就祝愿秦家生意越发红火,生意兴隆。”   话语间全是恐吓,凉凉的一句话,吓得秦父汗流不止。   台下唏嘘声不断。   传入秦家人耳里是不间断的嘲讽,完全没了脸面。   秦明轩气急:“谢晏你....”   他还没走几步,就被秦父拦了下来。   秦父手快,压住秦明轩肩膀,神色狠厉道:“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老子就把你送进监狱换你哥哥出来。”   监狱。   秦明煜。   秦明轩彻底吓到了,僵着身子,垂在身侧的手都在不停颤抖。   “听懂没?”秦父面不改色,帮他理了理领带:“我的乖儿子。”   面上看来,秦父是在帮儿子整理衣服,实则是掐住了秦明轩脖子,让他像条搁浅在岸上的鱼了无生机。   谢晏挑眉凉凉一笑,还算有个聪明人。   肩头突然传来重量,他侧头看去,沈烟抵着他肩膀,小手扯着西服一角,瞧着摸样不对。   谢晏皱眉,转过身揽住沈烟肩膀,弯腰低头去瞧她。   “不舒服?”   沈烟努力睁了睁眼,刺痛惹得她眼泪直掉。   她极力咽了咽口水,颤声:“眼睛....好疼.....”   谢晏心下一沉,是刚才那灯。   他浅声咒骂。   该死。   他想也没想就把外套盖在沈烟头上,右手臂横过去从她脖子后面绕过去,手掌捂住她眼睛。   快步带她离开这鬼地方。   话筒被他扔给服务生,服务生出手慢了点,话筒落在地上。   发出“滋滋”地杂音。   众人捂住耳朵,疯狂躲避。   不同于其他人,主桌上坐着的沈忠宽瞧着小年轻们笑意不止,打趣着沈书元:“大哥,你的宝贝孙女怕是要被人拐跑喽。”   沈书元白他一眼,回过头:“你是酒喝多了,脑子不清楚。”   “我看你就是见不得谢家人,谢家人虽然混账,可这小子却聪明。”沈忠宽一笑,免不为谢晏打抱不平:“你也别混为一团了。”   单从谢晏能把亏损几亿的酒店做到上五星前几,这就不得不佩服他本身的能力。   “我又没瞎,难道看不出谢家小子的能力。”沈书元硬着气,说道:“倒也不是气他,只是他母亲做的事太混账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烟当时的情况。”   提及当年,沈忠宽闭了嘴。   小姑娘确实可怜。   沈书元淡抿一口酒,沉沉道:“他们要想在一起,就必须从付清卉尸体上踩过去。”   人都死了,还是个祸害。   付清卉简直就是瘟神。   沈忠宽小心翼翼看了向自己老大哥,端起酒杯同他碰了下:“也是造化弄人。”   沈烟和谢晏这俩小孩,比当初姜柚和迟野还要倒霉。   俩小可怜。   回到酒店房间,谢晏牵着沈烟在沙发上坐下,拿来拖鞋。   “抬脚。”   他单膝跪在地上,手拿拖鞋,抬头看向紧闭双眼的沈烟。   沈烟也不娇气,知道现在没法管自己,抬起脚任由谢晏帮她换鞋。   拖鞋是她平常穿的码数,刚刚好。   谢晏转身去拿医药箱,打开后找到眼药水,顺势坐在她身边。   沙发陷了一处,沈烟的脚趾不自觉抓了下拖鞋。   有些紧张。   谢晏悄悄看了她一眼,抿嘴偷笑。   还这么可爱。   他强装镇定轻咳了声,撕开包装拿了棉签出来,一手拿着棉签一手抬起沈烟下巴。   沈烟脸上泪痕还没干,睫毛湿漉漉的,她被迫抬起头温热的呼吸洒在脸上。   空调风有一阵没一阵的吹着后背,凉意浸透了汗水,凉飕飕的像是有人摸上颈椎骨。   想到这儿,她突然抖了下。   谢晏手上动作很轻,棉签擦过她脸上细小绒毛,瞧着她紧张的无从事是,就觉得好笑。   用过的棉签被他丢进垃圾桶,他侧目看了她几秒,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手肘弯曲手掌撑着脑袋头一歪,静静瞧着沈烟。   精致的小脸在灯光下没了娇媚,倒也不失乖巧。   舌尖滚动抵着后槽牙,心尖颤动,暮的,弯唇笑起。   还得是有眼睛好看,一处一处流光妩媚的眼眸,娇嗔的喘息声,媚惑人心。   谢晏目光灼热,好似要生吞了沈烟。   天知道,他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   “我说,你能别这么变态吗?”沈烟强忍怒气,闭眼出声。   谢晏一笑,仗着她瞧不见,毫不畏惧。   “说什么呢。”   他换了个坐姿继续坐着,只不过收了视线没再看她。   沈烟撇撇嘴,嗤笑:“我只是看不见,又不是傻子。”   谢晏笑得欢,还是那种边摇头边笑,无可奈何。   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冷水下肚恰好浇灭他燥热火气。   按亮手机屏幕,看到消息:医生已到酒店,要让人现在上来吗?   手指快速输入,回:到了先敲门。   下一秒,手机被他推远,转过身来,坏笑道:“既然沈小姐如此聪明,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趁沈烟还没开口说话。   他稳了半秒,调笑道:“是做..你”   “........”   呼吸一滞。   沈烟身子僵了僵。   .......   他没抽烟,可身上却留有淡淡烟味,夹杂着他常用的木质香,气味强有力的侵入沈烟身子,让她动弹不能。   沈烟被重重压在沙发上,眼睛睁不开只能隐约瞧见些许光亮。   手掌护着沈烟后颈,隐隐呼吸一寸一寸缠绕在她额前碎发,慢慢的,两人呼吸频率高度一致。   谢晏半晌没动,抓起她纤细手腕,手指探着脉搏。   视线盯着手表,一分钟后。   他低头嗤笑一声,探过去暧昧耳语:“紧张?”   沈烟一个激灵回神,两手推着他胸膛:“你给我起开。”   谢晏没动,握着她双手,逗她:“别说胡话,我这样能走吗?”   大腿感受到异物,让沈烟慌了神,大喊:“谢晏。”   “在呢。”谢晏含笑。   一问一答,我很乖的。   沈烟无语透了,冷哼了声:“跟个瞎子做,能尽兴?”   他俩是属于能在床上打架的那种,身上那种不服输的倔强在做事时展现的淋漓尽致,偏偏两个都喜欢睁着眼,盯着对方肆意享受那片刻的征服跟占有。   “当然,对象可是小烟你。”他勾了一缕头发在手上把玩,认真又坦诚。   沈烟没吭声,倔强的转过头当死人。   她就不信,哪怕这样他还能做。   谢晏一笑,转而紧盯着项链,嫉妒油然而生。   “咚咚”敲门声响起。   沈烟听了个耳尖:“不去开门?”   谢晏淡淡看了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直径绕到她脖子后面,摸着锁扣悄无声息解开。 第三十三章   交融呼吸中, 沈烟被迫仰起头,光滑白皙的侧颈看起来很是诱人,耳后的小痣抓人心神。   谢晏松了手, 项链顺势滑落一旁。   沈烟一愣, 下意识去抓项链。   还未摸到反被谢晏给握住手,大手从手背向下十指交叉, 带着她的手往下探去。   从锁骨,胸口,肋骨,腰腹, 再到小腹。   沈烟被逼的浑身战栗。   想也知道谢晏此刻表情。   肯定是又欲又色,嘴上带着坏笑, 眼眸深邃地瞧着自己脸上神情。   最终, 两手交叉落在沈烟小腹上, 谢晏侧身把她圈进怀里。   他动作温柔的不像话,像是在等什么。   空调风呼呼地吹,燥热的气氛被卷进凉风。   “你要做就做, 不做就起开。”   沈烟被他逼烦了, 她就像刀板的鱼,任由别人摆布。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溺水的鱼毫无求生意义。   谢晏勾起一抹笑,脑袋埋进她颈窝,瓮声翁气哄着:“小烟,你听话些好不好?”   沈烟心里那一道防线骤然坍塌。   到底是谁不听话。   他声音低沉,委屈的像个小孩儿, 头发不断蹭着她颈窝, 惹得沈烟浑身发痒心尖忍不住发颤。   薄唇轻轻触碰着小痣, 得不到回应他就做出来,指着小痣尽情吸允,灼热感充斥着沈烟侧颈,温润的舌尖画着圈。   沈烟沉沉低嘤了声,眼睫不自觉抖动,就在她以为谢晏还会做些什么时,他却停了下来。   薄唇离了皮肤,只剩那被红痕包裹的小痣。   坏心思已动,眼眸渐渐有了笑意,谢晏撑起身子,眼神灼热瞧着沈烟这张完美的脸。   乖巧可人,撩拨人心。   沈烟竖起耳朵听着动静,除了谢晏浅浅呼吸声其余的什么也听不见,她不知道谢晏在做什么,害怕的情绪到达顶峰。   谢晏瞧着不揭穿,反而肆意撩拨,说:“要是沈小姐不尽兴,我可以继续。”   他声音低沉,是那种少年感的气泡音。   沈烟气笑了,时常觉得自己是找了个弟弟来嫖。   她怒骂:“登徒子。”   谢晏反笑:“谢谢夸奖。”   他揽着沈烟腰身坐起来,还很贴心的把衣服披在她身上,撩开垂下长发,说:“坐好,我去开门。”   沈烟一愣,他是放过自己了。   拢了拢衣服乖乖坐好,问:“是谁?”   谢晏起身走去:“刽子手。”   “来取你狗命吗?”   沈烟吸了吸鼻子,擦过他碰过的地方。   谢晏手把着门把手,接话:“沈小姐舍得?”   沈烟:“......”   *   休息室内。   为着刚才在宴会场被谢晏摆了一道,秦明轩整个人暴跳如雷,在休息室大发脾气,房中能拿起来摔的全都摔了个遍。   像个精神异常的暴躁狂。   赵欣儿听着房间动静,静静坐在门口软椅上,后背靠墙,双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轻轻安抚着孩子。   她低头瞧着肚子,轻声哄着肚子里的小宝贝:“宝宝,别害怕,妈妈会保护好你的。”   墙头传来咚的一声巨响,赵欣儿听着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   神经病。   “妈妈会让欺负你爸爸的人,付出代价。”赵欣儿微微笑起,目光温柔又带着狠意。   做这么大的一个局,她当然要好好享受。   烈火焚烧就得欲血不灭。   秦母得了消息火急火燎从会场赶来,刚到就见赵欣儿安安稳稳在椅子上坐着。   自己老公发这么大火气,赵欣儿这个做妻子的竟然悠闲在外坐着,万一明轩伤到自己可怎么了得。   “你怎么还坐着,也不说进去劝着点。”   赵欣儿抬起头稍瞧了她一眼,缓缓道:“妈不也是没进去吗?”   秦母诧异:“什么?”   她是在指责自己。   又听到赵欣儿不紧不慢开口:“要是妈着急,大可以推开门进去,何必让我去。”   秦母瞧着她,突然觉得赵欣儿变了个人,哪里还有乖乖女的样子。   原本以为赵欣儿好拿捏,不成想是个硬茬。   秦母抬了抬下巴摆着做婆婆的谱,伸手指着赵欣儿:“你是做妻子的,自己老公生气不去劝阻,难道要让我这个母亲的去。”   这话可问得好,像是赵欣儿这个做妻子的不对,惹了秦明轩发脾气。   赵欣儿却不接茬,一边安抚肚子里的宝宝一边冷笑着说:“妈不是爱儿如命嘛,想必明轩也爱母亲,母亲去劝一定比我这个做妻子的更有用。”   .......   秦母听完整个人面红耳赤,怒吼:“赵欣儿!”   赵欣儿这句话简直是在她头上点火:“这就是你们沈家家教,胡乱编排长辈?”   “妈妈是生气了吗?”赵欣儿好似被吓到了,委屈着:“是我不好,害得妈妈生气,我还是离开好了。”   秦母眼看着她站起来,默默走到自己身边。   一肚子火气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赵欣儿这一段操作,是秦母万万没料到的。   还以为依着沈云雨的脾气,她赵欣儿怎么着也得是个一点就着的人物,结果人家偏偏不如你愿。   以退为进。   要是自己再让她进屋,倒显得是自己的不是。   秦母面目僵硬,不由得冷笑。   不愧是沈家人,是个硬茬。   路过秦母时,赵欣儿突然站定转头瞧着秦母侧脸,淡漠出声:“听说家里大哥哥要回来了,那正好能帮爸料理公司,明轩和妈也能好好休息。”   “你....”秦母冷眼瞪她。   她继续说着:“就不知道大哥哥回来后,还有没有妈妈的位置,您还能不能对我摆婆婆的谱。”   赵欣儿笑得欢,可眼眸却含着泪,恨意满满。   她定要秦家人付出代价。   秦母气得眼睛直楞楞的,要不是因为赵欣儿怀着孩子,就凭她这个小贱人也能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看来,日后的秦家有得闹了。   ========   晚八点。   婚宴酒会正式开始。   会场中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耀眼夺目,吃食点心摆满长桌,红酒香槟好几个酒杯塔推得高高的。   说是婚宴酒会,倒更像是秦家卖力讨好诸位来客,为着秦家生意。   这会儿的秦明轩早已冷静下来,揽着赵欣儿腰身答谢各位,赵欣儿也很配合点头淡笑。   瞧着也像郎才女貌的新婚夫妇。   *   昏暗房间内,空调冷风吹得沈烟身上发冷,闷声翻了个身,手臂往旁捞了捞,身旁早已没了人。   沈烟虚眯睁开半只眼,扫了眼整间房,空凉凉的只剩自己。   眼睛已经上了药,虽说还有些疼,但已经能睁开眼看见东西。   她掀开被子走下床,身上已经换了套经典款睡衣,推开浴室门打开花洒脱掉衣服站了进去。   雾气漫延在浴室中,红色痕迹一直延伸到胸口,沈烟仰头淋着温水很是舒服。   “咚咚咚”   隐约听到敲门声。   沈烟愣了下关了花洒,仔细听着外头动静。   有人敲门。   随意拿了件浴衣套在身上,光脚从浴室出来,腰带被她收紧,走去开门。   沈烟踮起脚从猫眼往外瞧。   不是谢晏。   她疑惑几秒,然后开门。   对方一见着沈烟,立马露出标准笑容:“沈小姐你好,我是谢少助理。”   她把手提袋给到沈烟:“这是谢少吩咐我去买的衣服。”   沈烟愣愣接过:“谢谢。”   显然对谢晏会让人帮她买衣服感到怀疑。   对方浅浅一笑,觉得沈烟很是漂亮,又想起谢晏说起这位沈小姐身体不舒服,便特别热心道:“需要我帮忙吗?”   沈烟看向她,仅仅两秒。   她立马摇头拒绝:“不用,谢谢。”   话虽这样说,但脸颊上渐渐泛起嫣红,有了小女孩儿该有的羞涩。   “好的。”对方倒很大方,说着标准结束语:“要是有别的事,沈小姐尽管来找我。”   沈烟点头应了声,再次道谢。   回房打开手提袋,一摸一样的裙子,西装外套,就连内衣裤都备齐了。   食指勾着内衣肩带,缓缓拿出手提袋。   黑色蕾丝,杯型不是那种聚拢,目测一下,码数正确。   沈烟无奈笑了。   她倒是忘了,谢晏已经把她全身上下都摸透了。   就是这审美还是不咋地,庸俗。   笑着莫名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拿着谢晏给她准备好的衣服再次进了卫生间。   镜前,吻痕遍布胸口,好在他留有脑子没整在脖子上。   她不懂,前戏都做到这地步,谢晏却收了手。   他们在床上喘息,谢晏埋进她胸口脸不红心不跳的,沈烟已经累的说不出话,从沙发揽着腰身走到落地窗前后背抵着玻璃交缠接吻,到最后坠入薄毯之中。   地上一片狼藉。   几分钟后,谢晏猛地撑起来,低头吻了下她嘴角,低哑着说话:“你先睡。”   说完,“嘭”地一声关上洗手间的门。   听到声响,沈烟的身体松了松,指尖抹去脖颈上的汗水,扯过被子转了一圈盖在身上,侧身躺着。   也许是太累了,等到谢晏出洗手间,沈烟已经睡着了。   看着床上隆起一处,谢晏眼眸软的出水,扯掉头上毛巾走到床边,拿起遥控器调整空调温度。   等身体稍微暖点后,翻身上床从背后抱住沈烟。   谢晏低头埋进她后颈间,呼吸温热,头发散在颈间。   后颈热的发痒,沈烟翻了个身喃喃抱怨道:“谢晏,痒....”   沈烟睡得迷糊,丝毫没发现自己此刻的撒娇。   “好好好,不来了。”谢晏低头看着她逐渐皱起的眉心,伸手抚平,轻声哄着:“睡吧。”   手臂横在枕头上从沈烟后颈绕过去,稍一用力就把她圈进自己怀里,下巴磕在她头顶,手臂环抱轻轻拍着她后背。   房间安静,两人浅浅呼吸声相互交融,就连心跳频率在那么一瞬间都高度一致。   谢晏心里一紧,睁开眼,浅声说:“小烟,对不起。”   不管是现在,还是之前,他都做错了。   走到这一步,是下下策。   谢晏眉骨向上抬,眼眸带着些狠厉,干哑的嗓音响起:“只有这样,你才能重新留在我身边。”   他眼睛渐红,扯了扯嘴角自嘲。   “小烟,我没退路了。”   须臾,他稍后退一点,瞧着沈烟安稳睡颜,低头吻上她额头:“我爱你。”   泪滴滑落脸颊,落在两人之间,宛如一道鸿沟。 第三十四章   主会场内各家长辈相互寒暄着, 顺着外场灯光走出去,巨大的后场中央是铺满绿蓝色闪光玻璃的游泳池,顺着水波折射出淡蓝色的光亮看去。   小辈们围着高脚桌, 手拿香槟, 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   在不起眼的角落,谢晏一袭休闲西装外套, 黑色内搭前挂着戒指,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他靠着高脚桌,手拿香槟轻轻晃动,抹去了平日里的冷意但还是那么洒脱恣意, 听着身边人说话,时不时弯唇浅笑, 晕浅的酒意使得他冷白皮肤泛红。   突地, 手机震动, 他从兜里拿出来,手机顺势在手上转了个方向。   沈烟:【转账100000】   谢晏皱了下眉,默然笑了。   【什么意思?】   【嫖.资?】   沈烟走进电梯, 瞧着消息, 回。   【小费。】   放下酒杯,谢晏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笑了起来, 又换了个站姿懒散站着。   谢晏:【是我伺候的不舒服,只值十万。】   走出电梯,沈烟站在电梯门前顿了下,气得咬牙。   指尖不停打字。   沈烟:【舒不舒服,难道谢少不知道。】   沈烟:【不是你更舒服吗?】   谢晏表情松动, 眉眼逐渐舒展开来, 嘴角笑意加深。   他真是败给她了。   下一秒。   沈烟:【内衣码数小了, 看来目测确实不准。】   谢晏猛地被口水呛到,咳嗽不止。   盯着消息,眼冒火光。   沈烟可真是杀人诛心。   谢晏:【你穿了?】   沈烟觉得无语,挑眉笑笑。   沈烟:【不然呢。】   沈烟:【之前那件不是被你扔了。】   地点还挺好,直接扔进浴室,沾满了水。   谢晏彻底慌了,急忙发去消息。   谢晏:【待在房间不准动。】   谢晏:【我去给你买新的。】   谢晏:【听到没有。】   这个疯丫头,是要整死他。   几秒之内,连发三条,看得出谢晏是真慌了。   可这会儿的沈烟缓缓抬起头,一眼就看见眉头紧锁盯着手机的谢晏,她对着服务生招了下手拿过一杯香槟。   唇齿留香,心情特好。   打了电话过去,红唇亲启,媚意娇软。   谢晏想也没想直接接起,沉着嗓子,问:“在哪儿?”   沈烟盯着他,视线移不开一秒,调笑道:“慌了?”   “废话!”谢晏气急,连语气都飘了几分:“老子的人凭什么被别人瞧。”   沈烟想了瞬,稍抬起头淡抿一口,娇软着:“那可怎么办呢,你不在的两年我都是这样的。”   她是故意的,没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心上人的刺激。   果然,谢晏一点就炸了。   “沈烟!!!”   声音冲击着耳膜,手机被她拿远了点。   秦姨走来,轻唤沈烟:“小姐。”   沈烟看她一眼,做了个手势,往旁边走了两步。   笑着说:“谢晏,你他妈是傻子吧。”   谢晏霎时愣住,转头看去四处找人。   游泳池反射淡蓝色的光打在沈烟身上,娇媚可人的妆容下衬得她媚.惑异常,只见沈烟对他举杯,红唇轻说:“cheers!!!”   眼眉含笑,撩人于无形。   谢晏喉咙干得发哑,漆黑的眼眸更是黑入墨,他站着没动,尽情欣赏喝香槟的女人。   香槟见底,酒杯上沾了口红,沈烟轻轻一笑,酒渍挂在唇角,她曲着食指轻碰了下,尾眼轻挑,一举一动全在勾引。   仅和他对视一秒,沈烟便毫不留情转身走到秦姨面前。   谢晏瞧着,眯了眯眼。   身后,刚处理完事务的何铭,走来站在谢晏侧边,低声道:“谢少,一切安排妥当。”   谢晏听着,莫名地手指紧了下揣进兜里,他嗯了声,转过身不再看沈烟。   沈烟把酒杯放在托盘上,接过递来的纸巾擦手:“您说。”   “欣儿小姐在休息室等你。”秦姨说。   沈烟点点头,问:“礼物呢?”   “这儿。”秦姨把礼物递出去。   沈烟:“我去看看。”   说着,便拿着礼物往休息室走去。   ======   休息室。   赵欣儿穿着身红色旗袍半坐在椅凳上,手拿粉扑对着镜子补妆,没了惊慌害怕更多的是坦然。   对不起就对不起吧。   反正。   她已经自私到无可救药。   敲门声骤然响起。   赵欣儿手一顿,缓缓合上粉盖,瞧着镜中的自己无任何异样时,她才起身对着门说:“请进。”   话音刚落,沈烟就出现在门口,无任何表情的走进来。   房门顺势被关上。   沈烟错开赵欣儿直接在沙发上坐下,礼物顺手被放在桌上,她伸手指了指,说:“秦姨选的。”   赵欣儿站在柜前泡茶,往桌上看了眼,抿唇笑道:“帮我谢谢秦姨。”   沈烟没什么笑意,瞧着桌上还没吃完的外卖,轻嘲道:“本来想祝你新婚快乐的,但好像你并不需要。”   她走来,俯身把茶放在沈烟面前,轻笑:“当然。”   原就是一场阴谋,何来快乐一说。   赵欣儿走回去坐在椅凳上,对着茶抬了抬下颌,说:“酒店的茶不比家里,凑合着喝。”   沈烟没碰,摇头淡声道:“我从不凑合。”   赵欣儿一笑,没再继续,反而拿来礼物。   拆开后,是一套粉色珠宝。   赵欣儿手指僵了僵,难以置信:“这.....”   这套珠宝是沈烟二十岁那年在国外拍下的,一直放在沈家库房,要是没沈烟同意想必秦姨是不敢去库房挑礼物的。   巨大的冲击让赵欣儿渐红了眼眶,低声喃喃道:“谢谢。”   没想到啊。   从小到大最看不顺眼的人,竟是头一个给自己底气的人。   秦家的彩礼少得可怜,她也没什么嫁妆,外公给的那份还被沈云雨搜刮过去,现如今她身上的存款加起来还不足二十万。   想也知道嫁进秦家后,她会经历什么。   沈烟无所谓耸了下肩。   不就是一套珠宝。   给了就给了。   就当是谢谢赵欣儿帮她解决了和秦明轩婚约一事。   四下无声。   沉默许久。   这会儿烟瘾犯了,沈烟下意识抿唇,左右无事又没话聊,她起身准备离开。   路过赵欣儿时,沈烟侧目看她一眼,忍不住开口 ,说:“以后小心点,生活在秦家会很累。”   一家子的豺狼虎豹,秦明轩虽然傻了点但癫狂起来像个暴躁狂。   得亏他家没养狗,不然的话,他可以直接去睡狗窝。   连狂犬疫苗都免了。   沈烟想着,不免笑笑。   疯狗。   赵欣儿收拾好心情,合上礼盒,红着眼眶坚强着:“我知道。”   “谢谢你帮我。”她转头看向沈烟。   这句话是真的。   赵欣儿嘴角带着笑容,一双眼弯成月牙样,是不同于沈烟的听话软弱。   沈烟瞧着一时转不过弯来,只觉得全身发麻。   这种温情时刻,实在不适合她。   “不是为了帮你,是为了爷爷。”   沈烟憋屈着,仿佛事不关己:“爷爷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不要去麻烦他老人家了。”   赵欣儿突地笑出了声,答应下来:“好。”   “走了。”沈烟不再多说,撂下一句。   一步。   两步。   .......   赵欣儿看着沈烟离开背影,两手不自觉抓紧。   心里慌乱,两种声音在她脑子里不停穿插。   最终,在两难抉择时,她还是推了沈烟一把。   “沈烟!!!”   赵欣儿低头大喊一声。   刚走到门后的沈烟被她的喊声给惊着了,莫名其妙转过头。   只见赵欣儿缓缓站起来看向自己,高傲的抬起下巴,脸上的笑容让人心慌。   她说:“既然你送了礼物给我,我也送一个给你。”   沈烟眯了眯眼,觉得她话里有话。   =======   与此同时,谢晏正和迟野聊着生意,迟野一身干练西装,抹去棱角少了些少年感多了些稳重,不从年龄单从气质上来说,他们两个是同一类型的人。   迟野想了想,沉声道:“明天,我会让助理来谈合同。”   “行啊。”谢晏挑眉一笑。   转而俩人碰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迟野说:“算我欠你个人情,改天请你吃饭。”   原想着不去麻烦谢晏的,毕竟两家关系实属尴尬。   谢晏摇头:“吃饭就算了,迟哥你....”他有意顿了顿,饶有笑意反问:“不是我堂姐夫吗?”   迟野稍愣了下,突地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把着谢晏肩膀,说:“你这话,在我这儿说说就行了,可别让我媳妇听见。”想起自家媳妇护崽样,迟野就止不住笑:“她啊,已经把你列入渣男名单前几名。”   谢晏听着,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叹息着:“我的错。”   迟野眉眼向上挑,一副过来人姿态,问:“小烟不好追吧。”   漂亮,有脑子,睚眦必报。   说不定.....   比当年的姜小柚更能伤害自己,为此来达到目的。   谢晏暗了暗眼眸没回答,只顾喝酒。   何止是不好追回来。   她怕是,早就想离开我了。   他垂眸苦笑,杯里的酒立马见底。   “噗通”一声响。   游泳池瞬间沾起水花,紧接着是女人尖叫声。   “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   闻声。   谢晏抬眸看去过,就见游泳池里少了水花的红色身影,泳池边上还站着满目惊恐的江雪莱。   迟野往前走了两步,眼眸一沉,:“那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谢晏就已经冲过去一头扎进水里。   谢晏顾不得其他,往沈烟坠落的地方游去,往下捞去一把抓住沈烟手臂往怀里拉。   原本还闭眼的沈烟却突然睁开眼,水下流动的波光映射着她明眸光亮,干净到能穿过一切昏暗。长发顺着水波漂浮越发显出她原本的病态白。   谢晏把沈烟拦腰抱住,直直吻上她的唇,猛然间呼吸畅快像是鱼儿有了氧气。   等上岸后,沈烟跌倒在地,急促咳嗽大口呼吸。   “你怎么样?哪里难受?”谢晏顾不及披上干毛巾,拖着沈烟腰身,着急道。   沈烟抬眸看去,只觉得难受至极,胃里一阵翻滚。   谢晏瞳孔颤动,张了张嘴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左脸狠狠挨了一巴掌。   “啪”地一声。   周围的人全都愣住。   沈烟双眸猩红,右手止不住发抖用了全身力气。   作者有话说:   挨巴掌了吧,谢少你长点心嘛。   好想完结啊!!! 第三十五章   四十分钟前。   休息室。   沈烟后腰倚着桌柜, 两手抓着桌沿强撑着自己,她抬眸看去,哑声质问道:“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赵欣儿站在不远处, 莫名对上沈烟带着审视的眼睛, 她心一慌,强压着慌乱认真道:“当然。”   空调冷风呼呼的吹, 像一块巨大屏障挡在她们中间。   “一年前我陪着明煜去国外治疗,那是家私人医院,封闭性高,隐私性强。”   赵欣儿错开沈烟目光, 走到茶桌边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轻笑自嘲道:“当时, 为了住进这家医院, 我们给出去的东西可不是一星半点, 光是高昂的护理费我们都差点给不起。”   沈烟眯了眯眼,视线始终跟着赵欣儿。   心里那道防线还撑着没倒。   “你自己想想看,能在医院住高级病房由专门医生照顾, 这其中的费用怕是高的吓人。”赵欣儿转过身, 优雅喝茶,慢条斯理说:“谢家恐怕不会帮付清卉支付费用, 那么,能尽心尽力去照顾付清卉的,就只有谢晏。”   赵欣儿眼不眨半分,直直看着沈烟。   她的话很明确。   付清卉并没有在那场大火中丧生,而是被谢晏养在国外医院里。   一字一句, 通通砸到沈烟身上。   付清卉这三个字像噩梦一般, 不断腐蚀她的骨髓。   沈烟垂眸瞳孔轻颤, 指甲抓扯桌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尖锐的声音刺入耳膜。   “没看错?”她低声问。   赵欣儿恍然,侧目看她。   果然,沈烟不信。   赵欣儿回神,双手环抱在胸前,轻轻一笑,说:“别人也许会看错,可付清卉我可看得清楚。”   她笑容加深,沉沉瞧着失神的沈烟,继续道:“那时候,我缺钱,正想着知道付清卉消息后来诈你一笔钱,我可不会失去任何赚钱的机会。”   是了。   赵欣儿可不会放弃秦明煜,哪怕是赔上所有身家都要救他。   沈烟苦笑。   眼泪滑过脸颊落在地上消失不见,没有抽泣声只是悄无声息地落泪。   手臂再也没有力气支撑,顺着桌面划过去,手腕旁的花瓶被打落在地板。   四分五裂。   脚边玻璃片落了一地,花瓣伴着水花沾上了脚踝,凉的刺骨。   “你,没事吧?”   赵欣儿被沈烟吓到了,神色惊慌地往前走了两步。   沈烟回神过来,用手背擦去眼泪,独自缓了缓后,抬起头来咬牙含笑道:“把地址发我。”   她唇红齿白,脸上无半点血色,这时候的冷白皮衬得她像幽暗世界里的孤魂。   媚艳却了无生机。   赵欣儿慌乱咽了咽口水,跑去拿手机:“我现在就发。”   手机震动,沈烟沉着脸色看了眼。   赵欣儿举起手机给她瞧:“发了。”   沈烟垂眸笑笑,转而踩着碎玻璃,往门口走去。   突地,她停下来,冷声警告:“把这事带进棺材,懂吗?”   “我明白。”赵欣儿拼命点头,声音发颤。   天知道,她现在已经开始害怕了。   房门被打开,只剩赵欣儿一人。   她猛地跌坐在地上,害怕地大口呼吸。   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是被逼的。   ........   等她冷静下来,给何铭打去电话:“我已经按你们吩咐,告诉她了。”   这头,何铭站在不远处,看了眼正和迟野说话的谢晏,说:“知道了。”   赵欣儿不敢挂电话,着急问:“那,那明煜的手术?”   何铭说:“手术时间安排在三天后。”   赵欣儿立马松了口气,把电话挂断,坐起身来。   她低头喃喃道:“对不起,为了明煜我不得不答应他们。”   =======   穿过长廊,灯光,嬉笑,周围的灯红酒绿全都变得刺眼。   沈烟静静站在泳池边上,瞧着对面矜贵自持,眉目冷冽的谢晏。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是喜欢我吗?   为什么还要帮付清卉?   所有的怨念充斥着沈烟大脑,头疼欲裂快要炸掉。   她的心脏好疼,疼到喘不过气。   沈烟盯着泛着波澜的游泳池,内心毫无涟漪,任由痛意爬满她全身。   她怕谁,从来都是绕着游泳池走,不敢靠近。   脖颈上泛起薄汗,紧握在一起的手指突然松开。   沈烟眼眸暗淡,嘴角却勾起一抹笑,双腿像不受控制一般向着泳池靠近。   全然不知身后快步走来的江雪莱,她眼眸发狠,伸出手,朝着沈烟后背一推。   泳池内瞬间卷起水花。   事发突然,所有人惊了下,不明所以看着水里扑腾的人。   可沈烟仅被呛了两口水后就再也没了求生意识,任由身子往下沉。   还是离得较近的女生先发现沈烟不对劲,大声呼救。   泳池里还荡着波纹,谢晏抱着沈烟上岸,揽着她腰身不放一秒,掌心敷上皮肤滚烫灼热。   沈烟下意识推了谢晏一把,侧着身子咳嗽。   “怎么样,哪里难受?”谢晏也不生气,好脾气般地凑上前去。   耳边响起他温柔倦怠的嗓音,沈烟胃里一阵翻滚,莫名觉得讽刺。   “去拿毛巾来。”迟野走过去,看了眼浑身湿透的两人,对身边的人说。   好在谢晏先一步脱掉外套披在沈烟身上,这才没让她走光。   不知何时,姜柚已经站在迟野身边,她拿过毛巾蹲在沈烟身边给她披上,柔声问她:“小烟,你有没有怎么样?”   沈烟没说话,只是双目猩红紧盯着谢晏,长发尽数被水浸湿,卷翘的睫毛上沾了水珠,轻眨眼眸时,缓缓落下。   冷气逼近,沈烟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谢晏心慌了瞬,伸出手却不敢去碰。   沈烟低眸轻飘飘看了眼他收回去的手,心里一阵抽痛,嘲讽地笑了声。   “啪”一声。   巴掌落下。   谢晏偏头,左脸发烫,他轻笑一声毫不在乎回头看向沈烟。   他的瞳仁黑的发亮,神色中却带着不同于其他人的柔情:“还打吗?”   沈烟手指紧了紧,感到浑身发冷。   好似她现在给谢晏一刀,他都能笑着夸奖自己做的好。   姜柚的视线始终在他俩身流转。   这会儿聚过来的人太多了,再不走,还不知道要被这些嘴贱的人编些什么风流韵事。   “先走,别感冒了。”   姜柚把沈烟给拉起来,帮她把毛巾拢了拢,可没走两步,沈烟就挣脱开来,有气无力道:“我自己回去。”   姜柚站在原地,看着沈烟推开玻璃大门,撑着过道墙一步一步拖着湿透的身体往里走去,心疼不已。   突地,原本还在地上的人却经过自己,他大步走向沈烟,二话不说横抱起沈烟快步走向电梯。   因为距离远又隔音,根本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   姜柚不放心,想也不想抬脚就想跟上去。   迟野拉住她胳膊,摇摇头,又浅浅看了下身边的人。   姜柚立马意识到什么,同迟野转过身,脸上略带笑容看向众人。   迟野淡淡扫了他们一眼,说:“大家热闹也看完了,就继续酒会吧。等酒会结束出了酒店,还望大家只记得今日是来参加婚礼的,其余的,烦请各位忘记。”   话毕,周围传来窸窸窣窣说话声。   没人敢去触迟家和沈家的眉头。   可偏偏有不知轻重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有脸做就别怕人知道啊。”   “欸,你别说了。”   .......   这对话说得不轻不重,但姜柚却听得一清二楚,凉凉转过去,正巧对上打扮得像只花蝴蝶的女孩儿。   姜柚稍微想了下。   她应该是秋家最小的女儿,父亲是副厅级干部,母亲好像是做美容院生意,前段时间为着他父亲贪污受贿闹过好大一阵,她们新闻社还特别暗访过一段时间。   姜柚乖乖一笑,上下打量一番后,开口说:“秋厅长最近还好吗?”   她这话,把女孩儿问得一愣一愣的。   “贪污受贿可是大事,我们新闻社可是时刻关注着你们秋家,秋小姐有时间在这儿说闲话,想必也有时间接受新闻社的独家专访。”   就算秋家女儿再怎么没脑子,这下也全明白了,只敢害怕的躲在人后。   姜柚冷哼了声,不知天高地厚。   她转过头去,和迟野来了个对视,脸上挂上又乖又甜的笑,好似在求表扬。   迟野无奈笑笑,摸了摸她脑袋,宠溺着:“你啊。”   都当妈妈了,还这般孩子气。   =======   沈烟身上裹着西装被谢晏抱在怀里,脑袋靠在他颈窝处,刺骨的冷气使得沈烟不自觉颤抖,潜意识里就想靠近谢晏。   谢晏怀里抱着人,温热呼吸袭来,双手紧了紧,快步走回房间。   他把人放下,扯过干毛巾铺在洗漱台,走过去拦腰把沈烟抱起坐在干毛巾上。   浴室里的暖气已经打开,热风吹在身上感受不到一丝凉意,剩下的全是闷热。   谢晏单手揽过沈烟腰身让她顺势靠近自己,右手带着她后颈往前,他看着沈烟眼睛,勾去粘在脸上的湿发轻声哄着:“先洗澡,洗完后,我们再谈。”   沈烟任由他靠近,没说话。   她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晏无声叹息,食指弯曲微微抬起她下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就这样含情脉脉盯着沈烟,轻轻蹭了蹭她鼻尖,低声哄着:“不要乱想,先洗澡。”   话毕,他离开沈烟。   刚转身,衣袖就被沈烟死死拽住。   谢晏顿时愣住,顺着手臂看去,他下意识反手握住沈烟冰冷的小手。   沈烟垂着眼眸,低声喃喃问他:“目的是什么?”   她抬起头,空洞的眼眸里总算有了些温度,淡声道:“让我知道的目的。”   谢晏心里一空,没有惊慌而是冷静。   他早就知道瞒不过沈烟,哪怕是让赵欣儿做传话人。   谢晏拉住沈烟左手,手指不断摩擦她的无名指,原本该戴着戒指的手却空荡荡的。   他低哑的声音道:“和我结婚。”   沈烟怔怔的看向他,连眼眸都没颤一下,莫名笑出声,肆意嘲讽:“为了和我结婚,不惜拿付清卉的命来赌,你是有多爱我?”   谢晏听着,只是没半分脾气的拉过她小手放在自己心口上,眼中是温柔笑意,轻飘飘开口:“我能舍去付清卉的命来和你结婚,你说,我有多爱你。”   他长臂一伸,没任何话语的站到她身前,挤进腿之间。   浴室本身就泛着昏暗的暖光,暖气吹在沈烟脸上渐渐出现红晕,唇色已经变淡,但眼眸里的媚意却勾的人心痒难耐。   沈烟移开眼,稍低头就能看见他戴着脖子上的戒指。   她只看了眼,便拿起戒指在指尖摩擦。   谢晏瞧着她拿在手上的戒指,真想现在给她戴上,他轻轻吞咽,问:“要戴上吗?”   “不后悔?”沈烟没回答他的话,反而问了句其他的。   谢晏不明所以,皱了皱眉。   她手一放,带着戒指的链条在俩人之间晃动,沈烟勾住谢晏脖子,直起身子靠近。   娇软的嗓音中带着些阴郁:“哪怕我要付清卉的命,你也不后悔?”   谢晏没一丝犹豫反问:“为什么要后悔。”他双手搂着沈烟,宠溺着:“小烟想做什么就做,反正有我担着。”   其余人都不重要,他只要沈烟。   沈烟心尖颤了颤。   勾住他脖颈往下带,伏在他耳边,说:“记住你说的,这是最后一次。”   别让我后悔。   谢晏僵直着背脊,任由沈烟的嘴唇摩擦他的,温润的唇交缠在一起,还带淡淡咸味,是眼泪。   他也只愣了几秒,便把沈烟重新拽进自己怀里,用舌尖顶开她唇齿,交缠呼吸,手掌禁锢住她后脑勺。   难舍难分。   浴室中,气温飙升,外套脱落,早已分不清身上是泳池的水还是汗水。   相依的唇分开,俩人都喘息着。   谢晏偏头喊住她耳垂,声音低哑带着笑意问:“是浴室,还是回房间?”   沈烟只得扒住他肩膀才能坐稳,红透的小脸埋去他肩膀,喃喃道:“就,就这儿。”   衣服都湿透了,回房间连床单被套都得湿,哪还睡不睡觉了。   他后退了点,咬住她唇,温柔倦怠:“好。”   抽泣声,闷哼声,水声在浴室环绕,说好了在浴室,可出来后又在躺在柔软的床上来了一次。   后半夜,床上躺着的小姑娘裹着被子安安稳稳睡着了,她身边没了人。   谢晏拿着沈烟手机去了阳台,轻轻把窗户关上,接起电话。   电话一接通,立马响起清悦的嗓音:“小烟,我到机场了,你在哪儿?”   顾呈安站在机场大厅,手上还拿着一束花,左右瞧着人。   “她睡了。”   三个字,冷冰冰的,没半点温度。   顾呈安虚眯了下眼眸,瞬间换了语气,嗓音冷硬着:“谢晏?”   谢晏寒着一张脸,下颌线紧绷,莫名笑了声:“久仰大名,顾医生。”   顾呈安听着,只是浅浅一笑:“看来小烟是和谢少在一起,是我冒昧了,还请谢少告诉小烟一声我回来了。”   谢晏声音懒懒的,在寂静的深夜更加不耐烦:“行啊,等顾医生安顿好,我们夫妻俩定要请顾医生吃饭以表谢意。”   话毕,电话就被挂断。   顾呈安弱弱笑了下,神色异常冷淡。   夫妻?   恐怕没这么容易。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大戏,可好像不太细节。   可这也没法,毕竟没停车场。   谢谢支持喔!比心心 第三十六章   清晨, 沈烟睡得正迷糊,身上突然压下来重物禁锢住她动弹不得。   谢晏俯在她身上,脑袋埋进她颈窝不断吸允, 碎发扫过耳朵, 又红又痒。   沈烟被弄烦了,皱眉撑住他肩膀往后推, 低吼:“谢晏!!!”   闻声。   谢晏轻笑了声,抬起头盯着她唇瞧着:“醒了?”   沈烟压低下巴,低眼看去,就见谢晏趴在自己胸上, 一副没骨头的样子。   想起昨晚俩人从浴室做到房间,沈烟这张脸瞬间红了起来, 她偏过头, 赌气似的说:“没醒, 累。”   推开谢晏脑袋:“你起开。”   谢晏嘴角带着笑,心情很好,从她身上起来, 又俯身过去侧身撑着脑袋躺在她身边, 好脾气哄着:“这都累了一晚上,不饿?”   沈烟没理, 反而往他怀里挪了挪,小手抓着他衣服,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谢晏眼眸软了软,很享受她的靠近。   拉过薄毯盖在沈烟身上,低声劝道:“起来吃饭, 会饿出病来的。”   沈烟不语, 还趁机把手从毯子里拿出来做着无畏反抗, 浅浅呼吸着。   就仗着谢晏舍不得吵醒她,肆意妄为。   谢晏勾唇,无奈笑起。   低头凑近她耳朵,懒声撩着人:“小坏蛋,你就仗着我舍不得。”   沈烟有些痒,动了动脑袋,语气可怜:“谢晏,我要睡了。”   “好。”谢晏拖着长音,把她搂进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哄睡。   等他们睡醒,已经是下午三点。   吃完饭,谢晏送沈烟回学校。   车停在宿舍楼下,安全带刚一解开,沈烟整个人就被谢晏给拉过去。   他抱着沈烟后腰,低声问着:“什么时候搬回家里。”   他说的是家,是他们之前的婚房。   沈烟一愣,转而又恢复漠然,偏头捏着他耳垂,诱哄着:“等你带我去见过付清卉之后。”   谢晏眸色暗了暗,他这双眼睛始终看不透沈烟。   若即若离。   她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沈烟很是配合的看着他眼眸,娇软道:“这不是我们之间的交易吗?谢少忘了?”   咯噔一下。   谢晏脸色沉了沉,苦笑:“当然没有。”   付清卉可是他唯一的筹码。   沈烟乖软一笑,盯着他薄唇挑了下眉,凑上前去,辗转舔食。   男人不动,滑动的舌尖撬不开他薄唇,好不容易聚集起的乐趣就快消失不见。   沈烟稍离开他的唇,不耐烦啧了声。   “谢少,会接吻吗?”   谢晏眯了眯眼,眉心微拧,一股眸子带着狠厉。   低眸盯着她红唇瞧着,心中欲望难消,他想咬,想吻,想把沈烟狠狠压在床上,想肆意做.爱。   沈烟笑得眉眼弯弯的,有一下没一下轻碰着。   “要伸舌头,懂吗?”   谢晏凉凉挑了挑眉,神色阴侧。   去他妈的冷静。   去他们的慢慢来。   沈烟本就不听话。   何来,乖乖女一说。   下一秒,他手掌按住沈烟后脑勺,长驱直入,不带一丝温柔,似乎要把沈烟碾碎。   唇上的痛意袭来,沈烟瞬间冷静,睁开眼看着眉眼满是戾气的谢晏。   她抵住谢晏肩膀,身子往后仰去,可偏偏谢晏并不给她机会。   解开安全带,放低副驾驶,护住她后脑压在座椅上。   整个过程,谢晏都不舍放过沈烟。   舌尖被勾去,本就留有伤口的舌尖再次划破,血腥味遍布口腔。   沈烟猛然回神。   这可是在学校,还是在车里,动静这么大迟早要被发现。   沈烟心一狠,咬住他下唇。   嘶一声,谢晏停下,下唇渗出血,指尖抹去血他低头看了眼血渍,冷笑:“怎么,沈小姐不满意?”   沈烟哑言,被噎住。   事是她挑起来的,火就该她来消。   沈烟瘫软靠在座椅上,按住他从衣服下方伸进来的手,笑着说:“当然满意,以谢少的姿色,可是头牌。”   长得帅,活好,还大方。   谢晏收回手,嗤笑:“我可比十万贵多了。”   沈烟勾了勾唇,没说话。   =========   站在寝室门口,沈烟长吁一口气。   好累。   她神色恹恹打开门,进去后转身把门关上,可刚一回身,就被俩女流氓堵在房门背后。   沈烟顿时吓了跳,下意识护住自己胸口,怒道:“干嘛?”   宋颜满眼泛光,坏笑打量沈烟全身:“啧啧啧。”   嘴唇,耳后,脖子,锁骨,每一处都是欢好痕迹。   这战绩,可以啊。   她笑着还趁机伸手在沈烟脖子上摸了把:“瞧瞧这吻痕,激情四射啊!”   沈烟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捂着脖子。   默默翻白眼。   “妈的,你真跟他做了?”孟眠眠站在她侧边,操着手一幅老大姐姿态。   又是谢晏。   他妈的瘟神吧。   沈烟小心吞咽口水,错开目光:“谁?谁啊?”   “还能是谁。”孟眠眠捂着额头,被气笑:“那个长了八百个心眼的家伙呗。”   宋颜跟着孟眠眠默念,想着谁有八百个心眼。   茫然问:“谁啊?”   孟眠眠瞥她一眼:“谢晏。”   “哦。”宋颜恍然大悟,急忙问着沈烟:“怎么样怎么样,舒服吗?”   跟超级大帅哥做,这感觉绝对不一样。   沈烟愣了下,被宋颜搞得面红耳赤。   她气急咬牙道:“大白天的,你能别这么露骨吗?”   宋颜想了下,又问:“那你满意吗?”   沈烟:“.......”   孟眠眠摆摆手,整个人很明显的不耐烦:“得了得了,谁想知道。”   宋颜眨了眨眼,认真道:“我就想知道。”   孟眠眠:“........”   这家伙,怎么不去写po文。   一定卖座。   沈烟拍了拍额头从她们之间挤出去。   头痛。   她回到自己座位上把包放桌上,走到一边拉开衣柜拿了件紫色运动服。   正想着脱掉外套换上运动服,可她却突然觉得脊背发凉,慢慢转过身去。   妈的。   沈烟踉跄一下,差点没站稳。   一个色心满满,一个气得想杀人。   黑白无常都不带这么吓人的。   沈烟抱着衣服就往卫生间跑去:“我去卫生间换。”   门被关上。   宋颜回头笑得欢:“昨晚肯定不止一次。”   孟眠眠狠狠咬牙,气到爆炸:“谢晏这个王八蛋。”   宋颜默默转过脑袋看着孟眠眠,笑着问:“孟眠眠,你是沈烟的毒唯吧?”   只要沈烟跟谢晏走近了点,孟眠眠就气得抓狂。   孟眠眠懵懵的,满脸茫然看过去:“我不毒啊。”   “.......”   宋颜愣愣的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倒是忘了,孟眠眠是个网络白痴。   等沈烟换好衣服,她们先去食堂买了饭再带去教楼天台。   沈烟站在天台边上,打着电话,嘴里嚼着薄荷糖。   身后时不时传来孟眠眠和宋颜吵嘴的声音。   孟眠眠:“这红烧肉绝了。”   宋颜:“水煮青菜好吃。”   孟眠眠:“糖醋排骨爆好吃。”   宋颜:“荞麦面好吃。”   ........   “小姐。”秦姨嗡声接起电话。   沈烟瞧着下面人来人往的人,淡淡问道:“怎么样了?”   秦姨捂住口鼻走到一旁,身后恶臭味随风吹来,恶心至极。   这处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了,枯叶混着下水道的水散发着臭味,见不着阳光又潮湿,蚊虫乱飞。   不愧是乱葬岗。   秦姨呛了两下,憋住气说:“挖出来了,骨灰盒子里放着石头。”   今儿下午她就接到沈烟电话,让她来墓地挖出付清卉的墓   先开始还不知道沈烟是什么意思,可这会儿却挖出石头,她倒是有点明白了。   沈烟不屑哼笑,薄荷糖在口腔滚动,一点一点咬碎。   水流过来,秦姨嫌弃抬了抬脚,问:“小姐,那东西要重新放回墓地吗?”   请来的师傅还在后面等着,倘若不是给的价钱高谁愿意干这糟心的活。   沈烟语气凉凉的,没半点温度:“乱葬岗就要有乱葬岗的样子,不是吗?”   秦姨莫名打了个寒颤,低声道:“我明白了。”   “挂了。”   沈烟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眼眸闪过一丝狠厉。   但愿,你没没骗我。   这边,何铭挂了电话推开园区的门走过去。   谢晏站在玫瑰园中,认真剪着冒出来的枝丫,这些花朵被照顾的很好,耀眼夺目。   他眉目清冷,在夕阳下,染上了几分暖意。   何铭:“谢少,沈小姐派人去挖墓了。”   谢晏仿佛早就知道了般,只是低头笑了笑,说:“去帮他们善后,机灵点,别被发现。”   “明白。”他点头。   谢晏看着这些玫瑰,目光复杂,甚至是无奈,自嘲着:“小烟,你还是不信我。”   作者有话说:   你俩就嘴硬,看我之后把你们绑床上。   女主不会那么快相信男主,毕竟被伤过,自我保护欲太强。   谢谢大家支持喔!比心心 第三十七章   下午三点课。   沈烟来得早, 坐在位置上无聊刷论坛,旁边还摆着半成品。   一个还是一堆泥的作品。   身后三三两两几个人,没一个在搞毕业作品。   摆烂。   “哟, 哟....”   门边传来吵闹声。   沈烟收了手机, 看过去:“来了。”   孟眠眠抱着一堆快递快步走来,一股脑全往地上扔去, 人坐在椅子上躺死:“累死我了。”   宋颜和夏枝拿着下午茶走在后面,瞧着,夏枝把蛋挞,彩虹马卡龙, 咖啡拿出来。   夏枝把咖啡递过去:“小烟,咖啡。”   沈烟接过:“谢谢。”   她的续命汤药来了。   宋颜撑着脑袋瞧着沈烟狂喝咖啡, 顿时心情不爽到极点, 说:“你这人就是小孩儿口味, 这咖啡能有我冲的好喝?”   沈烟扬了扬手里咖啡,乖巧笑了下。   转而看向宋颜:“好喝。”   宋颜哼了两声。   无语。   没过多久。   助教走进来,招呼着大家:“赵老师来了, 上课, 上课。”   他今天倒是换了个发型,瞧着是从失恋的坑走出来了。   许久没见的赵女士越发帅气了。   一身风衣样式的裙子, 踩着高跟鞋,干练的短发,帅气到极点。   她两手揣兜,风风火火走进来:“收拾快点,咱们开始上课了。”   “赵老师好。”   “老师好帅。”   ........   宋颜埋头吃还没吃完的蛋糕, 结果赵女士精准走到她身旁站着。   吓得宋颜猛呛了下, 吃完最后一口巧克力蛋糕, 连忙抱着外套,香奈儿小包,弯腰绕到赵女士身后回自己位置上。   赵女士没看宋颜,视线倒是停在沈烟嘴唇上,偏头长嘶了声,夸奖道:“口红色号不错。”   沈烟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妈的。   这可不是口红。   是擦不干净的血渍染出的颜色。   沈烟尴尬笑了两声,转而去处理旁边那堆泥。   孟眠眠耸肩笑笑,瞧着笑话。   让你们鬼混。   后座男生没弄清状况,看了两眼,耍宝问着:“老师怎么不看看我。”   他剪断了头发,干净清爽,白色卫衣连帽和工装裤,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扬了杨眉,求夸奖。   赵女士稍弯腰,深深看了眼他:“你....”   想了想,直起身子调笑着问:“昨晚熬夜了吧。”   一时间,教室里全是吵闹调笑声。   “哇哦,哇哦”   “咦咦咦咦。”   “.......”   沈烟偷摸笑了笑,戴上手套,开始玩泥巴。   男生慌了,着急大声解释:“我没有,别乱想。”   众人不信,又是一阵嬉闹。   侧边一男生,手上玩着毛巾,笑着大声问:“说说嘛,别不好意思。”   男生往他身上扔去,怒道:“滚蛋。”   对方接住,好笑地耸肩。   赵女士瞧时间差不多了,招呼着:“行了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就是学艺术的好处,老师学生开得起玩笑,谈恋爱,一夜情可以大大方方的说,但这仅限于她们班。   毕竟都不是什么好人。   *   谢氏大楼。   来的不巧,谢文江还在开会,他这间办公室还是老样子,一本正经很规矩。   就是这人嘛。   还差了点。   谢晏走进办公室,冷冷扫了一圈,直径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今天他穿了件黑色连帽冲锋衣,内搭一件白色T恤露出小半截,肩上背着黑色运动包,白色球鞋,少年感十足。   两腿随意敞开,手肘搭在大腿上,指骨分明的手指玩着魔方。   额前碎发挡住他凛冽的眉骨,一双眸子冷而黑,多了些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   玻璃门响了两声。   高助端了杯咖啡走进来,弯腰把咖啡放桌上:“谢少,咖啡。”   谢晏低头玩着魔方,淡声道:“去告诉他一声,事不多,我说完就走。”   高助哑言,沉默听着。   手里魔方还差一面。   手指滚动魔方的速度快了些,谢晏继续说:“他要是真没时间,那就等我的婚礼请帖送来。”   说完,一个六面完整的魔方被他随手扔到桌上。   他人往沙发背一靠,懒散着不成样子,可视线扫来却如暗夜里的狼一般嚣张。   高助霎时愣住,转而道:“我去问问看,稍等。”   谢晏没说话,淡淡弯了弯唇,看着他走出办公室。   *   夏枝正在给作品着色,侧身问身后站着的赵女士:“这样可以吗?颜色会不会不太好?”   赵女士拍了拍夏枝肩膀,加以鼓励:“不会不会,就这样,接着做下去。”   夏枝脸上露出笑容:“谢谢老师。”   沈烟这边经过努力,总算有了雏形,虽说还没敲定到底要做什么。   赵女士环视看了一圈,走到中间拍了两下手。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放下手中工具,撑懒腰,打哈欠。   终于下课了。   “老师辛苦。”   “.......”   赵女士看他们晚上睡不着白天睡不醒的样子,一个劲摇了摇头,抿唇笑起。   这会儿出了太阳,微微凉轻吹的风,引得树叶缓缓掉落。   她不禁说道:“下课了去约会吧,去喝奶茶去压马路,这才是秋天。”   众人一笑,都没吭声。   原本走到门口的赵女士,又杀了回来,诧异着:“怎么了怎么了,都不说话?”   两手揣兜帅气问着:“你们没有男女朋友吗?都单身?”   男生举手:“老师,哪有那么容易啊,我刚分手。”   赵女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就多去约会,总有适合自己的。”   男生挠挠后脑勺,怎么有种渣男既视感。   “别老想着搞创作,没有情感的艺术算艺术吗?你们这个年纪不好好谈场恋爱不觉得亏吗?”   临到下课,赵女士又开始她别有深意的艺术探讨。   “艺术来源于生活,而爱情正好能感受到人的七情六欲,你的作品要赋予感情,作品才能生动,你才能赋予作品生命力。”   沈烟拉过椅子坐下,盯着自己没有生命力的作品,雕塑刀还在手上,衣服上全是泥。   “之前,还有学生来说,他不喜欢谈恋爱觉得被管控,只喜欢暧昧关系,觉得不清不楚很撩人。”   沈烟那心思原本还在雕塑上,被赵女士这么一说。   瞬间被吸引。   她嘴里轻声低喃:“暧昧关系啊。”   立马给自己找准定位。   渣女。   赵女士双手环抱在胸前,很是不屑的翻白眼:“那怎么不去搞一夜情啊,还来得快。”她摇摇头:“哎呦,真是可怜。”   雕塑刀在指尖转圈,不留神落在地上。   沈烟愣了几秒后,弯腰捡起雕塑刀顺势放在桌上。   心里想着。   一夜情,她也有。   还挺舒服。   沈烟不自觉轻舔嘴唇,笑容妩媚含有深意。   按亮手机屏幕,没任何消息。   她皱了皱眉,又面无表情按灭屏幕,撑着脑袋出神。   “行了行了,自己去找灵感,去寻爱情,去给作品带去生命力。”赵女士摆了摆手,不再多说,走出教室。   众人相视一笑,稀稀拉拉说着话。   沈烟心里莫名烦躁,看着她们三个直白发问:“去吃饭吗?”   眼前三人齐刷刷转身,有些诧异,面无表情看着沈烟。   而后,又不明所以的笑起来。   孟眠眠:“顾叔叔约我去喝酒。”   宋颜:“弟弟今晚有比赛,我要去给他加油。”   沈烟无话可说,转而看向夏枝。   夏枝拿着手机,有些不好意思说着抱歉:“不好意思啊,小烟,我也有事。”   心里咯噔一下。   她默默摆手,满脸嫌弃:“算了算了,快走。”   孟眠眠和宋颜手挽手,对着沈烟贱兮兮地笑:“走咯,宝儿。”   沈烟:“........”   *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你要和谁结婚?”谢文江坐在转椅上,语气低声严肃了点。   谢文江年轻时就是大帅哥,女人场里的浪荡子,人到中年,更加沉稳绅士,身边有的是女人扑上去。   他松了松领带,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更加冷冽。   如此看来,谢晏这双眼睛倒是遗传了谢文江,只不过,比谢文江多了些情感。   谢晏站在桌对面,正眼直视谢文江,收起了之前那副懒散样,嘴角勾起一抹笑:“除了沈烟还能是谁。”   办公室里太安静了,父子俩剑拔弩张,相互审视着对方。   默了半晌。   谢文江松口,说话:“两年前你已经拂了沈家人脸面,他们怎么可能同意?”他往背椅上一靠:“再说了,沈烟能答应和你结婚吗?”   他喝了口茶,笑着谢晏不知天高地厚。   谢晏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掀起眼皮睨了眼谢文江,嚣张地单挑眉:“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   谢文江猛地放下茶杯,茶水洒了一桌子。   “混账!!!”   他站起来,怒道:“老子,是你爸。”   谢晏没太搭理他的怒火,不急不慢说着:“就是知道我俩这关系断不了,所以我要结婚的事才会第一个告诉你。”   说着,轻笑出声,肆意嘲讽:“至于我要和谁结婚,与你无关。”   话音刚落。   谢文江顺手拿起烟灰缸朝谢晏砸去。   他没躲。   烟灰缸落地,发出声响。   谢晏额头上突然有了暖意,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   谢文江紧皱眉头,心里惊慌,神色里透露着着急。   可他还是站在原地,摆着他做爸爸的架子。   谢晏低下头,指尖摸了下流下来的血,两指之间黏黏糊糊的。   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勾起似有若无的笑容,抬起头,神色暗了瞬,紧盯谢文江。   是说不出的狠厉。   “你真该庆幸,现在还有能力对我动手。”谢晏抬起下巴,满腔傲气:“下一次,不是你进医院,就是我去你坟上烧香。”   “你......”   谢文江被气到手抖,心脏抽疼,捂住心脏紧皱眉头。   谢晏一笑,全然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心脏疼,冷漠转身,撂下一句:“走了,谢董。”   刚打开门,身后传来咚地一声。   高助听着不对劲,但也没推门闯入,只是站在门口。   谢晏经过他时,说了句:“去叫救护车。”   高助听后,连忙跑进办公室,扶起已经昏倒的谢文江。   “叫救护车,快点。”   “谢董,谢董,你醒醒。”   谢晏神色漠然,身后的嘈杂,与他无关。   他快步回到车里,脑袋靠上椅背,闭眼平复呼吸。   几分钟后,谢晏睁开眼,拉下车前镜瞧着额头上的伤,伤口不深,没再流血,就是瞧着吓人。   他俯身去副驾驶抽屉里找着棉签和碘伏。   可刚拿到棉签,他却不动了,想了想又把棉签放了回去。   谢晏坐回去,拿出手机给沈烟发去消息。   【在哪儿?】   不一会儿,沈烟回他。   【教室。】   谢晏神色软了软,回她。   【等着,我来找你。】   说着,开车回学校。   作者有话说:   谢少,八百个心眼子。   追媳妇第一步,绝不自己处理伤口。   谢谢大家支持喔!比心心 第三十八章   晚八点。   沈烟一个人留在教室, 教室开了全灯,走廊上的灯是散射光,光感不强隐约能照亮几块瓷砖, 除去廊上堆着稀奇古怪的雕塑, 一切都好。   她人趴在桌上,手里拿着笔在画本上胡乱画着画。   周围实在是太安静, 外面一丁点动静都能吸引沈烟。   须臾,身后响起脚步声。   沈烟屏住呼吸听着。   落脚重,鞋底时不时还擦着地走。   不是谢晏。   沈烟抬起头猛地回头看去。   对方显然被沈烟这一举动给吓到了,快速往后退了几步, 怀里还抱着雕塑,踌躇着站在原地。   不知所措。   沈烟虚眯了下眼, 问:“你谁?”   说着, 还从围裙下面抽了把雕塑刀拿在手里, 满眼全是防备。   “学姐好,我叫许斯阳,大一新生, 是隔壁版画专业。”他快速解释着:“这个, 是赵晨学长让我拿来的,他喝醉了。”   说着, 还把雕塑往沈烟那方向举了举,让她看得清楚。   沈烟眨了眨眼,紧盯着他瞧。   心里想着。   赵晨是去看夜间展,怎么可能喝醉。   几秒后。   不信。   沈烟换了个坐姿,翘起二郎腿, 指了下他:“把你学生证, 身份证拿出来。”   许斯阳着急了几分, 抬脚就往沈烟方向走了去,说的委屈:“学姐,我真不是坏人。”   “欸,你别动。”   沈烟伸出手阻止他前进:“站住了。”   “.......”   许斯阳低头泛着委屈,白皙的小脸皱成一团,可还是很听话的去翻背包里的学生证。   沈烟瞧着,淡抿了下唇。   是不是太过了。   这小孩儿瞧着,也不像是坏人。   她想了几秒,漠然笑了笑。   自己倒像那个欺负小孩儿的人。   谢晏从车上下来,提着满满一大袋东西上楼。   美术系他来过,上楼直接走去后门。   谢晏单手揣兜,嘴里嚼着薄荷糖,眉骨凛然,额头上的伤被大方露出来,他嘴角弯了弯,心情超好。   雕塑系教室灯还亮着,谢晏脚步快了些,可刚到门口,就听见教室传来笑声。   他站定在后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不屑哼笑了声。   许斯年说着笑话,沈烟坐在位置上左右不是。   她皱了皱眉头,一点都不好笑。   几分钟前,以为他是社恐,几分钟后,自己才是那个大冤种。   许斯年俯身往前了点,手臂规矩放在桌上,露出八颗牙笑容:“学姐,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肠粉店,要去吗?”   沈烟抬眸看他,总算知道他像什么了。   像只小金毛。   黏人,撒娇,搞怪。   沈烟无奈放下笔,刚想严正拒绝,身后一道懒洋洋的嗓音骤然响起。   “去哪儿啊?”   她转身看去,谢晏侧身倚着门,一双漆黑的眼眸掺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像是盯猎物一般的狠厉。   谢晏凉凉收了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嚼着薄荷糖走进来,中途还分了一丝眼神给到沈烟。   他那眼神,仿佛是说:你给我等着。   沈烟眼眸轻颤,莫名咽了咽口水。   怎么有种被捉奸的后怕感。   许斯阳同样看见谢晏,小声疑惑着:“他是?”   沈烟快速想着,觉得不能就这样被拿捏。   要主动出击,占领高位。   她仰起头,明媚的眼睛弯了弯,有种说不出的乖巧,甜甜喊他。   “阿晏.....”   谢晏刚走到她后桌,却突然停下脚步,直楞楞看向沈烟。   一声阿晏。   他心尖颤了颤,先前还满是戾气的眼眸瞬间软了几分。   沈烟朝他伸出手,明摆着是让他牵住自己。   顺毛嘛。   也能用于谢晏。   许斯阳站起来,不明所以瞧着俩人之间动作。   他们,不会是一对吧。   谢晏面无表情走过去站在沈烟身侧,也不说牵她,还特不爽的把东西放下,双手环抱在胸前。   全然一副老子生气了,不好哄。   沈烟是坐着的,平视过去只能看到他腰身。   她低头轻笑了声,跟我耍脾气。   你活腻了。   下一秒。   食指弯曲用指骨狠狠攥他侧腰。   痛意来袭,疼得谢晏连连啊了几声,皱起眉头揉腰:“卧槽!沈烟你.....”   妈的,好疼。   我的腰。   沈烟盯着他松开的手,二话不说死死牵住,转过头看向许斯阳,一本正经道:“介绍一下,他是我男朋友,大四数学系谢晏。”   谢晏骤然愣住,手掌传来温度,热得人心痒。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底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男朋友。   卧槽。   好喜欢。   耳根传来热度,眼见着红了起来。   许斯阳踌躇几分,勉强笑起来打招呼:“学长好,我是大一新生,许斯阳。”   谢晏压根没听许斯阳说话,紧盯沈烟,眼底的爱意仿佛穿过心脏。   气氛一时间尴尬不已。   沈烟无奈叹息,拉着他的手往下动了动,淡声说:“人给你打招呼,有点礼貌。”   倏忽,头顶响起轻微调笑声。   谢晏懒懒勾着笑容,抬起头看向许斯阳。   他人高,看过去时眼眸微微往下瞧着,站姿懒散一副浪荡公子哥摸样,凛冽的眼眸满是审视。   许斯阳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免紧了紧,什么是落差,他这下全明白了。   他们俩。   一个漂亮明媚,一个帅气恣意。   郎才女貌,叫人羡慕。   谢晏抬了抬下颌,笑道:“学弟还挺帅。”   许斯阳长得很秀气,比起谢晏的恣意散漫,他更加乖巧老实。   他声音弱弱的说了声谢谢,又补充道:“学长更帅。”   谢晏挑了挑右眉,语气嚣张:“我知道。”   许斯阳:“.......”   沈烟心里默默叹气。   知道你帅,就不能低调点吗?   右手边还有张凳子,谢晏想了半秒,不愿放开手,直接上脚勾住凳子踏脚圈了过来。   沈烟瞧着,无语笑了声。   不去杂技团,真是可惜了。   谢晏懒散坐下单脚踩住踏脚,双腿随意敞开,膝盖碰到沈烟大腿。   暧昧四起。   他又看了眼还杵在面前的许斯阳,不耐烦啧了声,问:“买了些夜宵,学弟要一起吃点吗?”   语气冷又僵硬,好似他上一秒答应下一秒就会被扔出去。   许斯阳连忙摇头:“不用了,学长学姐再见。”   说完,背起书包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沈烟偏头看出去,走到转角处看不见背影,她长舒一口气。   总算走了。   谁愿意知道小明家的一切。   耳边一声轻呼,沈烟吓得偏了下头,脸颊正好滑过他鼻尖。   谢晏敛了敛眼眸,语气不爽:“这么喜欢看,怎么不跟着一起走?”   他们靠得太近,沈烟整个人仿佛被谢晏圈进怀里,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   沈烟推开他肩膀,红着脖子说:“你离我远点,热。”   谢晏气笑了:“他靠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热?”   他说的,应该是先前许斯阳请自己去吃肠粉的时候。   沈烟白了他一眼:“我跟他隔着张桌子,你跟我隔了什么?”   说着,还把牵在一起的手举了举。   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十指相扣。   谢晏瞬间被噎住,语气软了几分:“是你要牵我的。”   他转过头去,沉默着,似乎很委屈。   可下一秒。   沈烟就扳过谢晏的脸,手指撩开他额前碎发,冷声问:“谁干的?”   左边额头破了个口子,血顺着太阳穴流下来凝结在脸上,要不是头发挡着真看不出来。   “现在才发现,怎么不等我死了之后再问。”谢晏心里憋着一股气,很不爽。   上楼之前还专门整理了头发,好让她看见,结果进教室就看到这一幕,气得他头发都耷拉下来了。   沈烟冷着脸,伸出手,问:“药呢?”   “没有。”谢晏垂下眼眸,不看她。   沈烟抬起他下巴,冷不丁出声问:“我再问你一次,药呢?”   谢晏对着她没有温度的眼眸,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生气了。   见好就收这道理他明白,二话不说伸手去拿袋子里的棉签和碘伏,还有些不知道的药,全都放在沈烟手里,而后乖乖坐好。   冰凉的碘伏滑过皮肤,在夜晚散去满身燥意。   谢晏看着给自己上药的沈烟,她靠得很近,浅浅呼吸散在自己脸上,视线顺着她小脸滑动,眉眼,睫毛,鼻尖,嘴唇,每一处都爱不释手。   她转身丢掉棉签,撕开创口贴,又转过去小心翼翼贴上他额头。   须臾,沈烟略微勾了勾唇,笑着:“谢晏。”   听见她叫自己全名。   不安情绪到达顶峰。   谢晏懒散着没什么语气,稍微抬了抬眉毛:“嗯?”   “你真的很幼稚。”沈烟语调平缓,好笑着说。   她敢打包票,谢晏受伤后是故意等着不处理,好让她来。   耍心机还得是谢晏。   谢晏笑起来,胸腔震鸣:“值了。”   他拽住沈烟手腕,稍用力往身前一拉,沈烟踉跄一下,俯身倒在他怀里,双手撑住他肩膀。   谢晏手掌很烫,灼烧着沈烟手腕。   他眼眸动容,盯着她嘴唇瞧着,轻笑,语调倦怠又撩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说着,轻琢了下她嘴唇,点到为止。   沈烟眼睫颤了颤,极力平复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他扶着沈烟坐回凳子,看着她桌上摆着画稿,一旁还有做了三分之一的作品,问:“没弄完?”   “嗯,要赶稿子。”沈烟理了理衣服,神色低沉。   她怕是要延毕了。   谢晏摸了摸她脑袋,指着画稿,霸气道:“你写,我陪你。”   沈烟:“.......”   你可真会指挥人。   沈烟坐在桌前,腰背挺得笔直,手中画笔不停,神色认真。   反观谢晏,他坐在沈烟身后的椅子上,手臂环住沈烟腰身,躬身从背后抱住她,下巴顺势放在她肩膀上,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瞧着画稿。   一时间来了灵感,沈烟也没空管他,只要他没其他动作,也就由他把自己当抱枕。   眼瞧着夜已经深了,楼下也没了嬉闹声。   谢晏松开手,捏了捏脖子活动,见沈烟已经开始收尾,他拿过手机按亮屏幕。   十点二十九分。   他问:“门禁几点?”   “十一点。”   沈烟速度加快了点,做着最后修改。   谢晏眼眸暗了瞬,拧眉想着。   从这走回宿舍大概要二十分钟,以沈烟现在这速度,不出五分钟就能结束。   果然,沈烟拿起画稿站起来,兴奋着:“我画完了。”   谢晏眉梢一抬,望着她,神色不明。   沈烟迷茫着,不明所以:“怎么了?”   话音刚落,眼前落下一道黑影,唇上有了湿度,谢晏咬住她唇瓣肆意滑动舌尖,卷走她空腔温度。   沈烟惊呼,推着他肩膀:“谢....谢晏.....”   呜咽声被掩盖,只剩俩人交换呼吸的喘息声。   谢晏闭着眼肆意享受着,不知什么时候她被抱在桌上坐着。   他右手托着沈烟后脑勺,左手护住她腰身,禁锢怀中的人不准动。   沈烟不太专心,小手还抵住他肩膀。   谢晏睁开眼,低着她额头,低声哄着:“别推,我头晕,小心脑震荡。”   他没有喘气,只是眼眸里全是消散不开的情.欲,声音低沉又倦怠,偏头过去吻沈烟嘴唇。   沈烟被亲得脸颊泛起红晕,整个口腔都是薄荷味。   倏忽,谢晏离开她的唇,嗓音沙哑,凑到她耳边说着:“小烟,你可怜可怜我吧。”   沈烟心一紧,身体彻底放松下来,胳膊环上他肩膀,俯身抱住。   虽然没问,但她也知道动手打谢晏的是谁。   她抱住谢晏,拍着他后背无声安慰。   谢晏眼眸柔软,笑意加深,脑袋埋进她颈窝吸允着她的味道。   这一抱就是二十分钟。   等他们跑回宿舍,铁门早已落了锁。   沈烟站在大门前大口喘气,她还因为跑得太快差点岔气,两手叉腰累得不行。   “哎呦,上锁了。”   身后响起一道低沉嗓音,夹杂着细碎笑意。   谢晏慢慢悠悠走过来,单手揣兜站在沈烟身边,瞧着上锁的大门,神色逾越。   沈烟抬眸瞪向谢晏。   这个王八蛋。   “你故意的。”   谢晏收敛笑容,特无辜眨了下眼:“是你要抱我的。”   沈烟:“......”   可下一秒,他挑了挑眉,调笑着,故意拖长尾音问:“要跟我回家吗?”   作者有话说:   谢少追妻第二步,要把老婆拐回家。   你真的好有心机。   谢谢大家支持喔!比心心   —————— 第三十九章   夜晚过于安静, 月亮被云层遮住。   谢晏双手揣兜懒洋洋地站在昏暗发黄的路灯下,分明的下颌缩进挡风衣领,漆黑的眼眸在夜里更加深邃。   他薄唇亲启, 声音愈加倦怠低沉:“回家吗?”   沈烟漂亮的眸子一分不动地看着谢晏, 心里想什么不得而知。   瞧着沈烟没动静,他往前走了两步, 弯腰和沈烟在同一水平线上对视。   他伸出食指撩开沈烟散落下来的耳发,帮她别在耳后,轻声催促着:“嗯?”   谢晏勾着笑容,眼眸里尽是邀请:“回家吗?”   沈烟对上他眼眸, 婉转动容,无声间是两人暗流涌动的爱意。   气温下降, 微风吹动。   半晌后。   沈烟敛了眼眸, 转身就走。   谢晏站在原地有些慌乱, 不知所措。   倏忽,走出五步的沈烟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谢晏。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 等了一秒后, 慢慢悠悠扬起嘴角,说:“不回家吗?”   谢晏一愣, 转而笑起,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揉进散碎光亮里。   他快步走过去,牵上沈烟的手,带她回家。   *   曦庭公寓是谢氏集团下的房产,是谢晏着手公司后吃下的第一个案子。   同月湾酒店一样, 曦庭公寓当年也是个烂摊子, 说实话, 谢文江把它交给谢晏,不过是为着给谢奶奶一个交代。   谢文江根本没打算把公司交给谢晏,他想让谢晏自生自灭。   但天不遂人愿。   谢晏不仅吃下了,还做成功了。   电梯门打开,谢晏提着沈烟背包走在前面,他站在门口并不打算开门,而是朝沈烟抬了抬头,指着房门说:“开门。”   沈烟走来看他一眼,又看向他空着的一只手,表情里写着我不愿意。   谢晏倚着门,笑了下:“要是不记得密码可以问我。”   沈烟白眼,盯着电子锁。   认真起来的沈烟真的很漂亮,眼睫微弯,明眸好似能溢出水来,又柔又媚。   谢晏盯着,口干舌燥,舌尖舔过唇,闷声哼笑。   他长臂一伸,揽过沈烟肩膀,偏头对着她耳朵厮磨:“给你机会问我。”   沈烟站定一笑,越过数字屏幕,伸出食指按上指纹。   “滴”门锁已打开。   谢晏怔住,恨不得当场咬死自己。   倒是忘了,当初的指纹压根没删,她当然可以用指纹解锁。   沈烟脸上的笑容加深,对他挑了挑眉,嘲道:“哎呦,谢少还真舍不得我,连指纹都忘了删。”   谢晏沉着脸,不语。   当初走得急,满身戾气,谁还记得删没删指纹。   沈烟走进来站在玄关,凭借记忆摸到开关,房间亮起,回头往里看去。   三室两厅两卫是谢晏选的户型,装修得非常简单,主调是黑白灰三种颜色,简约大方。   谢晏进来,弯腰打开鞋柜给她拿拖鞋。   “换鞋。”   是一双粉色拖鞋。   沈烟迟疑了一秒,便坐在矮凳上换鞋。   他拿出自己的拖鞋换上,等沈烟穿好拖鞋,再把两人的鞋子一起摆进鞋柜。   整个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很平常。   谢晏脱掉外套往沙发扔去,衣袖向上卷起露出手臂,他走进厨房二话不说开始烧水。   他可以喝凉水,可沈烟不行,她受不得凉。   厨房是开放式的,欧式橱柜,大理石的地板瞧着很宽敞。   沈烟抱着外套走进来,最先瞧见的是茶桌上摆着的人鱼姬玫瑰,玫瑰本身的颜色是奶白,后期再喷上颜色。   粉色,碎冰蓝,奶白,三色合一的玫瑰,像大海里美人鱼晃动的尾巴。   灰色沙发后面是落地窗,外面是长廊般的阳台,以前这个阳台摆满了盆栽,夏天一到盛开的花朵卷满整个阳台。   可现在,阳台已经空了。   沈烟渐渐垂下眼眸,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脚步声走来,沈烟抬眸看去。   谢晏手上拿了杯水,俯身放在桌上,又顺势坐在沈烟身旁,长臂往后搭在沙发靠背上,懒散地不成样子。   沈烟盯着桌上那杯水,疑惑着问:“我的呢?”   谢晏看了眼沈烟,没什么语气:“自己去倒。”   又拿过遥控板打开电视,好为安静的客厅制造点声音。   他略微一笑,撑着自己脑袋瞧着沈烟:“又不是不知道地方在哪儿。”   沈烟身子僵了僵,盯着电视屏幕没动。   也是,毕竟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怎么可能不知道。   谢晏虚眯了下眼,心思沉了沉。   他想让沈烟重新融入到他们这个家,而不是像客人一样拘谨。   片刻后,沈烟拿起桌上那杯水,白皙修长的脖颈向上仰起,水滴溢出嘴角,水杯见底杯壁留下红色口红印。   暧昧旋转,膝盖相互碰撞,连客厅的灯都暗了瞬。   谢晏勾了勾唇,漆黑的眼眸卷起暗流。   几秒后,他低声问:“你先洗澡,还是我先。”   他这话简直就是在无声邀请。   沈烟喉咙干哑,可面上却很是镇定地看着电视,说:“你。”   谢晏扬了扬眉:“行啊。”   见他走去浴室,沈烟突然想起什么,着急问:“我睡哪间房?”   谢晏慢腾腾转过身来,单手揣兜紧盯沈烟。   指着侧边的房间,认真道:“主卧。”   沈烟疑惑:“那你睡哪儿?”   他说:“主卧。”   沈烟气得笑了声:“非得睡一起。”   “那你自己看看还有哪间房能睡。”   说着,他换了个站姿,眼眸调笑着。   “不是还有间婴儿.....”她顿了顿,又换个说法:“不是还有次卧。”   谢晏单手撑墙,语气婉转又玩味:“咱们又没孩子,等有了孩子再把房间收拾出来。”   “.......”   话毕,他头也不回地直接进了浴室。   沈烟一个人留在客厅,气得牙痒痒。   “王八蛋。”   浴室门关上,传来细细水声,磨砂质感的玻璃门上倒影出他的身影。   沈烟白眼,收回目光看电视。   就不离门远点吗?   几分钟后,水声停住,谢晏围了条浴巾走出来,白色毛巾搭在头上,单手扶着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头发。   沈烟看过去,却没能从他身上移开眼神。   肩宽腰窄,锁骨下方的伤痕还在,身上水珠还没擦干,顺着他肌肤慢慢往下滑,落在他腹肌上。   不知怎么回事,沈烟抿了下唇,心脏跳得极快。   谢晏收了毛巾搭在肩上,疑惑着问:“怎么?”   沈烟快速移开目光,盯着他眼睛问:“你身材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上回没摸到?”   沈烟愣了下。   他走过来,站在沈烟面前,随即露出一抹坏笑,狐疑着说:“不可能啊,你抱我那么紧怎么可能没摸到。”   沈烟目光往下移,腰腹处还有几道抓痕,是她被整烦了抓上去的。   这会儿,谢晏身上还带有热气,沐浴露的香味溜进鼻子里。   沈烟小脸刷地一下红起来,伸手推开他,撂下一句:“我去洗澡。”   看她逃开背影,谢晏笑得欢愉。   进了浴室,里面的热气还没有消散干净,整个人很是燥热。   洗漱台上也只有那么一款沐浴露,虽说男女都能用,但一想到等会儿俩人躺床上,全是同一款味道的沐浴露,她就觉得羞涩不已。   沈烟拍拍自己脸颊,强压下狂跳的心脏:“冷静点,沈烟,冷静。”   浴室再度传来水声,磨砂窗上暗影浮动,瞧不见人但心思早已飘远。   谢晏收回目光,走进卧室。   之前沈烟住院给她买的衣服还整齐挂在衣柜,他略略勾起一抹笑,一股脑把衣服全都收好扔进杂物间。   渐渐的,水声停止。   谢晏坐在床上,盯着手表算着秒数。   不出一分钟,浴室传来声音。   “谢晏。”   他从床上下来,侧身倚在浴室门边:“说。”   沈烟盯着架子上的衣服,无奈道:“帮我拿件衣服,我没睡衣。”   门外,谢晏垂眸笑了笑,转身进屋给她拿了件自己的T恤。   敲响门:“开门。”   沈烟一抬头,就见门上有个身影,指挥着:“你离门远点。”   谢晏气哼了声:“怕我?”   沈烟把着门把手,紧盯外面的人:“毕竟有人当禽.兽不是一天两天了。”   谢晏懒懒一笑,依照意思往后退了几步。   咔一声,门被开了一个小缝。   热气尽数飘了出来,谢晏盯着伸出来的胳膊,眼眸暗了暗。   毛巾给到沈烟手上。   嘭一声,浴室门再一次被关上。   谢晏无奈扶额,对着里面的人说道:“吹风机在卧室,洗好了就进来。”   沈烟:“.......”   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谢晏正靠床头坐着,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台灯的光打到他脸上,平添了些软意。   沈烟不断扯着T恤装作透气,她没穿内衣,唯一的一件内衣刚才脱的时候掉在地上沾了水,现在还在阳台挂着。   她走进来站在衣柜前,回头看着挂满男装的衣柜,不悦道:“你这就没我能穿的衣服吗?”   谢晏盯着手里的无字天书,淡声回:“你不是把衣服都带走了,连袜子都没留一双。”   沈烟:“.......”   半天没听见声音,他抬起头看过去。   自己的T恤穿沈烟身上刚好能遮住臀部,往下看去是两条修长的腿,长发被毛巾裹住时不时落下几滴水珠,后颈沾满雾气,简直就是无声勾.引。   谢晏睫毛轻眨,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偏头去拿床头柜里的吹风机,对她招了招手:“过来,我给吹头发。”   沈烟走过去坐在床边,谢晏拿起吹风机盘腿坐在床上,调好温度后给她吹头发。   手指蜷着她头发,热气在俩人之间游荡。   片刻后,耳边停了噪音。   谢晏放下吹风机,偏头过去隐隐靠在她肩膀上,勾起她头发别在耳后。   沈烟回头看去,俩人靠得很近,混沌呼吸间全是沐浴露的味道,她浅眸渐渐往下移,停在谢晏薄唇上。   又抬起眸子,看着他眼睛。   呼吸浅浅洒在他脸上,勾唇低声问着:“你是不是想亲我?”   谢晏喉结缓缓滚动,头伸了过去,虚晃碰着她嘴唇,反问:“给亲吗?”   话毕,唇上有了温度,但没有实际举动。   暧昧,迷离,歹意,虚晃。   沈烟心头一跳,猛地往后一退。   “不给。”   说完,蹬掉拖鞋,连滚带爬地从他身边上床,掀开被子乖巧盖在身上。   打了个响指,指挥着:“关灯,我困了。”   谢晏垂眸,舌尖舔过嘴唇,捏了捏鼻尖,无可奈何笑起。   她真的很磨人。   作者有话说:   谢少追妻第三步,让老婆穿自己的衣服。   谢谢大家支持喔!比心心 第四十章   夜色绵长。   屋外灯光穿透白色薄纱般的窗帘, 一束柔光落在被子上。   薄被下面,是两人碰撞的胳膊,紧挨一起的肌肤。   突地, 窗边闪过光亮。   几秒后, 雷声滚动。   谢晏睁开眼,小声疑惑着:“打雷了, 沈烟。”   沈烟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轻轻嗯了声,继续睡。   几分钟后, 又是一道闪电。   “卧槽。”谢晏惊呼,说得越发诡异:“沈烟, 真打雷了。”   沈烟睁开眼, 强压下怒气, 抓着被子发问:“谢晏,你是不是有毛病。”   大晚上不睡觉,说什么打雷。   有病吧。   不一会儿, 身旁的人动了动。   谢晏翻身侧躺在沈烟身旁, 手肘撑在枕头上手臂下方圈住沈烟脑袋,手指勾了缕头发有一搭没一搭玩着。   他低头瞧着沈烟睡颜, 轻声问:“睡不着,能聊天吗?”   “谢文江为什么打你。”沈烟不带一丝犹豫,问得直接。   谢晏愣住,茫然眨了眨眼睫。   倏忽,头顶响起一抹轻笑。   谢晏勾起唇角, 轻嗤了声:“非得这么狠。”   不说就不问, 一说就问得这么狠。   沈烟缓缓睁开眼, 撇嘴道:“不说算了。”   他目光沉了几分,过了几秒,十分认真道:“我去告诉他,要结婚的消息。”   果然,是因为这个。   沈烟抿了下唇,淡声问:“他同意了?”   一声轻嘲。   “用不着他同意。”   沈烟偏过头看他,他还是那副表情。   淡漠,凛冽,嚣张,不可一世。   谢晏对上沈烟乖巧眼眸,弯唇笑声了。   手臂撑在她头顶,身体往下移了点,不再玩头发,反而勾起沈烟手指捏着她指骨。   沈烟跟着他动了下,安稳靠在他怀里。   他说:“结婚是我和你的事,用不着其他人同意。”   沈烟浓黑的睫毛轻颤了下,心里那些沉重消散了些。   不得不说,谢晏的话很有份量,很安心。   她翻身过去,把玩着他胸前挂着的戒指。   破天荒的,沈烟轻声发问:“要是我不同意呢?”   谢晏眉毛拧起,捏着她指骨的力气大了几分,沈烟吃痛的皱了眉头。   她退出去,抬起头,一双明眸在夜晚愈加软糯,惹人怜惜。   沈烟紧盯他眼眸,抬起手抚摸谢晏侧脸,他体温有些高,掌心发烫。   “如果说,我不想嫁给你,想嫁给别人呢?”   沈烟的话狠狠扎进谢晏心脏,疼得发颤。   她想嫁给谁?   顾呈安吗?   谢晏沉着一张脸,眼眸闪过一丝狠厉,不过很快消失不见。   他拉下沉烟的手,带着她环上自己腰身。   手指划过沈烟脸颊,两指捏住她下巴猛地抬起来,四目相对,目光交缠,身下的人不自觉抖了下。   沈烟被迫对上他没了光亮的眼眸,黑如墨一般,像是夜里的孤狼,静等着待杀的羔羊。   谢晏凉凉勾起唇,俯身过去灼热的呼吸洒在沈烟脸颊,痒呼呼的,惹得心尖颤了颤。   “有我在,你能和其他人结婚吗?”语气轻蔑,很是不屑。   沈烟瞳孔震慑,头一回有了害怕的感觉。   他太冷了,冷得让人恐惧。   谢晏眉骨轻抬,瞧出她眼里的害怕,摸了摸她头发轻轻安抚着。   他低头,同沈烟额头抵着额头,呼吸重了些,柔声警告:   “沈烟的名字只能写在谢晏的户口本上,懂吗?”   沈烟哑言,感受到他不同于常人的体温。   额头滚烫,呼吸笨重。   她推开谢晏,翻身把他压在床上,谢晏被人一推身体不受控制的瘫软在枕头上。   喉咙干哑又疼,他只得吞咽口水让自己好受些,头疼欲裂,手臂往额头搭去,微微张开嘴急促呼吸着。   沈烟伸手摸上他额头,脸颊,耳朵,脖颈。   热的烫手。   沈烟着急,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去找床头柜里的温度计:“你发烧怎么不说?头不晕吗?”   就这温度,三十九度得往上走。   “气都气死了,哪还管得了发烧。”谢晏闭上眼,咬了咬牙,语气不爽。   他每时每刻都想着和沈烟结婚,可她却想和别人结婚。   他没被气死,都是老天爷大度。   找到温度计,沈烟坐在床边给他量体温。   39.8。   沈烟心里直叹气,快要烧成傻子了,还一脸无所谓。   真想给他两巴掌。   她拍了拍谢晏肩膀:“起来,去医院。”   谢晏睁开眼睛,气不匀,没半点力气。   只看见沈烟穿着他的T恤,在衣柜里找着衣服。   她踮起脚尖抬起手臂,话说自己的T恤穿在沈烟身上太短了点,春光浮现,惹得他原本就干涸的嗓子更加嘶哑。   沈烟拿了件卫衣,运动裤,而后一股脑扔到床上,找完谢晏要穿的衣服,她给自己选了件大号的卫衣搭在胳膊上。   转过身,用命令般的口吻说:“五分钟穿好。”   说完,转身离开,还没迈开步子。   手腕被人拽住,他坐起来,抬起头看向沈烟,额间头发浸湿了汗水,娇弱的像只小猫。   “不能在这儿换?”   他说话时声音是虚的,鼻音很重,可眼眸里却闪着火光,一频一瞬全是引.诱。   沈烟眼眸弯了弯,乖巧走过去,弯腰同他对视:“我要是在这儿换.....”她顿了顿,指尖捏上他耳垂,轻笑着问:   “谢少不会难受吗?”   眼前的男人,只略微勾了勾唇,手掌覆在沈烟后脖颈,手上一用力,沈烟被拽进怀里,人坐在谢晏腿上。   一时间,呼吸滚烫。   两人眼神极端拉扯,有一瞬没一瞬看着对方嘴唇瞧。   风大了,窗户被吹着呼呼作响。   须臾,谢晏轻缓眨了眨眼睫,又乖又欲,他低头凑过去,吻上她嘴唇。   沈烟没动,小手抓着他衣服,乖乖躺在谢晏怀里。   温热的嘴唇轻缓摩擦着,舌尖越过唇抵开牙齿,肆意进入空腔,滑动着觊觎对方嘴里的湿润。   这个吻温柔又倦怠,让人舍不得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谢晏松开唇,满眼眷念的埋进沈烟颈弯,闷声喘息。   沈烟被他抱着,圈着她腰身的手紧了紧,勒得有些疼,下巴就搁在谢晏肩上浅浅呼吸。   谢晏转过头,盯着沈烟耳后的小痣,受不住浅吻了下,笑着说:“我去浴室换,你就在这儿。”   沈烟没看他,手指揪着被子,脸颊染上一抹粉红。   他摸了摸沈烟头发,懒散笑意留在脸上,拿起衣服去了浴室。   门被关上。   沈烟眸子暗了暗。   她好像真的有些舍不得。   阿晏.....   我该怎么办呢。   .......   凌晨四点。   急诊室大厅,三三两两几个人坐在座椅上打点滴。   谢晏懒懒窝在椅子上,敞开腿,两手揣进卫衣口袋,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沈烟缴费后拿着输液药瓶去到护士站,她看过去,谢晏安静待在椅子上,脸色苍白,乖得不行。   身旁椅子有了动静,谢晏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头都没回,直接靠过去,脑袋搁在沈烟肩膀上。   他环上沈烟纤细胳膊,右手和她十指相扣,闷声闷气说话,软乎乎撒娇:“小烟,我好难受。”   沈烟没抽回手,呆坐在椅子上,没什么语气:“打完点滴就不难受了。”   谢晏本来就难受,听沈烟这么说更加难受了。   不被人关心,还这么冷漠,死了算了。   护士端着药盘走来,挂上药瓶,核对信息。   “姓名?”   沈烟:“谢晏。”   “哪只手?”   沈烟低头看了眼紧紧牵在一起的手,笑了下,说:“左手。”   护士觉得惊奇,看过去。   女孩儿不施粉黛,但足够看出她的漂亮,男孩儿偏头靠着人,脑袋埋进女孩儿颈窝,碎发下眉头紧锁,睡不安稳。   两人都是极好看的人,哪怕不说话也都赏心悦目。   沈烟偏头,脸颊碰到谢晏额头,轻哄着:“把手伸出去。”   谢晏蹭了蹭沈烟脖子,眉头紧锁不耐烦,给自己找了个安稳位置继续睡,可还是很听话的把手伸出去。   护士偷摸一笑,说着:“你男朋友,很依赖你。”   沈烟抬眸笑了笑,说:“麻烦您轻点。”   护士:“没问题。”   给帅哥打点滴,下手当然轻。   在没人注意时,谢晏勾了勾唇角,因为沈烟一句话,安稳睡下。   早六点半。   来医院的人陆续多了起来。   顾呈安来得早,他今天坐诊,七点左右还要去开组会,要早点准备。   沈烟拿着医药单子穿梭在人群中,谢晏跟在她身后,懒洋洋走着。   拿完药出来,沈烟对着谢晏一个一个核对:“这个药是吃的,这个药是擦的。”   谢晏淡淡瞥了眼,哑声道:“你拿着,我头晕,记不得。”   沈烟没法,把药放进包里。   谢晏满意笑起,牵起沈烟的手,问着:“去吃早饭?”   熬了一晚上,又饿又困,再不吃点东西,马上低血糖倒地。   “好。”沈烟点点头。   说实话,她也饿了。   穿上白大褂的顾呈安从住院大楼出来,往门诊部走去。   在一楼大厅,远远就看见沈烟,他快步走近:“小烟。”   闻声。   沈烟转身看去,顾呈安穿着白大褂,头发打理的干净整齐,露出额头,他走来,脸上带着温柔笑容,梨涡明显。   沈烟诧异着,轻呼:“顾呈安?”   谢晏眯虚了眼,神色不明,站在沈烟身边,紧盯顾呈安。   他快步走近,瞧着沈烟,满眼担忧着:“怎么来医院了,身体铱誮不舒服?”   顾呈安眼里只有沈烟,全然瞧不见她身旁站着的谢晏。   沈烟一时有些尴尬,下意识往谢晏身边靠去,淡然解释:“不是我,我是陪人来的。”   顾呈安看出她的局促,缓缓一笑,转而看向一旁的谢晏。   他伸出手:“终于见面了,谢少。”   谢晏低眼看他伸出的手,面上无表情,伸出手回握:“顾医生,久仰大名。”   不出一秒,收回手。   两人无声对质,剑拔弩张。   沈烟一时轻叹,插话问道:“你不忙吗?”   顾呈安笑起,眼眸里全是温柔:“忙啊,但在忙我也有时间陪你说话。”   他这话说得很有歧义,仿佛在告诉谢晏,他和沈烟关系不一般。   谢晏眉骨往上抬了抬,神色凛然,对于顾呈安的话不屑一顾,但眼眸里全是戾气。   “这次回来,女朋友没跟你一起吗?”沈烟一笑,冷漠出声。   顾呈安僵了僵,却只有半秒,很快便恢复原样,转而换了个话题。   他问:“还有点时间,能聊聊吗?”   沈烟看着他,想了想,倒也没拒绝。   沈烟转而对着谢晏道:“你先去长椅上坐会儿。”   说完,不带一丝犹豫和顾呈安一起离开。   谢晏想去拉她,衣角却扫过指尖。   心里空落落的。   被人抛下的滋味,他今天倒是感受到了。   谢晏没有去长椅,而是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走进黯然阶梯。   他们没走远,站在自助售货机前。   沈烟有些着急,问:“聊什么?”   顾呈安面露诧异,有些搞不懂沈烟对于谢晏突然有的依赖。   他问:“还在吃药吗?”   沈烟摇摇头:“没了,有很长没吃过了。”   她私下有在控制,这段时间忙根本记不起吃药。   顾呈安放下心来,柔声劝道:“有时间来医院做个检查。”   “好。”沈烟点点头,往长椅上看去,没看见人。   沈烟慌了瞬,抬脚就要走:“那我先走了,你忙。”   顾呈安手指紧了紧,着急问道:“小烟,你是要和谢晏结婚吗?”   沈烟脚下一顿。   周围人来来往往,他们站在人群间。   默了半秒。   她转过身去,看着顾呈安,眉目温柔道:“好好工作。”   说完,沈烟消失在人群中。   顾呈安垂眸淡然一笑,瞧不出喜怒,扫码买了瓶柠檬汽水,和沈烟反方向走着。   沈烟走回去找了半天,没看见人,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他,却发现谢晏手机在自己包里。   安全通道就在身旁,沈烟瞧着只想了几秒,推门而入。   里面太黑了,唯一的灯光只有安全通道四个字微弱的绿光。   摸黑走下去,刚走到空平台,手臂被人一拽。   沈烟惊呼。   谢晏捂住沈烟的嘴,偏头看她,低声道:“是我。”   沈烟顿时松了口气,抬眸过去找他的眼睛。   他松手,后背倚墙,嘴里还嚼着薄荷糖,颓废懒散得不成样子。   沈烟语气有些委屈,抬眸盯着他:“不是让你等我,干嘛来这儿。”   谢晏轻蔑一笑,满是戾气的眼眸软了瞬,问:“你爱我吗?”   沈烟怔住,瞳孔震慑,是说不出的慌张。   转了转眼眸,轻声道:“我们不是要结婚吗?”   谢晏眼底收了笑,自嘲问着:“沈烟,你爱我吗?”   语气恍惚,带着一丝干哑,近乎于是乞求。   什么时候也轮到他谢晏慌张了。   真他妈可笑。   周围静悄悄,只剩两人呼吸声,和心跳。   沈烟脑子有些昏,抬起头,只能看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不知为何,沈烟走近抓着他衣服,踮起脚凑上前去,深深吻上他喉结。   温热的唇抵着他喉结,谢晏心尖猛地颤了颤,垂在身侧的手握拳,不敢动。   沈烟缓缓离开唇,看着谢晏猩红的眼眸,浅声道:   “回家吧。” 第四十一章   几天后, 谢晏全好了,生龙活虎地还能去和蒋南川他们拼酒。   到最后,是傅祁年给沈烟打电话, 想让她把谢晏给接回去。   可沈烟那是好惹的, 他们本来就因为医院的事冷战,一气之下, 直接叫了个代驾,把谢晏丢回家。   就这样,一直到周五前,两人没说过一句话, 连面都是在路上碰见,瞟了眼就收了目光。   个个都高冷。   周四, 孟眠眠拉个群, 说是找了处好地方能吃能喝能玩, 还能看日出。   消息发来时,沈烟正在教室给作品上色。   折翼的少女,手臂环着双腿, 脑袋搁在膝盖偏向另一方, 垂下的眼眸瞧着足尖,长发全然散开, 身体被巨大的翅膀包围。   在她眼里没有半点安全感,可怜又可悲。   手机不停震动。   上好最后一处颜色,沈烟脱了手套,走回去坐在凳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瞧着少女神态。   好像缺了点什么。   沈烟抿了下唇, 摇摇头叹了口气, 转而拿起手机看消息。   群里除了他们几个, 还有孟眠眠家的大叔。   往前翻了翻消息,这才知道是顾阳在青龙山下有家民宿,山上有露台可以野餐,露营,要是不想在山上住,大可以下山住民宿。   沈烟低头看着消息,手指不断划过屏幕。   看日出。   有点心动。   就依现在这天气,清晨的山涧,云雾围绕,湿哒哒的雾气吹在脸上,那感觉别提有多舒服了。   傅祁年:【@沈烟@谢晏,就差你俩了,去不去。】   沈烟愣了下,没动静。   下一秒,谢晏的消息跳了出来。   谢晏:【不去。】   还是一样,冷冰冰两个字。   沈烟瞧着眼眉往上一抬,有点开心,立马回消息。   沈烟:【去。】   既然是冷战,不见谢晏也好。   谁知沈烟刚发完,群里立马来了轰炸。   傅祁年:【哎呦,某人真不去?@谢晏】   宋颜:【听说咱们学校的体育生这周也要去青龙山】   【又是一群帅弟弟。】   【坏笑。】   孟眠眠:【弟弟有什么好的。】   【顾医生,周五有时间吧!@顾呈安】   沈烟手指顿住,皱起眉头,下意识咬住吸管。   顾呈安:【当然。】   沈烟一时恍惚,盯着群里那纯黑色头像,喃喃道:“顾呈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十一月份,天气逐渐转凉,山林里的树木全都染上一层秋色,红黄相间的枫叶落在树木中,为满山的凉意平添了一丝温暖。   周五,沈烟从赵女士办公室出来,手上还拿着留学资料,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想通到底要不要去国外读书。   从学校出发,沈烟坐上去往清龙山的公交车,孟眠眠跟着顾阳,宋颜去接夏枝,她就一个人坐公交车慢慢悠悠去民宿。   一小时后,公交车停在终点站台,沈烟提着小型行李箱下车直接走去山脚下的咖啡店。   很不巧,咖啡店关门了。   周围没什么店铺,毕竟清龙山才刚开发成为露营点,设施什么的都不齐全。   民宿又在景区里面,公交车不能开进去,只得让人来接,或者是自己拖着行李箱走进去。   沈烟轻叹了口气,诸事不顺,走过去坐在咖啡店门口的长椅上。   为着是来露营,她今天穿的很简单,内搭还是卫衣,外面穿了件黑色大衣,冷茶棕灰色的长发放下来戴了顶米白色鸭舌帽。   瞧上去不算乖倒有种莫名的帅气。   她给宋颜发了消息,说是自己在山脚下的咖啡店,不出一秒,宋颜就回了消息,说是马上来接。   至于接她的人是谁,宋颜没说。   二十分钟后,从半山腰传来急促的刹车声,紧接着是一辆黑色SUV卡宴朝沈烟驶来。   看着前车玻璃里迷糊出现的人影,身体像是不受控制,沈烟缓缓站起来紧盯车里的人。   耳边刹车声响起,带来一阵风吹起发丝。   副驾驶的车窗落下,偏头看进去。   谢晏手肘搁在窗框,手指还一下又一下落在方向盘上,他嘴里含着棒棒糖,目光平视前面没看沈烟一眼,懒散着开口:   “上车。”   沈烟看着他这幅拽样,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他来接的。   拽什么拽。   她站在原地没动,行李箱放在脚边,单手握着推拉杆。   谢晏等着越发没了耐心,从车里看向沈烟冻得发紫的嘴唇,心软了下,硬生生开口:   “这里只打得到黑车,他们呢在民宿没时间来接你,要不然你自己走进去。”   沈烟狠狠咬下嘴唇,想了几秒后最终妥协,不就是坐一辆车又不是睡一起,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指着自己的行李箱,瞪着谢晏,意思是说:你来帮我搬行李箱。   嘴里的糖被咬碎,甜腻的味道在口腔打转,谢晏抬了抬眉,肆意勾起一抹散漫的笑。   “咔”一声,安全带解开。   谢晏开门下车那一刻,沈烟二话不说直接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认命的男人,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放进去,等他重新上车,沈烟已经摘了帽子乖乖坐好。   他淡淡瞟了眼沈烟,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开车进景区。   车里安静,耳边是风声,沈烟开了点窗户感受着外面新鲜空气。   傍晚的山间小路,穿过树木还能瞧见落日余晖。   突地,身后传来阵阵咳嗽声。   沈烟看去,谢晏脸有些红,手背抵着嘴唇小声咳嗽,看起来有些难受。   她下意识关上车窗,看着中间放着的保温杯,拿起来打开一看。   还好,里面有水。   伸手过去:“给。”   谢晏看了眼沈烟递过来的保温杯,咽了咽口水,干哑着嗓音问:“烫不烫?”   光是用眼睛看,确实不知道保温杯里水的温度。   沈烟想也没想直接仰头喝了一口。   水温正好。   她再次把水递过去,说:“不烫,温水。”   谢晏嘴角上扬,接过保温杯连方向都没转一下,对着沈烟刚才碰到的杯口喝水。   沈烟侧身靠在车窗上,盯着他喝水方式,小脸不自觉红了下。   就不知道转个方向再喝水嘛。   仔细看去,他唇上还粘了点口红。   看起来,涩涩的。   保温杯被递回来,沈烟没盖上盖子,反而问:“还喝吗?”   谢晏舔了舔唇,笑容坏坏的:“舍得和我说话了?”   算了算,沈烟今天和他说了三句话,比这几天加起来的话还要多。   沈烟撇撇嘴,默默翻白眼,把保温杯放回去。   她抱臂,语气委屈:“不是你先不说话的吗?”   谢晏眉头紧拧,看她一眼,用力踩下踏板,车速瞬间提起来。   沈烟有些慌,紧紧抓住安全带。   几分钟后,车停在便利店门口。   “不是去民宿吗?干嘛来便利店。”沈烟疑惑着转头,正巧撞上谢晏额头。   早在谢晏停车那刻,他就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   沈烟吃痛,捂着额头小声嘶了声。   下一秒,手被谢晏拿开,额头覆上他温热的手,轻轻帮她揉着额头。   他语气不爽,质问着:“慌什么?”   沈烟心里也有气,拍开他的手:“那你干嘛靠过来。”   他要是不靠过来,自己能撞到吗?   谢晏没坐回去,手臂抵着副驾驶椅背,另一只手撑着副驾台,这个姿势,沈烟完全被谢晏给圈住,连副驾驶的门都被锁上。   他轻轻一笑,散漫着:“我不靠过来,怎么哄你。”   细碎的笑意在耳边响起,沈烟心尖颤了颤,垂眸玩着卫衣绳子。   谢晏又靠近了点,握住她玩绳子的手,柔声问:“怎么,不想我哄?”   沈烟抬眸看去,反问:“谢少会哄吗?”   他无奈轻叹气,说着:“都连着哄了好几天,我家小烟怎么都不心疼心疼我。”   左手被他握住,抬起手背顺势被吻了下,无名指还被他捏了捏。   指尖温热,车里暖气不断,平白添了些燥意。   沈烟疑惑着问:“不是今天才哄吗?”   谢晏深吸一口气,抬起沈烟下巴,咬牙切齿道:“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沈烟二话不说拿出手机,把他从黑名单拉出来。   紧接着看到了他发出的消息。   【我错了。】   【小烟,你别生气了。】   【真不理我了?】   【你不回家睡觉,我抱谁睡 。】   ……   【完了,我家小烟不要我了。】   消息不间断,早中晚都有。   沈烟一时觉得不好意思,急忙按灭屏幕,偏头轻咳了声,别扭道:“那你怎么不来找我直说,明明知道我把你拉黑了。”   “怎么没来。”谢晏无奈笑了声,述说着委屈:“来一次白我一眼,我都怕了。”   沈烟想了想,好像是他说的这样。   一时间,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真的是她单方面在冷战吗?   谢晏细细瞧着沈烟神态,觉得有戏。   他连忙靠过去,手臂揽上沈烟腰身,紧紧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瘦弱的肩膀。   “我家小烟,不生气了好不好?”谢晏懒懒靠在沈烟身上,低声哄着。   沈烟被他抱着瞬间软了下来,抓着安全带的手紧了紧,想起顾呈安,不得不对谢晏说清楚。   她说:“顾呈安是我的心理医生。”   谢晏心里一顿,钝痛感袭来,不自觉把她抱紧了点。   “算我求你,不要去弄顾呈安。”沈烟喉咙干涩着,眼眸泛起水雾,说:“这两年要不是他,我早就不在了。”   就在她从医院天台跳下来的时候。   谢晏不好受,摸着沈烟后脑勺安抚着,压低声音答应下来:   “好。”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最近事多,更新时间改为晚上九点喔!以后九点见。   —————— 第四十二章   民宿是日式风, 三面环绕,中间庭院铺满了鹅卵石间隙中还长起了杂草,不规则的水池里养着鲤鱼, 角落里种着枫树, 地上全是红透了的枫叶。   这会儿稀稀拉拉落下了雨滴,风声, 雨声,落叶的声音,在山涧静谧中很是惬意。   除了……   身后的人。   夏枝从平台上站起来,拉开木格子门弯腰走进房间, 她穿着白色长袜踩在榻榻米上,房间内暖色系灯光衬得人暖洋洋的。   不过几步路, 再次推开木格子门, 听到的是宋颜软娇嬉笑声。   宋颜穿着浴袍, 手机贴耳和她家弟弟打着电话,左手还拿着杯果酒,见夏枝走来, 她抬了抬下巴, 和电话那头的人说再见。   不过几句话,宋颜就挂掉电话, 又猛喝了口酒,像是在用酒解渴。   “你就这样挂电话,不怕弟弟生气?”夏枝没进温泉浴池,盘腿坐在一旁,怀里还拿了个抱枕抱着。   宋颜两条腿还泡在浴池里, 她笑了笑, 说:“弟弟嘛, 有些脾气很正常。”   “还真不像你,以前要是有人跟你耍脾气,不出一秒,就把人甩了吧。”   夏枝笑着打量着宋颜:“现在怎么回事,找到真爱,收心了?”   宋颜侧身倒了两杯果酒,语气淡淡的,但面上却挂着笑:“年龄大了,不想玩儿了。”   她拿着小酒杯转过身递过去:“喝点?”   夏枝看了眼酒,默默摇了摇头:“不喝。”   “你最近也太养生了。”宋颜无语撇了撇嘴,收回来自己抿上一口。   荔枝味的口感,甜中带着点酒味。   不涩。   好喝。   见夏枝还抱着个抱枕,宋颜慢慢往上看去盯着她侧脸瞧着,好像有点胖了。   脸圆了一圈,眉目温柔,嘴角微微上扬,独有种温柔姿态。   宋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下意识问出口:“枝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夏枝愣了下,转而看向宋颜,温柔笑着:“过几天再告诉你们,今天这情况不太适合。”   她不想大家高高兴兴出来玩,又为着自己的事生气回学校。   不值得。   “行吧,等你告诉我们。”宋颜点点头,没追问。   她想,夏枝应该是和男朋友分手了,之前闷闷不乐,现在又温柔起来,多半是脱离苦海,认清渣男真面目了。   雨滴声雨来越大,树枝被吹的东倒西歪,雨层也暗了下来。   夏枝盯着玻璃窗外的雨,轻声道:“雨下大了。”   想起还在便利店买东西的两人,担心道:“不知道小烟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宋颜听着,轻缓缓笑了下:“说不定,某人不想回来。”   她脱掉浴袍,没入温泉水中,笑得坏意十足。   又是下雨,又是在山林中,气温低不算太冷,做点事刚刚好。   夏枝顺手扔了毛巾打在宋颜头上,气笑道:“乌贼都没你污。”   宋颜OS:谢晏的车大,应该蛮舒服的。   便利店旁的露天停车场,角落里停了辆黑色SUV卡宴,车身纹丝不动,雨滴打在挡风玻璃和车顶上,掩盖住车里闷声的喘息声。   沈烟没了力气直接瘫软在副驾驶,谢晏低头抽了张湿纸巾认真帮沈烟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连指甲盖都没放过。   纸巾被揉成球丢进垃圾袋,谢晏拉着沈烟小手,低头吹了吹。   又娇又软。   他压低嗓音,轻笑道:“我家小烟的手太嫩了,都红了。”   沈烟像是受刺激般抽回手,狠狠白他一眼:“闭嘴,你别说话。”   她脸颊泛起潮红,唇上早已没了口红,连发丝都不安分粘黏在脖颈上,薄薄一层的汗水,又可怜又娇媚。   谢晏笑了笑,伸手帮她撩开长发,柔声哄着:“转过去,给你扎头发。”   沈烟乖乖转过去,任由身后的人伺候。   大衣外套规矩放在腿上,沈烟拉下卫衣袖子,不服输道:“谢少,可真会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刚刚那场,分明是仗着在车里她不敢弄出太大动静,他才这般的肆无忌惮,磨得她手疼。   谢晏神色认真,手上两手捞起长发,眼眸里散碎着光亮,笑着:“我可舍不得。”   沈烟抿了下唇,心里反驳:明明就舍得。   手里没头绳,谢晏取了手绳圈了两圈给沈烟绑了个低马尾。   “好了。”   谢晏松了手,抬了抬眉梢,很是满意。   他摸摸沈烟后脑勺,笑哄着:“下车。”   沈烟穿上大衣,谢晏撑了把透明伞走到副驾拉开车门,等沈烟穿好衣服,牵上她的手,一起走进便利店。   店面不大,但东西应有尽有,因为今天来露营的人有些多,便利店里三两堆人全站在货架前。   谢晏单手提着红色购物篮,侧身站在沈烟身旁,沈烟低头看着手里两份不同部位的牛肉,犹豫着买那种。   谢晏低头瞧着,视线全落在沈烟身上,他们俩本来就好看,更别提周围窸窸窣窣传来的视线和声音。   只要不是太大动静,谢晏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凡有男人把目光落在沈烟身上,他一个眼神就杀过去,眼眸里的戾气简直能杀死一个人。   可沈烟开始和他说话,又恢复成温柔模样,低头凑过去仔细听着。   沈烟:“选一个。”   谢晏看了眼她手里两份牛排,二话不说直接扔进购物篮:“两个都要。”   说着又拿了几份,购物篮里装满了食物,全是肉类零散着还有点素菜。   “会不会买多了。”沈烟跟在谢晏身旁,看着购物篮里东西,担忧着。   按一般情况来说,大家聚在一起,大多是喝酒,烧烤之类的没几个人会吃。   “不会,他们能吃完。”说着,他换了只手提着购物篮。   沈烟虽然满脑子问号,但还是拿了几盒自己喜欢吃的鸡翅。   等到结账的时候,谢晏又去拿忘记买的芝士和胡椒粉。   沈烟站在收银台边上,面前的货架上摆着好几种套,她看了很久,不是不好意思拿而是不知道拿那种。   选着困难症。   好难。   不一会儿,谢晏拿好东西走来,他站在沈烟身旁:“这几天不是你生理期吗?”   沈烟愣了下,诧异着问:“你怎么知道我生理期是什么时候?”   她好像从来没告诉过谢晏,自己生理期是几号。   谢晏提起生理期,脸不红心不跳的:“不都是这个时候,难道变了?”   沈烟只要不吃冷的,生理期就不会太疼,至于谢晏是怎么知道的,还得是高中那年她疼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谢晏陪沈烟去过医院后,就知道她生理期时间了。   只要有谢晏在,沈烟就没喝过冰水,他还会在生理期前几天熬红糖水。   他把沈烟保护的很好,就没让她再疼过。   沈烟眼睫眨了两下,噗嗤一笑:“确实变了,时间不对。”   见谢晏茫然,沈烟抓住他肩膀衣服往下拉,谢晏顺势低下头。   沈烟踮起脚,靠在谢晏耳边轻呼着:“我没来。”   果香味的香水,呼吸灼热,耳尖滚烫。   说完,沈烟转身去排队。   舌尖在牙齿上滑动,谢晏懒散笑起,眼底被勾出的欲.望让他喉咙干哑,心火难消。   妈的,被撩了。   排到沈烟他们,谢晏从后走来,把购物篮放到收银台上,沈烟眼尖看到他只拿了一盒。   勾笑着问:“够吗?”   谢晏耳根滚烫,搂着沈烟侧腰,沈烟耳边暖意被吹了口气,她偏了下头。   谢晏不准她动,搂的更紧了些,低声道:“这几天要是不想下床,倒是可以多拿几盒。”   沈烟心尖被谢晏扰了,整个人心烦意乱,面上强压着自己装镇定。   谢晏懒懒一笑,勾去她耳边头发,继续问:“要吗?”   周围闹轰轰的,便利店的灯光敞亮,脸颊上那么一丝红也被看得清楚明白。   先一步受不了的人,这回变成了沈烟。   腰上的手被沈烟掰开,自己一个人先站了出去,面不改色对着收银员道:“结账,谢谢。”   谢晏抬了抬眉骨,随即露出一抹痞坏的笑。   一堆东西用了三个购物袋,两大一小。   沈烟先去门边找到自己的伞,谢晏两手没空提着购物袋,她看有些重,便想着自己提一个。   想着,手就伸了过去。   “我提一个。”   谢晏偏了偏手,对着她抬了抬下颌,说:“不用,你打伞。”   沈烟没矫情,撑开伞,谢晏顺势躲在雨伞下,两人身高相差不多,她撑着伞也没用多大力气。   左手环上谢晏胳膊,右手撑伞,怕谢晏打不到,还专门往他那边移去。   手臂上那软软一团,哪怕是隔着衣服也没法消散干净。   谢晏舔了舔干涸的唇,凸起的喉结滚动,莫名的燥意难耐。   他低头咬了下沉烟耳朵,难受着:“宝贝儿,你要是再贴这么紧,我怕是撑不到回民宿。”   沈烟僵硬着,低头盯着两人紧贴的地方,脸颊瞬间红起来,愤懑地把他推开,一个人往前走。   说是走,倒不如是说跑。   豆大连续不断的雨落在身上,谢晏不怒反笑,眼底的笑容越发大了。   他家小烟,越来越可爱了。   哪都喜欢。   撩生撩死,何乐不为。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三章   二十分钟后, 车停在民宿外,沈烟下车后先看到的是日式风格的民宿。   话说,这地方太冷, 风吹来冻得她小脸僵了几分, 沈烟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下巴嘴唇埋入围巾。   米白色围巾裹了好几圈, 只剩一双明亮的眼睛,呼吸喷洒在围巾上卷起热气,眼眸染上一层薄雾。   谢晏从后备箱拿了购物袋和行李箱,两手无空, 幸好没再下雨,不用两人紧挨着一起走。   路上碎石很多, 不平坦, 湿哒哒的, 走一步鞋面上便溅起泥水。   关了后备箱,谢晏走来递给沈烟小购物袋:“拿着。”   沈烟看了眼,顺手接过, 笑着反问:“不是不让我提吗?”   谢晏挑了挑眉, 散漫一笑:“这是我们的东西。”   话音落下,他单手提起行李箱走在泥泞小路, 硬是没让行李箱沾上半点泥水。   沈烟愣了下,打开购物袋一看。   红糖,生姜,卫生巾,还有那盒根本沾不到边的套。   沈烟顿时无语。   连后路都给自己想好了。   他可真行。   民宿三面环绕, 穿过前屋就是屋檐下的长廊, 院落中枫叶已红, 石头上架起竹筒,装满水又落下敲打石头发出声响。   还真像在日本旅游时住的民宿。   他们选的房间在三栋,上下两层,相对其他两栋,这边比较安静,每个房间还有温泉浴池,屋后有台阶坐着就能看到后山景色。   谢晏先推开门进去,他站在玄关处给沈烟拿拖鞋,身后的人走进去乖乖坐在矮凳上等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沈烟发呆。   “卧槽,你们走哪儿去了?现在才回来。”   傅祁年光脚跑了出来,脸上还被红笔画了好几种动物。   狗,猪,竟然还有青蛙。   沈烟一动不动盯着傅祁年脸瞧,皱了皱眉头。   好可怜。   谢晏找了双干净拖鞋拿手上,转身就把两大袋购物袋扔到傅祁年怀里。   语气不爽:“拿进去。”   傅祁年面露惊慌,抱着购物袋往后踉跄两步:“我去,买什么了,这么重。”   谢晏没什么语气,走向沈烟,说:“你点的满汉全席。”   傅祁年:“……”   谢晏单膝跪地,把拖鞋放在沈烟脚边,对她抬了抬下颌:“抬脚,脱鞋。”   他眉目沾了些凉气,左肩膀上被雨水浸湿,衣料上细碎的水珠滚动,整个人凉嗖嗖的。   沈烟眨了眨眼,没半点羞涩抬起脚,脱下满是泥土的鞋子。   谢晏抓着沈烟的脚放在掌心轻轻捏了下。   还好,不凉。   沈烟两手撑在身体两侧,垂眸瞧着谢晏给自己擦鞋子。   他那双耳朵散了血色,呼吸间全是浅浅热气。   沈烟眸子沉了沉,伸出手覆在谢晏耳朵上。   耳朵传来温度,卷走些许凉气,谢晏僵了瞬,抬头看向沈烟。   沈烟嘴角平缓没半点笑意,手指滑而暖最终移到耳垂,轻微捏了捏。   她说:“好冷。”   谢晏一笑,握住沈烟的手,低声道:“那就别碰,免得冷着你。”   沈烟嘴唇紧抿,没吭声。   “我去,真腻歪。”傅祁年靠着墙,怀里还抱着购物袋,满脸幽怨。   他真是狗了大运,白白被秀一脸。   沈烟抬头看他,耸耸肩表示抱歉,傅祁年摇摇头,翻白眼走了进去。   疯了疯了。   鞋子被擦干净,谢晏把两双鞋子放进鞋柜,整齐的放在单独一层。   “走吧。”   他转过身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牵住沈烟,下颌紧绷,全了些冷意。   沈烟偷摸瞧着,心里默默叹气。   完了,待会儿见到顾呈安,这男人又得吃醋。   可有的哄了。   刚走进去,就见宋颜对着窗边大喊,夏枝在旁边着急拦着。   蒋南川见他们过来,推了酒杯,笑嘻嘻道:“哟,来了。”   他们对面坐着顾呈安,相比其他两个画成花猫的脸,他脸上倒是很干净。   顾呈安靠着背椅,抬眸看着沈烟,语气温柔的不像话:“小烟。”   沈烟同样看向顾呈安,被握着的手紧了几分,她轻微点了头,算是打招呼。   谢晏没看他们,靠着沈烟耳边,说:“我去放行李箱。”   说完,还捏了捏她手指,瞟了眼顾呈安以示警告。   沈烟垂眸偷笑,装作听不懂,只简单点了下头。   谢晏知道她在装,只得无奈摸了摸她头发,单手推着行李箱和购物袋回房间。   他走后,蒋南川立马招呼着:“妹妹,来南川哥哥这边坐。”   蒋南川应该喝了点酒,可能没醉就是晕乎乎的,脑子转不过弯来。   沈烟没什么眼神看了他一眼,取下围巾走过去。   刚坐下,就听见傅祁年对着蒋南川说:“你小心点,人小烟可是谢少心头宝,可别让他过来找你拼酒。”   蒋南川抬了抬肩膀,很是无语:“他不一直都宝贝吗?从高中开始。”   谢晏这小子是真的被沈烟下了蛊,心甘情愿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   傅祁年跟他碰了个杯:“羡慕不?”   蒋南川想了几秒,一股脑摇头,说的豪气:“咱不可怜他。”   “……”   顾呈安全程挂着笑,没受他们半分影响。   沈烟没搭理他们酒鬼二人组,扫了一圈桌面,下意识问他:“没输?”   桌上放着扑克牌,骰子,想也知道是宋颜带来的,除去孟眠眠,就宋颜会玩,蒋南川这个做老板的,都没她们俩玩得开。   顾呈安略微一笑,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倒水:“运气好。”   沈烟说:“那你的运气可真不一般。”   屋里这几个人,脸上多多少少挂了墨水,偏顾呈安留着干净的一张脸。   “喝水。”顾呈安把水杯放在沈烟面前,轻声说:“温水,不烫。”   沈烟伸手捧着杯子暖手:“谢谢。”   她到底是没喝一口,只是暖手。   顾呈安手臂搭在椅背上,无所顾忌的瞧着沈烟眼睛,漂亮的如一汪泉水,干净明媚。   可偏偏她是别人的,还是一个试图伤害过她的男人。   他蹙眉,心里的怨念越发大了起来。   顾呈安低眸浅笑了一声,转而问沈烟:“饿不饿?”   沈烟一愣,神色有些茫然,摇摇头:“不怎么饿。”   “那陪我去吃点。”   他说得认真,全然没了之前的调笑,还是一味的温柔。   看着顾呈安如此讨好,沈烟实在是想不任何借口,点头答应下来:“好。”   顾呈安瞬间高兴起来,起身帮沈烟挪开椅子,沈烟拿着围巾,起身说谢谢。   最后,两人一起离开,去了外面院子。   “卧槽,他们就这样走了,那我家阿晏怎么办。”蒋南川看他们走远,瞬间炸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盯着。   他可怜的阿晏。   “我给他打电话。”傅祁年本着好兄弟的名声,拨通电话:“自己老婆都被拐走了,他还不慌不忙收拾行李。”   几声后,电话接通。   “喂。”   傅祁年直接吼道:“你还有心情喂!”   这边,谢晏刚换了套新的床单被套,有时候沈烟的洁癖还来自于酒店用品。   谢晏拿了门卡走出房间,反身关门,被他这么一吼,语气不怎么好,说:“怎么着啊,喝懵了?”   “谢晏你完了,你老婆跟那个顾呈安走了。”傅祁年手拿手机,站了起来紧盯他们离开那个方向。   也不知是不是声音大了些,宋颜她们连忙跑了过来,身边三人紧贴他听着八卦。   谁知,谢晏一句话没回,直接挂断。   傅祁年拿下手机,茫然:“他挂了。”   “……”   他们四个你看我,我看你。   夏枝心里想着其他,恍惚间瞥见院子里的谢晏,兴奋指着窗外:“欸,快看快看,谢晏。”   谢晏单手揣兜,疾步走在院落中间,黑夜里瞧不清他脸上神色。   蒋南川摇摇头:“修罗场!”   宋颜眼眸亮起:“谢少牛逼啊!”   夏枝担忧着:“不会出事吧!”   三人三种心思,可有一点,他们正瞧着热闹。   倒是傅祁年摸了一百出来,站在他们中间,摊出手掌,挑眉坏笑道:“朋友们,下注吗?”   ……   出来后,他们找了一处幽静的小院落,角落里的路灯闪着暖色光,耳边是一瞬一瞬的竹筒声,长椅背后种着枫树。   沈烟坐在长椅上,她没戴围巾,而是放在腿上盖着手背,用来取暖。   顾呈安望着远处,突然出声:“真觉得谢晏适合你?”   这中间发生了太多事,两条人命造成的沈谢两家恩怨,已经让他们俩心力交瘁。   沈烟缓了缓眼眸,语气淡淡的:“你是觉得我会永远走不出来吗?”   “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很高兴你的病情好转,但作为追求者,从你开始不依赖我,就有些难过了。”   顾呈安自嘲笑了笑,语气凉薄,加上夜间透凉的气温,让人打了个寒颤。   “顾呈安。”沈烟出声喊他。   她转头对上顾呈安充满攻击性的眼睛,两人无声对视,一秒又一秒地拉开两人距离。   沈烟嘴角平缓,带着些许怒气:“至始至终,支撑我活下来的都不是你。”   话音落下,顾呈安眯了眯眸子,气息不稳。   谢晏走出来站在长廊暗处,远远看去,他们正坐在长椅上说话,角落里的灯光打在他们中间,瞧上去还真像情侣。   嘴里的糖被狠狠咬碎,他勾唇轻蔑一笑,后背顺势靠墙,抄起手冷眼瞧着他们。   看他不语,沈烟正想开口问。   眼前突然落下一道影子,顾呈安靠过来,伸出手碰到沈烟眼下。   沈烟眼眸里全是慌乱:“做什么?”   顾呈安拉住沈烟手腕,冷声道:“别动。”   她眼睫眨了眨,紧盯顾呈安,头一回对他生出厌烦情绪。   谢晏直起身,漆黑的眉眼压抑着情绪,戾气笼罩着他全身。   下一秒,他懒懒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顾呈安歪头看了过去,谢晏已经走远,他挑了挑眉,神色喜悦。   “顾呈安。”沈烟语气低沉,出声喊他。   他愣然回神,收了手,但是眼睛还看着沈烟,神色动容:“我早说过,小烟的眼睛很漂亮。”   漂亮到他想占为己有。   沈烟看着顾呈安,笑得明媚惹人喜欢,却冷声开口:“是我的眼睛好看,还是你想透过我眼睛怀念谁?”   顾呈安身子僵了僵,几秒后,突然大笑起来,松开沈烟手腕,重新坐了回去。   “今天的心理辅导结束了。”顾呈安没再看她,语气低沉说着:“回去吧,别感冒了。”   沈烟没再多说,起身离开,刚走两步,她却停了下来。   她仰着脖颈,高傲着说:“顾呈安,这些个小伎俩,不适合你。”   人走了,黑夜朦胧的院落,独留顾呈安一人。   他哂笑一声,无尽悲凉:“原来,她全都知道。”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今天有点晚。 第四十四章   谢晏没着急回去, 而是回自己车上拿烟,下车后反手关门,人虚靠在车身上。   这会儿安静了点, 时不时有几只猫走上街角, 呜咽声在夜晚听来越发可怜。   谢晏侧目看上一眼,打火机拿在手上转了几圈, 嘴角向上抬了抬,没搭理。   “咔”一声,蓝黄色的火焰向上窜出,火光照在谢晏侧脸, 冷漠异常。   浅浅吐出一口烟,烟雾缭绕中, 他垂下眼眸, 不知道在想什么。   倏忽, 手机不合时宜响起来,他皱了下眉头,没管。   可手机响了又响, 实在是烦得很。   谢晏手指夹着烟, 从裤兜拿出手机,单手转了个反向, 看去。   是沈烟。   他接起,没什么语气:“说。”   电话那头,沈烟下意识吸了吸鼻子,软乎乎出声:“阿晏……”   谢晏下意识勾了勾唇角,心里泛着冷笑。   有事阿晏, 无事谢少。   她真是分得清楚。   手里的烟已经烧到头, 不留神指腹被烫了下, 谢晏轻微挑了挑眉,踩灭烟蒂。   不耐烦问道:“沈小姐,有事?”   他语气凉凉的,冻得人浑身僵硬。   沈烟心里像是被谢晏刺了一刀,疼的流血。   她脚踩在长椅上,双手抱住腿,侧脸搁在膝盖上,眼里无光,脸上因为喝了酒还泛起一抹红晕。   沉默许久,手机里是他们俩无尽交缠的呼吸声。   沈烟拿手机的手紧了紧,她放下一条腿,后背往背椅上靠去,乖乖问道:“阿晏,你来找我好不好?”   两年前,没打通的电话,没说出口的话,在今天,她全都问了出来。   仿佛在和过去告别。   她想要一个答案,要自己在谢晏心中占据的位置。   谢晏听着,呼吸一滞,猛地站直身子,冷声问:“在哪儿?”   沈烟拿着手机,转头到处看了看,她连嗯了好几声,眼神中透露着茫然。   她是从民宿后门出来的,这里是幽深的柏油小道,周围全是树木,路灯分布不均匀,有一处没一处的照亮在潮湿山林间。   “我也不知道,好像在后山。”沈烟弱弱叹了口气,语气软软的没半分力气:“阿晏,这里好黑。”   沈烟对着谢晏尽情撒娇,一字一句直接打在他七寸处,没了怒气,醋意,全然留下心疼。   谢晏呼吸沉了沉,直接撂下一句:“在哪儿等着。”   说完,他挂掉电话,拉开车门坐进去,手机上显示着沈烟此时的位置。   油门被轰响,黑色卡宴消失在黑暮夜色中。   沈烟眼眸流转,湿润的眼睫在昏黄灯光下闪着若微碎光,她缓缓笑起,心中那么一丁点的埋怨就快消失不见。   她就知道,她的阿晏不会丢下她。   垂下来的手臂,扫到空的酒瓶,顺势从长椅上滚了下去,发出玻璃碎掉的声音。   不出二十分钟,远远传来车鸣声,转角处远光灯打了过来。   沈烟眯了眼睛,仔细瞧着。   谢晏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向沈烟,车灯打在身后瞧不出他脸上神色。   “阿晏。”沈烟看清来人,朝他乖巧笑起来。   谢晏脚步顿了下,盯着沈烟不免眉头紧锁,深深呼出一口气。   一阵冷风吹来,沈烟冻得吸了吸鼻子。   他迈出步子走过去,脱了外套直接披在沈烟身上,手上一用力直接把她圈起来。   谢晏蹲在地上,沈烟在长椅上坐着,两人无声对视,好似在拉扯住他们之间的爱意。   他脸色沉的吓人,问:“不冷?”   外套没穿,还喝了这么多酒,一个人可怜兮兮坐在这儿,全让他心疼了。   “冷。”她没瞒他,说得直接。   谢晏帮她披外套的手顿了下,神色淡淡的,捏住沈烟下巴,凑过去:“沈烟,你可真有本事。”   眼眸一对上她又全没了脾气。   沈烟笑了,伸出胳膊圈住他肩膀,弯了弯眼眸撒娇:“阿晏,你抱抱我。”   谢晏没动,脸转向一边,不看她:“抱什么?老子还在生气。”   沈烟不管他,俯身靠进他怀里,脑袋埋入他温热的颈窝,柔声哄着:“不要生气了,我哄哄你。”   谢晏侧目看向沈烟浅色的唇,勾唇似笑非笑问她:“沈小姐,想怎么哄?”   沈烟抿了抿唇,安静想了几秒,扒在谢晏肩膀上的手开始隔着衣服摩擦皮肤,谢晏低眸跟着她白皙手指滑动往下。   她的手不断往下探去,撩起谢晏衣服,一大股冷风灌了进去,谢晏低声倒吸了口凉气,紧接着是她那不安分的手在自己腹部打转摩擦。   软滑温热的指腹细细打磨,腹部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谢晏受不了,握住沈烟的手把她从自己衣服里拿出来。   谢晏压低声音,紧盯沈烟微微泛红的脸,哑然问:“做什么?”   又摸又捏的,像个讨要甜糖的小孩儿,更何况她身上还留有酒气。   侧目看向椅下零零散散的几瓶酒,看来没少喝。   沈烟手腕被他握住,她挣脱不开,委屈开口:“哄你。”   谢晏被她气笑了,她到底会不会哄人啊!   这那叫哄人,根本是撩拨。   沈烟被风吹的有些晕,醉意上头,她往前凑了凑闻出谢晏身上的烟味,稍微皱了下眉头,抓住他肩膀处的衣料往下扯,淡色嘴唇微张:   “阿晏,你亲亲我。”   谢晏漆黑的眼眸沉了几分,手掌搂上沈烟脖颈撑着她与自己平视,近在咫尺的唇很是诱.人。   想咬,想亲,想抹去她唇色。   他歪头瞧着,指腹在她唇上细细摩擦,低哄着问:“顾呈安和你说什么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能有这种转变,酒后吐真言这事,不太适合用于沈烟身上。   沈烟眼睫轻颤,默默移开目光,但小手抓着他衣服的力量丝毫不减。   她嗡声嗡气的,眼眸还渐渐红了起来:“没说什么,就是不想我的阿晏难过。”   谢晏心脏猛然一缩,拉住她胳膊往怀里搂,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抚。   “不难过。”   他苦涩笑了笑,压低声音哄着:“可我的小烟还会难过吗?”   心里那道坎,你真能迈过去吗?   沈烟神色恍然。   伸出手把谢晏紧紧抱住,疯狂吸吮他身上味道,弱弱抽泣着:“阿晏,我可能过不去了,我真的被困住了。”   她想和谢晏在一起,想和他过一辈子,可是那噩梦萦绕在脑中,每每想起,抓心捞肝的疼让她动弹不得。   她好难受,好想疯狂肆意的去爱谢晏。   谢晏眉目紧拧,不自觉把她搂的更紧了,低声哄着:“那就不过去了,阿晏陪你,永远陪着小烟,好不好?”   “等休假,就带你去见她,把她交给你。”他一字一句缓缓说,起身坐回到长椅。   听他说话,藏住的眼泪夺眶而出,抽泣声越发大起来,沈烟紧紧抓扯着他后背衣服,语气急了几分:“可是你会难过的,我不想让你难过。”   谢晏轻笑了声,移开脑袋,盯着她沾满泪水的小脸,心脏难受得发紧,抬起手用指腹替她擦掉眼泪。   他神色凝重,语气认真,嘴角却带着浅浅笑意:“不用管我会不会难过,我早说过,我的小烟要得偿所愿。”   他想要沈烟得偿所愿,想让她像炽热太阳一般,活的热烈。   沈烟低下头,手指攥着很紧,指尖陷进掌心肉里疼得发颤,豆大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嘴里不停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想这样,她不想去伤害谢晏。   厚重的云层飘到上空,笼罩一片阴郁。   谢晏沉沉叹了口气,手臂往她的方向揽去,让她靠在自己胸膛,沈烟听着他心跳声莫名觉得安心。   他不停哄着,没半分脾气,手掌拍着沈烟后背帮她顺气:“不哭不哭,心疼死我了。”   抓心捞肝的滋味又让他切实体会一番。   在谢晏轻声安抚下,沈烟渐渐恢复平静,不知是鼻涕还是眼泪全都蹭在他衣服上。   谢晏低声轻笑,神色倦怠地亲了亲她头顶,问:“我家小烟,为什么会这么软。”   软乎乎的一小团,还挺会撒娇。   “那你亲亲我。”沈烟瞬间抬起头,眼眸里还泛着泪光。   谢晏缓缓掀了掀眼皮,抬起沈烟下巴凑上去,唇意干涸,交缠不止,换气呼吸间舌尖顺势滑了进去,温热的口腔内薄荷和酒味缠绕。   沈烟喘喘往下咽了咽,酒味纯然扰得她不断寻求新的味道,正刚好,谢晏嘴里的薄荷更加清凉。   不知过了多久,谢晏松开她,沈烟垂下眼眸羞涩的不敢见人,鼻尖蹭了蹭她脸颊,痒呼呼的。   谢晏偏头去寻她眼眸,好不容易找到了,沈烟又逃掉,他哑然笑了声,抵着沈烟额头,诱.哄着问:“喜欢吗?”   沈烟不说话,只拽着他衣服,抬眸去凑他嘴唇,乖巧问:“你再哄我下。”   默了几秒,谢晏眉目往上轻抬,随即露出一抹坏笑。   手上一用力,揽过沈烟腰身把她抱入自己怀里,沈烟吓得哼了声,半秒后她就坐在了谢晏大腿上。   他身上散发出热气,让人心安。   沈烟圈住他脖颈,顺势给自己找了个好位置,靠了过去。   谢晏眸色亮了几分,懒散的笑容始终留在脸上,像抱小孩儿似的轻哄着。   低哑又倦怠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心肝儿,宝贝儿,我好爱好爱你,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还要爱你。”   说完,又凑过去吻了吻沈烟额头。   一下又一下。   眼睛,脸颊,鼻尖。   最终落在她耳畔,含住耳垂细细□□,沈烟受不住,轻哼了声,小脸骤然红起来。   谢晏沉了沉性子,逼问着:“要跟我过一辈子吗?”   小姑娘偏了偏脑袋,指尖陷进他发间,闹脾气似的拽住几根发丝,疼得谢晏嘶了声。   又不见沈烟说话,他狠了几分咬上她耳朵,渐渐的唇上满是燥热。   呜咽声不断,哄得谢晏坏心四起,不停摩着她脖颈,从鼻腔发出声音:“嗯?”   沈烟浑身颤了颤,紧咬唇就是不吭声。   谢晏又来一下,低声撩拨:“要吗?”   情意绵长,眼眸迷离又恍惚,沈烟强撑下最后一丁点意识,推开谢晏,双手抵着他肩膀往后挪了挪。   谁可知,沈烟这般挪动,谢晏独独冒出一团火来。   她抬了抬下巴,颇为傲娇道:“考虑一下。”   谢晏怔了瞬,盯着她红透了的脸瞧着,眼眸里还有没掉干净的泪,活生生可怜极了。   他捏住沈烟下巴,挑了挑眉,低哑的嗓音带着蛊惑:“到底喝醉没有?”   喝醉就撒娇,是沈烟惯用伎俩,这会儿,应该是他说什么沈烟听什么,怎么还学会反驳了。   沈烟嘴唇动了动,缓缓道:“醉了也没醉。”   就这么几瓶酒,她想醉也行,不想醉也可以。   说着,还伸出手摸上谢晏耳朵,不停捏着玩儿,开始报私仇。   谢晏眼里全是无奈,任由自己耳朵燥红起来,俯身轻碰了她额头:“磨人精。”   沈烟笑了笑,重新抱住谢晏脖颈,安稳靠在他怀里。   她听着心跳声。   阿晏,你再等等我。   ……   没过多久,沈烟受了凉连打两个喷嚏,谢晏下意识蹙眉,二话不说抱起人就往车里走。   走着,谢晏还把人往上掂了掂,沈烟搂的紧,趁机凑到他耳边:“阿晏,我好喜欢你啊!”   谢晏嘴角弯了弯,到底是没笑出声来,哼了一声,说:“明天酒醒,你就忘了。”   沈烟倒是安稳趴在他肩上,用他听不到的声音,喃喃道:我说真的。   作者有话说:   我的男女主都有嘴。   谢谢支持喔!比心心 第四十五章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傅祁年侧身倚靠在门框上, 望眼欲穿盯着院落大门,可惜院子里只有一盏暗灯看不太清楚。   “吵架两小时起,打架半小时结束不了, 就他们仨, 还早着呢。”蒋南川酒醒了,坐在沙发上, 有一搭没一搭开始嗑瓜子。   他抬头看了眼时钟,才刚过去两小时,还早还早。   倏忽,衣服下摆被人往下拉了拉, 蒋南川顿了下,转头看向身边乖乖坐好又不好意思开口的夏枝。   他问:“怎么了?”   夏枝脸色有些白, 手捂着小腹看起来很疼疼, 低声说:“能帮我倒一杯水吗?颜颜靠着, 我不方便动。”   蒋南川偏头看了看她身旁坐着的宋颜,这时候宋颜正抱住夏枝安安稳稳睡着了。   说起来,夏枝保持这种姿势已经一个多小时不动了, 就不知道累吗?   蒋南川轻微叹了口气, 还真是善良。   他起身什么话也没说,然后转身离开, 直接穿过长廊走去外面。   夏枝被他这一反应给弄得不知所措,神色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盯着蒋南川背影,嘴里低声疑惑着:“难道是说错话了,没啊……”   “算了,以后还是不麻烦他了。”   夏枝摇摇头, 单手抬起宋颜下巴, 对着她轻声说:“颜颜, 你先靠着沙发睡,我去喝水。”   这会儿小腹隐隐作痛,有点像痛经,可到底是那种疼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宋颜迷迷糊糊松开手,嘴里还不停说着让她早点回来。   夏枝给宋颜身上披了件不知是谁的外套,桌上没热水,她拿着水壶就去开放式厨房烧水。   水声在厨房响起,夏枝单手捂着肚子,盯着水流愣神。   她不知道自己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这些天,她回了趟老家陪外婆说了好些时候的话,自从林其给她打了三千块,就再没了下文。   她早该知道,儿时的喜欢根本撑不起柴米油盐这些个琐事,沈烟她们说的对,林其没担当,是妈宝男。   再说了,浪子又怎么可能会为她回头收心。   夏枝无声笑了笑,眼神里全是落寞。   突地,耳边响起声音:“关水!”   夏枝猛然回神,转头间就见蒋南川已经站在自己身边,吓得踉跄一下,脚下打滑,身子向后仰去。   身体失重,她急忙捂住肚子,惊慌叫了声:“啊……”   但她并没有摔倒,随即而来地是横在腰上的手臂,夏枝看着蒋南川冷漠没什么笑意的脸,慌张眨了眨眼睫   蒋南川用手臂护着她,左手握拳硬是没碰到夏枝,他皱眉,语气有些着急:“小心点。”   夏枝愣了下,连忙站起来往后退了半步:“谢谢。”   蒋南川没什么语气,淡声道:“没事儿,地滑你自己注意点。”   夏枝脸颊微微泛红,抬手整理了下头发,轻声嗯了声。   完了完了。   好丢人。   就在她想怎么找个由头从厨房出去时,蒋南川突然横过一只胳膊,递来热水袋。   “拿着。”   夏枝愣住,半晌没动。   蒋南川二话不说直接把热水袋放到夏枝手里,自己提着另一个小购物袋走到水池前,关掉水龙头,侧目看了眼身后还在发呆的夏枝,又说:   “放在肚子上应该会好一点。”   夏枝有些呆,但很快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向蒋南川,小声问:“你刚才出去,是帮我拿热水袋吗?”   “不然呢。”他转过来,盯着夏枝一笑,瞬间恢复成散漫样。   夏枝抿了下唇,看着他手边东西:“那红糖和生姜呢?”   民宿这边是不提供食物,吃的东西是要他们自己买来,每一个大套间里面有开放式厨房,自给自足。   “去谢晏房间拿的。”蒋南川手里拿着生姜,抽了把刀出来,继续说:“你喝这个应该好一点。”   夏枝眨了眨眼,缓缓笑起来,他人真的好好,以为自己是痛经,去拿了这么多东西。   只可惜,蒋南川这么暖的一个人,竟然会被女朋友背叛,连带着酒吧存款差点没了。   她只觉得有些可惜,又替蒋南川感到开心,和她一样看清对象真面目,及时止损。   看他开始切生姜,夏枝抱着热水袋走过去:“给我吧,我来切。”   “不用。”他错开手,一股脑把生姜红糖全都放进锅里。   夏枝弱弱收回手,显得有些无措,转而换了个话题问:“你给谢晏打电话,有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吗?”   房间是单独的,没房卡只能输密码。   蒋南川靠在料理台边上,双手撑在身体两侧,说:“他们不回来,直接去看日出。”   想起刚才去他房间拿红糖,看到已经被拆封的套,气哼了声。   谢晏。   老畜生。   她点点头,小腹已经捂热,痛意稍微淡了点,整张脸上看起来也有了血色。   蒋南川看着她,换了个站姿,问:“你想去吗?”   “有点想,但现在会不会太早了,外面应该挺冷的。”夏枝没瞒他,踮起脚看向窗外。   下雨,吹风,还是在这种深山里,想想都觉得冷。   蒋南川顺着她视线看出去,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锅里熬的红糖水咕噜咕噜冒着热气,蒋南川回神,转身从橱柜里把碗拿出来又打开水龙头,边洗边说:“没事儿,等你好点了,叫上他们俩个一起去看。”   夏枝这人一直以来都是出事自己扛,不想麻烦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时常把自己活成个透明人。   讨好型人格。   她想了想,拿不定主意:“会不会太麻烦了……”   原想着明天等孟眠眠回来,再一起去山腰平台烤肉吃烧烤的,可现在突然变卦,倒是有点对不起孟眠眠了。   蒋南川手上动作不停给她倒了碗红糖水,又拿了个干净勺子,用干毛巾拖着碗递给她。   夏枝眼眸亮了下,可手上还有个热水袋,她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拿他递过来的碗。   蒋南川抬手挠了下眉心,笑得无奈,这姑娘当真傻得可爱。   他伸手把热水袋给拿走,重新把碗递过去,笑着抬了抬眉骨:“喝吧,小心烫。”   夏枝被他哄小孩似的语气给弄得面红耳赤,接过碗说了声谢谢,红糖水不甜倒是生姜的辣味呛鼻。   蒋南川没看到她皱眉,反而拉开冰箱门,瞧着里面的食材问:“吃三明治吗?”   夏枝嘴里刚喝一口还没咽下,听他说话差点喷出来,她连抽了两张卫生纸擦嘴,满脸疑惑看着蒋南川从冰箱拿东西出来。   紧接着听他说:“去看日出的话,吃三明治方便点。”   夏枝有些着急:“真要去?”   他把西红柿鸡蛋一类的放在案板上,语气吊儿郎当的:“当然要去,好不容易来一趟,不看看岂不是亏了。”   说着,他还把夏枝指挥过来:“过来帮我。”   夏枝飞快喝完红糖水,走过去帮忙,打鸡蛋时一个人在心里偷偷开心。   好耶,能去看日出了。   蒋南川侧目瞧着夏枝一个人在哪儿泛开心,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走。   ——————   山腰平台。   这会儿还早,沈烟和谢晏窝在后座,因为无聊沈烟还拿着谢晏手机打游戏,谢晏坐她身旁,手臂从背后伸出来揽住沈烟腰身,时不时还捏了上她肚子上的软肉。   沈烟玩得正起劲,没空搭理他,纤细的手指落在屏幕上就没停过。   对方打的猛,沈烟也不甘示弱,对方越猛她越狠。   可沈烟是没什么章法的乱打,反正打死一个算一个。   谢晏圈住沈烟,下巴搁在她头顶头发,眼睛都不带眨的帮她盯着。   不出意外,沈烟被对家杀得滴血不剩。   谢晏轻笑,手掌拖着沈烟下巴捏了捏,单吐出一个字:“笨。”   明知道是对方设的一个局,她还闯进去和对方硬刚。   沈烟撇撇嘴,有些不耐烦,身子往后靠去直接窝在谢晏怀里。   被她这么一撞,谢晏闷哼一声,可搭在她腰上的手没移开半分反而收紧了点。   “不玩了?”谢晏亲了下她侧脸,语气是不同于其他时候的宠溺。   沈烟摇摇头,觉得没意思了,把手机还给他:“你玩儿。”   谢晏懒懒一笑,摸了摸她脑袋,哄着:“我给你赢回来。”   沈烟翻身趴他身上,两手撑住谢晏肩膀还往上挪了点,忍不住凑过去亲他一口。   谢晏被她的主动给弄懵了,反应过来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睛里还泛起委屈:“沈小姐,这是干什么,想亲就亲?”   她伸手去摸他喉结,眼眸含笑,语气轻佻不着边际:“谢少太帅了,我把持不住。”   谢晏往后靠去,垂下眸子瞧着怀里的人使坏,趁机滑动喉结逗着沈烟玩儿。   他语气缓缓的:“既然如此……”手指不听使唤的勾了缕头发,嗓音低沉又蛊惑人:“需要我这个头牌来伺候沈小姐吗?”   这是记起之前说他是值十万的头牌。   沈烟笑了声,缓缓抬起眼眸,她盯着谢晏看了许久,手机还在不停震动,应该来找她继续打游戏的。   毕竟她很菜,别人可以虐杀着玩儿。   这么一想,沈烟全然没了兴致。   下一秒,谢晏眼前就出现了游戏画面,亮度调的高,还让他眯了下眼睛。   “干掉他们。”沈烟眼眸瞬间狠了一度,指着手机。   说完,她起身坐过去,和谢晏面对面盘腿坐着。   谢晏一时觉得荒唐,可有耐不住沈烟脾气,认栽拿起手机开下一局。   没坐一会儿,沈烟开始打哈欠,车里暖气开的很足,想睡觉。   她伸出手往谢晏身上探去:“还有糖吗?”   谢晏紧盯手机,抬起胳膊让她来拿:“兜里,自己拿。”   沈烟的手刚伸到衣服兜里,谢晏立马想起什么,着急护住:“你别拿!”   可惜,晚了一步。   沈烟已经拿了出来。   她手指夹了一个,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好啊,这玩意儿还能随身带。”   谢晏盯着她手里折射出来的蓝光,默默往下吞咽口水,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顺手而已。”   沈烟不信,挑了挑眉:“只是顺手?”   说着,食指指腹沿着齿痕边沿摩擦,车灯下的沈烟又媚又娇。   下一秒,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骤然响起,谢晏心尖发颤,满身的燥意泛起波澜,他声音哑了哑:   “车停在这里,怕是不安全。”   下过雨的山间小路又是在半山腰,要是动静大点轮胎打滑,那不是连人带车全都滚下山。   沈烟嘴角稍微勾了下,俯身过去,拍了拍谢晏已经有些发热的脸:   “谢少给的美意,怎么能辜负呢。”   谢晏瞧着沈烟娇媚动人的样子,头一回生出自己被人逼迫的假象。   作者有话说:   谢少:快来人啊,我被强迫了……   沈小姐:宝贝儿,你跑不掉了……   哈哈哈哈哈,内部互换。   谢谢支持喔,比心心 第四十六章   山涧太阳缓缓升起, 一缕朝阳穿过山谷之间的浓雾,又透过层层树影稀稀疏疏落在土壤上。   山腰平台是最佳观赏地点,好在他们来得早, 找了处好位置。   沈烟挤在人群之间, 谢晏手臂横过沈烟腰后顺势撑在她腰侧栏杆上。   比起身边人的惊呼,沈烟看朝阳的反应很是淡定。   谢晏嘴里没了糖, 甜腻的味道在嘴里打转,舌尖抵上侧脸,眼睑倦怠没睡醒般任由阳光打在脸上,手臂微微收紧圈住怀里的人。   他偏头略微扫了眼周围的人, 不是拍日出就是背对着身后景色自拍。   而怀里的人看得认真,嘴角还微微扬起笑意, 被风吹起来的头发扫到自己脸上, 痒得不行。   谢晏回头, 勾起发丝替她别在耳后,问道:“不拍照吗?”   沈烟摇摇头,阳光洒在脸上很舒服, 她笑了下, 说:“转瞬即逝的美好,留在照片里也无用, 还不如静静瞧着它消失。”   谢晏恍然,心里咯噔一下,倒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或许,在沈烟心里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是她抓不住的,没有人会爱她, 她也不配拥有美好事物。   远处, 圆滚滚的太阳已经全部冒出山头, 阳光也不再只是那么一缕,它们分散开来笼罩整个青龙山。   她深深吸了口湿润空气,干净,新鲜。   沈烟软了软眼眸,伸出手去抓眼前那么一丁点的山涧薄雾,半秒后又松开手,放任它自由飘去。   行了,日出也看了。   该回去了。   沈烟想着转过身,刚一抬头就见谢晏沉着一张脸,她愣了下,整个人都很懵:“怎么了?”   谢晏把沈烟搂入自己怀中,手臂圈住她腰身,对上她眼眸,神色认真道:   “我爱你。”   听他突然冒出来的话,沈烟噗嗤一笑,凑上去用手抹平他皱起来的眉头,笑道:“我知道啊,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昨晚被他弄得哭唧唧的,还听了好几遍的情话,脸红心跳,现在想起来都烧的慌。   谢晏心里叹息,说得无辜又难受:“我说真的。”   “我知道。”她点点头,显得不知所措。   谢晏瞧出沈烟眼底的茫然,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又给憋了回去,下一秒,他牵起嘴角淡笑声,揉了揉沈烟脑袋。   算了,有机会再说。   倏忽,宋颜尖声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卧槽,没啦?”   闻声,沈烟稍推开谢晏,看过去。   宋颜单手叉腰快步走来,她站在栏杆前大口喘气,抬头看着已经升起来的太阳,脸上写着无语两字。   指着太阳质问着:“这,这就完了?”   妈的,走了八千步才来到这鬼地方,结果半秒都没看到。   沈烟抬手帮宋颜顺气,往后看去却没见到其他人,问她:“你一个人来的,夏枝他们呢?”   等宋颜缓了口气后,她说:“刚要走的时候,枝枝身体不舒服,蒋老板就先送她回学校了。”   谢晏听了一嘴,挑眉又细问道:“蒋南川送的?”   宋颜点点头,还没听出谢晏话中意思,拉住沈烟胳膊就直接瘫软倒在她身上。   “宝儿,我好累。”   宋颜拉着沈烟丝毫不在乎谢晏向她投来满是怨念的眼神,边走还边吐槽:   “你是不知道我走上来有多痛苦,都怪傅祁年这个疯子把车停在老远的位置,我可是一个人孤单走来的,可怜吗?”   “可怜可怜。”沈烟极力憋笑,摸了摸她脑袋轻言细语哄着。   “傅祁年为什么不上来。”   以傅祁年这种凑热闹的心态来说,这应该是他最喜欢的。   提到这个,宋颜翻了个白眼:“他那特牛逼的导师给他打电话,说是让他做数据之类的,还挺急。”   这不是压榨免费劳动力吗?更何况自己学生还在假期。   无语。   走下平台后,宋颜挽住沈烟胳膊的手就没松开过,谢晏跟在她们身后手里还拿着沈烟的包。   他剥开糖纸给自己塞了颗糖。   瞧着沈烟笑颜,气息不顺。   聊得真开心。   过了会儿,宋颜偷摸瞥了眼谢晏,靠近沈烟小声说:“顾医生昨天晚上就回去了,放心吧。”   沈烟听着点点头,语气淡淡的:“我知道,他给我发消息了。”   简单的一句:我回医院,你好好玩儿。   就结束昨晚的闹剧。   *   蒋南川把车停在宿舍楼下,他看着夏枝已经泛白的脸,担心问道:“真不用去医院?”   夏枝捂住自己小腹,疼的皱眉,额头也冒出汗珠,她强撑着摇头拒绝:“不用,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肚子突然就好疼好疼。   蒋南川想了想,继续劝道:“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在诊疗室外面等你,我不进去。”   话音刚落,夏枝立马接话,语气强硬:“我不是因为这个。”   蒋南川怔住,顿时有些泄气。   他只是谢晏朋友,同夏枝来说不过是同游的人,再说了,她现在还有男朋友,自己又能以什么身份劝她去医院呢。   过了几秒,夏枝见他不说话,自己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走下去。   她弯腰对着蒋南川说:“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蒋南川没吭声,神色有些复杂,就在夏枝走上台阶时,他踩住油门直接开出宿舍。   身后一阵凉风吹去,夏枝颤了颤身子,默默摇了摇头。   这会儿,沈烟已经坐在谢晏车上,宋颜还是和傅祁年一辆车,只不过这会儿换成了宋颜开车。   怕沈烟无聊,上车后谢晏就把自己手机拿给沈烟玩儿。   她窝在副驾驶拿着谢晏手机刷朋友圈,他的朋友圈花花绿绿,好友很多,偏偏他只发了一张照片。   是一大片玫瑰园,她放大图片看去,围墙边还种着蔷薇花。   花田里玫瑰泛滥,蔷薇争宠,美不胜收。   倏忽,蒋南川打来电话。   她把手机递过去:“蒋南川给你打电话了。”   谢晏没看手机,说:“你接。”   沈烟接起电话,开了扩音:“我是沈烟,他在开车。”   一听是沈烟,蒋南川先是愣了下,随后听他清咳了声,说:“我已经把夏枝送回寝室了,可我看她脸色不太好,你回去后多注意下她,要是还难受,就去医院。”   沈烟和谢晏对视一眼,眼神碰撞时已经猜到几分。   沈烟懒懒收回眼神,说:“行,我回去看看她。”   “就这样。”蒋南川没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沈烟拿着手机,懵了一瞬,而后看着谢晏直愣愣的问:“什么情况?”   谢晏绕有深意笑了下:“你就想的那种情况。”   沈烟:“……”   一小时后,两辆车先后停在宿舍楼下,沈烟和宋颜拿了东西就往寝室走。   沈烟在前面开门,宋颜抱着东西靠墙,声音有气无力的:“累死了。”   早知道回来是她开车,就应该去谢晏车上,管它会不会尴尬,反正又不是自己脸红。   后悔了。   开了门,宋颜先一步进去,沈烟转身推行李箱,还不忘在后面小声提醒:“你小声点,说不定枝枝在休息。”   “知道了知道了。”宋颜轻声走到自己位置上,踮起脚看了眼夏枝床位。   被子里鼓起一团,应该是睡着了。   宋颜指了指床位,说:“睡了。”   沈烟也瞧了眼,只觉得她捂得太严实了,都看不见脑袋。   她回到自己座位,拿了瓶矿泉水,说:“坐会儿再收拾,别吵醒枝枝。”   宋颜巴不得不收拾,连忙点头,拿过抱枕就趴在桌上。   宿舍是四人间,正对门的是洗漱台还有活动窗户,浴室和厕所是一体的,在沈烟左手边。   沈烟给手机充上电,还不忘发消息给谢晏说自己已经回了寝室。   这边,谢晏收到消息,他低头回了消息后手机就放进兜里。   他掀了掀眼皮,抬头直视靠树站着的蒋南川,说:“她们已经回了。”   蒋南川抽了口烟,低哑着嗓子嗯了声。   谢晏眯了眯眼,冷声劝道:“夏枝有男朋友。”   蒋南川手指点了点烟,轻微笑了笑:“我知道。”   可他就是喜欢夏枝,喜欢的很。   不知道是不是在山上受凉了,总觉得喉咙不舒服,沈烟连续喝了好几口水,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隐约闻到一股腥味。   “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沈烟下意识站起身到处寻味道。   宋颜放下手机,随便闻了两下,只觉得自己桌上放着香水冲鼻子。   “没闻到,是不是我的香水太冲了。”她转身拿起香水给沈烟瞧。   沈烟撇她一眼:“你家弟弟是大直男吧,买的什么香水。”   是呛鼻,但是不腥。   “他只看价钱,觉得越贵越好。”宋颜气笑了声,转身把香水放回书架。   沈烟:“你家弟弟还挺可爱,知道给姐姐买贵的。”   宋颜嘟了下嘴,立马护崽:“那也是我的。”   沈烟没心思和她掰扯,连忙道:“你的你的,都是你的。”   沈烟嘴上说着,走去洗漱台把窗户全部打开,让风吹进来。   正当她转身时,瞥见卫生间还亮起灯,满脸疑惑:“卫生间的灯怎么还开着?”   宋颜翘起凳脚看去,想了想:“是不是枝枝忘关了。”   越靠近卫生间,越能闻到一股血腥味,沈烟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脚步快了几步,猛地推开门。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七章   沈烟推开门, 眼前一幕吓得她脸色泛白,她着急跑过去蹲在地上,用力把夏枝扶起来:   “夏枝!枝枝!”   夏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下身还流着血, 鲜血全然浸湿了衣衫。   沈烟顺着血流的方向看下去,夏枝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 两腿之间的血流了一大片。   她懵了瞬,全了自己的猜想。   夏枝怀孕了。   听到声音,宋颜赶忙跑来,看见夏枝浑身是血, 一下子惊呼起来,慌张地拿出手机:   “我打电话叫120。”   沈烟快速想了下, 大声制止:“不可以!”宋颜怔住, 电话那头还在滴滴滴地响。   沈烟看过来, 眼眸里满是惊慌,可面上强装镇定,她把夏枝搂紧了几分, 低声解释:   “夏枝她多半怀孕了, 要是被人知道,她就完了。”   女大学生, 未婚先孕,还在寝室被救护车拉走。   沈烟想都不敢想,这些个标签放在夏枝身上她会怎样?   宋颜听沈烟说,双脚软了几分,默然怔住留在原地, 耳边响起接线员的声音, 她拿下手机挂断电话。   她这会儿都快急得哭出来, 那些个血好大一滩,夏枝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冰冷的像个死人。   沈烟把怀里的夏枝抬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想了几秒后,对着宋颜说:“给谢晏和蒋南川打电话,他们说不定还在学校,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话音刚落,宋颜已经拨通了他们电话,顺带还去拿了毛毯给夏枝披上。   沈烟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喊着夏枝,双手不停揉搓夏枝手臂,流了这么多血,她的身体早已冷得发颤。   蒋南川他们来得快,谢晏一脚急刹停在宿舍楼下,车还没挺稳,蒋南川已经飞奔下去。   他们来之前,宋颜还给夏枝男朋友打了好几通电话,先开始是不接后来直接关机。   宋颜气急,暗骂了两声:“妈的,他妈的畜生。”   爽完了提起裤子就不认账。   出了事,就躲起来装孙子。   王八蛋。   想到这儿,宋颜就忍不住朝椅子上的人看去,心疼不已:“夏枝真是疯了。”   这么大的事,她都敢瞒着,到最后瞒成现在这样。   沈烟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夏枝是早知道自己怀孕然后瞒下来,她想自己生下孩子。   她看向夏枝肚子,面露难色,嘴里低喃:“孩子,怕是没了……”   门被敲响。   宋颜一顿,等听清外面的人是谁后,她才急忙过去开门。   门刚开一个小缝,蒋南川就挤了进来,没走两步,他就看见躺在椅子上的夏枝,巨大的冲击让他心脏猛缩。   沈烟见蒋南川还愣着,语气着急道:“别愣着了,先把人抱去车里,速度快。”   蒋南川紧握拳又松开手指,呼吸沉重地快喘不过气来,仅缓了半秒后,脸色阴沉走过去抱起夏枝。   怀里的人冷得发抖,蒋南川把她抱紧了点,稍微低头去探她额头温度,很冷很凉。   等到了医院,沈烟已经没半点力气,她靠在谢晏肩膀上出神,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她抬眸看向对面坐着的蒋南川。   虽说,夏枝身上是裹了薄被这才让蒋南川抱出寝室,但多多少少他身上还是沾上了血,特别是在车上,他可是抱着夏枝在后座坐着直到进入医院,他都没松开手。   沈烟顿时觉得心累,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小腹。   也许是夏枝的事点醒了沈烟,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着上一次生理期是什么时候。   最近事多,心烦心焦,失眠到天亮是常事,他们还在赵欣儿婚礼那天有过一次。   沈烟下意识挽住谢晏手臂,脸颊蹭了蹭他肩膀,突地有些害怕,身体紧挨着他。   感受到身旁人靠过来,谢晏淡淡弯了下嘴角,抬起胳膊把沈烟圈进怀里。   沈烟抱着谢晏腰身,脑袋搁在他胸口听着心跳声,好似这样能让自己心安。   谢晏把沈烟搂紧了点,低头吻上她额头,轻声说:“累了,就先睡会儿。”   夏枝这种情况,手术怕是两小时起,还有得等。   沈烟没说话,只是把谢晏抱得更紧了,她现在很乱,脑子里一团乱麻。   谢晏低头瞧着怀里的人,心慌了瞬,他没问沈烟缘由只是抱着她,给她自己独有的安慰。   宋颜在外面打完电话,顺道去便利店买了水,她走来抬起头看了眼还亮起灯的手术室,默然在心里叹气。   她拿了瓶水放在蒋南川身旁,他看起来脸色很差,一个人静坐在椅凳上,低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颜放下矿泉水就往沈烟身边去,在她身边坐下,顺道说:“我已经帮夏枝请好假了,说是高烧不退感染了肺炎,要在医院住几天,赵女士也同意了。”   沈烟懒懒退出谢晏怀抱,只是还伸出手与谢晏十指相扣。   她问:“还是联系不上夏枝男朋友?”   宋颜好气地嗯了声,拿了瓶水狂喝几口,抬手就用手背擦去嘴角水渍。   气呼呼道:“没找到人,也用不着找了,龟孙子多半跑了。”   沈烟气哼了声,语气不顺:“你让眠眠回寝室拿东西时小心点,别被人瞧见了。”   “对了,你一说起这个,我就想起刚刚眠眠给我发的消息。”   宋颜把水放下,拿出手机翻找聊天记录,说:   “眠眠回去的时候碰到陈可涵了,她说陈可涵不像是找她闲聊,倒是像来确定什么事,具体是什么事,她没问。”   沈烟虚眯了下眼,沉着性子,淡声道:“陈可涵要是敢说些什么,这人就留不得了。”   她语气轻缓,对于陈可涵这种人就如踩死一只蚂蚁简单。   宋颜察觉她眼眸里的狠厉,弱弱咽了烟口水,忽地有些害怕,她看向谢晏,本意是想让谢晏劝劝沈烟,谁可知谢晏非但不劝反而加了把火。   谢晏眉目拧了拧,语气里满是凉意:“陈可涵家有几笔生意在谢氏,需要我去打声招呼吗?”   沈烟想了想,手指还不停玩着谢晏的手,说:“不用,我来解决,这么些年她也该被收拾一顿了。”   至于用不用动手,就看陈可涵是否聪明,懂得哑巴二字怎么写。   谢晏一笑,手掌抬起沈烟下巴,对着她单抬了抬眉头,随即露出一抹坏笑:“有事就说,我不怕麻烦。”   沈烟笑得可人,独有的一份乖巧全都给了谢晏,她勾起唇装乖道:“行啊,有谢少保驾护航,我可就省事了。”   谢晏眼神宠溺瞧着沈烟,伸手捏了捏她小脸,语气无奈:“任由沈小姐吩咐。”   宋颜瞧着,颇为嫌弃地搓了搓手臂,真够腻歪的。   一家子没一个好人。   同谢晏眼眸对上,心尖骤然颤了颤,没过多久,沈烟缓缓移开目光,拉过他的手靠去耳边,低声浅语:“等会儿,我告诉你一件事。”   谢晏掀起眼皮,心下一沉,潜意识里觉得这事儿很严重。   倏忽,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他摘掉口罩,手里还拿着手术单子,目光扫了一圈问:“夏枝家属在不在?”   提到夏枝,他们四个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过去。   蒋南川回神过来,手心全是汗他紧握拳头,着急问道:“她还好吗?”   医生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个衣服上还沾着血的年轻人,持怀疑态度问:“你和患者是什么关系?”   蒋南川怔愣了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那种立场替夏枝做决定。   见蒋南川愣住,一旁的谢晏立马开口:“我们是她朋友,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说话的医生大概有五十岁,面对围着他站着的四个人时,很快便明白过来,也不再多问,拿着手术单子直接说道:   “病人是宫外孕后大出血,好在送来及时命是保住了,可肚里的孩子已经没了,现在还在输血,等推回病房还得观察几天。”   宋颜听着心凉了一半,吓得紧紧拉住沈烟,稍退两步躲在她身后。   大出血,流产,输血。   这都是什么事啊!   这会儿,沈烟已经冷静下来,她问得认真:“那她之后,还能有孩子吗?”   话音重重落下,四人又是一脸严肃。   “这个不好说,还得看之后恢复。”医生说得很含糊,但他又道:“好在患者年轻,之后好好养着也能好得快些。”   沈烟了然,不再多问:“谢谢医生。”   只要夏枝身体能好起来,没孩子痛也能让她彻底忘记渣男。   只不过,蒋南川的心意怕是要等上许久才能说出口了。   沈烟抬眸看向蒋南川,他面色沉郁,怕是心里那根弦还绷着呢。   “待会儿,患者会被送回病房,有什么事问护士就行。”说着,医生就把手术单子递过来。   沈烟看了眼,伸手拿来直接签上自己名字:“麻烦您了。”   签好字,手术室外又剩他们四个,好在知道夏枝还能再有孩子,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商量一番后,蒋南川留在这儿等夏枝出来,宋颜去接孟眠眠,沈烟和谢晏去办住院,缴费,还去医院外的商场买生活用品。   因为沈烟住过一次院,买起要用的东西很是麻利,不出二十分钟东西就买齐了。   回医院的路上,谢晏牵着沈烟,两人并排走在路上,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沈烟心里想着其他,虽说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怀孕,但这总归是他们两人的事,还是得说清楚。   她拉住谢晏脚步顿住,谢晏一愣,满脸疑惑看着沈烟:“怎么了?”   沈烟眼睫轻微颤了下,暗想了几秒后,缓缓抬起头对上谢晏很是不解的眼睛。   她说:“我可能……怀孕了……” 第四十八章   “我可能……怀孕了……”   话音重重落下, 狠狠扎进谢晏心头,不知什么时候,原本牵着手已经分开。   一阵风吹来, 骤然划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谢晏眉头紧锁, 漆黑的眼眸闪进碎光,他紧盯着沈烟, 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沉默许久。   沈烟心里恍然,算是知道他无话可说的意思,她垂眸勾起嘴角凉凉一笑。   这样也好。   反正,爹不疼娘不爱的, 生下来也是可怜。   她偏头吸了吸鼻子,眼眸里快要溢出来的泪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沈烟转头抬起眼眸, 用特别爽快的语气说:“我会去约医生, 等定好手术时间, 我再……”通知你。   后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谢晏低哑的嗓音断然打断。   “你再通知我,然后把她打掉……”谢晏直起身子, 语气凉的吓人, 哂笑一声,冷声质问:   “对吗?”   沈烟不懂他什么意思, 心头那道防线还未倒塌,神色复杂地瞧着谢晏。   只见谢晏眉眼轻佻,舌尖更是抵上侧脸,姿态甚是散漫,活脱脱像个无赖。   沈烟还未反应过来, 谢晏一把拽住沈烟手腕, 猛地把她转了方向, 把人抵在医院街边的树下。   好在谢晏还知道护住沈烟后背,以至于压过来的重量都打在谢晏手臂上。   沈烟下意识闭眼,耳边响起谢晏吃痛的闷哼声。   下一秒,谢晏伸手捏住沈烟下巴,迫使她抬头,沈烟被捏得生疼。   眼眸里瞬间续起泪光,神色倔强盯着眼前这个发狠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这章太短了,明天补,不要急哦。   比心心! 第四十九章   夜晚的风很冷, 刺骨的风面没半分阻隔地拍在面上,耳畔是微弱的呼吸声。   被人牵制抵在树干上的沈烟,这会儿也窜出一团火气, 毫不在乎手腕泛起的红痕用尽全力想要挣脱束缚。   谢晏低眸看她两眼, 眼神中早已没了之前的宠溺而是怒火到来之前的平静。   他略微一笑,笑着沈烟的不自量力, 张开手掌用力虎口圈住她手腕直接往后背带去,几秒后,沈烟再次被禁锢在他身前。   “放手!”沈烟没法,抬头紧盯谢晏, 对他冷声。   谢晏弯唇,那副散漫模样又显现出来, 凉薄的语气在耳边响起:   “我要是放了你, 还找得回来吗?”   沈烟安静听着, 手上再无力气去掰扯,那种无力感顿时涌上心头。   他靠过来,单手搂住沈烟腰身, 食指指骨在沈烟脸颊细细滑动, 冰冷眼眸盯着沈烟,不由得让她身子颤了几分。   沈烟这才反应过来。   她是害怕的。   害怕谢晏。   倘若不是知道谢晏爱自己, 她怕是永远不会和他正面对上。   谢晏语调轻,却一句一字打在沈烟心上:   “就是对你太好了,太自由了,你才会肆无忌惮来往我心上捅刀子……”   不知何时,谢晏漆黑如墨一般都眼眸渐渐染上一层红, 他轻声自嘲:“现在连孩子都不想要了。”   早知道沈烟像长满尖刺的玫瑰, 怎么都抓不住, 哪怕他用尽手段,沈烟也不愿意分一点爱意给到自己。   活该这阵子他过于温柔了。   想到这儿,谢晏莫名勾起一抹笑容,垂眸嘲讽。   沈烟默然怔住,移开目光淡声道:“我没有。”   她没有不要这个孩子,只是以现在这种情况留下孩子,只会恶化自己对谢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依赖。   谢晏盯着沈烟含泪的眼眸,没有疼惜只剩凉薄,他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后退半步。   他稍抬了下眉骨,冷笑,讥讽:“我不信。”   沈烟:“……”   她蹙眉,沉重呼吸压住心口,漂亮的眸子不带眨一下地看着谢晏,控制不了的眼泪最终落下。   谢晏呼吸一滞,握拳的手指紧了紧又骤然松开,他偏头不看沈烟,冷声道:   “沈烟,我不信你了。”   沈烟彻底怔住,心脏一阵抽疼。   他说不信。   他不要我了。   周遭风声鹤唳,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沈烟心中慌乱,眼神里透露出茫然。   静等了几秒,不见沈烟回话,谢晏脸上挂上凉凉笑容,对着沈烟也狠了几分。   “既然这样,就按之前说的,和我结婚,婚后带你去见付清卉,只不过现在还要再加一项,不许打掉孩子。”   谢晏勾了勾嘴角,语调轻缓,满是疲态:“既然是我们之间的交易,好好配合是不是很好?”   话从他口里说,却打在他心上,万箭穿心。   突地,沈烟渐渐笑出声来,只不过脸上神色却是夹杂着泪和笑,她走过去直愣愣开口:   “谢晏,你根本不知道我要什么!”   谢晏浑身一震。   他看出沈烟眼里的茫然与愤懑,骨子里的叛逆全都暴露出来。   “知道两年前,我站在医院天台上想什么吗?”沈烟抹了把眼泪,轻声嘲讽:“我在想,我的阿晏为什么不要我了……”   那天医院真的好冷,她站在天台吹了好久的风,冻得手指蜷缩,她给谢晏打了好久的电话,可接通后却是他冰冷嗓音。   真的好疼啊。   沈烟笑得狰狞,低声呢喃:“是你先不要我的,是你先丢下我的,但凡要从你心里做选择,我永远都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谢晏一下子慌了,连忙伸手去拉她:“小烟……”   可指尖还未碰到,身前的人就往后退了一大步,沈烟冷言开口:“你说得对,交易就是交易,我同意了。”   谢晏顿住,到底是没开口说一句话。   沈烟顿了顿,抬手抹去多余的眼泪,脸上重新扬起明媚笑容,冲他笑了下:“日后请多指教,谢少。”   谢晏默然愣住。   沈烟从他身旁经过,脚步不停走去住院部,路灯下的影子拉长,小小身影显得悲凉落寞。   谢晏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得厉害,后悔和慌乱在他心底蔓延滋生。   不是的,他没有不要沈烟。   自己挖空一切从国外回来,又怎么可能会不要她。   …………   沈烟走进电梯随便按下一层,全身软弱无力靠在角落,手臂内侧不知何时密密麻麻爬上灼热的痛痒感,她紧抓手臂强忍着,眼泪一滴又一滴在脸颊滑落。   电梯门打开那一瞬间,她抬了眼眸赶忙冲了出去,医院安静的长廊上是她快步奔跑的身影。   推开洗手间的门,反手把门关上,起伏喘息间,跑过去急忙打开水龙头,水流声不断充斥在耳里。   沈烟捞起宽松的衣袖去瞧,可手臂内侧什么也没有。   但她就是觉得疼,很痒很疼,一点都不舒服。   差不多忍了半秒。   她盯着手臂的眼眸骤然变冷,右手指尖开始不停抓扯左手臂,一道又一道红痕惊现。   直到血珠从抓痕里冒出来,她才停下来。   镜子里的沈烟失魂落魄,失神的眼眸里没半点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她伸出手臂直接放在水流下,瞧着水流瞬间染成淡红色,她一丁点反应也没有。   平静得出奇。   卫生间的门被人敲响,沈烟默然回神,她没多余眼神只是关掉水龙头,又顺手抽了两张纸擦干手臂上多余的水。   垃圾桶里是染上血的卫生纸。   不一会儿,卫生间从里打开,门外的人吓得惊了下,连忙捂住心口:“哎呦喂!吓我一跳。”   对方见沈烟是个年轻小姑娘,气不顺刚好能教训几句:“小姑娘,这是公用卫生间,你怎么能反锁门呢?”   沈烟单手撑住门框,气息微弱道:“不好意思。”   对方不好气地白了好几眼,可稍一转头就看见沈烟手臂上触目惊心的抓痕,吓得连连后退,像是在躲瘟神。   沈烟淡淡哼了声,拉下衣袖遮住手臂,从卫生间离开。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对。   要吃药。   不然,会控制不住自己。   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踩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上走。   *   谢晏站在住院部楼下,等最后一只烟燃灭,他踩灭烟蒂后,这才提着东西重新回病房。   一直坐在床边椅凳上的宋颜见谢晏推门进来,又偏起头去找沈烟,可哪有沈烟的影子,她回头看向谢晏着急问他:   “沈烟呢?”   谢晏稍愣住:“她没回来吗?”   宋颜摇头:“没啊,先前就只有孟眠眠来过一趟。”   咯噔一下,谢晏心里突地慌乱起来,二话不说直接走了出去。   手机被沈烟放进包里,包里东西多不仔细去听是听不见的。   精神心理科的办公室还亮着灯,沈烟走过去靠在门边,看着埋头在电脑桌前的顾呈安,伸手敲了两下门。   听声,顾呈安以为是护士送病例来了,头也没抬直接道:“进来。”   沈烟深吸一口气,默默安慰自己,抬脚面无表情走了进去。   桌面上影子拉长,顾呈安盯着电脑屏幕,手上不停打字,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伸出去:   “病例给我。”   等了半晌,手上并没有重量,顾呈安抬头看去,有那么一瞬,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缩在角落里发抖的沈烟。   对上顾呈安,沈烟一时哑然,心中倒是安了几分,她笑起来来,浅声喊他:   “顾医生。”   话落到嘴边,心里泛起一阵委屈:“我可能……”   她手指紧了几分,顿了顿,眼泪落下,深呼吸笑着:“又生病了。”   顾呈安:“……”   从病房出来,谢晏一直给沈烟打电话,无一例外全都没人接,他去问了护士台也没人看见沈烟,最后直接去了医院监控室。   沈烟坐在沙发上,满是新鲜伤痕的手臂在白炽灯光下越发刺眼。   顾呈安去拿药房拿药前,先用平板给她放了部动画电影,原本这部影片很好笑很滑稽,但沈烟只是安静看着,像是完成任务一般。   倏忽,头顶的白炽灯变成暖光灯,沈烟下意识闭了闭眼,下一秒又睁开,但还是盯着屏幕瞧。   顾呈安端着药盘走来,拉过转凳坐在她身旁,又打开小灯对着沈烟手臂上的伤。   明明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可在顾呈安眼里看来却平静如水。   他戴好手套口罩,抬起沈烟手臂瞧了瞧,应该是她自己抓的,右手指甲缝里还留有干了的血渍。   “有些疼,自己忍着点。”   裹满药水的棉球,刺骨得凉,刚落在伤口上咬着皮肉泛起疼,沈烟下意识嘶了声,紧握拳头咬牙不吭一声。   听声,顾呈安手上轻了几分。   桌上摆着的手机不停响起来,沈烟没搭理,就等着手机响,再等着停。   给她手臂擦完药又用绷带包扎好,顾呈安转身去拿剪刀,抬眸看了眼不断亮起的手机,问:“不接?”   沈烟没什么表情:“没电了,就不会再响了。”   顾呈安没再问,剪掉多余的绷带,顺手整理好药盘里的药把滑动桌台推了回去,再脱了手套扔进垃圾桶。   他走来,直接捞起沈烟手机。   不出所料,全是谢晏打来的。   顾呈安接起,手机那头传来的是谢晏着急声调,他直接打断:   “她在精神心理科。”   谢晏拿手机的手紧了紧,脚步顿住,声音哑然:“我来接她。”   顾呈安挂了电话,把手机重新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他看了眼沈烟,说:“谢晏会来接你。”   沈烟嗯了声,再没多余的话,眼前是放了一遍又一遍的动画片。   顾呈安回头看了眼,伸手关了平板把它扣在桌上,在沈烟斜对面坐下:“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问?”   他知道沈烟很信任自己,所以不管怎样,她都会说出原因。   现在只是时间问题。   沈烟手指抠着皮质沙发,垂下眼眸。   顾呈安也不着急,转而去倒了杯温水,他刚把水杯放在桌上,就听沈烟开口说话:   “我的病会遗传吗?”   顾呈安顿了下,顺势坐下,他并未隐瞒,直接道:“这个说不准,心理疾病一般是不会遗传的,但精神类疾病就有可能了。”   沈烟听着,收回手,她轻声低喃:“我妈妈也是这样,她控制不住自己,一刀又一刀,满地都是血,她就坐在地上盯着墙上的结婚照,没人知道她要做什么……”   想到这儿,她突然笑了下,然后抬起头看向顾呈安:“你说,我以后的孩子会不会也是这样?”   明眸里带着细碎光亮,无辜可人的神情,看得顾呈安僵在原地。   完了。   沈烟又一个人陷入僵局。   作者有话说:   ——————   谢谢支持喔!比心心。 第五十章   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呈安侧耳听着外面动静,拿来毛毯帮沈烟披上。   吃完药的沈烟已经睡下, 可药物的作用只能让她浅眠, 潜意识里的不安情绪却从未消减。   她眉头拧紧,蜷曲的睫毛轻颤, 两只手紧紧抓着毛毯,整个人侧身缩成一团躺在沙发最外侧。   哪怕是用药物控制,她还是会下意识抗拒,对于周遭的一切永远感到不安和害怕。   顾呈安在她身旁蹲下, 瞧着沈烟慢慢恢复血色的小脸,心里的疼惜尤为深了点, 他把手伸出去, 手下影子替她挡下灯光。   虽说没了暖意的灯光, 可沈烟还是睡得不安稳,虚弱的像只小猫。   顾呈安默然垂下眼眸,轻微一笑, 想起她以前说的话。   “至始至终, 支撑我活下来的都不是你。”   语气是那样的笃定,那样的倔强。   可现在呢?   她却又一次找到自己, 又一次躺在冰冷的办公室里。   他想着,低声喃喃自语:“沈烟,你不聪明……”   “嘭”一声,门被推开,一阵风顺势灌了进来。   顾呈安顿了下, 缓缓收回手往门边看去。   谢晏气喘吁吁站在门口, 额前碎发已经被汗水浸透, 凛冽的眉骨拧在一起,他往里扫了圈,最终在沙发上看到了沈烟。   见着人后,他才稍微放松一点,握紧拳头的手心这会儿全是汗,谢晏深叹了口气,迈着步子走进去。   顾呈安不动声色站起来,瞧着谢晏,语气平缓问道:“保安室通往住院部大楼的路在维修,你是怎么过来的?”   谢晏走来眼里只有沈烟一人,他俯身坐在沙发边上,淡声回:“翻墙。”   顾呈安一顿,低眸打量着谢晏穿着,黑色外套随意敞开,内搭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鞋上满是泥土,就连裤脚也因为翻墙而沾上墙灰。   谢晏双眸无神般瞧着沈烟,左手臂被绷带缠住,她面颜不安,身体甚至还有些发冷。   懊悔在这一瞬间迅速朝他砸来。   他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   怎么能让沈烟以为自己不要她。   谢晏低眸暗骂:谢晏,你他妈的混蛋……   “不……不要……”   不知是不是梦见了什么,沈烟紧闭双眼嘴里说着胡话,她抓住被子的手越发紧了些,指甲陷入掌心嫩肉,原本没血色的手突地泛起抓痕。   谢晏眉心一跳,连忙伸手去抢被子,小心翼翼掰开她攥紧的手,沈烟嘴里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肯。   他俯身往下,暖了暖掌心温度后放在沈烟额头上,轻声安抚:   “是我……别怕……别怕……”   耳边是他低沉的嗓音,沈烟听着竟然缓缓松开手,只不过眉头还锁在一起,烦躁又不安的情绪得到安抚。   侧边的顾呈安抄起手瞧着眼前这一切,忽然想明白沈烟所说的话。   对于沈烟来说,谢晏才是她的救世主。   顾呈安略微一笑,转身离开,顺道把门关上。   被子一角被谢晏扯出来,大手禁锢着沈烟的手,指腹在她手上轻微摩挲,指甲印很深一小团全紫了。   谢晏低头对着印痕吹了吹:“好了,好了,不疼了……”   他凑过去,蹭了蹭沈烟鼻尖,哄着她:“好好睡觉,阿晏陪着你,好不好……”   睡梦中的沈烟好似听见了,眼角不自觉落下泪,谢晏心下一沉,指腹抹去眼泪,手臂穿过后背护着沈烟后脖颈,把她抱起拥入怀中。   原本还在哭唧唧的小姑娘,这会儿倒是找了个好位置,不安的小手抓住谢晏胸前衣服衣料,懒懒窝在他怀里。   谢晏不知道哄了多久,才哄得沈烟不再哭闹,小手渐渐没了力气,正好能让他握住。   医院过道与安全通道中间有一处平台,顾呈安站在活动窗前,他打开窗户透气,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柠檬茶。   今晚是残月,厚重的云层隐隐挡住没那么完美的月亮,冷风吹来,杯里的柠檬茶冒着热气。   哄睡着沈烟后,谢晏伸手关了灯,轻声从办公室走出来。   倏忽,窗户上出现谢晏身影,脚步声拉近,顾呈安淡喝了口茶,问道:“睡着了?”   谢晏走来同他站在一处,沉声应了声。   顾呈安侧目,瞧着满是倦意的谢晏,轻笑一声:“知道你会来找我,想聊聊?”   他问得直接,不愧是心理医生。   他们在长椅坐下,中间隔了一个位置,谢晏半敞开腿,手肘撑着大腿,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呈安手上玩着空纸杯,先一步出声:“小烟有告诉你,她的病情吗?”   谢晏一顿,喉咙发堵像火烧一样的满是灼热感,他摇头:“没有。”   “看来,她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可以隐瞒一切。”说着,顾呈安虚眯了下眼,纸杯被揉成一团,溢出来的柠檬茶顺着手指流出来。   谢晏心紧了几分,低眸看着地板。   顾呈安快速调整好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绪,他缓缓一笑,把纸杯丢进垃圾桶,手上沾了些黏腻泛甜的茶,他皱起眉头,满眼不耐烦。   忽然,怀里多出一包卫生纸,谢晏懒散往后靠去,没什么语气说:“用吧,不用还。”   “谢谢。”顾呈安也不客气,抽出一张慢条斯理擦手。   “自.残行为在沈烟身上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两年前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远比现在更加严重。”顾呈安不急不慢开口。   病房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窗户被铁丝网围住唯一能看见的光亮只准透过网格打进来。   为着沈烟不同于其他病人,她时常穿着身白色长裙坐在窗边,袖口收紧是宽松的荷叶边,微微卷曲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肩下,没人知道她在看什么,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   发病的时间有长有短,清晨,午间,傍晚,深夜,只要她想起就会失了心智撕咬抓扯手臂,血淋淋的,吓人得很。   不让她去抓自己手臂,两只手的指甲全被剪了个干净,可心魔难消,没了指甲她就用咬的,手臂上满是出血后的齿印,一滴又一滴的血从嘴边溢出。   沈烟跌坐在地上,抬头看着跑来的医护人员,裂开嘴角哈哈大笑起来,就像游荡在人间魔女,被鲜血染红,艳而娇贵。   谢晏手指紧了紧,指尖没入掌心肉里,他仿佛能看见那个折磨自己的小姑娘。   想到沈烟受伤的地方是手臂,他哑然开口问:“为什么是手臂?”   他见过两次,两次都伤在手臂上,仿佛在沈烟眼里就那一处出了问题。   “因为她妈妈。”   顾呈安突地沉了沉性子,没什么避讳说道:“沈烟不止一次在柳竹音发病自我折磨时,看见过她往自己手臂割上一刀又一刀,沈烟甚至还被人逼迫往柳竹音身上落下刀子,至于这个人是谁,你很熟悉……”   说道这,顾呈安有意顿了下。   谢晏呼吸一滞,僵硬着身子转头看向顾呈安,漆黑的眼睛里带出慌乱神色。   “是你母亲,付清卉!”   她的名字狠狠打来,谢晏脸色苍白,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付清卉做的出这些个畜生事。   顾呈安没搭理谢晏眼里的慌乱,继续道:“沈烟把母亲的死怪在自己身上,把付清卉视为她活下来的目标,她要亲手杀了她,要把她得到的一切全都毁了,包括她的儿子。”   谢晏彻底僵住,眼眸里泛起猩红,心疼难耐。   “可惜啊,她喜欢你。”顾呈安凉凉笑起,替沈烟感到不值当:“按照沈烟最先开始的计划,在她放火把付清卉烧死在别墅时,你们就应该分开了,可惜啊,她却毫不犹豫扑向你,还说出要永远爱你的可笑言论,而你却订婚那天抛弃了沈烟,让她沦为笑柄。”   “一切的一切,起因都在你母亲付清卉身上,不知现在,谢少还觉得你母亲不该死吗?”   没瞧清谢晏此时混沌不堪的表情,他想起什么立马摇头:“哦,不对,作为医生不能说得这么露骨。”   想明白后,轻蔑笑起:“她应该挫骨扬灰。”   谢晏:“……”   在知道沈暮沉要结婚的消息后,一气之下跟谢文江结婚,又因为得不到丈夫的爱,付清卉把所有的过错,全都偏激的放在柳竹音和沈烟身上。   给柳竹音下药把她送上谢文江的床,还拉着只有十二岁的沈烟在窗边看着,眼真真看着自己母亲背叛自己父亲,也就是那个时候,沈烟患上严重的生理洁癖。   付清卉用尽手段把沈家和谢晏玩弄于股掌之间,直到柳竹音被关进沈家三楼阁楼里,直到谢文江答应她要好好过日子,她才像个没事人一样全身而退。   付清卉是胜利者,而柳竹音和沈烟是她报复的棋子,棋局结束,她们一个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一个失去丈夫的爱,到死都在阁楼里。   谢晏靠上冰冷椅背,近乎于是自虐般仔细听着,他知道全都知道,可在沈烟说爱他,说永远陪着他时,还是选着了不相信。   他不敢去想沈烟到底做了多大的心里抗争,才想着朝自己迈出一步。   可他呢?   连求婚都是假的,还在订婚宴上放出那些照片,那些沈烟噩梦里的东西。   只要看见谢晏处于崩溃状态,顾呈安这心里就高兴:“说实话,被你一次又一次抛下,她没狠下心来整死你,都是她蠢。”   谢晏心里了然,嘶哑嗓音弱了几分,问:“我应该做些什么?”   他的罪,他来赎。   顾呈安愣了下,缓缓道:“好好陪着她,等她自己开口,主动说出她心中所想,那个时候也许会好一点。”   心理问题,不是能靠药物解决的,是要患者自己想通走出来,没个什么强大意志怕是很难撑下来。   “我明白了。”谢晏点头。   顾呈安恍然,想到沈烟所说,又一口回绝:“我不确定她是不是怀孕了,还是约时间挂个号找专科医生看看,万一真的怀上孩子,我的建议是:不要。”   谢晏愣然回神,紧锁眉头,神色里平添一份冷冽。   顾呈安语气平淡,错开谢晏投来的目光:“依沈烟如今的状况,她不适合怀孕,母体都容易做出伤害自己的事,难保生了孩子后会更加严重。”   顾呈安一字一句缓慢说完,谢晏也安静听下,医院长廊上安静得吓人,他沉着眼眸,哪怕不知道细节也能猜出个一二。   说不定,沈烟的梦魇是他。   作者有话说:   宝们,中秋快乐! 第五十一章   在混沌梦境中, 沈烟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床上躺着的人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她愣了许久, 只觉得喉咙不舒服,下意识抬起手, 可手臂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闷哼了声,疼得狠狠咬着下唇。   好疼。   等缓过神来,沈烟这才发现自己没在医院。   是曦庭公寓。   倏忽, 房门被打开,就这样沈烟和谢晏对上视线, 沈烟没躲, 反而轻微笑了笑, 就在她想开口说话时,站在门口的男人先一步开口:   “还要睡吗?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谢晏快步走来顺势揽住沈烟后背,把她给扶起来, 又都开始逗她:“都快成睡美人了。”   沈烟手上没什么力气, 被谢晏扶起来时,他也抬起自己手臂, 小心避开沈烟手臂上的伤口。   刚才躺在床上还不觉得,坐起来后竟然开始头疼,又晕又疼,还烧得慌。   谢晏瞧出她眼里茫然,伸出手覆上沈烟额头, 比对温度后, 他才稍放心了点:“没烧了。”   从医院回来, 沈烟就持续发烧,嘴里还窸窸窣窣说着胡话。   好在物理降温有效果,体温降了些,这才没有去医院折腾。   沈烟脸上没什么表情,后背靠着软枕,两手随意放在身前,她低眸看着已经上过药的手臂,搁在一旁的右手,每一根手指都用纱布裹好。   她看了眼右手的五根手指,只是一秒,心脏剧烈收缩,不安的情绪在身体里翻滚,她慌忙移开眼,弱小害怕地把右手递出去。   谢晏看着她伸过来的手,眉心一跳,稳了稳没先开口问,反而在自己位置上安静等着。   等沈烟自己开口说话。   她脑袋越埋越低,一个人急促呼吸,不尽然地害怕颤抖起来,沈烟强压下翻涌起来的烦躁,小声说话:   “可……可不可以……”   沈烟说话小声,断断续续地看上去上害怕极了,顿了下又急促道::“可以不包纱布吗?”   当初在医院,也是这样的。   她的十根手指全都包上纱布,不自然地摩擦在皮肤上,颗粒感使得她全身战栗,有时候一觉醒来纱布里就会渗出血来,然后……   会冲进来好多人,他们不由分说地把自己摁在病床,四肢都被按住,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见不断往里推动的注射器,她害怕,甚至是恐惧。   但凡手指渗出血来,她就会被这样对待。   可渐渐地,沈烟开始喜欢这种临死前的快感,对于多出来血,特别是那鲜红,浓郁,温热的血,她喜欢得很。   她不敢让谢晏知道。   她的病态。   她的不堪。   沈烟全程低头不敢看身后的谢晏,她左手紧抓被子,柔光里全是慌乱。   好在这会儿,她说了出来,谢晏为着沈烟这句话安下心来,摸了摸她头发,语调轻缓又宠着:“可以。”   沈烟僵住的身子软了几分,紧接着是谢晏碰上自己右手的触感,温暖又小心。   剪刀剪断最后一根绑带,谢晏抬起沈烟右手,仔细瞧着她指甲缝里藏着的细小伤口。   他脸色沉了几分,独自缓了缓后,牵着沈烟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擦,低声问:“吃点东西好不好?”   手被人牵住,这是沈烟头一回在犯病的时候,没有过激行为,温暖的触感让她渐红了眼眶。   好喜欢,不想松开。   沈烟下意识点了点头,不想让谢晏失望。   谢晏弯了弯嘴角,从椅凳上起来坐在床边,没什么力量地捏住沈烟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   四目相对,漂亮的眼眸含水,一娉一笑,全然成了乖软美人。   手中勾起胡乱冒出的发丝,他看着沈烟,眼眸顺着她颤了颤,轻声解释:“馄饨还没下锅,床单被套是新换的,弄脏了没得换,咱们出去吃,好不好?”   沈烟盯着他,半晌没说出话,移开目光看向门外敞亮的过道,仅半秒就退缩了。   她摇了摇头,嘴里嘟囔着拒绝:“我累,走不动,头还疼。”   房间没开主灯,只有床头那么一盏小灯开着。   在昏黄的暖光灯下,沈烟嘟嘴发着自己的小脾气,神色里泛起委屈。   谢晏瞧着,忍不住轻笑。   小可怜,还挺会撒娇。   他凑过去,不让沈烟躲:“不让你走。”   沈烟愣了下,刚抬起眼眸去寻他,听耳边传来低沉诱哄的嗓音:“我抱你出去,好不好?”   沈烟耳尖骤然发热,眼睫颤了几分,掌心发热谢晏握得紧,松不开。   瞧沈烟没动静,谢晏顺势挑了挑眉,大手覆在她后颈,抵上她额头,又问:“好不好?”   温热慢腾腾的气息迎面而来,不断牵扯沈烟想要阻隔开的心。   谢晏低头瞧着她浓长的眼睫,手上轻微用力捏了捏沈烟后颈,从鼻音里发出声音:“嗯?”   沈烟受不了,只觉得痒得难受,下一秒,她往上抬起手臂顺势环住谢晏脖子,身体凑过去,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冲着他耳朵说:   “你抱我出去。”   谢晏眼眸亮了瞬:“好~”   明晃晃的撒娇对谢晏很是受用,他裂开嘴笑起,偏头吻上沈烟头顶,手上用力,掀开被子把沈烟从床上抱进怀里。   沈烟很轻,根本用不了什么力气,他把人往上掂了掂,瞧着她左手,说:“左手别用力,好好靠着我。”   侧影下的谢晏少了几分戾气,沈烟窝在他怀里很是安心,鼻息间全是他的气味,薄荷糖的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他又抽烟了,是因为自己吗?   沈烟心里想着,默默闭上眼睛。   就几步路的距离,谢晏把沈烟抱到餐厅,单脚勾住椅凳,俯身把她放在凳子上,又因为沈烟脚上没穿鞋,谢晏转身就去那她的拖鞋。   衣角被扯住,谢晏脚步顿住,转身看去。   沈烟单手抱住双腿,抬起眼眸看着谢晏,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多余的神色,只是安静乖巧的看着他。   想起顾呈安说的,沈烟对自己有种莫名的固执和依赖,在她惶惶不安时,这种情况会更加严重。   谢晏心一软,顺势牵住她的手,笑着捏了捏她泛起委屈的脸颊:“我去拿拖鞋,很快回来。”   沈烟不理,只是紧紧拉住谢晏的手。   她不想一个人待着。   谢晏轻叹了口气,蹲下来抬头看她,柔声询问:“那小烟想怎么办?”   心脏猛地一下钝疼,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想说话,不想一个人,不想被谢晏当成精神病人。   谢晏继续哄着沈烟说话,相较于之前,语气强硬了几分:“宝贝儿,你要说话的,不可以不说话。”   见沈烟还是没动静,他狠下心来,问:“还是说,我的小烟不想和我说话了?”   话音未落,就见沈烟眼里蓄起来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慌乱地摇头:“没有不想。”   “我就是……就是有些难受……”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沈烟哭得直抽泣,无数的委屈,说不清的缘由压得她喘不过气。   谢晏眼底带着些隐晦,站起来双手分别撑在餐桌和椅子扶手,他把沈烟直接圈了进来,弯腰凑上去含走眼泪,玩味着笑:“怎么又哭了,是水做的吗?”   沈烟没去擦眼泪,反而嗯了声,活生生成了哭包。   犹豫片刻,谢晏抿了下唇,手掌覆上她后颈顺势把人往前拉了点,额头相抵,他浅浅地说:“我能亲你吗?”   他心里明白,现在要是对沈烟讲道理肯定行不通,做点其它的,说不定能让她放松下来。   沈烟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嘴就被谢晏堵住。   她慌了瞬,眼睫连连眨了两下,唇上暖意融融,干裂的嘴唇渐渐湿润起来。   这会儿,眼泪是止住了,可沈烟没半点反应,谢晏顿了几秒,离开相碰的唇,盯着她游离在外的眼眸,哄道:“认真点。”   沈烟鼻尖泛酸,吸了吸鼻子,紧盯他又有点脾气地问:“你是在可怜我吗?”   谢晏听她这话,活生生被气笑了:“我家姑娘是不是缺心眼啊!”   沈烟望着他,发懵地眨了眨眼。   他语气稍微严厉了点,直接道:“说了那么多遍我爱你,就是记不住?”   沈烟:“……”   说完,谢晏直接吻上去,舌尖滑动强势侵入,沈烟被搅得呜咽两声,他的话被传入耳朵听进心里。   沈烟缓缓闭上眼,抬起手臂环上他脖颈,伸长脖子去回应,想让谢晏轻松点。   得到回应,谢晏嘴角微微上扬,沈烟不让他退张口就朝他下唇咬去,明明白白的勾.引。   谢晏右眉往上一抬,笑得欢愉,半秒之后,呜咽声,浅浅地喘息声在餐厅响起。   脖子伸得有些累了,沈烟很明显的松了手,谢晏反应过来,抱起沈烟就把她放在桌上。   谢晏抱住沈烟腰身就是不放,鼻尖蹭上她脸颊,微微呼吸间,诱哄着问:“不饿吗?”   话中意思,这顿要是不吃就要等一会儿了。   沈烟很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单吐出一个字:“饿。”   她知道自己睡了很久,说不饿都是假的。   谢晏慢条斯理等着她下句话,嘴角一抹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充满笑意的目光透了过来,沈烟小脸通红,抿了抿唇,娇软低声开口:“可我还想你再亲亲我。”   眼前的男人闷声笑起,会撒娇的沈烟真的好乖。   沈烟撇撇嘴,垂下眼眸开始生闷气,好不容易主动一回,他竟然看自己笑话。   她心里想:不亲算了。   可谢晏那肯放过,紧接着他抬起沈烟下巴,似笑非笑地谈起条件:“待会儿多吃点馄饨,我们就再来一次。”   沈烟明眸亮起,也就想了两秒,便点头答应下来。   想着:待会儿要真是吃不下了,他也不会硬逼自己吃。   谢晏笑着挑眉,他这辈子也就栽在沈烟身上了。   他凑过去,额头,眼睛,鼻尖,脸颊,一下又一下,不停吻着,坏笑着勾起唇:“小烟想怎么亲?”   沈烟扬了杨眉眼,笑着问:“真听我的?”   他低头又亲了下沉烟勾起来的嘴唇,认真道:“当然。”   她的手指肆意滑动在谢晏脸颊上,逼得他喉结上下滚动,只听见她娇媚的嗓音吞吐着两个字:   “张嘴。”   娇软的小姑娘就在眼前,谢晏听后,脑袋当场宕机,破天荒的被沈烟逼得心脏狂跳。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支持喔! 第五十二章   馄饨是鲜肉陷的, 汤里放了小虾米,紫菜,热乎乎的馄饨一口一个。   也许是真饿了, 沈烟碗里的馄饨眼看着见了底, 又连喝几口汤,放下勺子, 这下是真饱了。   谢晏坐在对面看着沈烟吃馄饨,见她吃完,抽了张纸巾替她擦去嘴角:“还要吃吗?我包了很多。”   很多两个字传入耳中。   沈烟眉眼向上一挑,笑着问:“什么时候开始包的。”   包馄饨是个细活, 以谢晏做饭时长来算,顶天要三四个小时。   眼前的人也毫不避讳, 直接回:“帮你洗完澡之后。”   沈烟:“……”   用得着说这么露骨吗?   就不知道矜持点。   见她躲闪目光, 谢晏勾起一抹笑, 问得认真:“怎么了,害羞?”   沈烟白他一眼,没说话, 反而拿起手边的水连喝好几口。   谢晏来了玩心, 起身绕过餐桌拿了把椅子坐在沈烟身旁,撑着桌面坏笑:“沈小姐是忘了, 刚才抱着我又啃又亲不放手的样子了?”   沈烟一点就炸,大声反驳:“谁又啃又亲了?”   明明就是他死活不放手,嘴里全是薄荷糖的味道,脖子都酸了。   炸毛的沈烟,脾气坏, 脸颊圆鼓鼓的, 活脱脱像只吃了满嘴饼干的仓鼠。   谢晏缓缓笑着, 眉骨向上一挑,点了点头:“是我。”   沈烟愣了下,直直看向靠过来的谢晏,心中持怀疑态度。   果然,他还剩着话。   “是我情不自禁,是我把持不住,是我受不了沈小姐的撩拨。”   “……”   被谢晏半圈住的沈烟,脸颊蹭地一下红了个遍,有些心惊地眨了眨眼,转过头不再看他,可嘴里还是硬气着:“知道就好。”   “知道知道。”谢晏好脾气般地点头,又隐隐泛起委屈:“哪怕沈小姐现在不愿意接受我,我也心甘情愿。”   沈烟心一凉,疑惑着:“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接受你了。”   谢晏了然,立马逼问:“那能接个婚吗?”   灼热的眼神,不带一丝犹豫地问她。   沈烟张了张嘴,瞟到他坏坏勾起的唇,想说的话又收了回去,坐在椅子上转了个身,两人挨得近,膝盖碰在一起,谢晏不慌不忙移开腿,给她腾出位置。   她扬起明眸,食指弯曲勾起谢晏下巴,问道:“就这么恨嫁?”   他好像每时每刻,都想和自己结婚。   问了一遍又一遍。   不嫌累的。   他点头承认,不带一丝犹豫:“恨嫁。”   沈烟手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捏住他耳朵,非得把他耳朵给弄红不可。   谢晏一笑,任由沈烟摆布,手臂收紧拉住凳子往怀里拖,刺耳的声音响了半秒。   他问:“所以说,我家小烟能好心收下我吗?”   沈烟轻轻看他一眼,不动声色松开手,侧过身去拿手机,手指上下滑动,不知道在翻找些什么。   满脑子打着问号的谢晏伸长脖子,低头去看沈烟手机屏幕。   他亮了下眼眸。   是日历。   沈烟指着其中的一个日期,摇摇头:“明天不行。”说着,还把手机递到谢晏眼前。   手机亮度调得很高,忽然放在眼前,谢晏活生生被闪了下,闭了闭眼,而后睁开眼懒懒瞥了沈烟一眼。   眼中意思仿佛在表达:你要是敢乱说,就给我等着。   沈烟笑嘻嘻耸了耸肩,装着乖巧。   他拿来一看,上面写着“忌嫁娶”三个字。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结几秒。   谢晏气哼了声,拿手机的手都越发收紧了几分。   这是故意的?   “还有后天。”沈烟探过去,伸了伸手指,乖乖劝道。   谢晏听着,二话不说去着翻去下一页。   好家伙。   一个标了红字的“凶”字,出现在眼前。   沈烟下意识抿紧唇,抬头看了看气息不顺的谢晏,默默移开身子,小心翼翼开口:“再翻翻看嘛,总有好的。”   谢晏勾起唇,强压下怨气,把手机还给沈烟,抬了抬下颌,说:“你来翻。”   沈烟偷摸笑了笑,把手机转了个方向,当着他的面翻了下一页。   小吉。   “这个可以。”沈烟抬了抬眼眸,开心哄着谢晏:“是小吉,虽然没说宜嫁娶,但总归是个吉。”   谢晏靠过来,略微瞟了眼,上面是写着小吉两个字。   他其实不在乎风水生辰八字这类的,可沈烟提起,他又不得不仔细想想。   好在隔不了几天,对于小吉他还算比较满意。   但沈烟下一句话,就是直接把他放在地上踩。   “可我记得……这天好像是顾医生的生日。”沈烟手上不断翻找下一页,一本正经道。   谢晏怔住,眼中狠厉了几分,拿走沈烟手机,几乎咬牙切齿道:“咱们领证的日子,非得撞上那小子生日?”   难道还要记顾呈安一辈子?   他是疯了还是傻了。   沈烟缩了缩脖子,弱弱道:“那不行了,最近几天都没什么好日子。”   这可不是她不想结婚,单纯地是日子不好,不能怪她。   谢晏都快被气疯了,深吸一口气后,双手碰住沈烟脸颊,对上她眼睛,认真道:“沈小姐,咱俩这婚非结不可,你躲不了。”   “我也没躲,是日子不好。”沈烟抬起胳膊,揽住他脖子往下拉,笑着回答。   两人无声看着对方,谢晏还趁机凑上去亲了口,沈烟害羞着抿唇笑了笑,她放下手臂,埋进谢晏怀里,安静抱住他。   默了半晌。   沈烟在他怀里轻声轻气地说:“约个专家号,我们明天去医院做检查。”   “嗯?”谢晏拍上她后背的手顿了下,他低头看去,只瞧见沈烟轻眨着的睫毛。   沈烟神色平常,淡声道:“有没有孩子都要去确认看看,不是吗?”   虽然,自己的心理状况不适合怀孕,但万一小家伙真的来了,她还是愿意为她和谢晏的孩子做出努力。   谢晏嘴唇紧抿,不像沈烟的开朗镇定,他眼眸晦暗,心下沉了沉,压低声音反问:“不害怕吗?要不要过几天再去医院。”   听顾呈安说,沈烟潜意识里是害怕医院的,特别是要各种各样的检查。   他去查过,疑似怀孕要去做B超,尿HCG,血HCG这一系列的检查,前两个都还好,万一碰上抽血,以她现在这种状态,怕是会受刺激。   “不是有你陪我吗?”沈烟笑容明媚,从他怀里退出来,再次看向他:“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   谢晏被她的话搅得不知所措,瞬间没了原则,摸了摸她头发,答应下来:“好,我陪着。”   沈烟嘴角弯了弯,盯着他下巴,凑上去吧唧一口,像只偷腥的猫。   “自己说,这是你第几次偷亲我了?”谢晏捏住她后脖颈,神情越发自恋问道。   沈烟倒是认真想了想,摇头回答:“记不清了。”   她是真忘了。   比起偷亲,她更喜欢毫无顾忌的接吻。   谢晏温润的舌尖不自觉舔了下唇,无奈看了眼时间。   已经凌晨一点了。   他不在多说,转而换了个话题,对着沈烟道:“先去洗澡,我洗完碗就来。”   一想到又要自己一个人,沈烟瞬间焉了,兴致也没之前高,只是这会儿她能放谢晏走了。   谢晏抬了抬眉,笑着逗她:“那要不要一起洗?”   话音落下,沈烟那双眼眸瞬间亮了起来,盯着他认真发问:“可以吗?”   这下,轮到谢晏惊慌。   眼看着他红起耳朵,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说……说什么呢?”   趁着沈烟说出的话,谢晏还顺带教训了下:“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点。”   虽然,他喜欢。   但最后什么也不能做,难受的还是他自己。   不如算了。   “原来谢少不肯啊!”沈烟缓缓叹了口气,手指戳着他心口:“我还想着待会儿能帮谢少搓背呢。”   他握住沈烟作乱的手,声调高了几分:“不需要,我自己能搓。”   沈烟挣脱开手,抬起来对着灯光,摸上谢晏脖颈顺着上下滚动的喉结滑动,娇媚开口:   “可你不觉得我的手更嫩更舒服吗?”   谢晏气息不顺,呼吸灼热,轻啧了声,眼神直勾勾逼近她:“少给我开车,快去洗澡。”   沈烟撇撇嘴,对他伸出两胳膊:“抱我。”   谢晏眉眼轻挑,就是不动。   她没收回手臂,只是垂了垂眼眸,气呼呼道:“我没有拖鞋。”   都怪沈烟把他给扰乱了,完全不记得要帮她拿拖鞋这件事。   小姑娘现在还光着脚。   他二话不说把人给抱进怀里,沈烟挂在他身上,还高兴的甩了两下腿。   谢晏无奈叹息,把沈烟往怀里按住:“老实点。”   沈烟没了动静,乖乖窝在他颈窝里。   进了浴室,谢晏一把扯过干净浴巾垫在台上,再把沈烟放了下去,贴在耳边问:“凉吗?”   “不凉。”沈烟扒住他肩膀,稳稳坐在台面。   他那双眼睛从沈烟脸上移开,对着上好药的手臂抬了抬下颌,嘱咐道:“待会儿洗澡的时候小心点,手臂不要沾水。”   沈烟心不在焉听着,扯住他衣服一角,带着往自己身前拉了拉,笑道:“既然你这么不放心我,那你帮我。”   谢晏愣了愣,只觉得被她撩的毫无脾气,指腹摩擦起领口露出来的锁骨,还顺带帮她整理好衣服,笑问道:“舍得吗?”   沈烟茫然,只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痒呼呼的:“什么?”   谢晏勾了下唇,俯身靠近移开脑袋,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懒懒笑起:“要是憋坏了怎么办?”   语气暖媚,全然丢了魂一般。   浴室本就热,白白出了层薄汗,特别是谢晏说话时的雾气全都移去耳后。   原本还乐呵呵开着玩笑,这会儿也把想要逗他的心思收了回去,不敢放肆。   沈烟明白他话中意思,抿了抿唇,小声说话:“不会让手臂沾上水的,你放心。”   谢晏松了口气,她总算收了心思,不再作乱,摸了摸她脑袋,哄着:“有事叫我。”   她点头,拖着尾音:“好。”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支持喔!   —————— 第五十三章   因为害怕手臂沾上水, 沈烟洗的很小心,可单手操作活动花洒又要避开手臂,确实有些难。   没想洗头发的她, 到最后头发湿了大半, 只好连带着把头发一起洗了。   等她洗完穿好衣服后,都不知道身上是汗水还是没擦干的洗澡水。   收拾干净后, 她又用毛巾把头发裹起来,水滴顺着发丝落在皮肤上,打开浴室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沈烟被凉得咬牙长吸了一口气。   卧室没人,从外面浴室传来花洒声音, 沈烟站在门口把脚擦干净又换上拖鞋, 她走进去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过了半晌。   谢晏从浴室出来, 他光着上半身,不断起伏地呼吸间腹肌显现,下面随意穿了条短裤, 毛巾搭在脑袋上, 单手拿着慢条斯理地开始擦头发。   他走进卧室,掀了下眼皮往床上瞟了眼, 刚一看过去,就见沈烟收了手机单手抱臂瞧着自己。   谢晏轻笑一声,问:“看什么?”   沈烟笑容明媚,学着谢晏教她的,对着站在衣柜前的他吹了个流氓口哨:“谢少好帅!”   他背对着沈烟, 嘴角上扬笑了声:“这我知道, 换句话来夸。”   沈烟:“……”   你可真自恋。   手里拿了件黑色短袖上衣, 他反手关上衣柜门,当着沈烟的面穿上衣服,走过去坐在床边,只看了她一眼,弯腰去拿柜子里放着的吹风机。   “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沈烟靠过去,像个没长骨头的人软乎乎地趴在他后背上,手臂环上他窄腰,还趁机用手指勾出他腹肌条纹。   后背温度袭来,热意不止,夹杂着还没干的头发黏在他脖颈处。   谢晏没脾气般宠着,伸手插上电源,反手摸了摸她脑袋:“躺我腿上。”   沈烟迷糊着睁开眼睛,拿过枕头放在他腿上垫着,她躺上去,特乖地看着谢晏。   他受不了沈烟投来的直白眼神,大手覆了上去,拿过毛毯盖在她身上。   沈烟看不见人,只是嘴角勾起笑。   调好温度,谢晏低头看她微微张开的淡唇,凑过去亲了一口,嘴上还说着:“困了就睡。”   沈烟心一软,闭上眼睛答应。   她确实有些困了。   等头发吹干后,沈烟早睡着了,谢晏收了吹风机,手掌抬起她脑袋,帮她理了理头发。   沈烟还是皱起眉头,睡得极其不安稳,小手抓住谢晏衣服一角,好似在寻求安慰。   他伸手抹平她皱起的眉头,嘴里呢喃道:“到底是梦到什么了,你这么不安稳。”   说完,对着她额头吻了吻,抱起她转了个方向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眼眸留恋地看着,轻声道:“晚安。”   他伸手关掉床头小灯,走出卧室。   这会儿的顾呈安还没睡,他窝在单人沙发上,手边放着高级红酒,手指夹着高脚杯,盯着杯中轻微晃动的红酒,浅浅笑起。   手机响起,一个陌生号码。   顾呈安略微看了眼,一口喝完杯里的酒,拿起手机接起来。   “谢少这是忙完了?”他语调随意,缓缓说着。   谢晏站在阳台边,远处是星星散散还亮起灯的窗户,他脸色阴郁,沉着嗓音:“已经退烧了,明天我会送小烟去做检查。”   “能退烧就行。”顾呈安仔细听着,并不在乎沈烟是不是真的怀孕,又问:“她情况怎么样?”   谢晏想了想,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会开口说话,也会吃东西。”   顾呈安蹙了下眉,语调冷了几分,开口问:“那她对你呢?”   谢晏霎时愣住,剥开糖纸的手顿了下,漆黑的眼眸多了一层暗色。   薄荷糖入口,他浅浅回答:“很依赖,离不开人,不愿意一个人待着。”   沈烟的过于依赖,恍然间投来的目光空洞又冷漠,可对上眼神时,她又笑起来,乖巧地惹人怜爱。   所有一切的反常行为,谢晏都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   顾呈安搭在桌上的手点了点桌面,下意识冷声回:“依赖性人格障碍。”   谢晏听了个清楚,反问:“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来说,就是过度依赖,这是她对你有着极端偏执,甚至是占有欲造成的。”顾呈安从沙发上起身,在身后书柜上拿了沈烟这些年的病例,又继续说:“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你现在看她还算正常,可只要她发现你和其他人走得近,或者是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但凡她认为你会被其他人给抢走,她就会做出自.残等一系列伤害自己生命的事情,来博取你的同情怜爱。”   “可现在最棘手的问题,不在于她新出现的依赖性人格障碍。”   顾呈安说了一大堆,谢晏安静听着,任由冷风吹在身上。   手机里传来窸窣翻开纸张的声音,谢晏静不下来,冷然出声问:“她以前有过这个症状吗?”   顾呈安手上动作不停,下意识回答:“你是说依赖性人格障碍吗?”又自说自答:“她以前没有,之前也有测过这一方面的数值,但数值太低了可以忽略不计。”   手指划过病例,当看到两本病例出现同一句话时,顾呈安却突然停了下来。   随后,他换了个口气,直接问道:“付清卉还在医院里吗?”   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后,谢晏眉心狠狠一跳,语气更加冷了,哑然回答:“她当然在医院,你什么意思?”   这家私人医院早被他买了下来,里里外外都是安保人员,她不可能逃出来。   顾呈安沉沉叹了口气,压下不安情绪,倒在沙发上:“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要让沈烟见着付清卉。”   他语气强硬着,再次逼问:“明白吗?”   “……”谢晏眼眸暗了瞬。   手机那边,顾呈安不急不慢做出解释,谢晏静静听着,拳头渐渐收紧,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眸色很深,阴沉着一张脸。   在谢晏身后,沈烟不知道在转角处站了多久,双脚踩在地上已经冷的麻木,她暗暗掀起眼皮默然看了谢晏一眼,而后,面无表情的转身走进卧室。   整个人很是平静,没半分波澜,像个精分的病患。   =======   第二天,医院大厅。   他们先去找医生开了检查单子,谢晏一手牵着沈烟一手拿着检查单子,在人群中走着。   抽血的窗口排了很多人,他把抽血的单子交给护士后,就带着沈烟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背对着窗口坐着。   沈烟心里明白,他是怕自己受刺激,才想着离远一点。   可她骨子里就是喜血,见血就兴奋,哪怕隔得再远,也能闻到混杂在消毒水中间的血腥味。   沈烟略微扬起嘴角,偏头靠在谢晏肩膀上,闭上眼睛浅眠。   大概等了四十分钟,窗口喊了沈烟名字。   他们走了过去,沈烟坐在凳子上,很自然地捞起左胳膊,可她猛然想起手臂还伤着,又默默放了下去,捞起右边袖子,把右胳膊伸了出去。   护士手拿采血管,看了眼她递过来的右胳膊,问:“扎右胳膊?”   沈烟嗯了声,没再说话,只是盯着护士手里的采血管。   针扎入血管那一刻,沈烟瞳孔骤然放大,亮了一瞬,屏住呼吸等着自己暗红色的血流入管中。   那可知,眼前陡然黑了一片,谢晏大手捂住她眼睛,只剩下黑暗。   等再次睁开眼,采血管已经被收走,扎针的地方被谢晏给按住。   沈烟轻叹了口气,眼底流露出一丝失望。   好烦。   竟然没看见。   谢晏把她脸上的小表情看全了,无声叹息,又把她牵紧了几分。   好在来妇产科看病的人不多,签到后,电子屏幕上还有三个人。   谢晏的手机又在震动,他从兜里拿出来还是老样子挂了电话,可之后又会响起来。   沈烟侧目,对着他的手机道:“接吧,说不定是急事。”   谢晏不理,再次挂断:“不用,我陪你进去。”   他虽然从那些检查单子上已经知道了结果,知道沈烟没有怀孕,但她没来生理期这事,还是得好好检查一下。   他们早就知道结果,再来找医生看检查报告,只为求个安心。   沈烟一笑,又见他手机响起,伸手摁住他的手,劝道:“我们不是已经知道结果了,我一个人进去也行的。”   谢晏没说话,满是疲惫的眼眸瞧着沈烟,无声中说着他不愿意。   沈烟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语气无奈又轻哄着:“阿晏,你这样,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她依赖谢晏,对他有的占有欲太强了,她自己都感到害怕。   但沈烟明白,她不能这样。   要是一直这样依赖他,总有一天,他会累的,会受不了。   她不想再一次失去谢晏。   谢晏沉沉看了她一瞬,低下额头碰上沈烟额头,一字一句认真道:“我的小烟不是废物,是阿晏的宝贝。”   沈烟心尖骤然颤了颤,这些个情话听多少遍都不会腻。   俯身过去,对着他耳朵笑道:“我知道。”   她都知道。   谢晏勾起一抹笑意,眼神倦怠又温柔,摸了摸她头发:“好好听医生说的,我马上回来。”   谢晏离开去接电话,他站在窗前,一回头就能看见沈烟,沈烟看去,两人相视而笑。   见能看到沈烟后,他这才放心接起电话:“喂?”   “卧槽!你他妈去哪儿了?打电话不接。”对方接起电话就是一顿输出,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他的火气。   谢晏转了个身,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在医院做检查没时间。”   这时,谢晏没注意到从他身后走过的人。   对方惊奇问道:“你他妈遭啦?”   谢晏咬咬牙,冷声道:“你有事就说,老子不是来听废话的。”   他侧目又往沈烟那边看去,人群中有一人特别突出。   只见她穿着长款黑色大衣,戴着英伦风的黑色帽子,全身上下裹了个严实,没半点裸.露在外的皮肤,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耳边继续响起他咋呼的声音,谢晏淡淡收回目光,听着他说废话。   “你先稳住了,这是件大事,你得好好听着,不要慌……”   “……”   广播叫了沈烟名字,她收拾好东西,手上拿着报告单子。   她刚站起来,身旁就有人坐下,是谢晏先前坐的位置,她们错身时,沈烟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可味道很淡。   这种味道并不能说明什么。   沈烟也没什么反应,推开门走了进去。   椅子上的女人,涂着鲜艳的口红,慢慢勾起嘴角,眼底留着笑意。   沈烟把报告给了医生,她的回答跟他们之前猜想的一样。   没有怀孕。   至于为什么没来月经,也许是跟她不安的心理状况有关。   因为沈烟还在吃治疗心理问题的药,医生这边也没给她开药,只是嘱咐多注意饮食,好好调整心态。   沈烟说了声谢谢,从门诊室出来,转身关门时被急忙走进去的人撞了下,东西撒了一地。   那人急燥地说了两句抱歉就走了进去,留沈烟盯着掉了一地的东西。   她气哼了声,还是忍住想骂人的心思,蹲在地上捡报告单和雨伞。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沈烟先开始以为她是来帮自己的。   可就在沈烟伸出手去拿对方手里的雨伞时,却怎么也拿不回来。   她疑惑着,手上更加用力。   紧接着,对方先一步靠过来,用着嘶哑的嗓子开口说话:   “你长大了……”   干哑的,被浓烟伤过的喉咙嘶哑地不想话,可沈烟还是能听出她的声音。   那是恶梦里,一直不断的声音。   沈烟双脚一软,跌倒在地上,手指蜷曲收紧,手里的检查单子揉成一团。   沈烟红起眼睛,缓缓抬起头,强撑着自己,逼迫自己去看她。   一张毁了容貌的脸被帽檐挡住,她盯着沈烟的脸瞧,突地笑了两声:   “长了一张和柳竹音一模一样的脸啊!”   “!!!”   沈烟彻底僵住,她大口的呼吸可身体上的应激反应,还是让她喘不上气。   这边,谢晏疯了一样朝沈烟跑去,看见她身前的人,大喊:   “小烟!!!”   作者有话说:   主线要来啦!   谢谢大家支持,比心心喔!   ———————— 第五十四章   嘈杂声中, 付清卉轻抬眼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他那着急慌神的样貌,看得付清卉是皱起眉头。   她心里埋怨, 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被柳竹音她们母女迷的团团转, 偏偏还让她大度。   凭什么?   她付清卉得不到,哪怕是抬脚碾碎, 也不允许任何人得到。   付清卉懒懒回神,瞧着还强撑着自己的沈烟,目光从她脸上慢慢往下移,衣袖里已经有血流出来, 渐渐地沾满半个手掌。   猛然间,付清卉竟生出一丝怜惜来, 她勾起沈烟额边发丝, 并不在乎她充满恨意的眼神, 嘴角缓缓抹平,一字一句道:   “小烟乖,等过几天, 付姨亲手给你做你最喜欢喝的三鲜鸡汤。”   呼吸一滞, 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被勾了出来,面目全非。   沈烟偏过头, 猩红着一双眼睛紧盯付清卉:“我会杀了你!”   付清卉并不生气,扯着半张被大火烧毁过得皮肤,狰狞笑着:“你杀我一回,我儿子就救我一回。”又松开手,看着穿过人群跑来的谢晏, 轻缓缓道:“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她很明白, 谢晏对于沈烟意味着什么。   自己喜欢的人一次又一次和她站在对立面, 是个人都没法原谅。   那边谢晏已经跑来,付清卉快速脱掉手套,嫌弃手套上沾着的血:“行了,我儿子来了。”   她站起来,目光鄙夷地往下瞧,干哑难听的嗓音骤然响起:“乖乖,付姨就先走了。”   沈烟低下头全身都在抖,强烈的窒息感在看到付清卉转身离开的背影时越发严重,胃里翻江倒海,一股灼热气息堵在胸口。   恍惚间,她好像再一次看到了那恶心发吐的场景…………   十岁那年,谢文江带着付清卉从外省回怀城探亲,顺带考察怀城经济,盘算着能不能再加一个谢氏集团。   沈家和谢家是世交,沈暮沉和谢文江打小就认识,说是发小也不为过,而柳竹音是和沈暮沉定过娃娃亲的未婚妻。   他们十八岁订婚,本科毕业后就结婚,怀上沈烟时柳竹音连研究生都没有读完,前半生顺遂的她,很容易遭人嫉妒,引火上身。   付清卉出生在一个小县城,父亲残疾母亲好赌,可哪怕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没能造成她自卑心理,反而去做那些富家小姐的美梦,就因为她爸当年救了他们家的一个远方亲戚,而这个远房亲戚是柳竹音的爷爷。   这么些年,柳竹音爷爷始终记得他们,每年都会给他们寄钱,寄东西过去,这里面就包括很多小女孩喜欢的衣服裙子。   为着有这些东西,付清卉在县城里可真是活成了一位小公主,更何况她长得也不算差,高中时就有人上门提亲,人家里还是做生意的,原本说好了读完高中就结婚,可惜啊……   付清卉家没能好好撑到坐收彩礼那时候,她爸跟了别人去投资做生意,可他那是做生意的料,直接被人骗了底朝天。   紧接着被男方家里知道了,对方就退了婚,他们付家彩礼面子一下子全没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正巧这年暑假,付奶奶带着付清卉去城里亲戚家借钱,但走了好几家,全都统一口径没钱,他们家是出了名的扶不起的阿斗,谁敢把钱借给他们。   最后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去找柳家借钱。也正是这天,付清卉才真正意义上知道什么叫书香世家,谁才是真正的天之娇女。   按理来说,他们付家和柳家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偏偏柳老爷子被付爸爸给救了,还伤了一条腿,自此之后他们两家就成了远房亲戚。   付清卉比柳竹音小一点,就喊她堂姐,那个时候柳竹音是真心喜欢她这个小堂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她,完全没半点心机。   可越是这样,付清卉就越讨厌柳竹音,在她眼里柳竹音就是故意的,她在侮辱自己,她在炫耀,甚至来践踏她的自尊心,可这门心思却被她藏了起来。   直到她见到沈暮沉。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一个人,一双桃花眼,眼眸漆黑带着光亮,勾唇缓缓笑起时温柔得不像话,嗓音低沉勾人心,说话时富有涵养,富家少爷原本该花?婲天酒地,可他却是偏偏君子。   付清卉没有办法,她动了心,哪怕沈暮沉是柳竹音的未婚夫,她还是喜欢。   先开始她是真的只是偷偷喜欢,可渐渐地她发现自己不能收心了,心里的占有欲在看到沈暮沉和柳竹音接吻时达到了顶峰,所有的不甘,不愿,在那一刻爆发。   凭什么柳竹音什么都有,好似她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人来爱她,可她自己呢?   只有不停装乖巧,讨人喜欢,才能得到那么一点赞美,他们才会高兴施舍那么一丁点的怜悯给她。   她不想再装乖了,不想去说恶心的奉承话,她要凭自己的本事抢走沈暮沉。   之后,每每沉暮沉来找柳竹音,他们之间就会多一个付清卉,前几次沉暮沉还能平静绅士,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付清卉,可付清卉藏不住心思,很快就被他们发现。   好歹沈暮沉和柳竹音是一起长大的,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心思,他们不说不代表他们傻。   分开回到柳家,柳竹音第一次和付清卉坦诚布公的谈话。   柳竹音坐在沙发上,手里端起一杯奶茶,仅喝一口就放下,灼热的阳光洒进来,显出她的甜静柔美。   她问:“你喜欢暮沉?”   咯噔一下,付清卉愣住,双手紧紧抓住裙摆,被人看穿心思就这么暴露在眼前,她那根绷着的神经差点断了。   付清卉没说话,还傲气地咽了咽口水,镇定自若,也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柳竹音认识付清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明白她心中的不甘,怨念,还有那扶不起的自尊心,可她不应该把歪心思动在沈暮沉身上。   柳竹音缓缓一笑,直接点她:“当小三破坏别人感情,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不适合你这种满是傲气的人。”   “懂吗?”她笑得明媚,眸子里带着细碎光亮,温软又不堪被欺负。   付清卉心里那根弦崩了,大着胆子指着柳竹音大吼:“柳竹音,你以为你自己有多好呢?要不是因为你出生好,生在这种家庭,又有几个人看得起你,要是你和我一样,当真以为沈暮沉会喜欢你吗?”   柳竹音反应很淡,浅浅开口:“我是出生好,什么都有,可你别忘了,要不是因为柳家,你根本不可能遇见暮沉,你们俩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的人,还得因为柳家因为我,你们才能认识。”   付清卉哭笑了,直接破罐子破摔:“对,我是要靠你,什么都要靠你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你们给的,你对待我就像对一条狗一样简单吧!”   柳竹音虚眯了下眼,冷声回:“我没有。”   这会儿的付清卉那还有理智,尖锐的嗓音在客厅响起:“你有!!!”她眼睛红起来,面目狰狞:“你们都有!!!”   付清卉被困住,被她自己困住了,她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起她,所有人都带着目的来玩弄她。   可这些只是她的想象。   那天下午,付清卉砸了客厅里的很多东西,她的房间也是一团糟,整个过程,柳竹音脸上没一点慌乱,就安静坐在客厅沙发上,听着付清卉发狂发怒。   就是因为柳竹音这副反应,让付清卉更加怨恨,她就像活在阴沟里的疯子,而柳竹音永远都是那么耀眼的公主。   第二天,付清卉被送了回去,她以为是柳竹音的主意,事实上是她对着柳竹音大吼的那天下午,沈暮沉就去找了柳老爷子,直接开口让他把付清卉给送走,没说理由是想为她一个姑娘家留点脸面。   见柳老爷子拿不下主意,他又强硬开口:“如果您老不把付清卉送走,我就把阿音带回沈家,我自己照顾。”   一时间,柳老爷子被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给吓住了,还没那个小辈能有这样的胆识,对他开口要人。   果然是他选好的孙女婿,有胆量。   老爷子笑了,没多问缘由直接吩咐人把付清卉给送走。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一个人埋藏太深的执念,又哪能那么容易消失。   快要大学毕业的时候,柳竹音再一次见到了付清卉,这个时候的付清卉已经完全变了样,她性子活泼开朗,爱笑爱闹在外很玩得开,不再是以前那个畏畏缩缩使小手段的人。   那会儿的风流少爷谢文江带着付清卉站在包厢里,正式向他们一众朋友宣布,他要和付清卉结婚了。   沈暮沉和柳竹音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一笑而过,没有鄙夷没有不屑,只是这事不关他们,既然谢文江愿意收心娶付清卉,那就尊重祝福。   可他们哪里会知道,付清卉根本不爱谢文江,答应结婚只是觉得他的家世不输沈暮沉,她好有面子在结婚这事上扳回一局。   婚后的付清卉还算过得幸福,很快就有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谢晏,这下,她是地位有了,老公孩子也都有了,就想着放下多年的执念,想好好和谢文江过一辈子。   可她上心之后,却发现谢文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爱她,对她也有那么一点爱意,但好像心里还藏着什么人。   很快她便发现了猫腻,在书房里找到了一张满是污渍的照片,是谢文江和柳竹音的合照,他手臂搭在柳竹音肩膀上,两人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付清卉一时有些慌了,可她还是强装镇定,想着他们算是发小,有张合照很正常。   直到她找了私家侦探,发现了谢文江在外面养女人,她再也控制不住怒火直接找上门,可开门的女人却长得有七分像柳竹音。   她这才明白,原来谢文江和她一样,都是爱而不得。   付清卉苦笑起来:两个男人,她付清卉喜欢的两个男人都喜欢上了柳竹音,这么多年了她再一次败在柳竹音身上。   真是老天作恶,让她不得不怨。   这事儿之后,付清卉不吵不闹很是平静,谢文江对于她这种听话不多事的姿态,很是满意,原本就愧疚,这下他就更加把重心给移到他们这个家来。   几年后,听到谢文江想把分公司开回怀城时,付清卉就知道,她的时机到了,能瞬间把柳竹音踩在脚下的机会来了。   她走之前,先安顿好谢晏把他送到奶奶家。   小谢晏不知道他妈妈为什么要阴沉着一张脸,他下车时看着替他整理衣服的妈妈问:“你们要去多久,什么时候来接我?”   付清卉手上动作不停,柔声细语说:“妈妈不知道,你自己好好待在奶奶家,等事情处理完,我就来接你。”   小谢晏长了张不输谢文江的脸,他想了想,又问:“你们是去小烟妹妹家吗?”   付清卉顿了下:“小烟妹妹?”   “就是沈叔叔和柳阿姨的女儿,你不知道吗?”小谢晏有些茫然反问。   付清卉嗓音有些发冷:“你是什么时候和他们认识的?”   “认识好久了,有一次爸爸和沈叔叔打电话,我刚好在旁边就和他们打了招呼,之后就时不时会看到他们一家人和爸爸视频,爸爸也会叫我过去,我就这样认识他们了,还认识了小烟妹妹。”   小谢晏絮絮叨叨说完了,他还时不时看付清卉一眼,生怕说错话,惹她生气。   付清卉沉着气,脸色越加苍白,她现在脑子里只一个想法:柳竹音要抢走她儿子。   她手指紧了几分,转动眼眸时瞥见谢晏手里拿着的飞机模型,一时警铃大响,抓住他肩膀着急问:“这个是柳竹音给你的?”   手臂被抓的好疼,小谢晏忍了忍,摇头说:“不是,是小烟妹妹送我的。”   听到不是柳竹音,她稍微松了口气,盯着模型,想着谢晏嘴里不停念叨的小烟妹妹,耐心询问:“你是不是喜欢小烟妹妹?”   他虽然小,但也知道了什么是喜欢,耳根子一下就红了,低下头没说话。   付清卉软了软语气,摸着他脑袋,再一次问:“告诉妈妈,你喜不喜欢小烟妹妹,要说实话不能撒谎。”   小谢晏有些不好意思,脚趾抓了下鞋底,然后抬起头,一本正经承认道:“我喜欢小烟妹妹,她长得很漂亮。”   可他不知道,就因为他的一句喜欢,就让沈烟活在噩梦之中。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男主没有去救付清卉,这句话只是付清卉说出来刺激女主的,后面会解释是谁救了她(最后的大boss)   最近事多,更新会不及时(尽量不断更)   谢谢大家支持喔!比心心 第五十五章   人来人往的狭窄过道里, 沈烟跌坐在地上,耳边是起此彼伏的杂音,脑袋嗡嗡作响, 头疼欲裂。   这会儿, 眼前只要有那么一丝雾蒙蒙的光亮,她都觉得刺眼。   倏忽, 眼前笼罩下一片阴影,脑袋被衣服盖住,是清冽的薄荷味,身子一偏被人给抱住。   谢晏死死抱住沈烟, 单手握住她左手腕急忙用医用纱布帮她止血,他们身边已经围了一圈医护人员。   他手上动作快, 胳膊环住沈烟脑袋让她一直靠在自己肩膀, 对着周围医生说:“帮我去叫心理科的顾呈安医生。”   “已经去叫了。”   对方看着沈烟手臂处的伤口, 快速戴上手套,冷静道:“她伤口裂开了,要马上止血, 你松开她, 让我们来。”   谢晏怔愣了下,感受到怀里的人在抖, 他没松手反而把沈烟抱紧了点,连带着转了个方向:“不用,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对方也只是稍愣了半秒,而后立马反应过来,他怀里的小姑娘说不定是创伤性应激综合症。   他让谢晏戴上手套, 教他处理伤口, 这会儿护士已经把医用屏风给推了来, 角落里形成一个小型屏障,阻隔周围瞧热闹的人。   在他们不远处,祝美双收回手机,手指慢慢放大照片。   刚才人多,除了医生护士,外面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虽然没拍到正脸,但从放大过后的侧脸看去,也能认出,这人是谢晏。   那他怀里抱着的人,就是沈烟了。   祝美双心里想着,他们一起来看妇科门诊,沈烟还晕倒被谢晏抱在怀里,这情况想不多想都不行吧。   大妈从过道里挤出来,迎面对着祝美双身边站着的人说话:“我跟你说,那女孩儿多半是流产了。”   流产?   祝美双稍愣住,脚上没了动作听了个仔细。   她朋友感到诧异,小声说话:“不会吧,看着挺年轻的。”   大妈白了眼,继续说:“我刚去瞧了眼,地上都是血,不是流产那是什么?”   说着,还踮起脚又往那边看了眼,嫌弃意味明显。   “哎呦,也是造孽!”   大妈接过环保袋挎在肩膀上,嘴里絮叨着:“这年头的女孩儿还真不自爱,要放在我们那个年代,是要被浸猪笼的。”   “走了走了。”   祝美双听着略微扬起一丝戏谑的笑,嘴里低喃着:“你不过如此嘛!”   她又掀起眼皮看过去,拿起手机对着全景拍了一张,另一张照片把门诊室写着“妇科门诊(二)”的门牌拍了进去。   电话响起,是陈可涵。   她接起:“喂,涵涵。”   “美双,你还没从医院回来吗?我都无聊死了。”   这边,陈可涵在美甲店做着指甲,语气又软有嗲,听到美甲师耳朵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马上回来。”祝美双笑了笑,转身往医院外走:“我回来告诉你一件八卦。”   陈可涵立马来了兴趣,着急反问:“什么啊?”   祝美双单手扶着电梯扶手,眼底笑意加深:“是我们都喜欢的。”   陈可涵:“……”   ————————   VIP病房。   沈烟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嘴唇被她自己给咬破这会儿还没结出血痂,整个人看起来软弱无力,好似轻轻一碰就能感受到她全身的冰凉。   谢晏坐在床边,从门诊到现在,他一直守着沈烟,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就没松开过。   这么安静的病房,连沈烟微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她太弱了,毫无生机可言。   他握住沈烟的小手,指腹在她手背上细细摩擦,干涸的薄唇落在她手背上,眼眸发红。   孟眠眠提着保温桶走来,俯身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往里探了探,无力问:“怎么样了?”   “没醒。”   傅祁年十根手指快速按动键盘,神色有些凝重,盯着显示屏上的红点。   孟眠眠面色微冷,瞟了眼电脑屏幕:“还没找到人?”   傅祁年闭眼,捏了捏鼻尖,语气疲倦道:“难了。”   她看过去:“怎么说?”   “之前,谢晏为了防止付清卉从医院跑出来,在她脚踝上戴了微型脚铐,里面放入了GPS,可现在显示的位置在国外医院。”   傅祁年把电脑转了个方向,指给孟眠眠看。   红色圆点在地图上没动。   孟眠眠虚眯了下眼,忍下脾气,告诫自己不能冲动,要不然会吓到沈烟。   她伸出食指重重落在红点上,咬牙问:“所以说,她不仅从医院跑出来了,还顺利回了国?”   傅祁年浅嗯了声,收回电脑,想换个思路去找付清卉。   他也没想到付清卉有这本事,逃出医院后能这么顺利的回国。   想来。   是有人在背后帮付清卉回国,至于这人是谁?   现在毫无头绪。   “他妈的,这个衰神,当年那场火怎么没能烧死她!!!”孟眠眠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踱步在原地。   傅祁年凉凉一笑,很是认同。   要是付清卉被火烧死了,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   孟眠眠扒了下头发,烦躁地抄起手,瞥到座位上的保温桶:“沈烟再不醒,汤都要凉了。”   傅祁年这才发现旁边椅子上放着保温桶,他笑了下,打趣道:“哎呦,你还会煲汤了,看来你家顾叔叔教育有方啊!”   孟眠眠摆了摆手:“我要是会煲汤,第一个就下药毒死付清卉,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还能不下地狱。”   “恶毒的女人。”傅祁年弯了弯唇。   孟眠眠拍拍自己胸脯:“是正义的使者。”   “话说回来,这玩意儿是谁送来的。”傅祁年侧目,再次盯着保温桶瞧,总觉得怪怪的。   “是小慧送来的,我怕沈烟不愿见人就让她先回去,我就帮她送了来。”   傅祁年听着没说话,伸手把保温桶打开。   是鸡汤没错。   孟眠眠顿住,她被傅祁年这举动给惊了下,懵圈问:“你怀疑小慧?”   她走过去,弯腰低头去瞧保温桶里的东西。   是鸡汤没错,还能闻到香味。   孟眠眠直起身,摇摇头:“不太可能是她,一个高中毕业就被送到沈家做事,还是秦姨家的远房亲戚,不缺钱不缺工作的,她要是去帮付清卉图什么?”   傅祁年想了想,也觉得不可能是小惠,盖上保温桶盖子。   “还是小心点比较好,现在付清卉在暗,我们在明,咱们还不知道她之后要出什么招数,就以沈烟现在这种情况,你觉得她不会被逼疯吗?”   说完,傅祁年往椅背靠去,冷清的眼眸缓缓抬起看着孟眠眠。   孟眠眠僵了瞬,垂眸喃喃自语:“你说得对,还是要小心点。”   付清卉就是个疯子,她能从那场大火里逃出来,就表明她想整死沈烟。   她盯着保温桶想了半晌,还是觉得不能冒险:“那还是先不给她喝了,等拿给顾呈安看过后再做打算。”   “聪明。”傅祁年对她打了个响指。   是守株待兔还是引蛇出洞,这个要好好盘算盘算。   ——————   医院停车场里,戴着帽子的男人从住院部出来,手里提着从医院咖啡店买来的咖啡,他站在车前,抬起头左右瞧了瞧。   见身后没人跟着,他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夫人,我给您买了咖啡,没加糖。”   男人拿出咖啡侧身递给后排坐着发呆的女人。   付清卉神色淡然接过咖啡,杯壁传来温度,消散她手心里的冷意,她瞧着出神,喃喃着:“咖啡……”   打开杯盖上的小孔,冒着咖啡味的热气探入鼻息,她略微勾起一丝笑意:“我真是好久没喝过了,现在连味道都尝不出了。”   那场大火,她吸入了大量浓烟,毁了嗓子,全身百分之六十五的烧伤,左脸简直没眼看,更别提胳膊大腿这些地方。   要不是齐熠把她给救出来,怕是自己早成了焦尸,被谢文江丢去了乱葬岗。   付清卉从回忆里出来,淡喝了一口,温热的咖啡经过舌头,灌入喉咙,途径食道,可她却尝不出丁点味道。   她抬了抬眼角,神色阴郁了几分,而后合上盖子,不再碰。   齐熠抬眼从后车镜看向付清卉,询问道:“夫人这是累了,不如我们先回住处休息。”   付清卉摇摇头,侧目看向车窗外,视线停留在门诊大门处:“不急,再等等。”   “夫人想等谁?”   他话接的快,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察觉,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质问。   付清卉一顿,稍偏了下头,用面纱遮住半张脸的她,只剩下一双满目疮痍的眼睛,她冷意瞧去,像是吐信子的蛇发出最后警告。   齐熠下意识顿住,侧过头低声说:“抱歉夫人,是我多话了。”   身后的付清卉只是一笑,转而恢复原貌。   这时,一道人影从她远处中闪过,付清卉像是感应到什么,立马转头看去。   哪怕过了这么些年,沈暮沉还是这般云淡风轻,沉稳冷然,好似岁月并没有亏待他,面容还跟以前一样,只不过多了份凌冽。   齐熠也自然看见了沈暮沉,他浅浅虚眯了下眼睛。   当年沈家和谢家因为柳竹音的事闹得不可开交,本就是世家的两家人为此还断了交情,谢家也从怀城搬了出去,而这一切,都因为付清卉。   始作俑者就在不远处,不知道这位沈总会做有何感想。   齐熠心里嘲讽着沈暮沉,回过头不再看。   沈暮沉接到消息就赶忙从公司来医院,他下了车直接往住院部走去,神情焦急,连西装外套都忘了扣。   付清卉瞧着沈暮沉,深暗的眼眸总算有了点光亮,她抓着车门的手指渐渐紧了几分,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直到看不见了,她才缓缓收回手,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默了几秒。   付清卉嘶哑着嗓子开口:“回别墅。”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啊!!!   还有一章,十分钟后,今天二更。 第五十六章   病房里, 顾呈安再次给沈烟做了检查,之前给她开的镇定剂药效不大,按理说睡到现在也应该醒了。   顾呈安站在床边愣了许久, 仔细瞧着沈烟脸上细微之处。   忽然。   他往前走了半步, 左手手指搭在沈烟手腕内处,随着手表秒针转动悄然摸着她细碎脉搏。   一墙之隔的医院长廊上, 孟眠眠双手抱在胸前后背靠着长椅,面色不渝,她和谢晏中间隔了个傅祁年,好似只有他做着正事。   反倒是谢晏躬着腰在长椅上坐着, 两手手肘随意搭在大腿上,十指交握, 他低下头看不清神色, 可衣服上的斑斑血迹, 全然暴露了刚才他们处于何种状态。   “查到了!”   寂静中,耳畔骤然响起傅祁年兴奋嗓音。   孟眠眠顿时清醒过来,靠过去:“找到人了?在哪儿?”   傅祁年摆摆手, 倒是松活了一口气:“人还没找到, 但我找到了是谁来医院接应的付姨。”   “付姨?”   孟眠眠皱眉,用要吃人般的眼睛瞪向傅祁年:“你他妈脑子不清楚吧!”   礼貌用语这东西, 怎么能用在那疯婆子身上。   傅祁年一时哑言,下意识抿唇,表示歉意地耸了耸肩:“我的错,说快了。”   这也没办法,谁让他已经喊了几十年的付姨, 一兴奋一着急顺口就喊出来了。   孟眠眠狠狠白他一眼, 抬了抬下颌:“继续。”   “我从医院的监控里找到了这个男人。”   说着, 他把笔记本推远了点,好让坐在自己身旁的人都能看见。   谢晏冷然眯了眯眼,往前凑了几分,薄唇缓慢吐出两个字:“齐,熠。”   “认识啊?”傅祁年有些惊讶,侧目看他。   谢晏轻啧了声,语气有些低迷:“脸有些模糊,但他手背上的胎记我还记得。”   照片上的男人戴了口罩,帽子,长袖长裤唯独漏了那双手,左手手背上的红色胎记十分扎眼,见过一次便不会忘。   “那这人就是找对了。”傅祁年很是满意笑了声,也不枉费他攻入医院内网黑了监控。   “这家伙从付清卉接近沈烟开始,他就一直站在不远处,神色不慌不乱的注意着周围。”   他转而看了眼谢晏,见他没什么反应,继续道:“连你赶去沈烟身边也是他在无形中拦住你的。”   谢晏面色沉了几分,冷意的眸子闪过一瞬狠厉。   孟眠眠问道:“我去,他什么来头?”   傅祁年懒懒一笑,转而看向谢晏,静等着他开口。   谢晏收了收敛眸,明了他意思,没什么语气道:“齐熠在读大学的时候,我妈曾经资助过他,直到火灾前他们都还有联系。”   空气中陡然凝结出一股诡异气氛。   沉默片刻。   傅祁年敲了敲电脑:“报恩。”   “为了报他自己的恩情,活生生拉上两个人。”孟眠眠冷哼了声:“他可真是大义。”   不应该说他知恩图报,该说他助纣为虐。   谢晏想到了什么,他缓缓吸了口气,抬起头瞧着禁闭地病房门,冷然出声:“或许,还有别的意思。”   孟眠眠不明所以,停顿了下。   傅祁年这时候合上电脑,开始解释:“齐熠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他生父对他并不好,打骂是常事,可以说他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没有得到过来自亲人的关爱,直到考上大学认识了付清卉,才真正的感受到来自外来的爱意。”   孟眠眠机械般转过脑袋,看着傅祁年面露惊讶地张了张嘴,到底是说不出一句话。   傅祁年被她给出的反应整笑了:“用不着惊讶,就是你想的那样。”说着,他趁机摸了把酸痛的脖子:“恋母情结。”   四字个字,板上钉钉。   孟眠眠软了性子,心里不是滋味,小心翼翼透过傅祁年去瞟谢晏。   至始至终,谢晏都没什么表情,神色淡然,好似只有沈烟才能让他开机重启。   傅祁年收回手坦然一笑,扒着谢晏肩膀:“用不着可怜他,这小子早就知道了。”   “就算当年还是小孩子,也能用眼睛看出谁对自己母亲有不一样的感情。”   小孩子嘛,往往是最看得最清楚的。   谢晏出生在富裕家庭,可他父母没半点感情,谢文江花天酒地,在外混的风生水起,付清卉心思缜密,一天到晚想着该怎么打击柳竹音,一辈子都活在她给自己种下的阴影中。   在偌大的空房子里,要说不寂寞,怕是假的。   付清卉就一次,就那么一次。   还被谢文江捉奸在床,两个人又吵又闹,甚至还动起手来。   谢晏听到争吵声从房间出来,他看到谢文江掐住付清卉脖子把她按在墙上,被掐的窒息地脸已经涨红,她说不出话,虚眯着一双充满怨念的眼睛死死瞪着谢文江。   眼里不是恨意,是轻蔑和嘲笑。   在付清卉眼中,谢文江也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永远比不上沈暮沉的棋子。   这双眼睛看透太多,谢文江被她彻底激怒,付清卉已经变了,她表面装的像柳竹音一样软弱娇媚,可骨子里却像疯狗一样,嗜血杀人。   谢晏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到了,赶忙跑上楼,双手死死抓住谢文江手臂:“你干什么,放开我妈!”   “她快死了!!!”   可怒气冲天的谢文江哪里还听得清谢晏说的话,大手往旁一挥:“滚开!”   谢晏本就站在楼梯口,被谢文江手臂打到,一个没站稳直接滚下楼梯。   巨大的声响让楼上两人迅速回过神,付清卉吓懵了,发出惊声尖叫。   谢晏被送到医院,可就是从医院出来后一切都变了。   谢文江把付清卉送去外省找人把她看管起来,而谢晏跟着谢文江继续住在家里,父子俩关系本就不好,又有付清卉在中间搅合,让谢晏在很小的时候就对谢文江充满恨意。   对他身边出现的莺莺燕燕感到恶心,谢文江在谢晏眼里就是个脏到底的男人。   这时候埋下的种子,在看到谢文江和柳竹音床照时,再一次勾起他内心深处的怨恨。   连带着,把沈烟推入深渊。   一时间,孟眠眠有些恍然,想起沈烟之前说的话,不免笑起来。   “难怪沈烟之前会说……”她顺势停顿几秒,而后淡声缓缓开口:“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没人再去爱你了。”   呼吸一滞。   谢晏猛然回头看去,巨大的冲击压得他喘不过气,神色失措地握紧拳头。   “她说过?”   他声音低哑,压下翻滚来的情绪。   孟眠眠点了点头,直接回:“说过,在跳楼的第二天。”   谢晏整颗心沉了下去,心好像疼了下,沈烟的话骤然在他耳边响起。   “不难过了,好不好?”   沈烟从卧室走出来,头发还没干透,她拉过谢晏手臂,敞开腿坐在谢晏大腿上,抬手摸上他的脸,浅浅开口。   谢晏缓过神来,丢了手中遥控板,稍微坐直上半身把沈烟楼了过来,大手覆上她头发:“去把吹风机拿来,我给你吹头发。”   沈烟摇摇头,直接往前抱住谢晏,朝他怀里扑去时,衬衣顺势往上跑恰好遮住大腿根,身上还没散去的热气全往谢晏身上扑去。   谢晏浅笑了声,勾了勾唇,压下喉咙处的燥意,偏头吻上她额角:“怎么了?”   “我想哄你。”   小姑娘蹭了蹭他颈窝,闷着闷气说着话。   沈烟的示弱无助,只会对着谢晏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可她不会哄人,她也没见过别人是怎么哄的,就只能照自己的方法来。   他摸着沈烟头发的手顿了下,谢晏瞬间软了软,再次把怀里的人抱紧,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两人呼吸浅浅,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片刻后,他低冷的嗓音响起,压抑着性子,说:“小烟,我没妈妈了。”   沈烟心一紧。   她压下喉咙发炎引起的疼痒,一下又一下拍上他宽阔后背:“我知道。”   还是她亲手放的火,送了付清卉一程。   不知想到了什么,谢晏弯唇自嘲般笑了声,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充满无奈:   “其实,我对她只有小时候的记忆,她很漂亮也很温柔,会给我讲睡前故事,会脱了高跟鞋和我去参加学校举办的运动会,会支持我做的每一个决定,哪怕是她不喜欢的。”   “她真的把我养的很好……”   沈烟心凉了半截,听着付清卉在谢晏心里的位置,听她是怎么当善解人意的母亲。   谢晏眼眸红了些,继续道:“可渐渐的,我却发现她不一样了,她看我的眼神是恨意,就像恨谢文江。”   沈烟了然,想必这个时候,付清卉已经知道了自己和谢晏在一起了。   “小烟,没有人会爱我了。”   “……”   沈烟推开他肩膀,清明的眼眸对上他的,神色倦怠又温柔,她轻声说:“我会爱你的,我永远不会离开阿晏,不会不要你。”   她说话时,声音都在发抖,她在怕,怕谢晏知道是自己动的手,怕他会不要自己。   谢晏勾了下嘴角,他伸手懒懒捏了捏她脖子,笑得宠溺:“那我可记住了,你要是敢不要我……”   “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沈烟吓着缩了下脖子,又靠过去,指腹擦过他唇角,眼眸一瞬又一瞬瞧着:“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粘人。”   “又没人瞧见过我撒娇,只有你。”谢晏低头碰上她额头,甚是无奈。   沈烟有些得意,对着抬了抬下颌,客厅的灯晃眼,衬衣勾勒出她曼妙身姿,明艳又娇媚。   他落下手带过沈烟腰身,翻身就把她压在沙发上,指腹轻轻滑过细腻光滑的锁骨,沈烟经不住颤了颤。   谢晏没住手,视线从她锁骨往上走停留在发红的唇上,低声哄道:“我想要你。”   他完全没办法抵挡住沈烟的诱惑,细微之处的变化,发红,让他身体紧绷。   沈烟明眸弯了弯,勾住他脖子往下拉,距离刚刚好,不用抬头就能吻上。   得了回应,谢晏也不绷着,左手护住她脖子,右手顺着她身体往下滑去,干燥微凉的唇断断续续落在沈烟身上。   这一晚,沈烟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好多句我爱你,汗水浸透,细碎断断续续的嗓音抵着对方耳朵。   原来,她一直都在害怕,害怕自己再一次被抛下。   谢晏,你真的没信过她。   他垂眸嘲讽着自己,心脏仿佛被攥住,不能呼吸。   孟眠眠知道谢晏听进去了,看他失神后悔的样子,她才算平衡点。   哪怕这事是因付清卉所起,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家小烟实在是太疯太固执了。   哪怕换一个人也好,偏偏是谢晏。   她转过头,视线扫到远处,有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妈呀!”   男人穿着干练的白色衬衣,外套被搭在手肘处,快步朝这边走来。   孟眠眠轻喊:“沈叔叔。” 第五十七章   “沈叔。”   孟眠眠站起来, 乖乖喊了声沈暮沉。   谢晏和傅祁年见样也都站起来,分别喊了声沈叔。   沈暮沉这时候那还管得了其他,着急问着:“小烟呢?情况怎么样?听说受伤了, 她哪儿受伤了?”   他语速太快, 一下子问了很多问题,额头上隐隐有些细汗, 神色着急地全然没了以往的冷静。   孟眠眠上前安慰道:“沈叔,您先别担心,顾医生还在给小烟做检查。”   听到顾呈安在陪沈烟,沈暮沉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一半, 可又想起她以前发病的情形,忍不住问:“那她醒了吗?”   孟眠眠摇摇头:“不知道。”   沈暮沉轻叹了口气, 换了只手拿衣服, 审视的目光扫到谢晏身上。   他冷声质问:“是因为你?”   谢晏垂下眸子, 全然没了以往的傲气,低声说:“对不起。”   沈暮沉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哂笑一声。   病房里, 顾呈安听到动静, 他放下手里的书从椅子上起来,经过病床时衣服却被扯住。   他停下来, 转而握住沈烟的手,走过去替她整理好被角,轻声问:“不想见他们?”   沈烟没有反应,只是浅浅呼吸。   顾呈安侧目看了眼外面,又问:“要我去打发他们走吗?”   几秒后, 床上的沈烟有了反应, 她翻过身背对门侧躺着, 又把满是伤痕的手缩进被子里,轻微动了动嘴角:   “让他们走吧。”   她说话的语气很轻,弱得像只猫。   顾呈安柔声答应下来,拉开病房门走出去。   “顾医生。”孟眠眠发现门开了,偏头看去。   闻声,沈暮沉压下怒气,独自缓了缓神色看过去:“小顾,我女儿怎么样了?”   顾呈安不动声色瞟了眼谢晏,转而回答:“情况不怎么好,她现在还没醒,你们先回去。”   “不怎么好是什么意思,她又开始伤害自己了?”沈暮沉面露着急,自问自答:“为什么?”   顾呈安没回,只是看着谢晏。   无声中,沈暮沉好似知道了什么,回过头去紧盯谢晏,恍然道:“是你母亲回来了?”   谢晏慌了瞬,浅浅点了下头:“她从医院逃了出来,应该是故意出现在小烟面前的。”   “对不起沈叔,是我不好。”   沈暮沉眼里冒着寒光,那眼神简直是要把谢晏给生吞活剥。   要是以往,谢晏还能毫不在乎般面不改色抬起头,同对方硬刚。   可现在他全然没了傲气。   为着在医院,沈暮沉还是给谢晏六了些脸面,移开目光后,他对着顾呈安道:“小顾,以后就麻烦你好好照顾小烟了,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都行。”   顾呈安神色渐暖,笑了笑:“我会的,您放心。”   沈暮沉放心点了下头,转而看向在旁站军姿的孟眠眠和傅祁年,说道:“还有你们俩,今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我……”   孟眠眠不愿,还想说些什么时却被傅祁年给拉住。   傅祁年立马道:“我们待会儿就回去。”   孟眠眠语噎,愣在原地。   沈暮沉没再多说,冷眼瞧着谢晏:“找个地方坐会儿?”   “好。”谢晏了然,答应下来。   他们没走远,只去了门诊大楼后的花园,两人站在垃圾桶不远处,沈暮沉打完电话后,从兜里掏了包烟,打开烟盒抽了一根叼在嘴里,抬眼问他:   “来一根?”   谢晏摇头,懒懒一笑:“戒了。”   沈暮沉笑了笑,用手挡火,烟雾慢慢散开:“小烟就是这样,爱管人。”   “她跟我学抽烟的时候,应该刚上高中。”说着,他眉眼往上抬了抬,提起沈烟,脸上都是暖意。   谢晏诧异:“沈叔教的?”   沈暮沉无奈叹了口气:“不教不行,一哭二闹的,说什么自己喜欢的人也抽烟,她想试试是什么味道。”   说完,他抬眸仔细打量了下谢晏。   说实在的这小子长得确实好看,又高又帅,教养好尊重人,脑子聪明,要是和这小子出生在同一年代,怕是早没沈家什么事了。   可偏偏,有付清卉那么个妈,这小子也是可怜。   喜欢的人?   谢晏心里顿时一惊,脑子在这一刻飞快的高速运转。   他往前踉跄两步:“那个人……”脚下顿住,茫然无措:“是我。”   沈暮沉丢了手里的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嘴角弯了下轻笑:“不然呢?”   谢晏心里慌乱,眼底埋藏情绪。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先喜欢上沈烟的,可现在好像……   全变了。   “我知道你对小烟的感情,但现在,沈叔希望你能放过她。”   沈暮沉语气轻缓,没了冷意,他舍弃长辈面子,为了自己女儿第一回 低声求人。   谢晏彻底懵了,抬起头想要辩解:“沈叔,我……”   沈暮沉轻声打断:“你先听我说。”   “当初,为着你俩订婚,我已经做出让步了,要知道,就凭你爸妈做的那些事,我都不可能把小烟嫁给你。”   谢晏心里明白,他们一家人把沈家搅得家破人亡,还让沈烟有了严重的心里阴影,他要是沈暮沉也不可能把自己女儿嫁去这样的家庭。   “之前你是没见过她发病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见到了,也应该明白,对于小烟来说,你母亲就是颗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就炸了。”沈暮沉叹了口气,继续道:“付清卉活了这么些年,想必在医院也受了些折磨,以她的性子怕是没那么容易放过小烟。”   谢晏手指不自觉紧握拳,沉声道:“我不会让她再有机会接近小烟的。”   沈暮沉会心一笑:“这点我倒是放心。”   要说这世界上,谁最爱沈烟,谢晏可是排第一。   他陡然笑了几声,转而反问:“可你有没有想过,付清卉为什么要一二再,再而三的接近小烟,当真是因为那场大火吗?”   谢晏对上沈暮沉投来的眼神,满腹疑问:“沈叔的意思是……”   “你母亲怨的人,无非是阿音,我,还有你爸。可现在,你柳姨已经走了,她为什么要把矛头指向小烟,而不是我和你爸?”   他话里意思明确,稍稍动动脑子,就能明白其中缘由。   谢晏心惊:“是因为我?”   “聪明。”沈暮沉很是满意点点头。   脑子还算清醒。   谢晏顿然失色,只觉得自己疯了。   “她觉得是小烟抢走了我,就跟当年她以为是柳姨抢走了沈叔和我爸。”   沈暮沉连忙摆手,可不想担这罪责:“你柳姨可没抢走我,是我抢得她,而你爸,顶多算是暗恋。”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昏沉的天,压得人喘不过气。   谢晏眸子染上一层暗色,眉宇间全然失了神色。   是我。   都是因为我。   猛然想起小时候,他第一次承认喜欢沈烟时,付清卉那抓狂的眼神。   他手指无意识紧了紧,紧握拳的手冒出冷汗。   无声沉默中,倒是沈暮沉再次开口。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他沉声道:“你要是真为小烟好,就放过她,离她远一点。”   谢晏眼皮搭了下来,想也没想直接拒绝:“沈叔,我做不到。”   沈暮沉顿时皱起眉头。   安静了几秒。   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是倔强,嘴角往上提了提,苦笑:“我已经放弃过她一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沈暮沉:“……”   到最后,谢晏还是没能答应沈暮沉,他宁愿惹怒沈暮沉,也不愿放弃沈烟。   回到病房,沈烟已经醒了,她坐起来拿着勺子小口吃着碗里的粥。   眼神空洞,没什么神色,能吃能睡,时不时还能说话,就像个提线木偶。   谢晏轻声把关上门,他走过来坐在床边,瞧着沈烟一口接着一口吃完东西。   他看了眼已经见底的碗,问:“还吃吗?”   “饱了。”   沈烟神色懒懒地摇头,没抬眼看他。   谢晏没多问,抽了张湿纸巾,朝她抬了抬下巴:“伸手。”   沈烟很乖,把手递出去,没有肆意讨好,只是安静下来,等着他说话。   她心里明白,自己发病的样子很难看,像个疯子,嗜血抓狂,谁又能不害怕呢?   沉默片刻。   谢晏耷拉着眼皮,手上动作很轻,浅浅开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小烟,你要信我。”   沈烟没说话。   他丢掉湿纸巾,转而看向沈烟,捏住下巴迫使她同自己对视。   眼眸转了转,可沈烟只空留一双明眸,洋娃娃一般的小脸,不笑不怒,只剩漂亮。   谢晏气恼,但不至于发脾气,他神色严肃几分,松开手指两手碰着她小脸:   “不准乱想,不准离开我,不准躲起来。”   沈烟咬唇没说话,只是蓄在眼眶里的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心里委屈,抓心挠肝的疼。   不想说话,不想理人,只想躲起来。   手背上沾了温热眼泪,谢晏心脏被攥紧,狠狠疼了一番。   谢晏凑过去,紧盯她:“说话!”   他语气说不上好。   沈烟惊了下,好似被吓到了般,她低下头,抽泣声越发大了起来,怎么都止不住。   谢晏立马心软,拉过沈烟肩膀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是我错了,别哭了。”   他嘴里一个劲的道歉,揉进怀里的小姑娘放肆大哭起来,抓着他衣服死活不松手。   沈烟哭得狠了,她心里带着怨气,张嘴就咬上谢晏肩膀。   她没留口用了力气,疼意袭来,谢晏咬牙忍下来,手臂收紧抱着她。   他轻轻拍着沈烟后背安抚着,嘴上说着一句又一句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停下来,她倔强地推开谢晏,语气哽咽着:“你……吼我了……”   谢晏张了张嘴想反驳,可转念又咽下去,抬起手替她擦眼泪:“我错了。”   可手刚碰到脸,就被沈烟无情挥开,谢晏不怒反笑,打一回他抬一回,一来二去,沈烟也累了。   她往后挪了挪,跟他拉开距离。   谢晏眨了眨眼,当真是懵了,他往前坐,大手一揽,沈烟就自然落入他怀里。   下巴顺势搁在她头顶,开口解释:“我知道你有脾气,可是小烟,你能不能先问问我,不能问都不问就给我判死刑。”   沈烟侧耳贴在他胸口,吸了吸鼻子,问:“你会离开我吗?”   他回:“不会,永远都不会。”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八章   谢晏没在病房陪多久, 把沈烟哄睡后,他走出病房,转身去顾呈安办公室。   顾呈安给出了具体方案, 关于沈烟今后的治疗安排, 谢晏全然接受,只为能让她好起来。   等他从办公室出来, 何铭打来电话。   他接起,语气略带倦意:“说。”   何铭没一丝废话,直接道:“谢少,人已经找到, 在湘雅别院。”   “我马上过来。”谢晏没什么语气,懒懒道。   找到齐熠只是时间问题, 只不过, 他现在没闲功夫去搭理无关紧要的人。   这边, 何铭挂了电话,转身瞧着被保镖抓着手臂按在地上的齐熠,心里没半点怜悯, 对着保镖摆了摆手。   见样, 保镖松开手往旁退了半步,齐熠嘴角留有淤青, 那是他先前不听劝挨的一拳。   何铭只觉得和他这种死脑筋的人说话,累得慌。   他坐回到沙发上,盯着齐熠看了两秒,抬起指骨敲了三声茶几玻璃。   听声,齐熠单手撑着地板, 抬起头看去。   何铭冷漠如常, 脸上没半点暖意, 他开口:“齐先生,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能听懂话吧!”   齐熠没说话,只是用手指抓了下地板。   他歪头看了眼,继续道:“只要你说出付清卉在什么地方,任何要求随你开。”   何铭耐心等着,指尖打在茶几上,一声又一声像是催命符。   喉咙里一阵血腥味,齐熠捂嘴猛地咳了好几声,声音停止,摊开手掌,掌心里是血。   何铭抬眼瞧去,轻笑了声,笑他的不自量力。   他擦掉血,没什么力气开口:“我不知道。”   从进别墅那刻起,齐熠就只有这句话,何铭是好话坏话说尽了,他还是说不知道。   何铭挠挠头,还是好脾气般笑着:“您这就没意思了,这会儿只有我在,还能好好和您聊天,要是待会儿谢少来了,我可不敢保证他会做什么。”   “毕竟谢少这人,心狠手辣惯了。”   齐熠静静听着,轻咳了两声后,调笑着嘲讽:“我看何律师同谢少也差不了多少,都说狗像主人,谢少可真是养了条好狗。”   话音落下,气氛陡然冷了下来。   也不过两秒,立马被笑声掩盖。   何铭笑得开怀,可眼睛里却迸发冷意:“齐先生夸奖了。”   齐熠浅浅弯了弯嘴角,没再说话,只是捂着肋骨坐在地上。   在等谢晏来的这三十分钟,也许是他最惬意的时光,见着了喜欢的人,也终于有了能力去保护她。   对于他来说,付清卉是他暗淡生命里独有的那么一束光。   三十分钟后,别墅里闪过一束刺眼亮光,齐熠抬手挡住眼睛。   屋外停了汽车轰鸣声,房门被打开,只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齐熠抬起头,顺着他站得笔直的腿往上看。   谢晏阴沉着一张脸,眼眸低垂懒懒往下,就如同看地上一只蚂蚁。   他颤抖着嗓音,喊了声:“谢少。”   顺着话音落下,是胸口上重重一脚。   齐熠被踢倒在地,大口的血吐在地上,他难受的蜷缩起身体。   众人皆是一惊,可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谢晏站着没动,抬手解开纽扣,转而去沙发坐下,他懒散地抬起胳膊搭在沙发背,整个人懒散又邪气。   他紧盯齐熠,薄唇轻启:“我只问一遍,人在哪儿?”   等了片刻,听到的也只是咳嗽声。   眼见着谢晏没了耐心,他对着旁边的人招了下手。   就在保镖暴力拉起齐熠胳膊时,他突然开口说话:   “她可是你亲生母亲,你就这么对她。”   齐熠说话时,语气强硬没半点害怕,像是在替付清卉教育谢晏。   谢晏觉得可笑,眼底冰冷地笑意更盛:“那她给我下药,让我染上毒.瘾的时候,有想过我是她儿子吗?”   他语气很淡,但声音沉下去,像养在深渊树林里的野兽,狂暴,肆虐。   齐熠愣住了,他从未想过付清卉会让谢晏染上毒.瘾,戒.毒的痛可不是常人能承受的,怕是谢晏在国外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侧目,垂下眸子瞧着眼前那一滩血,浅声道:   “知遇之恩,非报不可。”   谢晏神态轻蔑,但话语一针见血:“所以你的知遇之恩,要让我们来付出代价吗?”   他站起来走过去,略微瞧了眼齐熠,撂下一句:   “齐熠,这不是报恩,是助纣为虐。”   “……”   齐熠僵住身子,再没了力气,嘭的一声倒在地上,他虚眯着眼睛,看着谢晏离开背影。   他输了。   输得彻底。   何铭跟上谢晏,连忙问道:“谢少,就这么放了他?”   谢晏走得急,他怕沈烟醒了没看见人会害怕。   他语速快了点,说:“这家伙是个死脑筋,问是问不出的,咱们要智取。”   “谢少的意思?”何铭还是不大懂,帮他拉开车门,问。   “把人放出去,他才有机会去通风报信。”   听到这话,何铭已经完全明白了,到底是他聪明。   谢晏坐进驾驶室,关上车门,渐渐地,他眼底抹上一层戾气:“这几天手脚干净点,别让他发现你们跟着。”   “我明白。”   转瞬间,SUV卡宴在黑夜里消失不见。   谢晏重新回到病房时沈烟还睡着,深夜里浅蒙的月光透过窗户打在她身上。   沈烟脸上有了血色,浅眠呼吸里显得她恬静乖顺。   他软下性子,抬手勾去沈烟侧边的一缕头发。   可刚碰到脸,沈烟就猛然睁开眼,她愣愣地盯着谢晏,反应几秒后,她伸出两胳膊攀上谢晏肩膀。   她坐起来,抱着谢晏,只感觉他身上很冷。   谢晏提了提嘴角,两手搭在沈烟后腰搂着她:“把你吵醒了?”   沈烟埋进他颈窝,摇摇头:“我根本没睡着。”   谢晏刚走她就醒了,她没问谢晏去哪儿了,就自己一个人安静待着。   脑子里没东西,连梦里那些事都记不清。   她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想起付清卉那会儿说的话,可她却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发生过的事。   鸡汤?   她什么时候喝过?   想了许久,沈烟也没想通付清卉是什么意思,她烦躁翻过身拉上被子合上眼。   这会儿,谢晏回来了,她索性不装了,脑袋往他身上软乎乎蹭了两下,却隐约闻到些血腥味。   沈烟抬起头,直愣愣问:“去哪儿了?”   不等他回答,上手翻起谢晏衣服,左右瞧着:“你身上有血味。”   他身上没伤口,可袖口却沾了些血。   谢晏拉下她作乱的手,耐心解释着:“去见了个人。”   两人对视,沈烟凑近想从他眼眸里瞧出些什么。   谢晏勾唇散漫笑着,他看向沈烟时眸色温和又倦怠爱意,就这样安静瞧着她。   倏忽,沈烟吐出两个字:“齐熠。”   谢晏下意识蹙眉,不过很快便收起情绪,手掌径然覆上她后脑勺,漆黑的眼底清晰映出一个沈烟,他沉下嗓音问:   “谁告诉你的?”   他怕沈烟见着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事。   沈烟往后退了点,稍微抬起下巴,神情却有些得意:“就准许你去查,我就不能吗?”   不可否认,沈烟同谢晏是一种人。   聪明又不张扬。   但却都心狠。   他手掌落下覆在沈烟脖子后面,指腹一寸又一寸摩擦皮肤,动了动眼眸问:“我以前就想问,秦姨到底是什么身份。”   沈烟留在医院不能出去,那么,能替她做这一切的人,就只剩秦姨。   沈烟后脖子的皮肤一阵麻酥,她缩了下脖子,凑过去眨着眼睫:“007”   谢晏噗嗤笑起,忍不住凑上去亲她一口。   调皮又爱闹的沈烟,可不多见。   沈烟瞪大眼睛,以最快的速度捂住嘴,控诉道:“你亲我了。”   谢晏面不改色嗯了声,纯粹一副浪子样,他含笑说:“你亲我那么多下,我就亲了一下,说起来,还是我亏了。”   沈烟放下手,笑骂:“不要脸。”   他不以为然哦了声,抬手摸了摸沈烟头发:“彼此彼此。”   “……”   谢晏淡淡的视线再次碰撞沈烟那双明眸,他勾起沈烟下颌,目光忽上忽下,语气坏到家的开口问:“那……”   “沈小姐,能赏脸接个吻吗?”   沈烟觉得自己的心被人给抓了一把,痒呼呼的。   她强压下自己慌乱跳动的心,含笑开口:“谢少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连接吻都得先开口问?”   他说的无奈:“不问不行。”   “我怕到时候把人欺负哭了,沈小姐不认账。”   顺着话往下的动作,是谢晏搂紧沈烟细腰双双倒在床上的身影。   沈烟双手握拳压在胸口,长发散尽,她看着谢晏,一颦一笑皆是撩人。   男人伸手去碰床头柜上的灯,沈烟一个激灵偏了下头,惊慌着问:“做什么?”   他勾了勾嘴角:“开灯。”   “……”   谢晏伸手开了盏小灯,灯下的沈烟开了衣服领口的扣子,左边完美精致的锁骨露出,她偏开脖子,美到让人无法拒绝。   男人视线沉沉,他偏头吻上耳垂。   两人呼吸浅浅,汗水浸透了发丝。   枕头上的人轻哼了声,右腿弯曲搭了过去,右手抓住男人腰上衣料,左手推着肩膀。   倏忽,原该在枕头上的人,翻身而起,把人推了下去。   谢晏猛然惊醒,瞧着她的手,好在伤口没裂开。   “小心点闹,别伤着手。”   他回头看去,只见沈烟把长发撩到耳后,面色红润,眼神灼热勾着人。   谢晏下意识滚动喉结,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沈烟弯腰靠近,细滑的手指一寸又一寸勾勒出他脸上轮廓。   指腹用力,掐住他下颌,轻然一笑:“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谢晏眉梢稍稍往上一抬,似笑非笑问她:“非得现在?”   沈烟坐起来,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这会儿的情况,对我最有利。”   谢晏掀了掀眼皮,眼底的笑意深到底,语气大方道:   “问。”   沈烟直接开口:“齐熠死了吗?”   “没有,放出去了。”   谢晏嘴上说着,手上却不安分,他稍微坐起来,手指缓缓解开沈烟衣服纽扣。   同样的,沈烟也脱掉对方衣服,两只手攀上他肩膀,手指上下撩动着,又问:“付清卉身后的人有查到是谁吗?”   谢晏长嘶了声,忍住燥意回:“没有。”   一声哼唧,沈烟指尖陷入他肩膀皮肤,猛然交在一起,疼得发紧。   沈烟瞬间软了下来,不自觉抱上他,在大脑有那么一刻清醒,又问:“有怀疑对象吗?”   “谢文江,宋清欢,齐熠,还有一个……”   沈烟娇软着一双眼,睫毛忽闪忽闪瞧着他,忍下自己发颤的身体。   谢晏难得慢下来,忍不住动了动。   额头满是汗水,嘴里落下名字。   “沈誉林。”   小姑娘一声喘,把他抓的越发紧了,脑子里最后一根弦紧着,把人推倒,瞪他:“不准动。”   谢晏无奈哼笑了声,懊恼躺在枕头上:“行。”   沈烟却红着眼眸,委屈着一张小脸。   谢晏眉骨稍抬,压制不住地笑意骤然放大。   她咬牙又问:“还有谁?”   他回:“没了,就这几个。”   小姑娘没说话了。   窗外的风呼呼吹进来,床边的小灯照着两人。   谢晏搂着她,偏头去亲她耳朵,倦怠地哄着:   “宝贝,真乖。”   ————————   在远郊的独栋房子里,付清卉正在厨房忙着。   砂锅冒着热气,撇去浮沫,付清卉转身拿了些红枣枸杞什么的放进去。   汤勺在锅里搅动,想着沈烟喝下后那种惊慌害怕,她就莫名兴奋。   连嘴角都往上扬了扬,满是伤疤的脸就越发狰狞。   “里外的人都在找你,想不到,你还有这个闲心熬汤。”   陡然出来的声音,让付清卉神色顿住。   客厅没开灯,整个房子就只开了厨房这一盏灯。   说话的人站在黑暗里,语气轻缓还带着充满少年感的嗓音。   付清卉扯起嘴角笑了一声,转而道:“等汤熬好了,麻烦你替我送去。”   对方哼声,眼神轻蔑:“不就一碗汤,能成什么事。”   付清卉不在乎他的轻蔑,语调婉转:“这几天,你多去看看她,说不定还有机会见着她需要你。”   果真,她话音刚落下,对方立马缓和了神色,撂下一句:“最好如此。”   他走出去,大门被关上,屋子里又只剩下咕噜咕噜熬汤的声音。   付清卉很是沉得住气,慢条斯理舀了勺汤,低头吹了吹。   她尝了味道,觉得不甜,又加了两勺白糖。   心里想着。   沈烟喜欢甜食,要是苦了,她多半不喜欢喝。   她低喃,又舀了勺糖:“小烟啊,付姨还是喜欢你的。”   作者有话说:   VB:知酒仙不乖   …… 第五十九章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沈烟有谢晏陪着,不管是做心理辅导,还是去做各种各样的检查, 她都很配合。   夏枝也能下床随意走动, 还时不时拉上沈烟去花园散步。   她们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俩人, 夏枝转头往后看了眼,正巧对上蒋南川投来的目光。   蒋南川目光沉沉的,看到夏枝打来的目光时,又立马亮了起来, 冲她笑了笑。   夏枝瞧着,浅叹了口气, 回头挽住沈烟胳膊。   一想到那天的拒绝, 她就觉得自己坏到家了。   倏忽, 沈烟开口问:“听说,你拒绝了蒋老板。”   沈烟心想,都不用转过去看, 也能猜到蒋南川现在的脸有多臭。   夏枝稍一顿, 然后点头,她情绪有些低沉:“他太好了。”   好到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好。   “哇塞!”沈烟惊呼:“蒋老板这辈子还能收到好人卡。”   夏枝有些无奈, 拉着沈烟叹气:“我说真的。”   沈烟看她:“我也认真。”   夏枝:“……”   “依我看,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收起你那不值钱的善良,谈恋爱是爱情不是同情和怜悯。”   沈烟说得直接,不等夏枝做出反应,就拉着她坐在花园木凳上。   “说实话, 在他跟我告白的时候, 我确实高兴了下, 可转眼想到我之前那么恋爱脑,就觉得自己配不上。”   沈烟眼神有些木讷,瞧着站在远处的谢晏,喃喃道:“配不上啊……”   那她自己呢?   随时都会发病的精神病人。   听沈烟语气不对,夏枝猛然反应过来,连忙解释:“欸,你别多想,我是说我自己。”   夏枝把沈烟两只手交叉放着,自己又死拽住她,生怕自己说错话刺激到她。   她可不想待会儿看到一地的血。   见夏枝紧张,沈烟忍不住笑了出来:“枝枝,有些时候,你真的蛮傻。”   夏枝松开手,想也知道沈烟在笑话自己,撇撇嘴:“好嘛好嘛,我就是不聪明。”   可话锋一转,她说:“可姐妹我再不聪明,也保研了。”   沈烟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夏枝笑笑:“就前两天,我这不是今天才找到机会告诉你嘛。”   沈烟了然点头,想了想直接发问:“是外校。”   不是反问,是肯定。   好像沈烟一早就猜到夏枝不会再待到这儿。   夏枝弯唇笑了笑,脸上是那种释怀的笑容:“想换个地方,换个心情重新生活。”   见她释怀,沈烟也跟着弯了下嘴角转而看向侧边,谢晏还是一眼就能和自己对视,笑得散漫痞气,反倒是蒋南川,浑浊着一双眼睛,看起来怪可怜的。   她想了几秒,还是忍不住想帮帮蒋老板。   倏忽,她对着谢晏娇嗔笑道:“谢少,能去帮我们买冰激凌吗?”   夏枝不明所以,偏头看她:“大冷天的,吃什么冰激凌?”   沈烟只管盯着谢晏,她歪头学着他的动作,痞气地挑了下侧眉。   谢晏无奈笑哼了声,下意识舔了下薄唇,完全没有脾气的答应下来:   “行啊!”   蒋南川满脸震惊,抬手就给了他一拳。   毫无原则。   贪欲美色。   他靠过去,满脸鄙夷:“你迟早要死在沈烟手上。”   谢晏睨他一眼:“嫉妒?”   蒋南川顿时气笑:“老子有病,嫉妒你。”   谢晏长哦一声,坏笑着:“那也是,你连人都没追到。”   “我……”   蒋南川话刚到嘴边,就被谢晏硬声打断。   他问:“夏枝想吃什么味道的?”   蒋南川看向夏枝,无声中全是恐吓,那意思仿佛在说:“你敢!”   这会儿,夏枝也傲着脾气,移开目光不看他,对着谢晏大方回:“麻烦香草的,谢谢。”   谢晏挑了下眉,很满意夏枝这硬脾气,又见蒋南川吃瘪,面上是止不住的开心。   抬手就拍了下他肩膀,轻声安慰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蒋南川侧目瞪他。   这浑小子。   谢晏无所谓一笑,收回手:“你守着,我去买。”   沈烟看着谢晏离开,又瞟了眼孤零零的蒋老板,笑道:“能让蒋南川吃瘪的人,可不多。”   夏枝后背往靠,舒服地撑起懒腰:“你和谢晏就一人站了个名额。”   沈烟翘起腿,侧过身看她,一字一句饶有意味道:“你跟我们可不一样,枝枝现在可是蒋老板心尖尖上的人。”   夏枝愣了瞬,压不住红起来的脸颊。   沈烟偷笑,她就是喜欢逗处于暧昧关系的少男少女。   蒋南川走来,站在夏枝身旁问:“聊什么呢?还没说完。”   沈烟看了眼夏枝,又看向他,笑着挑衅:“在说你坏话。”   他呵了声:“那我可得谢谢你。”   沈烟颇为大方的摆了下手:“没事儿,不用谢。”   蒋南川无语,偏头啧了声:“顾呈安是不是判断错了,我看你好的很。”   沈烟一定是被谢晏带坏了。   变得伶牙俐齿。   想想以前,多乖的小姑娘。   沈烟扬了扬下巴,独自开朗:“那可不!”   “……”   对于沈烟,蒋南川是无话可说,换了个姿势抱臂站好,安心当他的保镖。   安静了会儿。   沈烟想起谢晏同她说,蒋南川打算关酒吧的事,问他:“话说回来,你天天往医院跑,酒吧是不打算开了?”   他挠挠头,说:“开肯定要开,只是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张。”   夏枝心里慌了瞬,揣兜里的手难免紧了几分。   沈烟了然,夸奖道:“蒋老板大气。”   蒋南川却有些失落笑了一声,侧目瞧着夏枝,语气很是委屈:“可有的小姑娘,压根不喜欢。”   夏枝急了,抬头看他:“我……”   蒋南川就等这时候,瞬间弯腰凑近:“你什么?”   两人距离挨得近,眼瞧着夏枝神色渐渐慌了起来,蒋南川那痞里痞气又坏的模样,全然映在夏枝惊慌的眼眸里。   夏枝飞快眨了下眼睫,逼近的气息让她忘了呼吸。   蒋南川双手揣兜,弯下腰就这么一动不动瞧着夏枝,坏笑着逼问:“说啊,你什么?”   沈烟在旁边瞧着,经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哎呦,我去。   还挺会。   倏忽,远处传来熟悉声音。   “姐姐。”   夏枝一惊,猛然推开蒋南川转而看过去。   沈誉林站在远处,手里还拿了两束花,他举起手臂朝他们挥手,脸上是越发加大的笑容。   夏枝:“这不是你弟吗?”   蒋南川站起来看过去,面露疑惑:“你弟最近来的可真勤。”   但凡他们去找沈烟,十有八九都能碰上沈誉林。   有时候沈誉林插不上嘴,可他也听话,乖乖坐在一旁。   沈烟不耐烦地转了转头,说:“我爸和他妈准备离婚了,想来是为了离婚后的抚养问题。”   蒋南川笑哼了声:“为了抚养费攀上你,他还挺聪明。”   “或许吧。”   沈烟沉下来,眼里冒出寒光。   沈誉林。   这个从小就喜欢跟着她的弟弟,好像不一样了。   那种眼神,不再是看姐姐。   更像是   ……   沈誉林跑来,站在他们面前,先急促喘了口气,乖巧笑起:“姐姐。”   他又看向旁边:“蒋哥,夏枝姐。”   蒋南川没太大反应,只轻微点了下头。   夏枝见他怀里抱着花,笑道:“又是雏菊?”   他每回送给沈烟的花都是雏菊,可沈烟却喜欢玫瑰。   这小孩儿送花,还非得背着人喜欢的。   沈誉林缓抬眼看向沈烟,两人对上视线,沈烟没躲,倒是沈誉林先红起耳根快速移开眼。   他轻声嗯了声,转而把手里另一束百合递给夏枝:“这是给夏枝姐的,庆贺夏枝姐出院。”   夏枝一愣,对着沈烟意味不明笑了下。   沈烟眉目无语,夏枝笑着收下:“谢谢。”   果然啊   雏菊只给沈烟。   沈烟心里一阵烦躁,她问:“天天往医院跑,你不上课吗?”   沈誉林怔了下。   “这几天放假。”   他垂眸,小心翼翼解释着:“是我打扰到姐姐休息了吗?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沈烟嗤笑一声,侧眉往上抬了抬:“好啊。”   沈誉林惊着了,他没想到沈烟会直接拒绝,语气也泛起委屈:“姐姐……”   沈烟没吭声,明眸带着冷然笑意,懒懒瞧着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夏枝和蒋南川对视一眼,倒是没开口说话在一旁瞧着。   他们心里清楚......   沈誉林一个私生子,母亲还是小三上位,就以沈烟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他能好好活到现在,如今还能和沈烟去争沈氏集团继承人的位置,。   说实话,沈烟确实对她这个弟弟心软了。   空气凝结。   沈誉林脸上没了笑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目光却直直看向沈烟。   不是恨意不是喜欢,那双眼睛充满了野心。   至于他的野心是什么,沈烟瞧不明白,或许她这个弟弟早在自己瞧不见的地方偷偷长大了。   倏忽,眼前出现一只手挡住她视线,谢晏站在她身旁,手腕一转,凉凉的冰激凌盒子碰上沈烟侧脸。   凉意袭来,沈烟下意识缩脖子去躲,抬眼去瞪笑得惬意的男人。   他背对着微弱阳光,但暗处下嘴角上扬,笑得温柔又倦怠。   “卧槽,你还真买了!”蒋南川盯着谢晏手里那两盒冰激凌,怒骂。   谢晏收回眼神,把另一盒丢去蒋南川怀里,什么也没说直接开了自己手里这盒。   夏枝望眼欲穿死死盯着他那盒,可下一秒,蒋南川当着她的面叫住沈誉林:“小子,吃冰激凌。”   早在谢晏出现的时候,沈誉林就不动声色移开了眼睛,这会儿蒋南川说什么,他心思全都不在线上,自然没看见夏枝期待的眼神。   他接过,浅声道谢:“谢谢蒋哥。”   夏枝瞬间焉了,撇撇嘴恶狠狠瞪了蒋南川一眼,暗骂:“混蛋。”   蒋南川眉眼往上一挑,笑得混蛋样。   还学会骂人了?   沈烟舀了勺,直接往嘴里送去,抹茶浓香冰冰凉凉的,滚入喉咙冷得她晃了下手。   沈誉林瞧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怒气,死盯着谢晏,怪罪开口:“晏哥,你怎么能让姐姐吃冷的东西,她本来就生病了,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谢晏没吭声,还是满脸笑意瞧沈烟咬住木勺子,吮吸木勺上的味道。   见他们没搭理,沈誉林气急,狠狠咬牙又道:“晏哥以前就不怎么在乎姐姐,看来现在,也是一样。”   话音落下,轻蔑的嗤笑声在几人听来很是刺耳。   夏枝顿了几秒,把手里的花顺势递给蒋南川,面无表情白了沈誉林一眼。   不懂规矩的小孩儿。   殊不知,他自己才是那个外人。   谢晏单手撑在椅背后面,俯身弯腰凑过去,问:“好吃吗?”   沈烟点点头,舀了勺喂给谢晏,甜腻的冰激凌融入口中,是熟悉的味道。   一口过后,沈烟很老实的把只吃了一口的冰激凌放回到谢晏手里。   瞧着,两个人默契十足。   谢晏直起腰戏谑的看向沈誉林,轻飘飘问了句:   “你说什么?”   沈誉林被他盯得无地自容,紧了紧拳头。   蒋南川忍不住开口笑了声:“小子,你姐和这家伙在一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话毕,他打了个招呼牵着夏枝离开。   敢和谢晏抢沈烟,是嫌自己活太长了还是想死了。   “她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我比你清楚。”谢晏凉凉掀起眼皮瞧他,带着细微笑意:“懂吗?沈小少爷。”   沈誉林身子一僵。   沈烟起身牵住谢晏的手,转而瞧着沈誉林道:“回去吧,这时候你该陪在你妈身边,毕竟她想要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他们走后,沈誉林落寞站在原地。   他低头,苦笑自嘲道:“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讨厌我,都不肯施舍一眼来瞧瞧我.....”   作者有话说:   回来啦!回来啦!   之后不会断更。   时不时二更三更,快要完结啦!   ======== 第六十章   病房里, 宋颜撑在沙发上,腿上隔着文件,歪起头面无表情地翻页。   走廊传来声响, 门被推开。   沈烟右手按住左胳膊, 她刚去抽了几管血,现在脑子还晕着, 无意识地往旁一瞟:   “卧槽!”   她吓得往后踉跄几步,认出脸色惨白没什么血色的宋颜:“吓死个人,干嘛坐在这儿?”   宋颜趴在沙发旁边的靠枕上,米白色大衣, 乌黑的长发凌乱垂下,看不见脸。   像个来讨债的恶鬼。   听声, 宋颜抬起头, 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嘟囔道:“这不等你们吗?”   都快等了两小时。   谢晏跟在沈烟身后自然瞧见了宋颜,他接过沾血的棉签拿去丢掉,又进卫生间拿了条湿毛巾走出来。   沈烟看她一眼, 掀开被子, 往后靠上枕头:“说吧,找我干嘛?”   “不找你, 找你老公。”宋颜摇摇头,翘起腿坐在床边。   沈烟闻声反驳:“他还不是....”   话还没说出口,嘴边就被水杯抵住。   谢晏冲她挑眉:“喝水。”   沈烟一时语噎,他是故意的。   男人一笑,拉过沈烟的手用毛巾擦拭, 而后十分有耐心地看向宋颜:“你说。”   宋颜尬笑两声。   这么温柔的谢晏, 还是头一回遇见。   恋爱脑, 名不虚传。   她偏头清了清嗓子,问:“听说月湾酒店打算在明城落建分区。”   谢晏点头,收走毛巾顺势帮沈烟拉下衣袖,回答:“马上公开招标。”   “不用招标了,给我吧。”   宋颜说得认真,眼眸冷静,全然不是以往的洒脱。   “……”   沈烟心下沉了几分,瞧着宋颜如今这般,可想而知她家里的事是有多大。   怀城宋家因为宋夫人和高官之间的性.丑闻,闹的人尽皆知,宋老太太不当事,宋父欠下巨债,二儿子小儿子全是混账,现在能靠得住的只有宋颜一人。   宋家重男轻女,宋颜没享受过哥哥弟弟们的宠爱,却要在宋家没落的时候,抗下一切。   真他妈的悲哀。   沈烟抿了抿唇,转而收回目光,却看见茶几上放着保温桶。   心里不免调笑:宋颜有了弟弟,都会煲汤了。   谢晏虚眯了下眼,淡然开口问她:“我能知道理由吗?”   月湾酒店的分区酒店,是众多建筑公司嘴里的一块肥肉,这中间的人情世故可不简单,谁又能真的放弃这块到嘴边的肉呢。   宋颜身子挺直,面上没半点害怕,可蜷缩在一起的手指却暴露出她此刻的慌张。   顿了几秒后,她强硬开口:“只要你给我,我保证三年内,月湾酒店的纯利润会是现在的三倍。”   谢晏眉眼一挑,自然笑了声:“万一做不到呢?”   宋家的人,口气太大了点。   宋颜直接回:“不可能。”   她这气势可不是一般的吓人,冷眸寒光,野心勃勃。   谢晏没立刻回答,却自顾自地开始玩儿沈烟手指,沈烟一本正经白他一眼。   她真的会怀疑谢晏有念手痞。   沉默许久。   他开口:“公开招标不能取消。”   宋颜身子一顿,不能吗?   而后,又听他说:“但我的人会在招标会上投你们公司。”   呼吸一滞。   宋颜心里狂喜,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感激道:“谢谢。”   三年。   只要给她三年时间,不管是宋家还是酒店,她都能转亏为盈。   房门被敲响,三人顿了下,转而看去。   护士推开门,说:“沈烟家属,麻烦去趟办公室,顾医生找。”   护士话音重重落下,沈烟却莫名心慌起来,她不动声色松开交握在一起的手,转而缩进被子里。   谢晏察觉她动作,不由分说地把她的手拿出来放在被子上,抬手摸了摸她脑袋,安哄道:“我去一趟,你们聊。”   沈烟勉强牵了牵嘴角,乖乖应下:“好。”   谢晏起身,转而看向宋颜,宋颜明白他眼中意思:“放心,我陪着她。”   他点了下头:“麻烦了。”   等人走后,宋颜起身换掉加湿器的水,嘟囔着问:“顾医生为什么要单独叫走谢晏?”   沈烟往上盖了盖被子:“我的报告应该出来了。”   她轻哼了声,自嘲笑道:“没过。”   不止是情绪报告,连她自己也被困住了。   根本走不出来。   宋颜站在水池前,单愣了下,而后倒掉水,冲她摆手笑哄着:“没事没事,会好的。”   她走出来:“我看你现在能吃能睡,快乐的很。”   “那你呢?”沈烟看她,语气沉了几分:“当真能解决宋家的事?”   宋家一个大狼窝,单靠宋颜真能行?   宋颜摇头:“不知道。”   她软了目光,强压下心里的害怕,笑着说:“我现在连要之后要做什么,都一头雾水。”   沈烟偏头看向她身后茶几上的保温桶,问:“那陆也呢?”   陆也的名字,沈烟还是听孟眠眠说的,原本宋夫人是想让宋颜和陆家联姻,联姻对象正是陆也的小叔。   想得没错,豪门狗血大戏。   提起陆也,宋颜继续摇摇头:“管不了他了。”   漠落的眼神,她强颜欢笑,唇边的梨涡显现:“沈烟,我现在是真成鱼了。”   在这之前,都是宋颜做鱼钩,以最高傲着姿态去钓海里的鱼,可现在却是她被淹入海中任人玩弄。   沈烟抬眸看她,却也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转而换了个话题:“你都成鱼了还不忘煲汤,可见陆小公子,手段了得。”   明明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千金小姐,非得去装贤妻良母。   宋颜感到诧异,指着身后的东西:“我没煲汤,这不是我带来的。”   她走过去,拿上保温桶:“是小惠拿来的。”   小惠?   沈烟蹙眉想了下:“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来的时候,她就在这儿了,说是给你熬了鸡汤。”宋颜拿过小桌板,问她:“喝吗?应该还是热的。”   沈烟想了想,没拒绝:“喝吧,我还真有些饿了。”   宋颜拿来碗,闻到鸡汤冒出来的热气:“你还真别说,小惠手艺挺好的,这鸡汤的味道好香。”   沈烟抿唇笑了下,心里却狐疑着:她不记得小惠会做鸡汤。   ========   精神心理科。   谢晏手拿报告,紧皱眉头,满脸不可置信:“什么意思?”   顾呈安向后靠去椅背,面色沉稳:“她的心理测试结果很低,远远低于我们的预期,换句话来说,她根本没有好转,而是越来越严重。”   谢晏隐忍吐了口气,丢掉手里的报告,反问:“小烟最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就跟正常人一样。”   她没有自残行为,能开口说出自己想要的,能和别人正常交流,难道这些都是她装的?   “你别忘了,她很聪明。”   顾呈安微微笑起,拿过谢晏面前的报告:“经过这么些年的治疗,小烟很明白这些测试题的内容,要是我想得没错,她全都背下来了。”   谢晏心里狐疑,要是她真背下来了,为什么数值这么低。   他温怒着问:“那这份报告?”   顾呈安拿起报告,晃了晃手:“是今年新出的,她没见过。”   谢晏彻底一凉,喉咙干哑着发热,垂眸失了神色。   原来她是装的,她根本没好。   他的小烟,哪怕是生病了,还故意藏起来,不想让自己失望。   顾呈安看他一眼,没多说话,转而处理其他病人的病例。   倏忽,医院响起广播。   没听见人说话,只是一段曲子。   顾呈安抬头去看墙角上的播音器:“这是......”   他拿起座机按下号码:“叫上几个警卫员,去广播室。”   谢晏凝神从位置上起来,他隐约觉得这首曲子很熟悉,应该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的思绪。   他接起:“喂?”   “谢晏,你赶快回来,小烟出事了!!!”   耳边除了宋颜焦急嗓音,还有沈烟尖锐的惊叫声。   谢晏神色骤变,撂下一句:“小烟出事了!”   男人奔跑在走廊间,耳边的音乐还没停,他记起来了,这是付清卉最喜欢的曲子,在付清卉从沈家回来后,她就时不时在客厅弹奏这首曲子。   这首曲子,就像是付清卉的胜利曲。   猛地推开门。   房间内一片狼藉,沈烟站在窗户前,面露惊恐看向来人,眼眸猩红又害怕的样子,可怜又可悲。   谢晏往前走了两步,嗓音止不住发颤:“小烟.....”   沈烟慌神看见了谢晏,脑子一顿晕乎,赶忙蹲下去拿地上的碎片,握在手里朝他们大吼:   “别过来!”   谢晏神色焦急,漆黑的眼眸暗了瞬,指腹僵硬:“好好好,我不过来。”   沈烟现在的情况不对,她手里的碎瓷片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扎进肉里。   顾呈安没先开口,反倒是拉过宋颜问她:“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宋颜被吓蒙了,连连摇头:“她就喝了口鸡汤,然后吐了,我还以为是喝不惯,哪成想突然就这样了。”   “你说她喝了鸡汤?”顾呈安眼眸暗了暗,盯着地上那撒了一地的鸡汤,又问:“那是什么时候开始摔东西的?”   宋颜细想了下:“音乐放出来的时候。”   沈烟先开始喝下汤,只说味道很奇怪,没过几秒,她就趴在床边开始呕吐不止,但等到音乐响起时,沈烟那眼神就变了,变得害怕恐惧。   谢晏见她逐渐冷静下来,又往前走了两小步:“小烟,松开好不好,不要弄伤自己。”   沈烟一个劲摇头,当着谢晏的面握紧碎瓷片,任由血留下来,她大声拒绝:“我不要,我不要。”   她掉下眼泪,眼睛充血,哭得可怜:“是我,是我做错了,都是我,阿晏,是我做错了.....”   沈烟语句混乱,含糊不清,腿上没了力气猛然跌倒在地,手掌隔着碎瓷片撑在地上。   见样,谢晏连忙跑过去蹲在沈烟身旁。   小姑娘哭得不能自抑,嘴里却一直含糊着:“是我错了,是我的错,全都是我,都是我.....”   谢晏发着抖,单手扳开沈烟手掌,用衣服一角盖住不让血再流。   沈烟感到手背冰冷触感,眼底闪过慌乱,松开手拉住谢晏手臂,任由溢出来的血擦在他衣服上:   “阿晏,是我害的,那碗下了药的鸡汤,是我端给我妈妈的,是我害她喝下那碗药。”   “要不是因为我,她不会喝的……”   沈烟语气着急,几乎于在哪儿求饶,害怕后悔的眼神看得人心疼。   谢晏顿时懵了,心疼的难以忍耐。   他没想到沈烟潜意识里忘记的是这事,没想到柳姨喝下的那碗鸡汤是沈烟端出去的,这种种一切全攥在付清卉手里。   哪怕柳姨去世多年,付清卉也没打算放过沈烟。   谢晏心疼到发疯,跪在地上俯身过去抱住她,大手在她后背上下安抚:“不怪你,不是小烟的错,不是的......”   沈烟扑在谢晏怀里,两只手死死拽住他衣服,放声大哭,哭得喘不过气。 第六十一章   九年前, 沈烟有爱她的父母,活的天真又充满童话。   那天,她穿了件漂亮的蓝色公主裙, 手腕上绑着兔子气球。   她跑进厨房, 从背后一把抱住付清卉腰身,歪过头探出去瞧着白色砂锅冒出的热气。   “付姨是在煮什么东西?”沈烟松开手, 闻了下味道:“好香。”   付清卉强忍不适,面上却温柔笑起,说:“付姨在熬鸡汤,小烟想尝尝吗?”   “好。”沈烟立马答应, 跑过去乖乖坐在厨房外的椅子上。   她趴在桌上,一瞬又一瞬耷拉下眼皮。   “小烟。”   耳边传来声音, 沈烟吧唧两下嘴, 坐起来。   付清卉端了碗汤放在沈烟面前, 抬手摸了摸她头发,笑着问:“困了?”   “嗯。”沈烟揉揉眼睛,迷糊着:“我爸爸和谢叔叔一直在喝酒, 都没时间管我。”   付清卉笑着:“没事儿, 待会儿付姨陪你。”   沈烟抬起头看她,点头答应:“好。”   付清卉一笑, 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快尝尝味道。”   沈烟拿过勺子,小心尝了一口。   她眼眸一亮,惊喜着:“是甜的!”   “好喝吗?”付清卉弯去嘴角,问道。   沈烟连喝好几口:“好喝。”   她从来没喝过甜口的鸡汤,她喜欢喝甜的, 可柳竹音不喜欢, 所以家里做的菜都很清淡健康。   付清卉移开眼, 转身走进厨房,冷漠着眼神拿起汤勺在锅里搅动,她问:“既然好喝,那小烟要不要端一碗给妈妈尝尝?”   沈烟想了想,摇头:“可是我妈妈不喜欢喝甜的。”   付清卉回答:“没关系,小烟只要把鸡汤端过去,你妈妈一定会喝的。”   沈烟还是不太敢,喝完最后一口,就把碗推开:“可这样,妈妈会生气吗?”   不知什么时候,付清卉从厨房走了出来,站在沈烟身旁,她侧目恶狠狠从沈烟头顶看下去,手上用力把她椅子上拽下来。   沈烟有些疼,抬起头满眼打着问号。   谁知,在沈烟看来时,付清卉早已换了副神态,她拉过沈烟的手蹲在她面前,仰头去看懵懂的沈烟。   她勾去沈烟的头发,温柔道:“当然不会,她很爱小烟,不是吗?”   沈烟被付清卉瞧着,小孩子心性的她,难免心动几分。   想着柳竹音这些日子没什么胃口,沈烟当下觉得,要是妈妈能吃些甜的东西,说不定会好起来。   沈烟勾起小手,扭捏着问:“那我妈妈喝了,会好起来吗?”   付清卉一笑:“当然。”   她摸着沈烟脑袋,笑得温柔又暗自迸发些许恨意:“这可是小烟亲手送上去的。”   让柳竹音喝下自己女儿亲手送上来的汤,就算之后知道了,她也会为了安慰自己女儿,瞒下一切。   那个把她逼上绝路的人,可不是我,而是她自己的宝贝女儿。   沈烟。   付清卉笑得张狂狰狞,那种把人踩在脚下的欢脱感,可是她内里最爱的。   ======   病房角落里。   沈烟抱住膝盖,蜷缩在墙角,不准任何人靠近。   手上的伤已经处理好,可面容还是苍白无血色。   谢晏端了碗粥蹲在她身旁,他低头吹了吹,凑过去:“喝点东西?”   沈烟没说话,只是凉凉掀起眼皮,没有温度的眼眸刺痛了谢晏的心。   砰地一声。   粥碗摔在地上,滚烫的粥洒在谢晏身上,手背顿时被烫得刺痛泛红。   谢晏没什么脾气抽过几张纸,收拾干净后,再次看向沈烟,柔声问道:“那小烟想吃什么,或者想喝些什么?”   听这些话,沈烟瞬间崩溃,冲他大吼:“不想,我都不想!!!”   她一把抓住谢晏衣服,眼眸里皆是戾气:“我只想知道她在哪儿?”   红肿的眼睛,看人时全是恨意。   谢晏很是冷静地看向沈烟,问:“找到人之后呢?小烟想做什么?”   沈烟没半分犹豫,一字一句道:   “杀了她。”   谢晏脸上没笑容没任何表情,他抬手想去碰沈烟头发:“杀了她,你就能好了,就能活的像个正常人?”   沈烟猛地移开脑袋,不让他碰。   谢晏的手僵在空中,又退了回来。   沈烟笑得狰狞:“那不然呢?”   她瞪大眼睛死盯着谢晏:“不杀她,我就得死啊!”   滚烫的呼吸在他们俩中间穿梭,可谢晏却感到冰冷。   “哦,不对。”   沈烟想了想,恍然道:“你是付清卉的儿子,你身上流着她的血,你和她一样。”   谢晏喉咙干哑,渐红起眼眸:“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没过脑的话,像针尖扎进心里。   “那我问你,你是真的找不到她吗?”   沈烟自顾自擦去眼泪,冷然质问:“凭你谢晏的手段,难道还找不着人,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谢晏心下一紧,眼看着已经瞒不下去。   他顿时慌乱起来,不自觉地垂下眼帘,今生头一遭,他难以面对沈烟投来的目光,落了下风的谢晏很是狼狈。   找到付清卉的那一晚,顾呈安曾告诉他,不能让沈烟见着付清卉。   顾呈安说得冷静:“杀了付清卉都是小事,可沈烟面对突然袭来的解脱感,不免会想起儿时的事,我有种感觉,沈烟故意忘了些东西,而那些东西会成为逼死沈烟的利刃。”   “她会在付清卉死后,亲手杀了自己。”   谢晏失了神,不管将来变成什么样,他都不允许沈烟再离开他。   瞧他躲闪的样子,沈烟心里清楚,他已经找到人了,只是一直在骗自己。   沈烟瞧着谢晏突然害怕起来,仿佛看见了付清卉,她瞳孔蜷缩不自觉颤了几分,连连往墙角退去。   最后,她靠在冰冷的墙面上,轻声开口:“滚吧,滚出去。”   好累。   她真的好累。   真相来临的那刻,沈烟就像活在聚光灯下的傻子,被灼伤,然后灰飞烟灭。   谢晏手指紧了紧,他抬眸看向沈烟,低哑开口:“我明天再来看你。”   蹲的时间太久,脚下一阵麻,谢晏单手撑地青筋暴起。   还未等他起身,沈烟用最凉薄的语调在他身后开口:   “明天别来了,后天也别来,你.....”   她顿了顿,继而冷然撞上谢晏惊诧的眼睛,不屑哼了声:“别出现在我面前。”   谢晏哑然,颤声问:“什么意思?”   “你要是想我活下来,就别管我,别来看我,离我越远越好。”   沈烟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很平静没半点波澜,仿佛这才是她的心里话。   这些话扎进谢晏心里,疼了又疼。   谢晏眸色暗了暗,他仅存的理智早被沈烟的话搅得不复存在。   他抓过沈烟手腕,咬牙逼问道:“真不要我了?不想再爱我了?”   沈烟被谢晏紧紧盯着,另一只手止不住发抖,嘴上说着违心话:“不要了,我什么也不要了。”   “沈烟!!!”   谢晏眼眶通红,心里疼得厉害,他把沈烟抵在墙角:“你他妈再说一句,你不爱我了?”   沈烟没立马开口,不知是不是吓到了,眼神有些涣散。   他凑近,近乎于用祈求的语气问她:“嗯?”   他从沈烟的眼底瞧出茫然,无意。   或许她想要离开我,谢晏想。   沉默许久。   沈烟嘴角含笑,一双眼弯了又弯,对他说:“谢晏,我不爱你了,真的不爱.....”   谢晏瞧着沈烟摇摇欲坠,没有神色的样子,心口就像扎进一把匕首,简直要把他凌迟处死。   他怒火中烧,大手移过去揽住沈烟后脑,二话不说直接吻上去。   “唔......”   沈烟瞪大双眼,突然磕碰在一起的唇角,瞬间袭来的痛意又立马会被谢晏温润的唇搅走,这是她以前最倦怠贪婪的触碰。   可现在,她却觉得恶心。   谢晏发疯似地吻上沈烟的唇,去侵占她嘴里的温润,一束眼泪滑过他脸颊。   他在害怕,害怕沈烟会真的不要他。   沈烟眼神失焦又聚拢在一起,抬眸看他时瞬间狠上几分,手上用力推开他。   “我.....”谢晏舌尖被咬出血,或着血腥味开口。   啪地一声。   这是谢晏在沈烟手上挨得第二掌。   沈烟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冷笑:“瞧见了吧,你和付清卉一样。”   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谢晏愣住了。   “我要是和你在一起,我会死的.....”   沈烟凉意的笑声让人心惊,流露出埋藏在心底的心酸,可她的眼神却变得越发坚定:   “谢晏,我会死的。”   下一秒,她落入谢晏怀抱。   谢晏把她抱得很紧,脑袋埋进沈烟颈窝吸吮她身上的味道,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拼命的道歉,不断的祈求,眼神里埋藏晦暗。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出事,不会的.....”   他怀里的沈烟像个漂亮的洋娃娃,她两手垂在身侧,没有抱上他后背。   下巴搁在谢晏肩上,沈烟无神盯着远处放着的一束鲜红玫瑰。   漂亮,鲜活。   可她已经枯萎了。   “只要我一想起付清卉对我妈妈做的事,我就害怕。”   沈烟开口说话,干哑的嗓音传入耳里。   谢晏心一紧,侧耳听着。   “我妈妈她那么漂亮那么温柔,可她却把自己关在阁楼里,她连最后倒在血泊中,都那么温柔,可是我...”   沈烟声音发着抖,崩溃的情绪在她心上打转:   “我却亲手把她逼上绝路,是我害了她,是我.....”   “不是的,不是你。”   谢晏再把她抱紧了点,声音暗哑:“不要怪自己,柳姨她自始至终都没怪过你。”   他明白柳姨的意思,她不想沈烟一辈子背负这些东西,她想让沈烟活的恣意自由。   沈烟说到痛处,她死咬住唇,倒在谢晏肩上,嘶哑着嗓音,神色崩溃着:   “好疼啊!!!”   “阿晏,我真的好疼啊!”   尖锐声徐徐在耳畔响起。   沈烟沉沉哭泣,眼泪一滴又一滴往下落,语气缓缓平静下来:“我真的撑不下去了,阿晏,我撑不住了.....”   这种感觉和两年前她站在医院天台上一样,低眸往下看,不是害怕,而是解脱。   谢晏没说话,只任由沈烟哭泣,发泄。   他偏头,吻上沈烟额角,侧脸,耳朵,温柔又倦怠。   那些噩梦,会消失的。   病房门陡然被推开,打破涟漪。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房间里骤然响起:“小烟。”   沈烟听了个耳尖,抬头看去。   沈暮沉手拿外套,领带歪着,额头冒出细汗,站在门口喘息着。   很明显,他是听到消息急忙赶回来的。   猛然一瞬,沈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含糊着:“爸?”   “小烟,爸爸回来了。”沈暮沉抿了下唇极力控制情绪,沉声回答。   听到沈暮沉声音,沈烟连忙起身跑过去,可她坐太久,两条腿早麻了,脑袋还充血晕乎着。   沈暮沉皱眉,绕过座椅快步过去:“慢点,慢点,别摔了。”   她踉跄着跑过去,一把抱住沈暮沉腰身,脚下一软跪在沈暮沉面前。   “爸!!!”   在看到沈暮沉的那一刻,沈烟脑子里那根弦骤然崩断,面对谢晏时的倔强,埋怨,委屈,全都暴露了出来。   沈暮沉连忙抱紧她:“没事没事,爸回来,不怕啊!”   他轻轻拍着沈烟后背,尽力安抚着:“小烟不怕,爸爸回来了。”   在哭泣声中,沈暮沉同谢晏对上视线。   男人之间的暗流,无声涌动。 第六十二章   医院的夜晚过于安静, 刺骨冰冷的座椅上,谢晏坐在那儿,眼眸暗淡, 手指夹烟, 猩火在廊里散开。   顾呈安走来,淡然扫了他一眼, 在他身旁坐下:“医院不许抽烟。”   他食指点了点烟,淡然说:“就快完了。”   “是说烟,还是说你自己?”   谢晏侧眸,漆黑的眼眸极为冷淡地看了顾呈安一眼, 略微笑了笑:“不愧是医生,一语双关。”   顾呈安叹了口气, 直言道:“沈烟经过这一遭, 怕是又要两三年。”   谢晏僵了瞬。   嗓音依旧很淡, 语气里全是无奈:“能好就行。”   “那你呢?”顾呈安蹙眉,立马接话。   最后一口烟吐出,烟雾散开。   他弯腰熄灭烟蒂, 笑得阴郁:“干正事。”   谢晏起身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没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落寞的神色在他身上尽显。   顾呈安心里明白:谢晏, 快妥协了。   房间没开灯,只让窗外的路灯打进来。   沈烟躺在床上,眼眸无光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她不敢闭眼,哪怕眼皮已经撑不住, 眼睛布满红血丝疼得难受, 她还是把眼睛睁得老大。   沈暮沉瞧着不免心疼起来, 抬手去拍她肩膀,像以前一样哄睡她。   “爸爸在这里陪你,哪儿都不去,咱们睡一会儿,好不好?”   听到要睡觉,沈烟昏暗的眼眸瞬间惊慌起来。   “不要!”   她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床沿,两手死死抓住对方胳膊:“我不要睡,不要睡!爸,我不要睡!”   “好好好,不睡不睡。”   沈暮沉手上用力支撑不让她摔倒,顺势低头看去,沈烟那双眼睛布满红血丝,惊恐慌乱的神色,仿佛惊弓之鸟。   稍不注意,她便能从树上摔下来。   沈烟手臂环住沈暮沉腰身,侧头靠在他腹部,一个劲摇头,说话:   “我不能睡,不能闭眼,只要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妈妈……”   潮湿的阁楼,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任何吓人恐怖的场景,再看到柳竹音那张白皙拥有笑容的脸时,那些害怕也能消失不见。   她割了手腕,地上淌了一滩血,白色长裙染上血色,如暖阳冬日里的红梅,精美孤寂。   沈烟走过去,神色暗淡地在她身旁蹲下,没有哭没有闹没有吵,只是伸手勾去她额边不乖的碎发。   她记得柳竹音很爱干净,摸出手帕帮她擦干净脸,她瞧得仔细,不放过任何一处。   最后,拿出口红在她唇上描出鲜红颜色,每每触碰到冰凉的皮肤,沈烟心里那根线就会被割断几分。   一刀接着一刀。   做完这些后,她坐在柳竹音身边,拉起她已经半僵硬状态的手,拿走她死死攥在手心里的照片。   照片上,他们一家三口笑得很开心。   沈烟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落下,她咬唇笑起,混沌失神的样子却又坚强。   她就这样一直陪着柳竹音,从午间到下午,看着窗外渐落下的太阳,瞧着地板上不断变化的光影。   沈暮沉赶回来时,沈烟已经在哪儿待了好几个小时,地板上的血都快干了。   他走过去,背对着窗户站着,目光缓慢移到沈烟身上。   小姑娘太冷静了,冷静地吓人。   沈暮沉眉头紧锁,对上沈烟空洞无物的眼眸时,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他知道,他女儿快没了。   见他紧张,沈烟反而乖巧笑了瞬,缓慢开口:“爸,我没有妈妈了。”   “……”   沈暮沉怔在原地。   完了。   ======   从回忆里出来,满脸是泪的沈烟越发害怕,哽咽着她拉下沉暮沉的手,盯着他眼睛一个劲道歉:“爸,对不起,我错了,我做错了……”   眼见着沈暮沉暗下脸色,他拉过沈烟手臂离开她,转而坐在椅子上,冷声道:“小烟,你看着爸。”   听声,沈烟头一个想法是躲。   她躲闪目光,松开手,神色十分不自然地跪坐在床上。   “看着我!”沈暮沉冷下声来。   沈烟听声不免颤抖起来,颤微微地抬起头去碰沈暮沉投来的目光。   “沈烟,听清楚我说的话。”   沈暮沉头一回叫她全名,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看得人直哆嗦。   小姑娘抿起唇,倒是因为他的话冷静下来。   见她不再慌乱,沈暮沉软下目光,拖住凳子往床边移了点,抬手摸上沈烟头发,轻声道:   “第一,阿音的死和你没关系,第二,你妈妈从未怪过你,相反,你是她生命里最宝贵的太阳。”   沈烟出生那天,连续下了好几天雨的怀城破天荒出了太阳,空中压了好多层乌云,透过云层落下光柱,病房暖阳四起。   小姑娘裹着薄被,小手握成拳头样在空中飞舞,像是在抓阳光里的浮尘。   柳竹音温软,笑起来也是温温柔柔的,偏生下的沈烟却是个欢脱的小姑娘。   或许在柳竹音短暂的生命里,沈烟才是她全部的欢愉和温暖。   “你妈妈她……”沈暮沉渐叹了口气,说:“很爱你。”   沈烟睫毛轻颤,瞧着沈暮沉强压下的隐忍,心中不免动容。   脑子里陡然生出疑问。   她淡抿了下唇,默然出声:“爸!”   沈暮沉一顿。   “你早就知道那碗汤是我端出去的……”沈烟眼眶红了,无声轻启:“对吗?”   沈烟看着眼前的人,瞳孔莫名发颤,抓着床单的手越发紧了点。   在听到说那汤是自己端去时,沈暮沉眼里没半点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沈暮沉没打算瞒她,低声回:“对,我早就知道。”   话音重重落下,死死压在沈烟心头,不会出血,但疼得厉害。   空冷的房间,减缓响起落寞笑声,沈烟低下头,徐徐传来声音。   哑然,孤寂,落寞。   她淡然开口,像是似释怀:“原来如此。”   出事之后,沈烟就很少在家见着沈暮沉,她一直以为沈暮沉是在生柳竹音的气,才不回家。   可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   父女俩除了必要的学习问题,会偶尔谈论几句,除此之外,再没其他的话可说。   好几次的踌躇,冷漠眼神的对视,沈烟很快明白过来,沈暮沉不是在生柳竹音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   那种冰冷刺骨没有人情味的目光,遇到一次,沈烟内里的敏感变骤然变冷。   她不明白,向来疼爱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变得如此冷漠。   好在今天她知道了,知道沈暮沉对她态度的转变。   眼见着害死自己妻子的人,一天天长大,他能不恨吗?   能不怨吗?   她喘着一口气,眼睫还沾着泪:“爸,你挺恨我的吧?”   沈暮沉默了很久,眉头紧皱又平缓,他偏头低声道:“不怪你,都过去了。”   “真能过去吗?”   沈烟苦笑,盯着自己满是伤痕的手,喃喃道:“可我好不了了,永远都不会好了……”   沈暮沉一时心慌起来,用力扳过沈烟肩膀,逼她看着自己。   父女俩有着相似的眼眸,恍然看过去,那种冷意简直一模一样。   他沉然冷静道:“小烟,你是沈暮沉和柳竹音的女儿,不能退缩,不能被打倒。”   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会像柳竹音一样倒在血泊中。   “要是阿音还在,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活成这副模样。”   沈暮沉松开她,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他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冰冷的面容好看一些。   “别让你妈妈在天上还要为你操心,让她松快些活吧!”   柳竹音用三年的时间把自己锁在阁楼,不会笑不会哭,她把自己的心锁死了。   整整三年,她没一刻放松,大脑每时每刻运转着,那些东西仿佛在她心底生根发芽。   永远都摆脱不了。   沈烟动了动眼眸,望着他:“要是我好不了了,你和妈妈会失望吗?”   她还能原谅自己吗?   窗外凉风吹来,冷得手指发颤,细碎的发丝被吹起。   沈暮沉顿时松了口气,笑了笑:“不会。”   又拉过被子盖在沈烟腿上,继续道:“我和妈妈永远都不会对你失望,所以小烟……”   “你不是在为自己活,而是为了阿音,要好好活下去,还给她一个漂亮活泼又健康的女儿。”   沈暮沉的话很轻,语气越发拥有恳求意味。   沈烟明白,在沈暮沉心里他并没有原谅自己,而是为了妈妈。   她换了坐姿,单手环抱住屈膝的腿。   沈暮沉等着她,并没有催促。   沉默许久。   她开口说话:“让顾呈安给我开安眠药,我会乖乖睡觉的。”   沈暮沉面上闪过惊喜,连忙道:“好。”   沈烟的情绪还是不怎么好,她倒下去缩进被子里,两手叉腰放在肚子上,缓慢眨着眼睫,盯着天花板出神。   沈暮沉替她盖好被子,忽然想起来,问:“秦姨最近有跟你联系吗?”   在沈烟生病住院的这段时间,他就没看见秦姨,就像消失了一样。   沈烟顿了下,而后拉过被子翻身侧躺着,语气很轻地回答:“没有。”   见她不愿意说话,沈暮沉见好就收:“那好,我去叫小顾。”   房门再一次被关上,沈烟这才有机会大口喘气,使得呼吸畅快起来。   她摸着手臂,暗淡着眼眸,颤声发问:“妈妈,我要是活下来,你能原谅我吗?”   眼泪落下,枕套上晕染开泪花。   顾呈安在走廊等着,见沈暮沉出来,他道:“沈叔。”   沈暮沉揉了揉眉心,面容憔悴,冲他淡笑了下。   他们走到阳台,沈暮沉忍不住让人买了烟,吞云吐雾的样子,沈烟也跟着学了□□成。   父女俩一模一样。   “我听说,你想让小烟出国治疗?”   “是。”   顾呈安开口解释:“我老师是这方面的权威,小烟的病情复杂,稍不注意就是颗定时炸弹,以我现在的能力,怕是帮不了她。”   沈暮沉吸了口,又吐出去,想了几秒后,沉声问:“那能请你老师来中国吗?”   顾呈安面露疑惑,而后很快恢复正常,看着沈暮沉。   他继续说:“所需要的一切费用,都由我来支付,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或许是愧疚,沈暮沉没法让沈烟离自己太远。   顾呈安摇摇头:“我老师在意大利,他上了年纪,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没法长途飞行。”   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让沈烟去意大利接受治疗。   “这么说来,你老师还挺厉害,能熬过病痛,坐上现在的位置,实属不简单。”他调笑着说。   火光熄灭,吐出最后一口烟雾。   “您过奖了。”顾呈安有些着急,劝说道:“要是能让小烟过去,我保证……”   话还没说完,沈暮沉骤然打断。   他问:“谢晏呢?”   左右环顾,开始找人。   “那小子,不是跟你在一块吗?”   他知道直接过于着急,便冷静下来:“他说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沈暮沉蹙眉一笑:“是吗?”   “……”   浓黑的夜幕中,荒凉的道路上,极速驶来的黑色卡宴被染上一层流光。   偏远山林间,只有那独栋别墅还亮着灯,周围风声鹤唳,时不时还能听见狗吠声。   当然了,它们可不是一般的狗,而是主人家养在后院专门伺候那些不听话的家伙。   幽暗的房间里,姿态姣好的女人安稳坐在沙发上,哪怕她面容被毁,她那副高傲也不允许被任何人践踏。   何铭走来,带着些许恭敬:“夫人,少爷马上就到。”   可他那语气,却全是恐吓。   付清卉睁开眼,转而虚晃睨他一眼,眼神不屑,她开口:   “你就是我儿子养的那条狗吧,样貌不错,可惜啊,缺些脑子。”   何铭眉梢杨了下,直起身来:“我不太懂夫人意思,还请夫人指教。”   “我可是阿晏的亲生母亲,你就这样把我绑来,不怕我儿子整死你吗?”   付清卉用那癫狂的眼神死盯着何铭,全然带入好母亲的情绪,好似她儿子一定会为她出气。   何铭淡笑了声,还保留着该有了礼数:“夫人真会开玩笑,就论如今这世道,怕是您要走到我前面。”   付清卉气急站起来,手指着对方,开口咒骂:   “你……”   一道光影闪过眼前,打断两人对话,他们看去。   听到重踩油门的轰鸣声后,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   指骨分明的手懒散搭在方向盘上,手腕一转,浓黑的眼眸不带分转一秒,过了大门,对着客厅撞去。   沙发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外面就是院落。   付清卉猛然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害怕得眼眸涣散。   她同车里的人对上视线。   车里的谢晏邪魅勾起唇,散懒掀起眼皮默然一笑,狠厉的眼神碰撞在两人之间。   “吱”地一声   尖锐刹车声响在空旷院落中。   随着车身停下的,还有付清卉跌倒的身影。   车灯打在地板上的人,付清卉捂住胸口,大口喘气。   她是真吓着了。   那种想要见血的眼神,她可不会看错。   谢晏是真想让她死!!!   何铭见人下车,他规矩站好:   “谢少。” 第六十三章   车身停稳, 车灯熄灭,屋檐下亮起一盏小灯,枯草肆意长在砖块旁, 淅沥落下的雨水薄薄铺了一层。   男人推开车门, 鞋子踩在并不平稳地砖块上,他从车里下来, 不远处立马跑来一人为他撑伞。   屋里的人迎着混浊的灯光,这才看清他此刻的面容。   谢晏长了一张不输谢文江的脸,痞气又懒散的笑容瞧得人脸红心跳,可偏偏在眉宇间多了那么一层狠厉, 外人或许不知道,可付清卉却最清楚他儿子的脾性。   这种在恨意下长大的孩子, 全身长满尖刺, 天生反骨, 最会那些折磨人的法子。   可她心存侥幸。   那个在孩童时代,会拿起刀逼退打上门开的小三私生子,那个会用尽一切办法来帮她留住谢文江的孩子, 可是她付清卉的儿子。   她不信自己在谢晏心中没半点位置, 不信他会为了沈烟那小贱蹄子和自己残血相见。   不知他身边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落地窗上映出他阴郁的五官和一双漆黑冷冽的眼睛。   邪魅, 阴鸷。   何铭略微瞧了眼还在惊讶于自己儿子气性的付清卉,他踱了两步,缓缓道:   “那个温暖笑意深切的人是沈小姐的阿晏,而这个偏执阴鸷的人才是夫人的儿子,谢少。”   付清卉发着抖, 气息不稳。   没错, 他从来不会朝自己笑。   “夫人, 怕是想错了。”何铭笑得诡异:“谢少他,可是很吓人的。”   客厅亮起刺眼灯光,付清卉没吭声,活生生被光刺伤了眼睛,她眯起眼睛往大门看去。   老式的房门被强风吹开,撞到发霉的墙皮,落下一块,四分五裂。   诡异的气氛在屋内流转,直到男人抬脚走进来撞破僵硬的空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陡然发出的声响撞击着跳动不安的心脏,像是在静谧环境中割破手腕流下的血滴。   一滴又一滴,富有节奏地落到地板间,发出悄然声响。   内里的恐惧袭来,付清卉强撑着自己,拉下衣袖遮住被大火灼烧后的皮肤。   何铭错开付清卉,朝谢晏走去:“谢少,一切安排妥当。”   屋里没开暖气,甚至比外头更冷,更加刺骨。   谢晏敛眸,极为冷淡地扫了眼正从地板上爬起来的付清卉,又毫无神色的移开目光,脱掉沾上些许雨雾的大衣。   作者有话说:   生理期熬不住了,明天加更 第六十四章   付清卉僵坐在沙发上, 不敢看人,她躲避开视线,好似害怕自己这副鬼面容被谢晏瞧见。   她没梳洗换衣服, 被带走时, 手脚被麻绳捆绑,眼睛被布条绑住按压眼睛, 压根看不见周围一切,现在手脚腕上还留有绳子压痕。   谢晏解开袖腕扣子,圈起衣袖至手肘,手臂上青筋微凸, 内侧纹身显现。   那个为了遮住被灼烧后的皮肤,才纹上的纹身, 现在看来, 才算是真正的笑话。   他走来, 站在沙发前,懒懒笑起规矩道:“妈,你还真学不乖。”   付清卉瞳孔震缩, 手指交握, 心里陡然生出害怕情绪。   何铭抬来凳子,谢晏略扫了她一眼, 俯身坐下,翘起腿,后靠椅背,垂眸摸着腕处的手绳。   两根手绳编织地一模一样,唯独颜色不同, 早在和沈烟做时, 他就把手绳偷来戴在自己腕上。   他轻啧了声, 烦躁意味明显:“你说你从医院跑出来是为了什么?”   笑了声,逼问:“好玩吗?”   空气凝结,气氛越加僵硬。   “小晏。”   付清卉出声喊他,皱皱巴巴的烧痕脸上出了一丝笑意,她解释道:“妈妈只是想瞧瞧你的结婚对象长什么样。”   谢晏冷漠着眼神,反问:“那瞧见了?”   付清卉荒芜着语气,开始装傻:“见着了,很漂亮。”   单人沙发上的男人嗤笑一声,指尖点着手绳,懒散着问:“知道她是谁吗?”   谢晏的嗓音低哑又沉,倦意满满,可在付清卉耳里听来,却是压迫。   “我怎么能知道她是谁,都没见过。”她摇头,侧过身子躲着。   谢晏轻啧了声,不耐烦情绪尽显,抬手做了个手势:“何铭,你来说。”   何铭了然,从文件袋里拿出病例,一一摆在付清卉面前,他后退几步,站定开口:   “这是夫人之前就诊的那家医院开出的病例,上面显示,早在谢少回国之前,您的病已经好全,不存在失忆等问题。”   “所以,夫人您说不认识沈小姐,是假的。”   付清卉蓦然僵住,偷摸去瞧谢晏神态,可刚瞥去就对上谢晏那杀意溢出眼眶的目光。   恍惚间,是他快速滑动手绳的不耐烦。   “夫人不止记得沈小姐,还故意出现在沈小姐面前,故意让她见着你,故意刺激她,让她再次发病。”   何铭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步步紧逼。   “胡说!”   她心里慌张,站起来指着这些个东西:“这病例是假的,我是真的不记得,我能不清楚自己的病症吗?”   两年前,谢晏在国外见着付清卉,那个时候的付清卉已经是个语意不清,失去记忆,混沌无神的精神病人。   “小晏,你要相信妈妈……”   说着,她朝谢晏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就被何铭伸手挡住。   他偏头看去,恭敬笑着:“请夫人注意分寸。”   付清卉神色错愕,瞪大双眼,狠狠咬牙:“你可真是条好狗。”   她当初就应该找个油头弄死何铭,省得他现在话多挡道。   何铭一笑:“夫人夸奖了。”   付清卉看过去,眼眸一低,容貌被毁后,她那副委屈娇作样看得人直哆嗦,她嘶哑着嗓音泛起委屈:   “小晏,你要相信妈妈,妈妈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谢晏没说话,攒动着一双眼眸暗里皆是戾气,阴鸷的情绪刻在骨子里。   想着沈烟抱着自己喊阿晏的痛苦模样,他那较好的教养,快要到头了。   “依靠?”   他喃喃吐出两个字,觉得可笑。   谢晏松开手绳,转而掀起眼皮去瞧她:“你的依靠不是别人吗?”   付清卉不明所以,茫然着:“什么?”   他抬手按了按眉骨,低哑的嗓音带着冷意:“带上来。”   付清卉瞳孔涣散着,她看着谢晏在原处扮演着好母亲角色,她有些慌张问:   “小晏,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叫谁?你是不相信我吗?”   连续的反问句,早已暴露她内心的不安。   谢晏没说话,舌尖抵了下牙齿,懒哼了声,眉目冷冽,没有温度。   侧边角楼的木门被隐隐推开,推门时拖着吱嘎的长音,其间绕着铁链顿耳的声响。   付清卉听得心慌,缓慢侧过目光看去。   几个大汉走在前头,两两一组,手臂架着人,与其说是架着人走不如说是用拖。   他们从暗里走来,起先是瞧不清脸的,地下室阴冷潮湿的风涌出来,发霉的味道灌进鼻子里。   恶心发吐。   慢慢地,走到亮处,地上的拖痕泛出些许颜色来,或着肮脏的地板,黑乎乎一片。   付清卉眯起眼睛看去,被拖拽的人下面,不是其他东西。   是血!   是人身上流出来的血。   几个人站定在谢晏侧边,松开手,那人瞬间倒地,扑面而来地是浓郁的血腥味。   那人一头卷曲齐肩发,耷拉在眼前,瞧着有些眼熟。   他抬起头,满是污秽的头发下是一双褐色眼眸,上半身微微抬起,下半身压根动不了。   付清卉手指默然一紧。   他嘶哑开口:“Madam!”   付清卉陡然瞪大双眼,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这男人,是她在国外医院的护工,沃克。   再往他身旁看去,一老一少两女人站在侧边,满目惊恐地瞧着自己。   她慌了,任由握拳的指甲扎进肉里,轻微的痛感让她冷静下来。   谢晏换了个坐姿,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里,对他们一笑:“都是熟人,不打个招呼吗?”   付清卉错开眼神,死咬不放:“我不认识他们。”   谢晏眉骨一挑,舌尖勾着,冷眼瞧着笑话。   倏忽,从地下室跑来一条比特犬,它前半身的毛发被血染红,嘴里好像叼了什么东西,毫不避让地朝谢晏跑来。   或许是因为血腥味太重,谢晏眉头一皱,抬眸睨了它一眼。   它瞧见主人满是嫌弃意味的眼神,立马软了脾性,乖乖放慢脚步,趴在谢晏脚边,吐出嘴里那玩意儿。   “啊!!!”   陈可涵看清那玩意儿是什么,发出惊声尖叫。   是腿。   是人腿。   比特犬吐出舌头不断哈气,嘴角溢出的口水,染上血色。   “你这情夫想跑,正好喂给比特一条腿。”谢晏垂下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上它脑袋:“妈,你可别生气啊!”   付清卉怔然在原地,咬紧嘴里内肉,失神的不敢说话。   她同地上的沃克对视一眼,莫名心慌。   谢晏没神色陪着狗玩儿,开口点名:“陈小姐,今儿太晚了,还请你说快点。”   陈可涵是在学校被绑来的,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天一夜,恐惧,惊慌,害怕,在她颤抖的身上尽显。   她伸出手指向付清卉,不管眼前这女人是何种恶毒:“是她。”   “是她找到我,给了我一笔钱,还说能帮我爸的公司找到投资方,所以我才会把祝美双发我的照片,发上学校论坛。”   陈可涵偷瞟了眼谢晏,见他皱眉,她双腿瞬间软掉。   嘭地一声跪在地上,用膝盖在地板上走路,两手扒在沙发上,哭着说:   “谢少,你放心,那张照片我给你打码了,不会有人认出你的。”   闻言,谢晏手一顿,已经沾在指腹上的血,他两指摩擦,声调低哑:“那沈烟呢?也打码了?”   空气一时凝结。   陈可涵落寞收回手,跌坐在地。   完了。   全完了。   她瞥见那条狗,仿佛看到自己鲜血淋漓成了它口中的食物。   祝美双在医院,拍的谢晏和沈烟抱在一起坐在妇科门诊前的照片,是她发去到学校论坛的,她也没想事情会闹这么大,远想着给谢晏打上码,就会万事大吉。   谁知道,谢晏根本不在乎自己,只在乎沈烟。   谢晏接过手帕,慢条斯理擦拭手指,冷漠出声:“陈小姐,惹了我的人,就不可能完好无损地回家。”   他随手丢了手帕,撑起脑袋瞧她,肆意恐吓着:“明白吗?”   陈可涵惊慌瞪大眼睛,连忙道:“谢少,谢少,我错了,我道歉,我去道歉,我去给沈小姐道歉……”   “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绝不再犯。”   她趴在地上,甚至朝谢晏磕头认错,额头磕到地板上细碎的玻璃渣,任由划破额头,也毫不在乎。   听声磕的多了,又见她额头落了血,谢晏嗓音低哑带着细碎笑声:“可惜了,我家小烟不便见客。”   陈可涵身子僵住,抬起头眼眸涣散,神色诧异着看他:“谢……少?”   只见他抬起手,轻微做了个手势:“带走。”   下一秒,陈可涵被粗暴抓住手臂提了起来,她被人拖拽离开客厅,她一个劲挣扎却没半点用。   “谢少,谢少,我错了,我错了……”   陈可涵撕心裂肺喊叫,想要得到一丝怜惜。   可沙发上的人没半点动容,只是他脚边的那条狗,发疯似的朝她跑来。   眼见着自己无望了,又立马改了口,崩溃大吼:“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   大门关上,阻隔一切声音,客厅里又恢复平静。   谢晏冷漠掀起眼皮,淡扫在那老妇身上,他坐起身来,开口:“下一个,该是秦姨了。”   秦姨面不改色,抬起头直视谢晏:“谢少爷。”   他舔了舔牙齿,钦佩于秦姨的冷静,嗓音阴侧侧地往下沉去,面上调笑着:“或许,不应该叫您秦姨,合该是外婆才对。”   付清卉猛然看向谢晏,震惊于他此时说的话。   不可能啊!   他不可能知道。   付清卉万万没想到谢晏能有这本事,查出这些个陈年旧事。   “咳咳咳!!!”   陡然响起的咳嗽声打破安静。   沃克接连咳出血后,骤然昏倒在地,脑袋磕在血滩中,血液四溅。   付清卉见样,连连后退,可那血还是滴到她纯白的鞋子上。   她十分厌恶地瞪了眼地上的男人。   谢晏噗嗤笑起,勾起嘴角:“好歹也是和你上过床的男人,怎么能嫌脏呢?”   付清卉哭出眼泪,知道自己瞒不住,赶忙跪在地上,默然变化神态,惊慌害怕起来,裹紧自己衣服,说:“是他,是他强迫我的,是他逼迫我。”   “小晏,你是不知道,他趁你不在的时候,经常对我动手动脚,我害怕不愿意,他就对我又打又骂,我没办法,只好顺从他……”   付清卉哭个不停,连秦姨都瞥了她一眼,心里暗骂:蠢货。   付清卉并不在乎秦姨投来的眼神,这时候该费劲心思让谢晏相信才对。   她哭唧唧说话,可眼泪只流了两滴,挂在坑洼的皮肤上:“我是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听着她干哑的哭声,谢晏不耐烦按了按眉心,拧眉哼笑一声:“是吗?”   他肆意不屑的笑容,看得付清卉面容僵硬。   又听见他阴郁开口:“可监控拍下来的东西,却不是这样。”   “什么监控?”付清卉往前走了两步,神色诧异地看他:“你什么时候安的监控?”   病房有监控她是知道的,可药物储藏室和卫生间怎么可能会有监控。   谢晏没吭声,只是对着远处抬了抬下颌。   紧接着,身后那片墙体落下白色屏幕,何铭走过去调整投影机。   屏幕上陡然出现两人,付清卉看得真切,是她和沃克在药物储藏室。   女人脱掉上衣,露出黑色内衣,男人的手覆在女人滑嫩后背,忽上忽下,紧接着,两人口齿厮磨,吻得难舍难分。   “我要你,沃克,我要你……”   女人仰起满是汗水的脖颈,拉起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帮帮我,帮我……”   沉沉呼吸声演变成细弱女人的娇喘声。   谢晏面上没半点惊讶,不外乎在看一部没技术含量的片。   开口嘲笑:“妈,你这技术可真不好,瞧把沃克给逼的。”   沃克面红耳赤,咬牙坚持着,唇齿没顾虑的去咬她脖颈,每回下口,付清卉便娇哼一声,那魅惑的哼唧声,怕没那个男人抵得住。   女人娇嗔求人继续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就连经过专业训练过的保镖也忍不住朝付清卉投去谄媚的目光。   付清卉猛然回神,发疯似地跑过去,抓扯何铭手臂想去抢他手里的遥控器。   何铭长得高,手一抬往旁一甩。   付清卉没抓住,却被人给甩了出去,像条哈巴狗一样趴在地上。   “关掉!我让你把它关掉。”   她趴在地上,红起眼睛,咬牙切齿瞪住何铭。   何铭没搭理,反而按大音量。   “你找死!!!”   付清卉爬起来,再一次扑过去,可这回有保镖挡着,她没法靠近。   耳边响起男人戏谑的笑声,他们看付清卉时完全没了先前时的冷漠,而是像看妓。女一样,色.欲满满地瞧着她。   付清卉慌张后退,可他们步步紧逼,还笑嘻嘻问着何铭:“何铱嬅先生,不知这位夫人能给咱们兄弟去去火吗?”   何铭拍怕衣服上的灰尘,缓缓道:“别进去就行。”   那人一听,乐呵呵道:“好嘞!”   他看过去,脱掉上衣,古铜色的皮肤下满是肌肉,伸手细摸了下付清卉干瘪的手臂,坏笑道:“夫人,咱们可比那小身板厉害,包您满意。”   人影逼近,付清卉着实被吓到了,嘶吼尖叫:“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惊声的哭喊声和屏幕上的娇嗔声,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谢晏冷眼瞧着,心里却有那么一丝松快,他阴冷地开口:“这就是你生下的女儿,秦姨可还满意。”   监控里的付清卉全然就是荡。妇样,这可比当年那些床照来得惊悚多了。   见着这一切的秦姨,不带一丝慌张,反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久前。”谢晏起身,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酒:“为着付清卉回来的事,我查了沈家所有人。”   他单手拿着酒杯,走回来略过秦姨,继续道:“沈家所有人的背景我都查的一清二楚,唯独你,我是半点也查不到。”   秦姨看着他:“所以,你专门去查了我。”   “当然。”   谢晏右眉往上一挑,点头道。   浓烈的威士忌灌入喉咙,酒香肆意:“可我没想到,你会是她的亲生母亲,我的亲外婆。”   当年,还是付家长姐的秦姨未婚先孕,生下孩子后没办法抚养,只好把孩子抱给弟弟弟妹抚养,还承诺每月支付他们一家的生活费,这才有机会从村里出来,改了名字口音,通过介绍进了柳家工作,后来,跟着柳竹音去沈家做活。   她一早就知道付清卉时自己的女儿,看着她爱上沈暮沉,也从旁阻拦过,可为着这么多年对她的亏欠,后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然后,付清卉跑来找她哭诉,说柳竹音和沈烟要抢走她的丈夫和孩子,她当时也注意到付清卉精神状况不对,可还是昧着良心帮她筹谋一切。   柳竹音死后,她又继续照顾沈烟,利用自己是柳竹音身边的人,成功换取沈烟的信任,她知道付清卉心里执念,便想尽一切办法帮她铲除所有障碍。   秦姨知道谢晏不会放过她,她忍痛看了眼在男人堆里被嬉闹推搡的付清卉,这一切的一切,倘若不是她的纵容,或许不会是如今这场面。   她擦去眼泪,弯腰,用手掌捂住膝盖,跪在谢晏面前。   全然不顾自己是她的长辈,亲外婆。   “我知道你不放过我。”她抬起头,直视谢晏:“说吧,要怎么收拾我。”   谢晏缓慢凝视回去:“不急。”   酒杯在手里晃动,他懒声道:“先说说,你做过的事。”   既然是说故事,秦姨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坐在地上。   “当年夫人不是自杀,是我先拿了药上去,同她说这是沈暮沉的意思,可我没想到她并没有吃药,而是用事先藏起来的碎瓷片割腕自杀。”   “我知道小姐有严重的睡眠障碍,也会因为害怕做噩梦而整宿不睡,所以,我时不时会把医生开的安神类药物给换掉,想让她不那么快的好起来。”   谢晏沉着脸色,慢慢眯起眼,阴鸷的眸色没半分减弱,捏住酒杯的力气也逐渐大了几分。   她咽了咽口水,一字一句说的明白。   “也会让小惠穿上艳丽的碎花裙子,因为我知道,当时付清卉哄骗小姐端鸡汤上楼时,正是穿的那条裙子。”   “再然后,我帮助付清卉从国外回来,把郊外的别墅收拾出来让她有容身的地方,联系她认识的人,为之所用。”   说完这一切,她觉得自己头一回轻松了,那些她原本要带进棺材里的事,总算有人能听,她也算是求了个安稳。   秦姨温和道:“这就是全部。”   嘭地一声。   随着话音落下,是酒杯砸向地板的声音。   谢晏起身走过来,低睨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睛阴冷,带着一股子狠厉,偏执。   让人一瞧,都不自觉打上寒颤。   “所以,你就是这么欺负她的,就是这么折磨她的?”   秦姨还是那副淡漠表情,她回答:“是。”   谢晏大喊:“何铭!”   何铭听声不对,对着保镖使个眼神,他们立马反应回来,快速穿好衣服,用毛巾堵住角落里奄奄一息的付清卉。   他走来,瞧了眼跪在地上的秦姨,默然皱眉:“谢少。”   谢晏一股子怒气没法消,冷声道:“把枪拿来。”   何铭顿时一惊,小心劝道:“谢少。”   “拿来!”   他态度分明,不允许有半点质疑。   听这话,秦姨倒是松了一口气,比起那些折磨人的法子,被子弹贯穿心脏,是最安逸的死法。   “哎呦,这么热闹!”   不知何时,顾呈安手提箱子已经站在他们身后。   何铭眼眸闪过惊喜,谢天谢地,总算有人能劝劝。   “顾医生怎么来了。”   顾呈安瞥他一眼,不认识。   他回:“受人之托。”   谢晏听清了,转身看向他手里的箱子,着急问:“她说什么?”   顾呈安把手机丢他身上:“你自己问。”   说着,便招呼人摆桌子,摆椅子,打开箱子,时不时拿出医用酒精,棉布,手术刀之类的东西。   看得秦姨是陡然生出害怕情绪。   谢晏给沈烟打去电话,不过两声,她便接了起来。   他沙哑着嗓音,是对旁人没有的温柔:“小烟。”   沈烟没废话,让他开了扩音。   她说:“秦姨不能死。”   谢晏掀去眼皮,心上陡然一紧,倒也没拒绝。   秦姨听后,心里是止不住的松快,看来自家小姐还是念旧情。   可下一秒,就直接判了她死刑。   沈烟骤然变冷的嗓音,在客厅响起:“割了她舌头,断她一只手,一条腿,再把她送回她弟弟家。”   谢晏敛去眼中冷意,勾唇一笑:“好。”   秦姨猛然慌乱起来,连忙过去哭喊:“不要不要,小姐,你让我死吧,就让我死!”   这跟做成人彘有什么区别,还不如一死。   沈烟觉得头疼,偏开头,语调低缓:“太吵了。”   谢晏抬了下手:“拖下去。”   听不见喊叫声后,沈烟才继续开口:   “至于付清卉,给她注射些东西,再关在满是镜子的房间,让她自生自灭吧!”   他答应:“好。”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不安的情绪在谢晏心头打转。   沈烟深吸一口气,还是无话可说:“就这样。”   电话挂断。   顾呈安看他失魂落魄样,开口问:“能动手了吗?谢少。”   谢晏顿了下,转而恢复正常:“让下面的人动手利落点,好让顾医生能好好施展医术。”   顾呈安笑得坦然:“谢少客气了。”   何铭这才反应过来,顾呈安不是来替沈烟动手的,而是故意留个医生在这儿,不让人死去而已。   他心里想,沈小姐的手段,果然高明。 第六十五章   雨后的清晨, 微风中满是湿润,历经昨晚那么一遭,血腥气堆满整栋别墅。   顾呈安在地下室忙了许久, 推开木门走出来, 他取下帽子,脱掉手术服, 抬眼便瞧见谢晏站在落地窗前。   他无奈轻啧了声,挽下衣袖,走过去。   “还在想你妈说的话?”   耳边响起声音,直接了当, 再次把他拉了回去。   几个小时前。   付清卉两胳膊被人死按住,身上的衣服早已成了布条, 身上满是淤青和吻痕, 紫一块红一块的, 看得人有些泛恶心。   毕竟她身上的皮肤早就没法看了,还能搞出这么些东西来,可想而知他们憋了多久。   顾呈安拿出注射器, 指尖弹了下药瓶, 见着针头扎入药品,明亮的眸色是止不住的兴奋。   他略微看了眼被堵住嘴的付清卉, 说着:“夫人放心,这玩意儿死不了人,却能让你松活一些。”   拇指推动注射器,针头溢出药水。   “这可比你当初给谢晏注射的玩意儿,更加高级。”   这东西是国外新出的, 无色无味, 混入身体里也没多大痛意, 只是慢慢的,身体会发生变化,皮肤发痒让人忍不住用手指去抓痒,起先是抓出根根红痕,到后来,人会因为意志薄弱,逐渐享受这种抓扯皮肤后的快感。   撕咬抓扯,皮肤溃烂,鲜血淋漓,没了人样。   可这种种都是她自己抓咬出来的结果。   付清卉呜咽着想说话,手臂挣扎却越收越近,骨头都快断了。   顾呈安走过去,很是绅士的撩开她已是碎片的衣服一角。   他手法很轻,就几秒,冰凉的药物融入体内。   付清卉没再挣扎,只是攥紧拳头,眼眸猩红带着憎恨目光,死盯着谢晏。   谢晏没半点笑意看过去,视线交融,仿佛一切都变了。   他吩咐人取下堵嘴的毛巾,走过去低眸瞧着她混浊不清的脸色,问:“还有话说吗?”   付清卉嘲地上吐了口血水,甩开自己胳膊,摊软坐在地上,全然不在乎自己那卑劣的傲气。   她抬起头,视线打在谢晏身上,仔细扫了几眼,生怕自己漏了什么。   注射后的手臂上冒出血珠,酸涩感压在手臂,让她有时间恢复平静。   “那丫头,知道你养了这么条狗吗?知道你偏激,不择手段吗?”   弄死一个人,在谢晏眼里不过像踩死一只蚂蚁简单。   这种见血时的冷漠,难道沈烟不会害怕吗?   谢晏眼眸暗瞬,语气很淡的开口:“知不知道,我都要定她了。”   闻声,付清卉干哑地笑声响彻客厅,听得人汗毛竖起,陡然有些恶心反胃。   顾呈安听不下去,转而去厨房外的吧台上坐着,还让人帮他倒了杯茶。   付清卉笑完了,裂开嘴角问他:“你真以为,听她的话来折磨我,沈烟就能活吗?”   她笑得狰狞,狂妄,甚至是嗜血。   谢晏皱眉凝视她,漆黑的眸色侧侧沉了下去,气质阴鸷又沉郁。   付清卉完全不在乎,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她勾着笑:   “沈烟的心早就千疮百孔,根本补不好,得这种病的人,脑子里就一个想法……”   她顿了顿,慢悠悠吐出两字:“自杀!”   谢晏的心猛然被攥紧,疼得紧住呼吸。   他低声带着哑意:“我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   “是吗?”她不信,嘲笑谢晏的狂妄。   付清卉笑得欢愉,像地狱里的恶灵。   她歪过头,慢悠悠开口:“那你可得好好说,毕竟你们越逼她活着,她就越想死。”   她眸色偏冷,毫不避讳的移开眼睛,去找坐在吧台上的顾呈安。   柳叶眉往上一抬,肆意挑衅:“对吧,顾医生。”   顾呈安手指顿时一紧,他后悔了。   就应该蒙上付清卉眼睛,用手术刀,一刀又一刀划破她皮肤,让她听着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恐惧的死去。   谢晏恍惚着神色,朝顾呈安看去。   顾呈安注意到他投来的目光,莫名偏过头垂下眼眸。   这回,他是真没办法了。   空气间陡然凝结。   谢晏下意识紧握拳,眉头紧锁,失魂站在原地。   见样,付清卉乘胜追击,喃喃道:“她会死的……”   她撑起膝盖,晃晃悠悠站起来。   “小晏。”   “沈烟,活不成了……”   谢晏面色阴沉,脑中全是沈烟抱着他,伏在自己耳边说得话。   就和付清卉说的一模一样。   他的小烟会离开自己,会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   巨大的冲击,让他喘不过气,压得心口好疼。   何铭见情况不对,连忙招呼人来:“把她带走。”   付清卉被人拖拽,她大吼:“你们会逼死她的……”   何铭吼道:“带走!”   她从谢晏身边经过,柔声警告:“小晏,你会跟我一样,爱而不得,一辈子活在痛苦里。”   谢晏凉凉掀起眼皮同她对视,暗淡的眸子没光亮,阴沉沉全是恨意。   付清卉眉梢一扬,活生生一个精神病患,她被拉走,嘶哑的嗓音继续游荡:   “柳竹音,你就在下面等好了,你女儿就快来见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轻快的笑声,是付清卉用下半生换来的。   回过神来,谢晏已经恢复原样,只是嘴里叼着烟,他咬住滤嘴,冷声发问:“她不会自杀的几率是多少?”   客厅里沉寂了一瞬。   顾呈安竟有些紧张,不自觉吞咽口水,走到侧边打开小窗,任由凉风吹到他脸上。   消去疲惫感,等脑子清醒后,他艰难开口道:“很低。”   顾呈安沉了眸色,从谢晏手上拿走烟盒,自顾自抽了一根,避风挡火点烟。   烟味吸得太快,他呛得咳了两声。   他又道:“换而言之,小烟她,随时都有可能死在咱们面前。”   沈烟现在没有生的欲望,哪怕有柳竹音在她心底撑着,可她骨子里却不能原谅自己,那种想要离开的解脱感,在她心里扎根发芽。   谢晏手指夹烟,单手揣兜,瞧着没多大神色,他暗哑发问:“要是去国外治疗,去找你老师呢?”   哪怕是一丁点机会,他也要试试。   顾呈安淡淡弯上嘴角,沉声道:“换个环境,也许会好很多。”   沈烟现在已经不信任他了,除了必要的话语,和每日心理辅导时该问的问题,其他的,她是一句话不说。   想来,在沈烟心里已经把他排除在外,认为他会和别人一样,逼迫她活下来。   要是没付清卉这事儿,说不定还能借沈烟依赖谢晏的心理,好好调整。   可如今,连谢晏也被沈烟排除在外了。   怕是没办法下医嘱了。   谢晏动了动眼眸,碾灭半根烟,他极力压住心中不愿,说:“这些天,我就不去医院看她了,麻烦你多照顾。”   顾呈安眉心一跳,神色莫名有些诧异,笑了声:“你就不怕我趁你不在,把小烟给抢走?”   谢晏回答快:“你抢不走。”   他看过去,眸底一沉,说得狂妄:“她始终爱我。”   顾呈安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反驳,转而懒笑一声:“行,你厉害!”   这两人也真是够了。   ======   沈家清晨,浴室传来细细声响,沈暮沉为着沈烟出国治疗的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活生生熬了一整晚。   书房门被敲响。   沈誉林推开一条小缝,先伸出头左右瞧了瞧,没见着人后,便打开门站在原处:“爸,你在书房吗?”   书房没人,只听见浴室传来水声。   他走进去,规矩坐在书桌前的位置上,等着沈暮沉。   桌面上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沈氏集团股份转让,离婚协议,抚养协议等一系列文件。   沈誉林没多大反应,不管他跟了谁,沈家都有他的一席之地,他的心可不在这些东西上。   可摆在桌面正中,压在笔记本下面的英文文件,却入了沈誉林的眼。   他陡然生出一丝不安情绪。   这是一份意大利私人诊所的资料,还有一位心理医生的背景报告。   沈誉林默然沉了性子,手指抓紧文件,气急喘起粗气。   “你在看什么?”   沈誉林蓦然抖了下,寻声看去。   沈暮沉站在他身后,神色凌冽瞧着他手上拿着的文件,眉头轻皱了下,脾气不太好的抢过文件。   手上一时空了,沈誉林视线跟着沈暮沉走,急声发问:“你想送姐姐出国?”   沈暮沉走到衣柜前,拿了家居服出来,淡扫了沈誉林一眼,沉声回答:“这不是你小孩子该问的。”   沈誉林气笑,猛然生了怨气来:“那我该问什么?”   他不屑哼笑了声。   “问我能不能当沈家继承人?”   沈誉林红起眼睛,第一回 这么认真的直视沈暮沉那愤怒的眼睛。   “沈誉林!”沈暮沉怒吼,一双眼凝视着他:“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他这个儿子温和懂事,从没和他有过顶撞。   可今天,为着沈烟出国治疗破天荒发了脾气,还敢这般质问,到底是长大了,不一样了。   沈誉林明白自己过于冲动了,便软了脾气,紧握拳头,沉沉发问:“所以,你为什么要把姐姐送出国?”   见他语气好转,沈暮沉这才开口回答:“国内的环境,不适合养病,她需要更好的医疗环境。”   既然国内没办法,那就去国外。   不管怎样,他都要保住自己和柳竹音的女儿。   沈誉林收敛目光,浅声又问:“那她一个人在国外,能好吗?”   他语调轻缓,甚至不太自然。   沈暮沉只当他是舍不得沈烟,便实话告诉他,想让他安心。   “谢晏会陪着她。”   可话音刚落,沈誉林冰凉带有稚气的嗓音便想起:“为什么是他?”   沈暮沉反问:“不是他是谁?”   “我……”   沈誉林暗哑收回话,莫名低下头。   我不可以吗?他心里想。   见他说不上话来,沈暮沉所有的耐心已经没了,他下最后通告:   “这几天,别去医院打扰你姐姐,好好待在家里。”   沈誉林不自觉松开手,低声应下:“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六十六章   几轮寒潮过去, 眼见着怀城越来越冷,街边树木光秃秃地没了生机,就连医院花园里也都种上塑料花朵。   沈烟站在网格窗前, 伸出一根手指穿过网格小洞, 扒拉着窗框,用力往旁推了推, 想让缝隙大点,能让自己视线更加开阔。   可住在精神心理科,没有哪间病房能开全窗,要是像她一样, 不配合医生治疗,就会被送到封了铁丝网格的病房。   她轻叹了口气, 不再多费力气, 转过身乖乖坐在椅子上, 往后靠着椅背。   顾呈安缓慢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动静。   他怀里抱了一大束新鲜玫瑰花,香气扑鼻, 在这样开了暖气的房间, 那味道更是不易散去,但也枯萎的快。   所以, 他每天都会在医院大门口见着抱了大束玫瑰花的何铭,说是替他家谢少把花送给沈烟。   可沈烟不愿见人,只好让他做这个送花使者。   顾呈安垂眸瞧着花,莫名被气笑。   还真成了谢晏这小子的佣人。   他抬眸看去,见沈烟还坐在椅凳上, 转而走去矮柜旁, 拿出隔了一夜的花, 再把鲜花插进花瓶。   沈烟听着身后窸窣的声响,只是微微弯了下唇角,一双含墨般的眼眸被细微阳光照着,泛出明眸。   “在想什么?”   顾呈安把花瓶放在不远处的柜子上,拉过椅子问她。   沈烟淡淡问:“什么时候下雪?”   “天气预报上说就这几天,怀城会下一场大雪。”   他瞧了沈烟,又同她视线一致看向窗户,这个动作他做了很多遍。   可从未瞧清沈烟眼底的东西。   等到乌黑云层移开,一嗖冷风涌入窗缝,沈烟凉得轻嘶了声,动了动身子后,她突然开口:   “事情都忙完了?”   顾呈安愣了下,恍然挑了下侧眉,悠闲道:“差不多,付清卉怕是活不成了。”   远想着,打完第一针后,付清卉可撑到第二针。   也是高估了付清卉的意志力,皮肤开始瘙痒后,也开始出现幻觉,只顾着撕咬抓扯自己手臂,没过几天,就奄奄一息,不成样子。   话毕,顾呈安望向沈烟,尽可能地去看透她细微表情。   可惜,沈烟全程很是平淡,没半点惊喜甚至连解脱感也没有。   顾呈安无奈摇头,开始坐在椅子上愣神。   如今的沈烟,成了真正的木偶。   只不过,没人提着线。   默了许久。   沈烟转而移开目光,抬眸去瞧那柜上摆着的红玫瑰。   她愣愣发问:“我什么时候去意大利?”   “等签证办下来就可以出发了。”顾呈安知道她心底的抗拒,便哄着说:“你放心,意大利环境很好,人不多,你也能自由点。”   听这话,沈烟蓦然出声笑了,她呼吸浅浅:“要是可以,我想躲去一个你们都不知道的地方。”   顾呈安眉头一紧,又缓慢松开,他没再继续,反而生硬的错开话题:“去之前,还是不愿意见人吗?”   自从沈暮沉来过之后,沈烟就不愿见人了,连夏枝出院她都是关在病房里,更别提谢晏了。   为了隔断开所有人,沈烟身边的电子产品全都关机,她把自己封闭在这间屋子里,生也是她,去也是她。   倏忽,她问:“谢家怎么样了?”   顾呈安一顿,转而反应过来,她还是惦记着谢晏,哪怕嘴上不提。   他勾了勾唇角:“一团糟。”   说着换了个坐姿,好似要来正经吐槽一番:“谢文江心脏病复发,谢氏集团内部为着谁来坐这个位置,吵翻了天。”   “你也知道,谢文江处处风流,难免冒出几个私生子来和谢晏分家产,可你家谢晏,也真是聪明。”   听顾呈安说你家谢晏,沈烟心尖莫名一颤,压下渐乱的心,她起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翻身上床。   顾呈安说着话,全然没注意沈烟已经躺在床上了,话语间是对谢晏的赞叹:   “这小子恐怕一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着手用最便宜的价钱买下谢氏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按照占比来说,他可比谢文江这老家伙更能担起大股东的身份。”   “这样的话,整个谢家都会被握在谢晏手上,而你……”   顾呈安摸索着想了想,转过身手肘搭在椅背上,神色颇为惊喜道:“不就成了老板娘。”   沈烟眉眼一抬,那准备拿纸杯的手下意识顿住,半秒后,又不动声色把那纸杯端在手里,默然看向顾呈安。   顾呈安对上那淡然的眼神,心里莫名有些慌乱,疑惑着问:“怎么了?我说错了?”   沈烟噗嗤笑了一声,笑他的疑问,她淡声道:“他不要谢氏。”   “那他要什么?”   顾呈安来了兴趣,从椅子上起来,又往前走了两步,瞧着热闹。   沈烟明眸转了下,不尽然为着他对谢晏态度的转变,无语叹了口气,她说:“他要让谢文江亲眼看着自己打下的江山,转手他人,而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沈烟的语调很轻,但话语间的内容又很重,让人不寒而栗。   这也难怪。   毕竟谢晏和沈烟是同类人。   顾呈安听着,不免惊叹谢晏那细腻,又狠厉的手段:“他可真厉害。”   让躺在病床的谢文江先是看着公司发生内部争斗,再感叹自己儿子的手段让公司恢复平静。   等谢文江彻底松了口气时,谢晏再将谢氏一并卖出去。   那个时候,对于谢文江这种商人性质的自我利益者,才是真正的打击。   想通这一切后,顾呈安默然摇头笑了笑。   谢晏他……   有胆识有脑子,还专一。   这也难怪,沈烟会对他念念不忘。   他双手揣进白大褂口袋,垂眸笑起,神色中尽是赞扬。   “顾呈安。”沈烟瞧着他,眉头止不住皱起,她冷然发问:“你看上谢晏了吧!”   这一刻,换顾呈安愣住。   他懵了:“啊?”   沈烟坐起来,气不打一处来的盯着他:“又是帮他送花,又是去细查他正在做的事,还整天谢晏长谢晏短的。”   他俩好的,像是连体婴。   她莫名恨了顾呈安一眼,甚至有些抓狂道:“顾呈安,你的爱情就不能离我们两个远一点吗?”   顾呈安顿时被气笑,唬她:“那我跟他接触,是因为谁?”语气泛起委屈:“小烟,你可真会怪罪人。”   沈烟下意识抿唇,哑言:“怪我怪我。”她往后靠枕头,满脸无奈:“怪我让你喜欢我。”   顾呈安啧了声:“知道就好。”   “不过你最近的精神气好多了。”   沈烟仔细瞧他,又解释:“这也难怪,没跟那么多女人搅在一起,黑眼圈都淡了。”   “……”   空气静谧,陡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氛围。   顾呈安无奈轻笑了声,断开话题:“走了,你自己待着。”   或许,连顾呈安都没发觉,在潜意识里,他已经变了。   见他要走,沈烟立马道:“放我一天假,我想去见他。”   顾呈安向后摆手:“记得回来就行。”   沈烟弯了弯眼睛,他这副洒脱样,还真被同化了。   ======   另一家医院的病房内,谢文江戴着氧气面罩,睡躺在病床上一页又一页翻看着文件。   哪怕是病成这样,他还是不放心公司,他为之努力奋斗了一辈子的公司,可不能就这样倒下。   还好自己有个儿子,虽然关系不怎么样,但好歹他身上流有自己的血。   谢文江合上文件,挥了下手让高助扶他坐起来。   摘掉面罩,几声咳喘声,苍白无力。   他好不容易坐起来,昏浊的视线去找寻谢晏的身影。   谢晏窝在沙发里,还是那副散漫不羁,单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努力咽了咽口水,喘声道:“方案可行,但太冒险,倘若反噬,你没能力承担。”   谢晏没抬头,直接呛声:“没能力承担的人是你。”   病入膏肓的一个废人,还想着当霸主,这不搞笑吗?   谢文江被激的心口骤然一疼,拳头抵住心口,难掩疼痛。   “需要我去请医生吗?”高助连忙道。   谢文江摆摆手,继续道:“这谢氏总归是要交到你手上,小心些才能走得长远。”   谢晏收了手机,抬起头懒懒一笑:“给你那些私生子吧,我不需要。”   这些日子,光是找上门来的私生子就不下三个,更别提那些和他发生过关系的女人。   “小晏。”   谢文江神色凝重,难掩后悔,坚韧了一辈子的他,头一回在自己儿子面前红了眼眶。   谢晏脸上挂着笑,冷冽的眉眼调着笑意,他挑眉:“怎么了,谢总。”   谢文江略微无奈低下头:“我知道你恨我,可上一辈的恩怨,不该你们这些孩子承担。”   闻声,谢晏突然笑出声:“您这话可真有些好笑。”   他眼眸骤然转冷,带着明朗的阴郁:“小烟身上遭受的罪,你敢说不是她在承担你们的过错吗?”   沈烟是他的底线,不允许任何人触及。   谢文江语噎,实在是受不了谢晏的冷呛,他让高助拿了份文件,放在谢晏面前的茶几上。   他开口解释:“这份是我准备的聘礼,要是她愿意嫁进谢家,这些东西就全是你们的。”   谢晏稍抬了下眉头,勾唇戏谑轻笑:“得了,您就别恶心人了。”   他起身,直视孱弱的谢文江,冷言:“留给你自己看病。”   谢文江气急,一时喘不过气,躬身倒在床上,咳嗽不止,大口的血落在白色被单上。   他抬眸想要去找谢晏那双担忧的眼神,可惜,只能看见冷漠的背影。   高助扶着他,耳边是急忙叫喊医生的嗓音,谢文江缓慢合上眼。   这都是他的报应。   出了医院,何铭撑着一把大伞站在车边,见谢晏走来,他举起伞拉开后车门。   谢晏脸色不渝,瞧着窗外。   何铭望向后视镜,转身把平板递出去。   他侧过身,说道:“谢少,攻击酒店内网的人已经找到。”   月湾酒店最近为着要和宋家合作,已经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而这会儿,还被人攻进了内网企图篡改公司资料,简直是雪上加霜。   谢晏接过平板,没什么语气:“谁?”   何铭一时哽住,然后道:“沈小姐的弟弟,沈誉林。”   谢晏手指一顿,蓦然轻笑。   这家伙,阴魂不散。   何铭没法猜出谢晏心思,便小心问:“需要报警吗?”   “不用。”他掀了掀眼皮,阴沉着一双眼,轻笑着说:“陪他好好玩玩,一输一赢,懂吗?”   何铭点头:“明白。”   就如同那些激进的赌徒,有输有赢,才能给予希望奋起直追。   最后,输得一塌糊涂。   车窗降下,谢晏手肘搭在窗框,指尖扣着窗边,莫名泛起的烦躁感压在他身上,他冷然道:“何铭,去酒店。”   “好的。”他点头又问:“那今晚还去医院吗?”   谢晏:“去。”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两三章的样子,马上完结啦!   ===== 第六十七章   几天后, 谢氏大楼。   会议室里一片静寂,为着谢文江新公布的那份文件。   按文件内容来说,谢文江并不打算把谢氏集团交给谢晏, 而是一份文件把他名下的股份全部赠予沈烟。   “高助, 谢老这意思是想把公司交给一个不谙世事的贵家小姐?”他拍桌,嘲讽说道:“这也太胡来了。”   此话一出, 众人纷纷响应。   “就是啊!”   “咱们公司几百号人,就跟着这么一个小丫头,说出去,别让人笑掉大牙了。”   全程, 谢晏默不作声,手指转悠着笔, 走神般屏蔽周围声音。   高助站在长桌中间, 侧目看了眼没什么变化的谢晏, 默然叹了口气,而后认真解释道:   “各位,谢董说了, 这位沈小姐是谢少未婚妻, 谢氏是谢董一手打造起来的,他给自己儿媳妇送上结婚聘礼, 又有什么不可以吗?”   话音落下,场面不时有些尴尬。   高助的话,他们都清楚,当年要不是谢文江,说不定谢氏早死在金融风暴这时候, 那还有他们现在办着闲工, 等收红利的日子。   有人不服, 转而问道:“谢少,这是真的?”   谢晏冷漠着眼眸,手指顿住,指骨上的笔停止转动,落在桌上。   他抬眼散漫扫了周围一圈,没有否认:“她确实是我未婚妻。”   众人皆愣:“那……”   谢晏弯了弯嘴角,轻而转笑:“等婚礼日子定下来了,还请各位赏脸一聚。”   气氛陡然冷了下来。   他没多说,起身:“我还有事,先走。”   “欸,谢少……”   见人要走,众人慌了,急忙跟着站起来,想去问个一二。   高助站在一旁,见谢晏经过,脚步往旁靠去:“谢少。”   手中文件递了出去:“这份文件,还请你转交给沈小姐。”   谢晏紧盯着文件,漆黑的眸子轻缓动容,语调低沉又有些阴鸷:“何铭,收下。”   话音落下,会议室的门开了,谢晏走出去,何铭收下文件紧跟在后。   何铭手里拿着文件,转而在谢晏侧身旁问着:“不知道谢董是什么意思?他这样做是真想让沈小姐继承公司?”   谢晏没什么语气,拉下领带结,沉声道:“谢文江早知道我会卖掉公司,所以想用小烟困住我,去查查上面的签字和手印。”   “好。”他点头。   走到办公室门口,谢晏又问:“今天还有其他事吗?”   何铭看了眼办公室,憋着坏笑:“有位客人,在办公室等……”   话到一半,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   “谢少,谢少。”   谢晏身形一顿,微微蹙眉。   高助快步走来,站在原地不动,默然开口:“谢董他没多少日子了,他做这些事,只是想让你原谅他。”   谢晏听着,莫名泛起烦躁,他冷声道:“他的后事,我会安排好的,不会让他失了面子。”   说完,拉开门走进去。   高助顿感心凉,他往前走两步:“谢少,你……”   何铭抬手拦住他:“高助,谢少还有事要忙,您就不便打扰了。”   他无奈看了何铭一眼,无力感四起。   合上门,谢晏靠着玻璃墙,深深地长叹一口气。   谢文江,真的要死了吗?他心里想。   片刻后,谢晏摇头轻笑,阴鸷的情绪转而消散,是不是真的,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谢晏不再想,走去办公室隔间,隔间没开灯,昏暗一片,他反手去摸墙上的开关。   手指刚碰到,肩膀却被人猛然一推,他后背抵墙,还未反应过来,在昏幽的房间内一只手攀上他胸膛,右手揽住他脖颈,谢晏被迫弯下身朝她靠近。   鼻息间,是一股淡然新鲜的玫瑰味。   谢晏心脏狂跳,手指下意识攥紧,是沈烟。   沈烟勾下他脖子,用不着踮脚,她也能凑上去吻他的唇角,轻轻的一点点慢慢吸吮,她吻的细致,软唇咬了咬谢晏下唇,又蹭了蹭,干涸的唇俨然湿润起来。   谢晏被她磨得心火难消,渐喘起呼吸,可他没动,磨着性子让沈烟肆意使坏。   紧接着舌尖探进火热的口腔,沈烟没搭理谢晏的安分,她把人死死抵在墙上,手指在他脖颈后摩擦,又滑到胸前,撺进衬衣缝隙把着皮肤。   手指的凉意,惹得谢晏发颤,他被沈烟挑衅地有些受不了。   “小烟……”谢晏呼出的热气洒在沈烟耳畔,大手护在沈烟脑后,靠过去压近了沈烟身体,咬着沈烟耳垂,一遍又一遍厮磨她耳后的小痣:“小烟,宝宝……”   沈烟心里发软,耳下痒呼呼的,她移开脑袋,娇嗔着一双眼瞧他。   她开口,细嗓音怨怪着人:“许久没见,谢少是忘记怎么接吻了?”   谢晏勾起她额前碎发,哼笑着出声:“怎么跑来了?”   沈烟双手抱着他腰身,下巴抵在他胸口,抬起头望向他,嘟囔着:“我想你了。”   很想很想。   谢晏蓦然怔了怔,下意识把沈烟揽紧了点,低眸瞧着沈烟渐瘦的小脸,心里发紧。   怎么就不知道多吃些饭?   沈烟瞧他不动又没什么惊喜的样子,小脾气上来,往后退了点:“怎么,你不想我吗?”   谢晏又搂着她过来,语气无奈去碰了碰她额头,拖长尾音:“想~”   要是可以,他真想把沈烟带在身边,瞧一辈子。   沈烟不信,偏过头:“可我怎么不觉得呢?”   平静,冷漠,没半点惊喜。   他侧眉往上一挑,嘴角弯去弧度。   手臂收紧揽过沈烟腰身,低头吻上她唇角,舌尖强势滑入,交缠着不放一丁点,沈烟睁大眼睛惊呼一声,呜咽声被喘息声勾走。   沈烟轻笑起,乖巧得不行,谢晏咬下去勾着人颤声起来,他松了口,鼻尖去蹭了蹭沈烟泛红的脸颊,他低沉着开口:   “这样呢?”   沈烟抿了下唇,没开口。   过了几秒,谢晏拉过沈烟手腕,他坐在床边,手上稍用劲把人抱在怀里。   沈烟坐在他大腿上,身子不受控制地靠近他,她絮叨着说:“这些天我睡在病房里,总觉得有人在我身边盯着,你说……”   谢晏听着,心里莫名一紧,面上却很平淡地看着她。   沈烟想着噗嗤笑了声,她盯着谢晏漆黑的眼眸,轻飘飘开口问:“我是不是被人给盯上了?”   谢晏听着,指腹轻轻揉搓沈烟手指,他低头没回。   反而是沈烟又进一步问:“我要报警吗?”   谢晏顿住反而握住她的手,薄唇亲启,吐出两个字:“不用。”   她憋着笑,反问:“为什么?”   看她娇嗔又乖巧窝在自己怀里,谢晏这心里软得不行,他凑在沈烟耳边,哄着解释:“因为那个人是我。”   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沈烟乖巧笑起:“我就知道。”   这些天,谢晏每晚都会来医院看沈烟,他时常坐在床边椅凳上,目光留在沈烟身上,不移开半分,天刚亮,他又会悄无声息离开。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沈烟知道他来过。   就默默守住她,给她该有的自由。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眼神交换间是无法抑制的悸动。   沈烟手里把玩着领带,不一会儿,她坐起来换了位置,□□坐在谢晏大腿上,两人相对。   她取下领带又揽在他脖子上,抬眸认真打着领带结。   谢晏勾起唇角,懒懒瞧着沈烟,心底就快被柔情给填满了。   倏忽,沈烟开口道:“阿晏,我不想去意大利。”   闻言,谢眼蹙起眉头,心下一沉。   他眼神晦暗,平静开口问:“那想去哪儿?”语气肯定道:“我陪你。”   漂亮的温莎结被打好,沈烟收回手,两胳膊搭在谢晏肩上,对上他温柔的目光,沈烟摇头。   “不要。”   她乖巧着哽咽开口:“我想去一个你们都不知道的地方。”   谢晏没说话,漆黑的瞳孔轻微颤动,他沉沉呼吸,嗓音阴沉着岔开话题:“什么时候回医院?”   沈烟一时哑然,她回:“晚饭的时候。”   他抿唇笑了笑,努力维持温柔模样:“那就陪我待一会儿,等晚饭再送你回去。”   沈烟知道谢晏不想谈这个,这才故意岔开话题,她眼神无奈:“阿晏……”   谢晏不想听,骤然打断:“我还有事要忙,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一会儿。”   见对话无解,沈烟一时来了脾气:“谢晏!”   谢晏强硬开口:“听话。”   他含着笑意,可眼眶却红了起来,沈烟僵住,没法再开口说。   她点头,放他出去。   隔间被轻声关上,沈烟无力坐在床上,手边是他脱掉的外套。   下一秒,房门外传来玻璃撞击地面的声音。   沈烟蓦然怔住,眼泪悄无声息落下。   何铭推开门进来时,那水杯恰好砸在门边,也是他躲得快才没让碎片蹦到脸上。   他紧绷着一根弦,从门外移进来,站在老远的地方:“谢少。”   谢晏脸色阴沉,低气压在周围打转,眼眸沉的如墨,冷声吐出一个字:“说!”   何铭瞧着他脸色,快速道:“合同上的签名和手印都是沈小姐的,前几日,沈总去医院探望过谢董,也是从谢董手上拿下合同交于沈小姐,让她签字。”   他顿了下,硬着头皮道:“合同已经生效。”   从落笔签字那一刻,沈烟便成了谢氏第二大股东。   谢晏掀了掀眼皮,眉眼间攒动着戾气,他厉声道:“出去。”   何铭立马闭上嘴,赶忙拉开门。   “回来!”   何铭刹时顿住,收回那条已经跨出去的腿,规矩站好。   谢晏移开眼神,坐回位置上:“去倒杯热牛奶,再把地上收拾干净。”   “好的,谢少。”   何铭默默松了口气,幸好沈小姐在,谢少才能有所收敛,要不然,怕是得换间办公室。   沈烟不知道她在隔间待了多久,等她走出来时,外面已经变了天。   深墨色的天空压在玻璃上,一小弯月亮挂在远处。   她走过去,站在谢晏身旁,伸手去摸了下牛奶杯,还是热的。   也不知道谢晏把牛奶热过多少遍,但他始终没端进来。   沈烟没说话,端起那杯牛奶,可杯沿还没碰到嘴,就被谢晏给拿走。   谢晏把杯子放在侧边,拿过钥匙,牵起沈烟的手,淡声开口:“走吧,我送你回去。”   沈烟看出他眼底暗藏的隐忍,垂下眼眸什么话也没说,跟在他身边走。   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安静地有些诡异。   车身平稳停在路边,沈烟往窗外看了眼,看样子,他并不打算送自己回病房。   沈烟抿了下唇,喉咙干哑发涩,含糊着问:“不送我上去吗?”   谢晏没看她,指尖搭在方向盘上,语气很平:“我看着你过去。”   沈烟苦涩笑了笑,心底泛起酸涩:“好。”   车门关上,谢晏气到一拳猛地拍上方向盘,咬牙暗骂:“该死!”   不到一分钟,他便受不住沈烟那双委屈的眼神,拉开车门朝她跑去。   沈烟背对着谢晏,一个人走在回医院的路上,冷风吹在脸上,忍不住地眼泪直掉。   突然,手臂被人抓住,一个转身,谢晏出现在面前。   谢晏盯着她落下的眼泪,心脏被人猛然攥住,动弹不得。   他问:“要去多久?”   沈烟怔住,还在簌簌抽泣着,眼睫挂着泪,不明所以看着他。   谢晏无奈叹气,指腹轻轻擦去眼泪,低哄着问:“你一个人要去多久?”   “三年。”沈烟委屈着开口。   “这三年,我不会去找你,不会给你打电话,不会去查你的任何消息,我会在你生活中消失整整三年。”   谢晏弯下腰,对上她眼睛,嗓音低了又低,乞求着问她:“就算是这样,你还要去吗?”   沈烟张了张嘴,嗓子里像是含了块冰,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狠下心来,闷声道:“要去。”   气氛陡然僵了下来。   谢晏轻声道:“好。”   闻声,沈烟感到一丝诧异,她没想到谢晏会这么快同意。   谢晏轻笑一声,看出她眼里的不解,他低哑着嗓音又满是疲惫的开口:“沈烟,你可以自己去,我能放你自由,也能等得起这三年。”   他禁锢着沈烟手臂,哽咽着冷声警告:“但你不能不要我,别丢下我。”   谢晏什么都没有了,他失去了家人,唯一能靠在身边的只有沈烟。   他从一开始就在害怕,害怕他的小烟不要她,害怕她会离开。   沈烟心尖一颤,疼得难受。   她环抱住谢晏,下巴搁在他肩上,偏头对着耳畔:“阿晏,我会回来的。”   沈烟的嗓音很轻,温柔着说话,可越是做下保证,就越难受。   “我不会丢下你,不会不要你。”   谢晏身形微微一顿,哑言:“好。” 第六十八章   转眼间, 到了沈烟出国的日子,怀城温度骤降,街上的人穿上厚重的羽绒服, 他们把自己包裹严实, 只留一双冻得发抖的眼睛。   虽说气温下降,可这时候该落下的雪却迟了许久。   沈烟窝在车后座, 手指按下车窗,瞧着快速移动的眼前街景,心里平静如湖水荡不起半分波澜。   想来是看不见下雪了。   倏忽,车窗缓缓升起, 隔断了刺骨的冷风。   沈烟松开手,不再看向窗外, 她背靠座椅, 垂下眸子把玩着自己手指。   也不知道手指有什么好玩的, 她心里想。   沈暮沉翻看着签约文件,用余光瞟了眼身旁的小姑娘,问:“谢晏, 不来送你吗?”   沈烟一顿, 摇头:“不来。”   她和谢晏说好了,不让他来送, 要是谢晏来了,她怕是真没办法走了。   沈暮沉没再多问,反而安慰着:“意大利那边,爸爸都安排好了,会有人专门照顾你。”   沈烟手指一紧, 没什么神色地答应下来:“好。”   见沈烟乖巧的样子, 沈暮沉眸色一软, 他说:“等公司的事忙完了,爸就去看你。”   沈烟没把自己要去其他国家的事告诉沈暮沉,她只对谢晏说过,连她要转机的事都是何铭处理的。   她看向沈暮沉,哪怕保养得好,他脸上也留下了皱纹,嘴唇干裂还留有血痂,最近气温变化大,想来也没怎么喝水。   沈烟下意识去摸兜里的唇膏,拿在手里转了几圈她也没能给出去,反而宽慰道:“您不用担心我,就算是我一个人,也能生活的很好。”   沈暮沉默然笑起,抬手摸了摸她头发:“爸爸知道。”   从小到大,沈烟都表现出不输年长孩子的聪明,独立,单从这一点,沈暮沉就没怎么担心过她。   除去生病这事,细微变化中,沈烟同柳竹音有着相似的性格,让他不得不小心照看着。   沈烟抿唇一笑,装着她从未有过的乖巧,她靠过去抱着沈暮沉手臂,轻声嘟囔着说:“爸,我好困。”   沈暮沉收了文件,往沈烟身边矮下肩膀,让她能舒服靠着睡觉:“困了就靠着爸睡,到了我叫你。”   “好。”沈烟点点头,安心闭上眼睛。   那种失去父亲的安全感,今天是第一回 卷满她全身。   ======   另一边。   病房里站满了医护人员,他们手拿医疗器材,对着病床上的人进行各种抢救,心电监护仪上此起彼伏的线条显现。   医生摘下口罩,走来对谢晏说道:“谢董快不行了,你们家属多陪陪他吧。”   高助顿时冷下心来,皱起眉头强撑着不让眼泪涌出来。   谢晏喉咙哽住,淡声道谢:“多谢。”   一群人离开,病房里就只剩下谢晏和高助,高助已经哭得不行,他走过去拉住谢文江:“谢董……”   高助打十七岁的时候就跟着谢文江,这半辈子,谢文江都信任他从未有过怀疑,把他当兄弟,让他从乡下小子变成现在这样。   谢文江眉眼含笑意,眼眸泛起红血丝,他抓住高助的手,撑起些力量,含糊着开口:“小高,这之后的日子……你就自己好好过……”   高助紧拉着谢文江的手,哽咽着嗓音:“大哥……”   谢文江抿唇一笑,临到这时候,才能从高助嘴里听到一声大哥。   视线转了转,又看向站在一旁的谢晏。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谢晏走来床边,想要和他说说话。   高助看过去,胡乱擦去眼泪,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来:“谢少,谢董有话和你说。”   谢晏凉凉掀起眼皮,眸色暗淡无光,视线留在谢文江身上。   他已经快不行了。   气息很弱,面容憔悴如同枯树枝,毫无生机可言。   谢文江皱起眉头,嘴里隐隐吐出两字:“小……晏……”   谢晏看着那双干净的手正朝自己伸来,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情绪,甚至是排斥。   他没说话,而是打开门转身离开。   谢文江见他要走,顿时激动起来,哪怕是戴着氧气面罩,他也不能呼吸,急促地大口吸氧,甚至开始咳嗽起来。   “大哥……大哥……”   谢文江眼看着门被关上,心累难耐,一口血吐出来。   他的儿子,永远不会原谅他了。   谢晏走出来站在窗前,盯着远处的暗天,眸色渐渐沉下来,嘴角也失了笑容。   何铭那头接完电话,暗暗走来,小声道:“谢少,沈小姐已经到机场了。”   他应了声,呼吸渐沉,抬去下颌懒眼瞧着飘来的云层。   “我还查出沈小姐的弟弟,也跟着偷偷去了。”   沈誉林攻击内网的事被沈暮沉知道后,就把他关进了沈家禁室,按理说,他不可能从禁室跑出来,更不可能去机场见沈烟。   听沈誉林去了机场,谢晏淡淡蹙起眉头,没太理会,反而压低嗓音,轻着音调问:   “今天会下雪吗?”   何铭稍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回答:“看这天气,怕是会。”   能下雪就好,她也能见了才离开,谢晏心里想。   飞机晚点,沈烟左右等得有些无聊,对着沈暮沉说:“爸,我去下洗手间。”   沈暮沉手上忙着打字,敷衍着回:“好。”   沈烟起身离开,手机上何铭发来消息。   何铭:【沈小姐,你弟弟也来了机场。】   下一秒,他又发来一条消息。   何铭:【我们的人会在暗中保护你,不必担心。】   沈烟瞧着,不免蹙起眉心。   看来,她和这位弟弟的事该分说清楚了。   沈烟转身按下冲水按钮,推开隔间门出去,她低头洗着手,任由水冲在她手心手背。   忽然,身后站了个人,他穿着黑色外套,戴了顶黑色鸭舌帽,手指被冻得发紫,他冷然出声:   “姐姐。”   沈烟身子一顿,手指下意识往怀里缩了下,她抬眸从镜子中往后看去。   沈誉林摘下帽子,一双温柔的眼眸对上镜中沈烟投来的视线。   他眼眸浮动,嘴角上扬,乖巧地像只等着主人摸头的小狗。   沈烟收了眼睫,关掉水龙头,侧身抽了张卫生纸,转身慢条斯理擦去手上的水。   她抬眸看向卫生间的门,上面落了锁。   沈誉林看着沈烟飘过去的视线,轻声解释:“不用瞧了,门上被我上了锁,外面放了警示牌,没人会进来。”   沈烟眨了眨眼睫,没什么反应,只是在想谢晏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人,这会儿去哪儿了。   沈誉林笑笑,继续解释:“至于跟在姐姐身边的人,我也找了个理由甩开了他们。”   他比了数字:“十分钟。”   沈烟轻懒笑了声,抬起明眸静瞧着他。   沈誉林对上沈烟那直视过来的眼神,心尖莫名颤了几分。   下一秒,他垂眸自嘲一番:“我还能和姐姐待十分钟。”   他也只有十分钟了。   沈烟收了懒气,变得正经起来,她直问:“想说什么?”   闻声,沈誉林下意识攥紧拳头,低冷的嗓音轻飘飘地问:“为什么是谢晏?”   沈烟心下一沉,盯着他极其病态的神色。   “谢晏的爸妈逼死了姐姐的妈妈,他还在订婚宴上当众让姐姐难堪,姐姐就这么原谅了他?”   他哭唧唧的走到沈烟面前,抓起沈烟的手腕。   手臂上的伤痕还在,一道接着一道。   沈誉林突地气笑了,拉起沈烟手腕,嘲讽道:“就没恨过吗?”   哪些伤害过他的痕迹,还留在沈烟身上,更别提哪些埋在心底是伤害。   沈烟没有否认:“恨过。”可转而又道:“但我爱他。”   她挣脱开手腕,拉下衣袖,眼眸渐冷地直视他:“沈誉林,从一开始我身边就只有谢晏,以后也只能是他。”   沈誉林轻笑,无措彷徨的眼神让人怜惜。   他可怜劲地滑下眼泪,嗓音低沉着发问:“就不能看看我吗?”   “就不能分一点喜欢给我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对沈烟有了别样的感情,他喜欢沈烟,特别喜欢。   在这个吃人的沈家,他活得憋屈,被宋清欢当成她嫁进沈家的一颗棋子,他什么都要做得优秀,要超过沈烟,要去讨沈家人的欢心,要让沈暮沉喜欢,要乖巧懂事,不能有自己的脾气。   他就是沈家的玩偶,一个没有人情味的玩偶。   沈烟无奈叹息一声,原来沈誉林也活得没有人样。   她目光渐软,淡声道:“你是我弟弟,你是宋清欢和沈暮沉的儿子,我们身上流有同一个人的血。”   沈誉林沉下眼眸,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可骨子里的倔强让他不可能低头。   沈烟笑了笑,还是忍不下心对他说重话,她抬手拍去沈誉林肩膀上的墙灰,柔声拒绝:“我永远不会喜欢你。”   沈誉林狠狠咬牙,却死活说不出一个字来挽留。   他又能有什么办法让沈烟喜欢他呢?   一个卑劣上不得台面的人,怎敢喜欢娇养下的玫瑰。   “沈小姐,沈小姐你在里面吗?”   “沈小姐?”   “……”   外面传来敲门声,想来是谢晏的人。   沈烟下意识朝门口走去,她错开沈誉林从他身边经过,可手腕又被握住。   “姐姐……”   沈誉林低着头,换了只手死死拽住沈烟手腕,灼热的眼泪落到沈烟手背上。   他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像是在做最后的挽留。   沈烟一时觉得心累,她转过身抬手摸上沈誉林短发:“放手吧……”   “沈誉林,放手。”   沈誉林没法了,只是抬起含泪的眼眸看她。   半晌后,他松开手。   又极快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对着沈烟乖巧笑了下,哽咽着开口:“姐姐,一路顺风。”   沈烟叹了口气,还给他笑容:“好。”   她拉开门,外面正站着一群人,见沈烟出来,着急问:“沈小姐,你没事吧!”   他们得了谢晏的吩咐,沈烟没开口,他们是不允许靠近,只准在外守着。   沈烟稍顿了下,摇头:“没事,能麻烦你们送我弟弟回沈家吗?”   对方看了眼沈烟身后站着的沈誉林,点头:“当然。”   沈烟没再多说,只直接走了出去。   沈誉林瞧着她离开背影。   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永远都会是沈烟的弟弟。   同一时间,医院传来噩耗。   “谢少,谢董已经走了。”   谢晏心下紧了几分,渐红起眼眸,瞧着外面飘落下的细小雪花。   良久,他才开口:“下雪了……”   沈烟离开这天,怀城下了场大雪。   作者有话说:   九点完结章。 第六十九章   四年后。   月湾酒店宴会厅内, 灯光流转,礼仪小姐穿着黑色长款礼服,纯黑色手套上戴着一枚蓝色心形钻戒。   灯光下, 泛出细碎的蓝色柔光, 指环周围镶嵌着玫瑰样式的碎钻,柔和中却带了些娇媚。   起拍价:一千万。   拍卖开始。   一千五百万。   两千万。   两千五百万。   …………   “想要吗?”   低沉的气泡音在耳边响起, 吓得程知恩一激灵,她快速偏了下脑袋一本正经地拒绝:   “不要。”   靳予年凑近她耳边,又问:“不喜欢?”   侧边呼吸沉沉,耳垂更是不受控制红了起来。   程知恩神色慌张地推开他, 娇软着声音,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别靠我这么近, 大家都在看。”   靳予年抬眸往旁瞧了瞧, 里里外外一圈人举着手机对准他们。   他倒是不反感, 反而对着他们轻微笑了笑,引得对方尖叫连连。   程知恩顿感不妙,那些个杀人般的目光频频朝她扎来。   靳予年这个疯子!!!   他回头, 转而拉起程知恩小手握在自己手里:“这不挺好的吗?”   说着又十分得意弯了弯嘴角:“咱们是夫妻。”   程知恩忍不住反驳:“是合约夫妻。”   靳予年一时失笑, 转而瞧着台上展出的戒指出神。   一股尴尬气氛在两人身上辗转。   程知恩哑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   几秒后,她忍不住看向面无表情的靳予年,张了张嘴:“年年,我……”   话还没说出口,倒是靳予年先开口打断。   他语气凉凉的, 却带着笑意:“既然是合约夫妻, 那我的合约太太能让你老公为你买一枚戒指吗?”   靳予年直愣愣看向程知恩, 眉眼弯弯的,单眼皮的小狗眼睛,亮的很漂亮,又特别乖。   程知恩呼吸一滞,转而脸颊便红了起来,她慌乱移开眼睛,打着马虎:“要买你自己买,问我干什么?”   她受不了靳予年装乖的眼神,受不了他满含情.欲的神色看着自己。   靳予年笑得欢快,语气里明晃晃泛起委屈:“我的钱不都交你手里了,连私房钱都没有。”   程知恩气急,她就知道靳予年是故意的。   早知道,就不该喝醉了去找他谈结婚合约。   “那就不买。”   她那话音刚落下,靳予年身旁的男人举起了牌子。   “六千五百万!”   他们皆是顿住,转而看向对方。   面对投来的目光,谢晏很是镇定,一身精致得体的西装衬得他成熟稳重,指腹摸索着手绳上的结环,微微勾起的嘴角,让人片刻移不开目光。   台上拍卖师说着数,三声之后落锤,交易成功。   “恭喜月湾酒店的谢总,以六千五百万成交价拿下这枚名为四月的蓝钻。”   “恭喜!!!”   祝贺声中,多得是名媛小姐借着祝贺正大光明瞧着谢晏。   少年矜贵,商界奇才。   短短几年把不入流的酒店做到世界高奢酒店前三,遍布全世界。   俊朗的少年,凛冽的眼眉,身型拔尖,交谈中总是流露出一丝不耐烦,但又很绅士,最重要的,是他没任何绯闻,有钱但不爱美人。   这样的男人,可是她们找老公的最佳人选。   靳予年笑着问他:“不成想谢少也喜欢钻石?”   谢晏拿着钻戒盒子把玩,略微勾了勾嘴角:“我太太喜欢。”   “谢少已婚?”   谢晏愣了下,转而把盒子递给远处站着的何铭,他下意识整理好西装,没回答。   靳予年了然,轻笑了声:“抱歉,是我话多了。”   “无妨。”   谢晏懒懒一笑,没什么神色地转头看向他们:“听说二位已经结婚了?”   程知恩尴尬点了下头,反而靳予年是异常兴奋:“是。”   谢晏侧眉往上一挑,瞧出他们的别扭,笑着说:“那不如把婚礼定在月湾,我保证能让二位有一场记忆深刻的婚礼。”   程知恩反握住靳予年的手,让他冷静:“谢少客气了,我们暂时还没打算举办……”   下一秒。   靳予年侧身直接挡住程知恩,幼稚地打断她说话:“好啊,婚礼形式可以自己选吗?”   程知恩:“……”   谢晏扬了眉,笑得正经:“我会让助理和你们细谈,又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多谢。”   他不再多说,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靳予年起身同他握手:“您忙。”   出了会场,何铭紧跟在谢晏身后,把手机递给他:“老夫人打来好几次电话,说是打到你接为止。”   老太太死了丈夫,又没了儿子,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便隔三差五地让谢晏去相亲。   谢晏顿住脚步,无奈叹了口气,拿着手机转而拨通过去。   电话接起,他疲惫出声:“奶奶……”   苏月英听到声音,就是一顿吼:“你还知道我是你奶奶!”   尖锐的嗓音冲破耳膜,谢晏哂笑一声,把手机拿远了点:“嗓音这么洪亮,血压应该降下来了。”   苏月英坐在院子里,戴着老花镜,小圆桌上摆着茶具还有一小块花色果子。   她强硬开口:“我不跟你废话,不管你说什么,今天晚上必须去给我见那女孩,必须和人吃完一顿饭,然后再把人送回家。”   一通话说完,没听声。   苏月英气急:“听见没有?”   谢晏无奈捏了捏鼻尖:“您老真想我去?”他坏笑一声:“万一把人姑娘吓哭了怎么办?”   苏月英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这个你吓不哭。”   谢晏愣了瞬,神色诧异:“什么?”   苏月英一时哑言,温吞解释着:“我,我的意思是你非去不可。”   谢晏也是被老太太逼他相亲的事给整累了,耐着性子谈条件:“那我去了,你保证这是最后一个,以后都不要再给我介绍对象。”   倏忽,桌上出现一小碟子绿豆糕,苏月英抬眸笑得温柔,对着电话那头的谢晏却很是不耐烦:“好好好,最后一个。”   她心里暗想:你就没搞定过这丫头。   不等谢晏说话,苏月英立马挂断电话,接过对方递来的茶盏。   “奶奶您请。”   苏月英瞧着人小姑娘,是越发喜欢:“好好,你快坐下。”   她尝了口茶,味道和以前一样:“奶奶叫了小晏,你今晚就去见他,别怕他生气。”   说着,又止不住笑起来:“不过,他对你也生不起气来。”   谢晏的心从一开始就被她死死攥在手心,怎么也跑不掉。   晚间,月湾旗下的星空馆餐厅内,谢晏如约坐在落地窗前的位置上,这家餐厅坐落于山腰处,夜晚时能看见云层间的星光。   服务员走来,递上一杯温水:“谢少,需要现在点餐吗?”   谢晏抬了下手:“不用。”   反正时间到人没到,他立马有了理由离开,和陌生人吃饭简直是浪费时间。   眼见着还剩一分钟,谢晏勾唇盯着手表转动,笑容是越发明朗。   “您好!”   一声熟悉的嗓音在身侧响起,谢晏移开视线朝女人看去。   黑色收腰长裙,裙摆齐膝,小腿笔直修长,长发齐胸,脖颈上戴着戒指。   缓缓往上看去。   那张极为熟悉的脸正对着自己笑,明亮的眼眸蓄起笑意,淡红的唇向上微弯,明艳动人。   见他愣神,沈烟走向他对面的位置:“谢少,你好!”   她坐好,朝他乖巧一笑:“我是你今天的相亲对象,沈烟。”   谢晏顿时反应过来老太太说的话,他确实吓不哭沈烟。   沈烟没管他的诧异,招了下手:“麻烦给我杯水。”   谢晏不动声色补充:“温水。”   沈烟顿了下,冲服务员点头。   “好的,请稍等。”   谢晏舌尖抵了抵牙齿,嗓音低沉又好听:“沈小姐还跟以前一样,很漂亮。”   本来是句好话,怎么从谢晏嘴里说出来,却有点像恐吓。   沈烟侧身清了清嗓子:“谢谢。”   谢晏玩味笑着,不再说话。   无话可说的晚餐,在两人的沉默中结束,原本还会有的饭后甜点,也被谢晏要求撤掉。   看他收了刀叉,又去拿手机,沈烟立马出声问他:“不知谢少,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   谢晏凝眉瞧上沈烟不知死活的笑容,收回拿手机的手,声音低沉,一字一顿从嘴里蹦出去:“出去了,按时回来就行。”   沈烟的心顿时收紧,像是被他揉搓在手里,无奈极了。   她迟到了。   足足晚了一年。   “谢少什么时候有空?”   沈烟蓦然出声,带着认真:“我们结婚。”   谢晏掀起眼皮凛冽地看她,极度的侵虐感袭来,让沈烟不得不轻微颤了颤眼睫,但她没躲,还是弯起眉眼带着只对谢晏显现的乖巧。   他咬牙问:“什么意思?”   沈烟笑得欢愉,轻声回:“我只是单纯觉得,我符合你的要求。”   谢晏眼神灼热,低声嘲讽:“是真回来了?还是耍我?”   回来后不告诉他,一走就是四年,他就没见过有沈烟这么折腾人的姑娘。   沈烟抿了抿唇,眼底泛起一片酸涩,她吸了吸鼻子,笑着问:   “阿晏,我们结婚吧!”   他眼底冒出一片红,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玫瑰娇》正文完结,感谢大家陪伴。   有时间的话,乖乖们今天就把文看完吧!   明天开始,我会开防盗,请大家支持正版喔!   番外从星期一开始更新:花式追夫,领证,没羞没臊的蜜月生活,一次中俩,古堡婚礼   《私心》会在十二月份开,保证稳定更新。   谢谢大家支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